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首先被激怒的就是夏侯淳,此時只見他眸中涌上怒意,攬著薛雅的手臂突然收緊,嘴唇緊抿,陰沉的瞅著眼前那個滿臉哀求的女人。
“雪飛,你帶我一起回護國王府好不好,皇宮的這一切都讓我感到陌生和害怕,我不要呆在這個冰冷的地方!”白雪柔眸光哀求的望著云雪飛,聲音帶著一絲微顫,緊緊扯著袖口的雙手透著絲絲的緊張不安。
夏侯淳聽到這里再也冷靜不了,本來就暗沉的眸子再也壓抑不住怒意,大怒道:“白雪柔,本王還沒死,你就急著往其他野男人的家里跑,這就是你身為王妃的自覺嗎?你到底知不知羞恥?”
白雪柔面色一白,身子不由得輕顫了一下,緊咬的下唇微微泛白,不敢回頭看他暴怒的面容。
夏侯淳眸光黑如深潭,里面有著萬年的寒冰,剛才因為她行為得體的自豪感已經消散,現在唯一留下的是惱怒和難堪,這個女人是他花了最多的時間和精力追到手的,是他唯一愛過的,他頂著母后和薛府的壓力,硬是將她立為正妃,有好東西也是先給她挑,他對她百般討好百般縱容,可是這個女人不理解不感動,遇見一點小事就跟他耍性子,甚至這次竟然要住到她的老情人府上!
“我當你剛才的話只是開玩笑,馬上回到我身邊來!”夏侯淳聲音微冷,好似凝了一層清霜。
白雪柔眸光動了動,沒有回過身望夏侯淳一眼,仍舊搖搖頭神色堅決:“不,我不要住在宮里,不要和你們住一個宮殿,這里沒有自由,這里沒有快樂,這里什么都沒有……我要出宮,我要住在護國王府!”
夏侯淳周身透著如冰封般的冷冽,微微瞇起的眸子透著森冷的光芒,他對她扯開嘴角,透著掩飾不住的嘲諷之意:“皇宮什么都沒有?護國王府就有嗎?白雪柔,你真當我是傻子?”
他從薛雅的腰間抽回手,邁開步子走到白雪柔的面前,沉沉的目光直直逼視著眼前這個眼神躲閃的女人,冷冷地道:“白雪柔,我寵你疼你這些年,難道你一點都沒有感動過嗎?你就那么喜歡他,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那個司南絕?”
“呵呵~寵我疼我?那你說說看,你是如何寵我疼我?”白雪柔輕嗤了一聲,壓抑不住心中的怨恨,抬起頭眸光和夏侯淳對視:“你捫心自問,我跟著你的這些年,哪一天不是盡心服侍著你,你說你愛我,可是我卻絲毫沒有感覺到,你只會讓我一直忍,一直等,她……”
白雪柔倏地將冰冷的目光落在對面大著肚子的女人身上,伸手指著薛雅,眉眼間有著深深的埋怨之氣:“你愛我卻一個孩子都不給我,我跟了差不多十多年了,你卻總是以時間不對為理由,每回和我纏綿后都讓我喝那苦澀的藥,你知道每次我的心有多痛嗎?”
夏侯淳面色一僵,額頭青筋冒了冒,怎么也沒想到這個女人這樣的大膽,竟然當著這些人的面說了不該說的事情,不知道夏侯玄起疑沒?他顧不得生氣,急忙搜尋夏侯玄的身影,見他沒有任何不對,還是那樣沉穩站在一邊,眸中一如既往的平靜淡漠,他微微放下心來,然后繼續望著白雪柔。
他這些年最喜歡的女人,他為了他的計劃,委屈了她,這個確實是真的,但是不也是為了他們兩人美好的未來嗎?一直以來認為她是善解人意的,可是沒想到她也是這般的不通情理!
云雪飛面色清清淡淡,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唇瓣緊抿,眸底有著不耐和怒意。
“怎么?夏侯淳,被我說中了嗎?你對不起我,你說不愛這個女人,可是她能得到一個孩子,為什么我不能有?”白雪柔恨恨地繼續質問,不由自主緊緊扯了云雪飛的衣服,她再次急切懇求:“雪飛,我們一起走,一起遠離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云雪飛看著白雪柔,原本清淡的眸光凝聚上了一絲冷意,聲音溫和卻透著疏離:“淳王妃剛進京,還是陪伴在淳王身邊更好,雅側妃現在有孕在身,行事不方便,想必淳王也是因為這個才讓人接王妃進京的!”
話音剛落,她立刻使力從白雪柔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袖子,眉眼淡漠,對面前這個弱柳扶風的女人視若無睹,直接轉身,不理會那一道灼熱的目光,她大步朝著外面走去。
“不,不,雪飛,你不能丟下我,我要去護國王府,我要見南絕!”白雪柔眸中在這一刻溢滿了慌張,不敢在看面前男人戲謔嘲諷的眼神,她急切的想逃離這壓抑令人窒息的位置。
夏侯淳直接伸手將欲逃離的女人一把拽住,不顧她的掙扎怨恨,直接將她一把抱起,經過夏侯玄身邊的時候,他恭敬道:“皇上,臣先走一步,請皇上派人將雅兒安全送回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個女人的身影,夏侯玄才收回視線,淡漠的眼神看了那一眼憤恨卻小心翼翼的女人,他良久點點頭:“放心!”
云雪飛急急的回到了長樂殿,一進門就立刻倒了一杯水飲盡,喘了一口粗氣后,她直接坐在了床頭,想到剛才那三角糾葛,微微嘆了一口氣,然后直接往后一仰,倒在了床上。
夏侯玄怎么會放她回去?云雪飛眉頭微蹙,眸光有著沉沉的思慮,她正準備親自出宮去找夏侯景,從護國王府出去無疑最方便安全的。
這樣想著,累了半響,腦袋里都是亂的,望著帷帳頂部,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夢中再次遇見熟悉的人,熟悉的事,或高興,或悲傷,或憂愁,或自在……她眉頭微微皺著,側翻了身子,突然一雙溫熱的手撫上了臉頰,如羽毛般的吻輕輕落于額頭上,那般的熟悉,卻那般的讓人不舒服。
“飛兒,以后我們最好生三個兒子,三個女兒,兒子女兒,湊成一個好!”
“飛兒,我只喜歡你,我想和你看花開花落,云卷云舒,一起白頭到老,子孫滿堂!”
“菲兒,你不要嫁給夏侯玄,讓我守著你好不好,你現在不喜歡我,我可以一直守到你對我動心的那一天!”
“菲兒,為什么你可以愛夏侯玄,可以愛司南絕,就是不能愛我?”
……
分不清是真是假,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唯一的感受是頭好沉,心好累,如溺水般難受的呼不過氣!
夏侯玄靜靜的審視著眼前這個睡覺都不安生的女人,眉眼中溢滿了溫情和寵溺,只有在這樣的時間里,他才不擔心被心愛的女人排斥,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靜靜的守候在她的身邊,有多久心跳沒有這般鮮活了?
他伸手輕輕撫摸上胸口,自從知道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刻開始,這里終于恢復了正常,他的世界終于不再是單一的色調了,他有了目標,有了追求……
只是她為何在睡覺的時候都眉眼緊鎖,甚至難受的額頭都冒出了絲絲的冷汗,看她痛苦的樣子,要叫醒她嗎?夏侯玄心里遲疑著,他不想看她這樣在夢魘中痛苦,可是,如果她醒了,他肯定不能再這樣安靜的守在她身邊了。
掙扎片刻,他眉頭輕輕一松,終于有了決定,他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臉,微微拍了拍,呼喚道:“菲兒,醒醒,你做惡夢了!”
“南絕……阿景……”云雪飛緊閉著眸子,長長的睫毛如蝴蝶的羽翼般輕輕閃了閃,低低的聲音悠長綿遠。
她的聲音細小卻清晰的傳到了夏侯玄的耳朵里,頓時原本火熱的心,如被一盆涼水澆下,瞬間涼了個透。
“你的心里只有他們兩個人嗎?”夏侯玄癡癡的望著那陌生的容顏,嘴角溢出了苦笑,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是他先拋棄她,是他先背叛他的,他到今天這個地步,怨不得任何人!
可是想歸想,他的心里還是難受異常,只要想到他最心愛的姑娘此刻是其他男人的女人,他的心里就如被針扎般痛苦,可是……
“菲兒,醒醒!”夏侯玄繼續伸手搖了搖云雪飛的身體,緊張專注的眉眼一直緊鎖在她的臉上,不放過一絲一毫,彷如此刻就要將眼前的女子銘記于心一般。
大霧迷茫,看不到前方的路時,一聲來自遙遠的呼喚,如雨后斜射進的第一束陽光般,給她指引了該走的路。
云雪飛輕輕睜開了眼,那混沌迷茫漸漸散去,待完全清醒的時候,眼前放大的男人臉,讓她驚呼出聲。
啪的一聲,她毫不留情的揮出了一巴掌,屋子里靜靜的,那一聲尖利的聲音響起后,她一把推開面前的男人,直直的爬起來下了床,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上,指著那威嚴坐與床頭的男人,她氣憤難當:“夏侯玄,你什么時候進來的?我可是女人,現在更是司南絕的王妃,你怎能如此不講禮義廉恥,隨便進我的房間!”
夏侯玄撫著那微微刺疼的臉頰,嘴角扯出一絲不屑:“我好歹和你前世是夫妻,多少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你還擔心這點小事?”
那種毫不在意更加激怒了云雪飛,她走到桌前直接操起茶壺和茶杯就朝夏侯玄砸了過去,嘴里不停的叫罵著:“我是云雪飛,不是薛菲,你這個卑鄙小人,趕緊給我滾出去,快滾……”
瞬間噼里啪啦的聲音響起,夏侯玄靈巧的躲了過去,然后幾步輕巧的閃到云雪飛面前,眉眼間眉眼任何怒氣,有的是淡淡的悲涼和無奈。
“菲兒,我知道我之前錯得厲害,可是你現在要走了,很長時間我都不能看到你,你不要發火不要生氣,讓我好好看看你好不好?”那樣悲哀,那樣小心的懇求,夏侯玄脫下了往日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帝王尊嚴,就那樣可憐的瞅著面前這個女人。
“皇上,你這句話就太抬舉我了,你是誰,我又是誰?我和你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要看我也是我的夫君司南絕看,哪里輪得到你!”云雪飛絲毫不心軟,不動心,眼前的這個男人對于她來說,再也沒有了任何的悸動,有的只是厭惡和排斥。
見一時半會也不能磨滅她對他的恨意,他也不能強求,微微嘆了口氣,他滿是落寞,低低的聲音道:“你先不要沖動生氣,好好聽我說完下面的話!”頓了頓,他看了一眼云雪飛,鄭重保證:“我說完就走!”
“有什么話趕緊說,我沒時間跟你耽擱!”云雪飛生氣的睥了一眼夏侯玄,然后轉過身背對著他不再說話。
“阿景到現在還沒有消息,我知道你也在找他,這一輩子是我對不起他!”夏侯玄抿了抿唇,眸光帶著深深的歉意和自責,心中有微微的鈍痛蔓延開來,他極低極壓抑的聲音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永遠當他是我的親弟弟,以前是,現在是,將來更是!”
“當初我從他手中搶了你,可是卻沒有好好的對你,他將皇位讓給我,可是我也沒有保證他的安全,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你!我想和你在一起,自母后將你軟禁在宮里,我曾經不止一次想過,就這樣讓你一直陪著我,哪怕你永遠不會再愛我,只要陪在我身邊,我就滿足了!”
“現在我放你出宮,不代表著我放棄了你,我只是讓你暫時出去,給你時間去找阿景,等阿景被安全找到,我還會用我的方式爭取你,這一生一世,我的下半輩子,我要盡我最大的努力去挽回你!”
“母后的那里你放心,我會去解釋,這個你拿著!”夏侯玄說完,從衣服里掏出了一枚雕刻著金龍吐珠的玉佩遞給云雪飛,繼續囑咐道:“我的隱衛已經派出去搜尋線索了,到時有消息了我會直接告知南絕,如果遇到困難,你將這個給他!”
云雪飛望著那閃發著金色光芒的玉佩,自然知道這個代表著什么,沉默半響,她還是伸手接過過來,這個皇位本來應該是夏侯景的,她接受這個玉佩不會承他的半分情!
“南絕已經在北門那等你了,千尋在門口,讓她帶你過去!”夏侯玄沉著聲音,一口氣說完了這些,然后走到門口,直接推開了門走了出去。
“主子,我們現在就離開吧,東西我早已經收拾好了!”千尋急忙走了進來說道。
云雪飛點點頭,跟著千尋一起,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飛龍走壁,亭臺樓閣,雕梁畫柱,這一切都金碧輝煌,美輪美奐,可是這一切在她眼底都抵不過那一個守候在北門的身影,還有她那向往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