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突兀的出現,明明是贊揚,卻沒有任何的感情,透著冰冷陰寒。
當天地間再次恢復平靜,周圍的景色慢慢的清晰,一襲黑衣,手持黑色短笛的舒戴就已經站在了馬車前面,明明是熟悉的容顏,可是卻有著和平時不一樣的詭異。
司南絕看了那黑色的笛子一眼,然后抿了抿嘴,聲音極淡:“母妃可知道舒姨來此了?”
“南絕,抓蛇拿七寸,你一直很聰明,知道從哪里下手!可是……”舒戴頓了頓,勾了勾嘴角,眸中閃動著決絕和陰冷的光芒,聲音恨恨地道:“我既然敢出現在這里,就已經做了選擇!”
她勾唇一笑,笑意卻是不達眼底,對上司南絕的目光,聲音帶著森森的寒意:“我服侍了木清蘭十五年,盡心盡力,護國王府欠我的就用你的命來抵!”
話音一落,她眸光一凜,抬起手將黑笛抵在嘴邊,繼續吹著那刺耳怪異的笛音,周圍瞬間群鳥亂竄,動物慘叫聲此起彼伏。
司南絕眸光一閃,胸口愣愣的再次發出尖銳的疼痛,彷如千只蟲子才啃噬他的身體一般,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捂住胸口。
“主子!”白楓注意到了司南絕的不正常,立刻嗅到了笛聲的詭異,他急忙抽出腰間的佩劍,眸光一寒,朝著前面攻了過去。
外面這么大的動靜,車里面的云雪飛當然也是知道,她沒想到舒戴會出現在這里,剛才白楓那一聲憂慮的叫喚,讓她再也忍不住,直接掀開簾子鉆了出來,然后望見司南絕額頭上那越來越多的冷汗,她心里沒來由的一疼,伸手拽住他的胳膊不安道:“南絕,你怎么了?”
不遠處白楓和舒戴纏打在了一起,難分難舍,強大的內力釋放,帶著周圍卷起層層的塵煙,馬兒也開始焦躁不安,馬車晃蕩蕩的。
“我沒事!”司南絕聲音低啞,透著絲絲的疲憊,清寒的眸光一直凝聚在前面那纏斗的身影上。
“可是你臉色這般白,額頭上還流了這么多的汗,怎么可能沒事?”云雪飛心中焦急,不知如何是好,瞅見司南絕的目光,她臉色一板,拉住司南絕的胳膊,將他往車里拽,有些生氣地道:“現在你立刻和我回車里休息,不準擔心操勞了,外面的事情交給白楓,再不成我也上!”
司南絕眸中閃過一絲溫情,稍縱即逝,很快恢復以往的冷淡,他拿開了云雪飛的手,搖搖頭:“我沒事,你先進去呆著!”
“可是……”
云雪飛還想繼續往后勸說,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她腦袋一怔,緩緩轉過頭,頓時眸光緊鎖,瞳孔里溢滿了恐懼,不知何時起,面前竟然多了一具僵尸。
舒戴已經脫離了白楓的攻擊范圍,此刻正專注了吹著笛子,指揮著僵尸朝著白楓猛攻。
白楓幾次三番想越過僵尸直接將罪魁禍首斃命,可是努力了半響,就是脫不開僵尸的糾纏,反而因為過度的分心,受了幾次的重創,嘴角已經沁出了血絲。
“這個是……”云雪飛臉色緊繃,眸中閃過凝重,腦海閃現了多個月前,她被一群尸人襲擊的場景,當時如果沒有司南絕,她很有可能已經沒命了。
“飛兒,你先進去!”司南絕唇角緊抿,沉沉的看著云雪飛,冷冷地道。
云雪飛身子一顫,明知道他會生氣,可是吞了吞口水,還是硬著頭皮堅決道:“你不進去休息,我也不……!”
一句話還沒說完,一只白皙的手快如閃電,直接往云雪飛肩膀上一拍,原本眼睛睜得老大的女人,瞬間閉上了眼睛,身子軟軟成了一灘泥,直接朝地上摔去。
司南絕急忙伸手一勾,將她攬在懷里,鼻息間滿滿讓人留戀的氣味,他眸含深情寵溺,輕聲道:“好好睡一覺,起來后就能見到夏侯景了!”
他將她直接摟抱進車里,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將她輕輕放下,然后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轉身掀開簾子再次走了出去。
“王爺對王妃可真是情真意切!”舒戴心中被怒火和怨恨交織,一雙陰毒的眼睛緊緊定在司南絕身上,牙齒幾乎咬碎:“司南絕,我的靈兒到底哪點比不上車里的那個女人,我跟著你母妃十五年,不談功勞也有苦勞,靈兒從小和你一起長大,這么多年,你對她沒有愛情也應該有親情,你怎能如此的狠心?將她嫁給豐極那個畜生,生生毀了她一生!”
司南絕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聲音沒有任何的感情:“慈母多敗兒,你的女兒是個什么樣子,你還不知道?飛揚跋扈,占有欲十足,陰險狠毒,為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我對她算仁至義盡,問心無愧的,如果不是念在舒姨你伺候我母妃多年的份上,憑她做的那些事,死一萬次也不足惜!”司南絕眸光黑如寒潭,一字一句間透著能夠冰凍三尺的寒意。
“好你個司南絕,你既然知道靈兒是我的親生女兒,還敢如此對她!”舒戴壓抑著怒氣,沉沉的看著遠處的男人,她之所以留在護國王府,是為了讓女兒有一個好的歸宿,可是沒想到最后竟然害了女兒,一想到這里,她渾身被戾氣包圍,今天她就要將這副禍害人心的美男皮給剝下來送給她苦命的女兒!
“我要是不處置她,她還能翻天了,在護國王府里,我護了她那么久,你也該要感謝我了,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觸碰我的底線!”司南絕眸光微微瞇了一下,眸低沉浸了一片深黑色,嘴角露出微嘲的弧度:“她自己下藥失身給了豐極,不嫁給豐極,誰還愿意娶她做正式夫人,舒姨的意思是讓她給人做妾?”
舒戴聞言,面色一僵,氣息瞬間昏暗:“你明知道她喜歡你,她下藥也是被云雪飛那個賤人所害,誤失身給了豐極,你要是介意她不是清白之身,可以納她為側妃,為什么一定要將她趕出王府,嫁給豐極那個畜生!”
“舒姨太抬舉本王了,本王還想多活長一點!”司南絕輕嗤一聲,眸光中含著弄弄的不屑和冰冷:“毀人容貌,殺其子嗣,這樣的女人,本王自嘆無福消受!”
知道女兒喜歡司南絕,想到女兒在她不在的時候受了那么多苦,為了補償她,原本只要司南絕肯點頭納了女兒,那么今天她就放過他一馬,不過既然談判失敗,那么她也不用客氣了,抬起眼眸,冷冷一笑:“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今天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話音一落,笛聲更加的猛擊,尸人好像發了狂,朝著白楓瘋狂的撲打過來,那多年不毀的身軀,經過歲月的洗禮,更加的堅固,刀劍根本沒有用,糾纏這么久,白楓漸漸處于弱勢,臉上露出了少有的緊繃。
整個黑夜透著一股詭異的陰寒,陰冷的風依舊縈繞在樹林里,突然背上一陣疼痛,白楓一個踉蹌,一口鮮血從口中吐出。
危急關頭,司南絕即刻飛身而下,從腰間抽出軟劍,代替了白楓的位置,接下了尸人猛烈的攻擊。
這一只尸人明顯比之前那些更難對付,司南絕一守一攻之間,看著那腐朽潰爛的面容,依稀有幾分熟悉的感覺,那腐蝕生銹的盔甲,在陰冷的晚上散發著絲絲寒氣,冷風肆意間,他能清楚的聞到這句身體上的腐朽令人作嘔的味道。
碰磁利器劃過鎧甲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可是依舊沒有傷到尸體分毫。
白楓滿目的焦急,在一旁休息片刻后,循著笛聲,眸中閃出冰冷,直接提劍朝著舒戴攻擊過去,舒戴躲閃間,還是被劍氣劃破了臉頰。
“救我,羅生!”舒戴氣急,臉上滿是驚慌,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司南絕一驚,再次審視了下這種僵尸臉,終于辨出了熟悉的身影,宋羅生,當初為救他父王犧牲的那名將領,他眸光倏地冰冷下來,這個女人真夠狠毒的,將自己的相公變成了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尸人在聽到召喚,身子一頓,隨后直接轉了個方向,朝著舒戴那邊奔走過去,在最危急的關頭,以身體護住了舒戴,同時給了白楓狠狠一掌。
“羅生,殺了馬車里的那個女人!”舒戴突然一改命令,眸中溢滿仇恨和毒辣:“這個女人害我們的女兒得不到幸福,她該死,你要替女兒報仇!”
尸人身體一頓,隨后放開舒戴,周身突然煞氣迸發,那長久不轉的眼珠突然血紅一片。
尸體也有意識?司南絕神色凝重,望著那一望無際的黑暗,眸中已經有了決定,他即可轉身命令白楓:“立刻駕上馬車,帶著王妃離開這里!”
白楓一驚,即刻搖頭拒絕,眸中有著堅定:“不,要走,主子你帶王妃走,這里留給我應付!”
“聽我的,趕緊駕車離開,我這邊處理完了,立刻和你們匯合!”司南絕眸中閃過厲芒,聲音透著沉暗:“這是命令,好好保護王妃!”
白楓還想說什么,可是迎面疾風一閃,他順手接下,手上冰涼涼的,這個是玄鐵令!手上千斤重,他緊抿著唇瓣,最后毅然轉身,跳上了馬車,直接一甩韁繩,馬蹄四起,沖天一陣馬鳴聲,隨后卷起層煙滾滾。
舒戴將目光聚集在前面打斗的白色身影身上,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司南絕,我怕你孤獨,好心想送你和你心愛的女人共赴黃泉,既然你如此不領情,那么就一個人下地獄去!
她從袖口摸出了一把泛著黑氣的匕首,眸中閃爍著瘋狂和激動,護國王府對不起他們一家,今天她就要司南蕭的兒子償命!
司南絕疲憊的應付眼前這個怪物,這個是他父王的恩人,可是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羅叔叔了,當心中下定決心,他眸中閃過計謀,正打算實行之時,一道幾乎和黑夜同化的寒芒帶著難以比擬的速度漸漸逼近了他!
當天際第一抹光亮升起之時,馬車噠噠的行駛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云雪飛倏地坐起身來,待看到熟悉的景物之時,她悠悠送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語道:“還好是做夢!”
只是依舊是富麗堂皇的布置,可是里面卻沒有了她熟悉的身影,整個車廂里就她一個人,對面的位置空蕩蕩的,沒有絲毫的人氣!
她急忙扒開簾子,看到白楓坐在前面趕著車,心中一股不好的預感漸漸升騰起。
“白楓,怎么就你一個?司南絕去哪了?”云雪飛臉上頓時一陣泛白,明明已經知道答案了,可是她心中還是希望有奇跡發生。
“王妃,就在這個鎮上了,我們馬上就能找到景王爺了!”白楓神情一片凝重,依舊看著前方趕著車,嘴角動了動,沒有正面回答云雪飛的問題。
“我問司南絕去哪了?”云雪飛這一刻整顆心沉到了谷底,看著白楓僵硬的神色,她從希望變成了絕望,急聲命令道:“給我掉頭,我要去找南絕!”
白楓沉默許久,終于轉過頭對上云雪飛指責的目光,聲音有些暗啞:“前面就是景王爺的住所了,待我將王妃安全送到,就去找王爺,請王妃放心,屬下一定將王爺安全帶回來!”
“景王爺就拜托王妃了,一定要將他安全帶回王府,給太妃一個滿意的交代!”白楓依舊俊逸的面容,往日的從容不定早已經不在,此刻眸中布滿了紅紅的血絲,眼角那一抹青黑色看得出他狀態并不好。
云雪飛看了一眼白楓還沒來得及換掉的衣服,那上面好多的血跡還未干涸,好幾道口子翻開,血肉模糊,很是駭然,她抿了抿嘴,最終沒有再執著,吐出了僅有的一句話:“到了后先處理一下傷口,他肯定也不希望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