贈琴
曹中貞和曹中雅都注意著屏風,沒看到俞筱晚的動作,曹中燕卻是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低呼了一聲,“晚兒妹妹……”
聽到這聲呼喚,靜晟世子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測,又細看了一眼曹中雅的容顏,記在心里。
俞筱晚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拉,將曹中雅給拉了起來,扶她坐穩,作了個噤聲的手勢。曹中雅這一跤摔得后腦勺著地,到現在兩耳還是嗡嗡的,腦中天旋地轉,眼前金星亂竄,就是俞筱晚不作那個噤聲的動作,她也說不出話來。
曹中貞本就是個看人眼色過活的庶女,剛才那一撲也知道是有人踢了她的凳子,忍不住輕喃了一聲,“晚兒妹妹……”后面的話被俞筱晚幽黑的目光給噎了回去,不敢出聲了。
張君瑤坐在正位,正同君之勉說話,張氏背對著屏風,視線受阻,加之俞筱晚極快地將曹中雅給拉了起來,張君瑤也沒看清到底是誰摔了出來,只是聽到了兩聲“晚兒妹妹”,想必是俞筱晚吧。
屏風沒按原定的計劃倒下,張君瑤也找不到借口再留客,只能客氣地相讓:“三日后小兒的百日宴,還請晟世子和勉世孫賞臉蒞臨。”
二人也禮節性地應下,客套幾句,起身告辭,臨走轉身之際,君之勉的眸光在屏風上頓了頓,旋即從容離去。
靜雯郡主自君之勉進屋之后,眼睛就沒離開過他,自然看到了這一眼,心底里就涌出了無數酸意……之勉哥哥,想看的是誰?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第一眼看到俞筱晚時,那心神為之一震的驚艷感,她還只是一個女子,若是男子……俞筱晚的容顏對于來男人來說,恐怕有如魚腥之于饞貓,不吃到嘴里是不會甘休的。
她很想追上君之勉問問清楚,他的心里到底有沒有她,只是不便同時告辭罷了,待這兩人一出偏廳,便立即起身告辭。張君瑤叮囑蘭嬤嬤送郡主出秋海堂,蘭嬤嬤恭敬地側身走在前方,靜雯郡主急著跟君之勉說話,不耐煩她慢慢相送,疾走幾步,追上了君之勉。
“之勉哥哥,我有話要同你說。”
君之勉的眼中浮現起一絲無奈,只是兩家是世交,他們自小相識,感情還算不錯,此時身邊又仆從云集,并非私下幽會,這樣的請求不好推辭,便停下了腳步,微微翹了翹唇角:“什么事?”
靜雯威嚴地掃視四周:“你們退下。”
君之勉皺了皺眉,“不必了,就這么說吧……我們都大了,不能再象小時候那般毫不避諱。”
“之勉哥哥……”靜雯的眼眶立即就紅了,她想問之勉哥哥心里有沒有她,想讓他上門提親,可是這樣的話,當著這么多下人的面,要她如何說得出口?
她貝齒輕咬下唇,楚楚可憐地看著君之勉,可惜君之勉只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就若有所思地掃向落在后面的靜晟世子身上,不再看她。
靜晟世子故意慢下幾步,等著蘭嬤嬤趕上來,狀似隨意地道:“張側妃與曹夫人一家的關系倒是極好。”
蘭嬤嬤笑出一臉菊花,“回世子的話,曹夫人一家到底是嫡親的姑母,嫡親的表妹,哪能不親。幾位表小姐又特別喜歡小公子,百日宴的時候,她們都會來。”
靜晟世子做隨意狀,看了蘭嬤嬤一眼,這般隨意透露深閨女子的行蹤,是無意多舌,還是有意告知?
蘭嬤嬤對其探究的目光恍若不覺,七嘴八舌地說著小公子的種種可愛之處,靜晟世子要等妹妹與君之勉說完話,就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
那邊靜雯郡主無論用什么辦法,都不能讓君之勉遣退仆從,只好委委曲曲地問道:“之勉哥哥最近很忙嗎?許久沒見你上平南侯府來玩了。”
說到這個,君之勉的眼中露出幾許笑意,“嗯,才拜了一位新師傅,他的唱念做打都是頂尖兒的,就連太后都贊過。”
靜雯郡主擠出一絲笑意問,“可是最近最紅的武生吳小春?”
“嗯,是他。”
靜雯郡主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才勉強笑著問,“之勉哥哥學藝,都住到戲班子里去了嗎?上回我去晉王府跟之琳妹妹聊天,她說你出門好些日子都沒回府……”
君之勉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即又挪開了目光,看向一旁修葺整齊的樹墻,語氣嘲弄地道:“我回不回府又不需向之琳報備,之琳也管不著。”
自己的親妹妹都管不著,就更別說她這個外人了。
靜雯郡主聽著心里堵得慌,還想再說幾句,君之勉卻耐心全無,淡漠地道:“我走了。”連句“還有什么事嗎?”這類客套話都不說,就轉身而去。
靜晟世子微微搖了搖頭,上前幾步,輕拍了拍妹妹瘦弱的肩膀,“走吧。”
靜雯郡主緊張地拉住哥哥的衣袖,“他是不是生我氣了?”
靜晟世子蹙了蹙眉頭,輕嘆一聲,“你本來就不該問。”別說妹妹與君之勉沒有婚約,就是有,就是已經嫁給了君之勉,身為女子都沒有權利過問夫君的行蹤,“這樣只會讓他更煩你。何況……父親已經給你選了婿。”
靜雯郡主聲嘶力竭,“我不會嫁給那個小人。”
“住嘴!你想嚷嚷得全天下都知道?”
也不看看地方就發小姐脾氣,他和父親何曾沒去求過君之勉,可是當時的情形君之勉親眼見到了,換成他也不愿意娶被別的男人摸過的女子為妻。
歸杏樓的風波,平南侯府壓得極嚴,不過有那請來作證的十位佳麗,自然還是能傳出去,只是她們礙于身份,都端坐在雅間內,靠著一張耳朵傾聽,許多事都是猜測出來的,沒有實證。但是有些事情,的確是不需要實證的,原來許多請了保山來替兒子求娶靜雯郡主的人家,都暗示般地遞話……久等不到平南侯府的回音,已經為兒子另聘合適的人家了。
這說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平南侯府也有平南侯府的驕傲,怎么能死乞白賴嫁女兒?與其求著別人娶靜雯,還不如扶持一個聽話的女婿作為助力,反正侯府也不是只有靜雯這一個女兒,要聯姻,多的是機會。靜晟世子虛歲二十還未娶妻,也是在左右權衡。
見哥哥也有了怒意,靜雯郡主只得將自己的脾氣和委曲收斂起來,她的哥哥雖然十分寵她,可是有些事也是絕不通融的,她從來不敢在哥哥真正發怒的時候拿喬。
見她識相,靜晟便寬慰似的握了握她的小手,輕聲道:“別生氣了,哥哥幫你討回場子。”靜雯的心思都在君之勉身上,隨意“嗯”了一聲,小意恭敬地跟在哥哥身后出了王府。
秋海堂里,待客人走后,張側妃便讓幾位表妹出來。
曹中雅暈頭漲腦地讓曹中貞扶了出來,眼神還迷離著,張氏大吃一驚,忙問道:“雅兒,你怎么了?”
曹中貞剛才被俞筱晚給壓住了不敢說話,深知這會兒再不說,回去就不知道會受什么處罰了,況且她轉年就十五了,婚事還沒半點著落,還得依靠著大夫人。于是忙搶著回話:“方才晚兒妹妹不知怎的一動,三妹就摔倒了。”
張氏凌厲的目光立即看過來,“晚兒,你對雅兒動了什么手腳?”
俞筱晚一臉無辜,“晚兒怎么會對雅兒妹妹動什么手腳呢?我們是親表姐妹,相互友愛扶助都來不及呢。”她說完瞟著曹中貞,“貞表姐說話可要仔細些,你可瞧見我是怎么動了?”
曹中貞頓時露出遲疑之色,她哪知道俞筱晚是怎么動的,只得一指曹中燕,“二妹應當看見了。”
曹中燕不敢說話,卻片刻都沒有遲疑地搖了搖頭。俞筱晚似笑非笑地看著曹中貞,“大表姐還要怎么說?”
張氏卻是聲音嚴厲尖銳,“你別急著推脫,誰知道你是不是看雅兒不順眼。”本該倒下的屏風沒倒下,卻是雅兒摔跤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俞筱晚弄的鬼。
俞筱晚半垂下頭,滿臉的委曲,“舅母不信,只管問雅兒妹妹就是。晚兒平素與雅兒妹妹從未紅過臉,怎會看她不順眼?”
“你……”張氏嘔得不能出聲,誰讓她沒事讓曹中雅裝淑女,裝友愛,跟俞筱晚表面上和樂融融呢。
張側妃盯著俞筱晚清雅得恍若天上仙子般的小臉,越看心氣越不順,冷冷地哼了一聲,轉頭看向曹中雅,暖和輕柔地問,“雅兒,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只管說出來,萬事有我給你作主。”
就算是以表姐的身份教訓妹妹,也頂多只能薄責幾句,哪能用上作主這個詞?還真是拿自己當一個人物了,插手管大臣內院的家務事。
俞筱晚不屑地垂眸,不置一詞。
曹中雅現在恢復了一些,頭腦還是有些不清醒,搖了搖頭,遲疑地道:“我也不知道。”
她是怎么摔倒的,完全就沒半點察覺,要她怎么說得出個子丑寅卯。
張氏氣急,手指著俞筱晚,眼睛卻盯著曹中貞:“你剛才說看到她動了一動對不對?”
俞筱晚也淡淡地看向曹中貞,黑眸深不見底,讓其望而生畏。
曹中貞咽了咽口水,裝作仔細思量了一番,才含糊地道:“好象是裙子動了動。”
俞筱晚挑了挑眉,天真無邪地問張氏,“我不能整理裙子嗎?”
張氏還要發作,張君瑤擺手示意她閉嘴,微笑著道:“那就只是場誤會了。沒事了,雅兒看起來也沒什么事,若是姑母擔心,我讓蘭嬤嬤拿名帖去請太醫便是。”遂又看向曹中燕等幾人,“表妹們是特地來看吳庶妃的,我讓人領你們過去陪她說說話吧。”
張氏壓著性子,待幾個小輩都走出了秋海堂,才急切地道:“怕是被那個死丫頭給看出來了,才反手來害雅兒的,您怎么不處罰她。”
張君瑤斜斜地倚在云錦團花引枕上,接過丫頭遞上的新茶,輕啜了幾口,才思量著道:“要怎么處罰?害妹妹摔倒,怎么也得禁足幾日或是打幾板子手心,過三日就是麒兒的百日宴了,現在罰了她,到時她還來得了嗎?事到如今,多說無益。我現在擔憂的反而是靜晟世子哪里,別把雅兒當成晚兒。”
這么一說,張氏真的急了,“可怎么辦才好?”
張君瑤的原本計劃,就是讓靜晟世子認一認俞筱晚這個人,再告訴他兒子百日宴的時候,俞筱晚也會來。她相信以靜晟世子睚眥必報的性子、和縝密的心智,自有辦法拿捏俞筱晚,到時她只要提供便利便是。
張君瑤緩緩地道:“不急,靜晟世子沒有別的方法能接觸到晚兒,只有在王府行事,我著人看緊一點,你將雅兒看緊一點,就不會出錯。”
ωωω? ttκǎ n? ¢ O
現在她在王府里雖然沒有當家作主,可是哪個下人敢不賣她的面子?再讓靜晟世子認一次人已經不可能了,但是她可以臨時調包。
張氏這才放下心來,又說起了南唐國使臣入京一事,“聽說要廣選特產土儀做為回禮?”
張君瑤含笑點了點頭,“沒錯。王爺還說事關國體,滋事體大呢。”
張氏便含笑道:“您看,我山東莊子上的山楂和櫻桃……”
張君瑤沉吟良久道:“張府也在山東有莊子啊,母親也同我提過了。”
張家祖籍山東,所以手頭有了閑錢,就回山東置辦產業,張氏的陪嫁莊子也在山東。做為禮品回贈的土產不可能只一點點,還要挑選質量上乘的,張府在山東莊子上的出產可能還不足,張氏知道張君瑤這是在要人情,忙小意地奉承道:“這是當然,不過這么有臉面的事,瑤兒可要姑母也沾個光才好,王爺如今這般寵著您,只要您從手指縫里漏下一點點,就夠姑母一年的嚼用了。姑母不可能忘了您的好,有什么要驅遣的,只管吩咐姑母做便是了。”
張君瑤等的就是這句話,當下便含笑道:“姑母說的哪里話,您是君瑤的長輩,君瑤哪敢吩咐您。只是有件事吧,可能真的得要麻煩一下姑母。”
來了!來了!張氏含笑問道:“不知是什么事?”
張君瑤垂下眼眸,蘭嬤嬤忙帶著丫頭們退出去,順手帶關上房門,站在門口警戒。
“就是您那個生子的方子,可有相反的?”
所謂的相反,有兩種意義。一是生女兒,二是沒得生。張氏心里盤算著,這種事,張君瑤肯定找過大嫂,卻沒辦成……不然那兩位孺人的肚子也不會鼓起來,哪個不知道頭三個月才是最不穩定的,滑了胎也不一定就是別人害的……最佳的時機已經過了,再要動手,就難上加難,若不是沒得選擇了,張君瑤也不會來找她。
不過對于張氏來說,若是張君瑤用了她給的藥,卻也算是有個把柄在自己手中,于是便笑道:“世上的事就是這樣,有因有果,有正有反,用心些找,總能找到。”
張君瑤的眼睛就是一亮,“土產那件事兒吧,我跟王爺說叨說叨,卻也不敢說十拿九穩。”
張氏忙陪笑,“您給王爺生下了長子,這些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
張君瑤被奉承得極舒服,跟張氏兩個你來我往地互捧起來,場面溫馨熱烈。
不過在水風景,氣氛就十分火爆了。曹中雅始終醒過了神,開始質問俞筱晚,俞筱晚反問她憑什么認定是我干的,曹中雅卻又答不出來,總不能承認是自己先起的壞心思,就這么沒憑沒據地找俞筱晚吵了起來。
正鬧得不可開交,吳麗絹和武氏怎么壓也壓不住的時候,門外傳來唱駕聲,“王妃到。”
屋內眾人駭了一跳,忙整裝理鬢,福身迎接。
攝政王妃笑盈盈地扶著丫頭的手走進來,抬了抬手道:“快起來。”
在主位坐定后,拉著吳麗絹坐下,“你可是有身子的人,不要久站。”又讓給幾位小姐看座,“特意過來見你們的,中午就到我的福熙院用膳,可別拘束了。”
王妃賜飯可是恩寵,幾位小姐忙起身謝恩。
攝政王妃就看著俞筱晚笑,“好幾個月沒見俞小姐,出落得更美了,真真是讓我看著都愛得不行……聽說你回汝陽祭拜父母,一路上可順利?”
俞筱晚欠身回話,“十分順利,謝王妃關心。”
攝政王妃便笑道,“聽說是河南按察使派人送你回來的,還以為是出了什么事,讓我這心揪著啊,唉,落不了地。”
許嬤嬤忙朝俞筱晚道:“王妃特別喜歡俞小姐,總是說俞小姐是個可心人兒,怕您出了什么事兒,總是擔心得不行。”
俞筱晚只得站起身來謝恩,表明自己并未遇到任何麻煩,“正巧今年大豐,田賦多出幾成,按察使車大人又是亡父至交,便乘解運田賦入京之便,送臣女一程。”
“原來如此。”攝政王妃輕笑著關懷了幾句,問了幾個問題,話峰一轉道:“路上有人同行,沒那么無趣吧?”
問了那么些問題之后再問這個,心思松泛些的人就會隨口應承,甚至會泄露出同行人的名字來,可是俞筱晚深知攝政王妃不會隨意問自己問題,一直警醒著,聽了這話也只是含羞笑道:“衙吏都是男子,晚兒成天只坐在馬車里,食宿都由管事安排,避開眾人,倒沒有什么區別。”
這么說算是周全的,就算日后王妃知道君逸之也同行了,她可以推說自己不知情,是俞總管接應的。
攝政王妃高深莫測地笑了笑,便沒再問。
一行人中午在福熙院用過午膳,便施禮告辭了。
回程的馬車上曹中雅沒再找俞筱晚的麻煩,看著她的目光還帶了絲解氣的嘲諷,許是張氏已經跟她說了什么。俞筱晚閑著無事,便刺她道:“王妃真是心疼吳姐姐,知道我們來看望吳姐姐,還特意賜飯,真是天大的榮幸吶……怎么上回來看表姐的時候,就沒賜飯呢。”
曹中雅就哼了一聲,冷笑道:“你懂什么?王妃不過是見她娘家沒人,好欺負,想抱養她的孩子罷了,可君瑤表姐的孩子,卻不一樣……”說到這兒閉了嘴,卻是怎么也不肯說出怎么不一樣了。
俞筱晚眸光一暗,張君瑤果然想著那個位置,若真個如此,張君瑤至少還要除掉三個對手……攝政王爺三個已經有懷的妾室中,不能再有兒子出生,否則王妃隨便抱養一個,王爺就有了嫡子,那她的兒子就沒有任何地位了。
正說著話兒,有人拍馬追上曹府的馬車,只聽得韓世昭溫和動聽的聲音給張氏和武氏請安,又聽得他道:“家母近日里得了張古琴,想起俞小姐琴藝出眾,覺得只有俞小姐的琴藝才配得上此琴,特意讓小侄過府相贈,正巧遇見,也免去小侄登門了。”
曹中雅嫉妒的目光立即火一般地燒到了俞筱晚的臉上,俞筱晚也怔了怔,漏過了張氏是如何回答的。不多時,碧兒便來敲門,俞筱晚打開車門,碧兒雙手遞了張古琴進來,笑指著一旁道:“是韓夫人托韓公子相贈的。”
俞筱晚忙雙手接過,安置好,下馬車給韓世昭見禮,客氣地請他代為向韓夫人道謝。韓世昭笑道:“謝也不必,母親很喜歡貴店的山楂片,若是能時常品嘗到,便是樂事了。”
俞筱晚趕忙應下來,韓世昭便先行離去了。馬車再次開動,俞筱晚打開琴套,當時就怔住了,是綠焦。在回京的路上,一次暫歇在某座別苑邊的官驛中時,她曾聽到有人撫琴,覺得琴音古樸厚重,十分動聽,認出是綠焦的弦音,當時就跟初云說了句,“若是我也能擁有一張好琴,該有多好啊。”
似乎……第二天君逸之就失蹤了一天,后來才追上她們的隊伍,難道是……可是,怎么會是韓世昭送來?他們倆人不是一見面就要爭執的嗎?
俞筱晚腦中各種思緒亂飄,一時拿不定,干脆將琴包好放在一邊。
曹中雅看不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恨聲道:“別忘了你還在孝期,就這樣四處勾引男人,真是下作!”
俞筱晚立即盯了她一眼,反諷道:“難道你剛才故意摔倒,不是為了引起靜晟世子和勉世孫的注意?”
“你!”曹中雅氣得小胸脯不停起伏,最后母親的叮囑還是讓她克制住了脾氣,狠狠冷笑兩聲,扭頭不再看俞筱晚。
回到府中,俞筱晚便稱不舒服,沒去給老太太請安,開始只說是有些頭暈,嗓子痛,第二天就連床都起不了了,暈乎乎的只想睡。張君瑤寶貝兒子的百日宴,自然是去不成。
張君瑤氣惱不已,不過聽說靜晟世子也因公務沒來參加,多少平衡了一點。
時光荏苒,轉瞬就過了年節,過了年,春天就近了,仿佛一夜之間春風就吹遍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枯枝上嶄露新綠,百花綻出笑顏。
依著慣例,各家各府都會擺春酒、賞花宴。
曹老太太開始惦記起晚兒的婚事,“過了年就叫十四的人了,今年就要除服,是時候開始挑選人家了。”她跟曹清儒和張氏、武氏說道,“別的喜慶宴會不好參加,但是春酒和賞花宴去去倒是無妨的,你們要多帶她出門走動走動。”說著又惦記起韓二公子,就是一嘆,“太出眾的始終是指望不上的。”
年前的時候,太后流露出意向,似乎有意將惟芳長公主指給韓二公子。雖然沒有明說,但只要太后流露出了這個意思,韓家就不敢隨意給韓世昭定親事,旁人也不敢跟長公主爭夫婿。
小姑娘們都坐在外間,里面的聲音還是聽得著的,曹中雅便嘲諷地笑道:“表姐,你迎鮮少出門,恐怕還不知道吶?”
俞筱晚懶怠理會,只細細地跟曹中燕說著話兒,那幅炕屏已經繡好,就要找個適合的時機送給老太太,討了老太太的好,老太太才會重視曹中燕。她還在孝期呢,老太太就開始操心她的婚事了,可是曹中貞和曹中燕的婚事卻理都不理,兩人年紀越大,越不好說親了。
展眼到了歷王府的賞花宴,曹家眾人都早早打扮一新,乘車來到歷王府,男人們留在外院,女子們則到內院中拜見王妃。歷王已經是一名空有爵位沒有實權的王爺了,不過他家的花園倒是京城名園,打理得十分精美,所以歷王府的春宴歷來是客人到得最齊的。
歷王妃身邊的人都是二品以上的誥命夫人,俞筱晚等晚輩則由側妃安排人接待。
小花廳里坐滿了鶯鶯燕燕,俞筱晚細心打量一番,便坐到角落里低頭喝茶。一名宮女裝扮的少女走過來,為俞筱晚的空杯續茶,又雙手捧茶奉到俞筱晚眼前。俞筱晚含笑接過,“多謝。”
“小姐客氣了。”宮女收回手,手指卻在俞筱晚的掌心劃過,留下一點訊息。
俞筱晚心中訝異,悄悄展開手心的小字條,上面寫著,速來望仙亭。昭。
是韓世昭的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