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靜靜,兩人保持著方才的站姿一動不動,片刻后,司南絕眸中的黑沉漸漸退去無形,周身的冰冷也頃刻散去,他邁開步子,款款走向她,扯開嘴角綻放一抹溫暖帶著討好的笑意,輕聲道:“早膳吃過沒?”
云雪飛一怔,看著司南絕,一如既往溫和寵溺的眸子,漆黑明亮的瞳孔里滿滿都是她的倒影,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不由自主地緊緊握著袖中的手,抿了抿唇,搖搖頭道:“不想吃!”
司南絕眸色一沉,看著她的臉,她緊咬著唇瓣,長長的睫毛下投下了一片暗影,自然是知道她的心里還介意著雪柔,只是……他嚴肅道:“不想吃也得多少吃點,看你在皇宮的這些日子都瘦成什么樣了!”
云雪飛一愣,隨即嘴角露出了微微的苦意,自嘲的望了司南絕一眼,漠然道:“多謝王爺關心,只是我確實沒什么食欲!”
一句王爺,司南絕眸光一閃,望著云雪飛面無表情的臉,果然是生氣了,有些無奈地道:“飛兒,我和雪柔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她有難,我如何能不幫忙?”
“王爺多慮了,我沒有生氣,你想幫誰無需跟我解釋!”云雪飛心思一動,移開目光,聲音淺淡。
一時間她和他之間仿佛有著一層透明的墻,阻隔了她和他的交流,司南絕盯著云雪飛半響,眉眼間隱含了一絲憂慮,輕輕嘆了一口氣:“沒生氣就好,我一大早來皇宮,還沒來得及用早膳,陪我吃一點?”
云雪飛蹙了蹙眉,臉色不好道:“王爺可以回王府用膳,我沒什么胃口就不……”
“我聽白楓說,阿景失蹤了,情況不是很樂觀!”司南絕突然出聲打斷,看了一眼臉色微變的云雪飛,他掩飾掉心底的不快,眸光凝重,繼續引誘道:“我們坐下邊吃邊聊,想想怎么能盡快找到阿景,蕭蕊雨答應你暫時不動,可是阿景是她的一塊心病,暗地里她肯定會耍手段,我們要盡快找到才行,一天找不到,阿景就多一天的危險!”
這樣的利害關系她何嘗不知道,云雪飛深吸了一口氣,將眸中的不愉退去,對著門外冷沉著聲音命令道:“備膳!”
司南絕笑了一聲,眼底染上了一層暗色,不再說話,轉身向桌前走去,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見云雪飛仍然戒備不情愿的站在那里,他對著云雪飛溫柔一笑:“飛兒,過來坐我旁邊,我們一起吃!”
云雪飛沒有挨著司南絕坐下,她是直接找了對面的一個位置,見此,司南絕當然知道她內心的排斥,只是她愿意和他坐下吃飯,他即使心里有不高興的地方,也只能忍忍,畢竟是他不對在先,從另外一個方便想,她為了另外一個女人生他的氣,不是表明她的心里其實是有他的嗎?
當千尋將菜和酒一一擺上之時,擔憂的目光在云雪飛和司南絕身上徘徊了下,而后恭敬的推開門走了出去。
司南絕輕輕一笑,端著桌子上的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飲盡,拿起桌上的筷子首先往云雪飛的碗里夾了好幾筷,
云雪飛瞪著眼睛看著司南絕,這男人怎么就不看人臉色,明知道她不待見他,還這樣積極主動示好,看著滿滿一碗菜,她想到他會不會也這樣對過白雪柔,一想到這里,她頓時胃口全無。
云雪飛在司南絕期待的目光中拿起了筷子,捻了一口菜準備送進嘴里,可是到嘴邊之時,她突然手頓住,望了一眼對面的司南絕,她又將菜放進了碗里,筷子放在了桌上,對著司南絕神色凝重道:“昨天千尋說,看見和夏侯景相似的男子出現在了江州那一帶,我想親自過去找!”
“我陪你一起去!”司南絕的氣息瞬間昏暗,垂在身下的另外一只手微蜷,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這一次云雪飛沒有排斥也沒有拒絕,她輕輕點點頭:“好!”為了夏侯景的安全,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喜怒哀樂,就拒絕了司南絕。有司南絕跟著,找到夏侯景的機會更大,而且不知道蕭蕊雨會暗中耍什么手段。
“現在先吃飯!”司南絕掩飾掉心中的不悅,直接拋出了這一句話后,就一言不發了。
云雪飛靜默了一下,也低下頭輕輕吃著,她自然知道司南絕心里的疙瘩,只是她已不愿多解釋,她和他可能從一開始就根本不適合在一起,經歷了前世的背叛,她要不了那樣沒有安全感的生活,與其這樣心里猜忌著,還不如分開的好。
司南絕過來長樂宮這件事,早已經由皇室暗衛上報給了太后,事情已經按照她計劃發展著,蕭蕊雨輕輕勾了勾唇角。
“母后,柔兒剛到上京城,這幾天兒臣想休息幾天,陪她宮外四處逛逛!”夏侯淳瞟了一眼溫順站在他身邊的白雪柔,伸手握住了那細膩的柔軟,對著蕭蕊雨誠懇說道。
望著那淡掃蛾眉,肌如白雪的女人,蕭蕊雨不悅地皺了下眉頭,隨后將視線移到那一臉堅定的長子身上:“我聽說雅兒昨天晚上差點滑胎了,你這個做夫君的哪還有心思去閑逛,有時間多陪陪雅兒,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的長子,馬虎不得,哀家還等著抱孫子!”
清冷的音調,冷淡中透著一股華貴之氣,可是卻如冰刃一般刺進了白雪柔的心里,讓她全身生冷。夫君,他是薛雅的夫君,那她的夫君又是誰,她明明是一個正妃,可是在這位高貴的太后眼里,她連一個側妃都不如!
“柔兒剛來,對周圍環境不熟,我帶她這幾天逛一下,至于雅側妃那里,母后不用擔心了,太醫說孩子保住了,只要雅側妃以后安分一點,我想那孩子也不會出多大個的事!”夏侯淳自然是感受到了手里的冰涼,他知道她受到的委屈,只是為了他們的將來,只能讓她忍耐一下了。
“那是你的孩子,你的長子!”蕭蕊雨聲音微冷,如灑上了一層冷霜:“你怎能如此兒戲?雅兒背后的薛家可是一雙雙眼睛都盯著,容不得半點差錯,你別當我不知道,昨天晚上要不是你對她發脾氣,打了她一巴掌,她怎么會有滑胎的危險?”
“母后既然知道我打了她一巴掌,那肯定知道我打她的原因,那樣一個蛇蝎惡毒的女人,我夏侯淳不屑于她給我生兒子!”夏侯淳更加握緊手中的柔軟,眸中的怒火凝聚,一想到因為那個女人,他差點失去他最心愛的女人,他就很不得殺了她。
啪的一聲,蕭蕊雨將手中的茶杯扔在了桌上,聲音發沉地道:“虎毒不食子,她肚子里的孩子確實是你的,你就得給哀家好好照顧,她現在是薛家唯一的嫡小姐,說句不好聽的,強強聯合,哪怕你再不喜歡她,沖著她背后強大的薛家,你也得給我笑臉相迎!”
白雪柔身子有剎那的僵硬,似乎是難以接受,但是那只是片刻,很快她就恢復了正常,伸出另外一只手搭在夏侯淳的手背上,柔聲道:“太后說得對,雅側妃畢竟是王爺的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長子,是王爺你第一個孩子,馬虎不得!”
“雪柔,你……”夏侯淳轉過頭,深深的凝視著眼前這個強忍堅強的女人,他自然也能望見她眼底那一抹受傷,還有微微的自嘲……
“淳王妃,你能這樣想很好,淳兒他畢竟是個做大事的,不可能永遠就你一個女人,你賢德大度一點,待雅兒產下兒子后,讓淳兒也給你一個孩子,以后你和雅兒兩人一起好好侍候我的兒子,榮華富貴少不了你的!”蕭蕊雨輕輕撫摸著手指上的金甲套,幽幽眸光閃過,嘴角勾勒起一抹威嚴的笑容。
“母后,你不能……”
夏侯淳還想說什么,可是卻被一只手給拉扯住了,他順著手臂望了過去,白雪柔輕輕搖著頭,軟綿綿地央求,示意他不要再為了她和太后反駁。
那眼圈里噙滿的淚水,讓夏侯淳心里煩躁,他怎么也沒想到敬愛的母后會給雪柔這樣難堪,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他根本不會帶著柔兒來這里請安。
蕭蕊雨知道這個兒子的脾氣,知道再逼只會適得其反,今天這場戲她本來就只是做給白雪柔看的。
“雪柔也剛來,淳兒你先陪她逛一下,但是不能厚此薄彼,等到了晚上,你到雅兒那里去留宿!”蕭蕊雨話音一落,伸手揉了揉疲憊的額頭,不理會夏侯出抗拒的目光,直接站起身朝著內室走去。
這里氣息壓抑,白雪柔是一刻不想呆著,她由夏侯淳牽著,很快的就離開了壽寧宮,待停下步子,她輕輕喘著粗氣。
“柔兒,對不起,我不該帶你去壽寧宮!”夏侯淳低下頭,眸中染上了一抹叫做后悔的光芒。
白雪柔垂下眼眸,靜靜的看著腳下的石板,沉默片刻后,她輕柔的聲音低聲道:“你先去看看雅側妃吧!”
“柔兒,你生我氣了?”夏侯淳小心翼翼地道,一雙明亮的眸子透著幾絲的討好。
“沒有!”白雪柔立刻否認,她如果要恨,就只能恨她自己了,這一條路是她自己選的,如果真要生氣,她只能生她自己的氣了。
“我現在就過去看一下,晚上我帶你出宮玩!”夏侯淳考慮了下,讓他留宿肯定是做不到的,不過還是去看看那個女人,以免她再生什么幺蛾子!
“柔兒,你好好照顧自己,如果累了就回去等我,我會很快回來!”夏侯淳認真囑咐后,就大步離去。
再也聽不到任何腳步聲,白雪柔才抬起頭,眸中一片陰冷。
司南絕用完膳后,就逼著云雪飛陪他一起出來慢慢走動,消消食,可是卻突然聽到了啜泣聲。
仔細一聽,司南絕臉上驀然一變,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