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先鋒,您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了。那三日后,就要仰仗向先鋒給我們做好護衛的工作了。但是,不知我可不可以再提個要求呢?”她知道再怎么說,向良玉也不可能改變他的初衷,而她也不可能放棄去尋找玉石礦的計劃,因此只能各自退上一步。
“二小姐,您請說。”向良玉恭敬地道。
“你也看到了我今日的打扮,原本我是想扮作當地人的樣子出門,這也是為了盡量不要引人矚目,減少遇到危險的可能性。所以,三日之后,能不能請向先鋒也穿上本地人的衣服呢?還有您帶的衛兵最好也能穿上百姓的衣服混在人群之中,而不是排成兩列地跟在我們身后。你想如果我們招搖過市,那不就是昭告天下這兒有個人等著你們來劫嘛!那些小毛賊也許會怕了這個陣仗,但我想那是攔不住沙盜雅克的。”
“二小姐的考慮得頗為周全,我自當從命。那三日后,就按照您說的辦,我就陪著你們走一趟。只不知,二小姐此次出營,想去做些什么呢?”他繼續問著,為了她出營的安全,事無巨細都得問個明白。
“我想去找上次賣石頭給我們的那個小伙子。”她既然答應了他跟著他們一起,也就沒必要瞞著他了。
“好的,我會在我們出發之前,替你們打聽好那個人到底住在什么地方的。”找人這對于他這個先鋒官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手下有不少精明干練的探子。
“那就多謝向先鋒了。”她款款施了一禮,然后回過身對燕九說道:“燕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們三日后一同出發。”
燕九點了點頭,道:“我一定會到的,你無須擔心。”
“那我這就告辭了,燕大哥,多多保重身體。”她眼含笑意地望著他,同樣施了一禮。
“走好,不送。”燕九話說得簡潔,眼神卻是非常溫柔,深深注視著她返身離去的背影,當一旁的另一個人不存在一樣。
向良玉看著莫宛心離開,也跟著走出了小院,他快步趕上了前方的她。
“莫宛心,你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欠妥當嗎?”他并不想語帶責問,但是話一出口就是這樣興師問罪的口吻了。
她聽了他的話,慢慢停下了腳步,回過身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問道:“向先鋒,可不可以告訴我,我的做法哪里是有欠妥當了?請您賜教!”
“那燕九雖然救了你的命,但他總也是個外男,而你身為一位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是不能這樣無所顧忌地獨自去見他的。”他心里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說出的話自然也不會有什么好口氣。
“你也知道他救了我的命,那么我去關心他一下,這也在情理之中啊!難道大家閨秀就應該冷漠無情嗎?”
“并不是只有他救了你一命,難道你忘記了我也曾救過你嗎?”他曾經將落水的她救了起來,也沒見她對他心懷多少感激啊!現如今還那么不待見他,一心只想將兩人的婚約給解除了。
“我當然記得,從未敢忘,你更是無需提醒我這件事情。我們不正是因為此事才被捆在一起的嗎?”提及這件事情,她的心情就有些不好,兩個人的婚約正是她當前最為困擾的一件事,而事情的起因不就是因為那次落水被救嗎?
“正因為我們被捆在一起,所以無論我們哪一個做了有礙聲譽的事都會影響到對方……”
“你是指我做了影響你的事情嗎?”
“莫宛心,你不覺得自己太過親近燕九了嗎?你有想過大營里邊知道你我之間有婚約的人會怎么看嗎?我能夠在營中做到先鋒的位置也是靠了自己大半年來的辛苦付出,而你的所作所為會讓我的努力付諸東流,會讓我成為我的同袍們的笑話。以后,我又如何服眾,如何在他們的面前抬起頭來?你有想過這些嗎?”他說了很多話,但是最想說的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更重要的是,莫宛心,是你當初先找上我的,你擾亂了我的夢境,也擾亂了我的心神。我躲到邊疆,你竟然也來到了這里!現在,我的心中滿滿的都是你,你卻對我不屑一顧,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原來我的所作所為竟然給你帶來那么大的困擾?可是,我做了什么嗎?燕九是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是我京都鋪子里的掌柜。他也是我母親的故交之子,與我情同兄妹。當然,他還曾兩次救我性命,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些還不足以解釋我和他之間的交往和友情都是正常的嗎?”
“可是,我明明看到你剛才送他玉佩,這也是正常的嗎?這難道不是你們的定情信物?”
“向大公子,你真是太會想了!這只是我的謝禮而已,并不是如你猜測的那樣是什么定情信物!”雖然她的心中是這么想的,但是她并沒有當著燕九的面點破這一點。
“你此言當真?”
“信不信由你!更何況,向大公子,這與你真的毫無關系。你可別忘記了你輸了琴之后,答應過我什么。你說過要想辦法解除我們之間的婚約的,可是,為什么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看到你有任何動作呢?你不會是想要反悔了吧?”
他的確是反悔了,但是曾經做出的承諾他又不可以當做從未發生過,這讓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若是按照當初的承諾,他勢必會失去她,但如果就這么反悔了,她一定會看低了他。怎么做,都是錯的。
看他低頭沉思不語,她又追問了一句,“向大公子,你不會是真的反悔了吧?大丈夫一言九鼎,不能說話不算話的。”
“我什么時候說過我反悔了,只不過,這件事比較棘手,倘若處理不得當對你我兩家都會有影響。我們身為小輩即使不能替昌輩們分憂,也不應該出來搗亂吧?總也要想出個萬全之策才行啊!”
“如果你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就推說我染了惡疾,一時半會兒好不了。我為了不影響你們向府傳宗接代的大事,甘愿把婚事退了。你看,這樣,行不行?”她把原本考慮過的辦法提了出來,這是最后一招了。
“你就這么心急么?甘愿往自己頭上潑臟水?你有想過要是真因為這個原因退了婚,還會不會有人來愿意與你結親!”
“這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我也曾想過這樣做成功的可能性,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皇上如果固執又堅持呢?他會派太醫過來為你診病,直到你的身體恢復為止。一旦給太醫發現,這病是假的,那么一個欺君之罪是怎么也逃不過的。你是想拉著你全家為你墊背嗎?
雖然表面上說得振振有詞,但其實他也有過類似的想法,只不過他的辦法更實際一點,也更好操縱。他的辦法就是將自己的小腿敲斷了,然后等腿骨昌好之后,走路就故作跛行。到那時,他就上書一封,盡數自己的種種不堪,難以匹配莫家二小姐。這樣一來,即使皇上不同意他們解除婚約,他也可以拿此作為借口,將婚禮無限期地推遲。
這些原本是他在京都的時候就想好的辦法,那個時候他還心心念念要將婚事給退了,想不到現在的想法完全變掉了,而她卻還是堅持最初的想法。
“這樣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說說看,你有什么好的辦法沒有?”她知道自己不可以任性,不能像上一世那樣牽累父母,但是這件事不解決了,始終是心中不安。
他搖了搖頭道:“很抱歉,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很好的辦法。不過,既然你和燕九不過是合作伙伴的情誼,你也沒有什么意中人,何必如此著急呢?有些事情,欲速而不達,得慢慢兒來啊。”
“既然你沒有什么辦法可想,我就先告辭了。”
說完這句話,莫二小姐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徒留向良玉站在原地,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發呆。他這幾日還是經常會夢到她,那些夢光怪陸離,都是現實生活中未曾發生過的,但是夢境中發生的事又是那么的真實。而且,他發現這夢雖然是一段一段的,卻可以讓他拼湊出一個連貫的故事來,而那個故事的起始就是那場婚禮。
夢中的世界和現實是完全相反的,夢里邊的向良玉對莫宛心這個妻子相當地冷漠,幾乎就不到新房里去。即使見到面,也沒有一句話的交流,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屑于給她。
而夢境中的莫宛心卻顯然是愛慘了他,從她那泫然欲泣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來端倪。他每每夢到這樣的場景,都忍不住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好生地安慰她。
可是,每一次做夢,他要么是一個全然的旁觀者,對于她的痛苦干著急沒有任何辦法;要么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行,總是不由自主地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每每從夢境中醒來,他的心情總是萬分壓抑的,他是真的不明白,為什么在夢里他對她那樣冷漠。而他對她的情感隨著夢境的深入也一點一點地清晰起來,他發現自己真的希望她可以如夢境中一樣地愛著自己,他也一定會給予她回應。
可惜,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這樣陰差陽錯。
她愛他的時候,他不愛她;她不愛他的時候,他卻不由自主地愛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