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恒進來時,林喻喬正在屋里畫畫。
行完禮后,其他人都自覺出去了,劉恒探頭一看,她擺在桌上的似乎是一副沒畫完的人像。
“這是什么?”
對于她的畫技,劉恒已經不抱期待了。他還從沒見過畫人像不給畫衣服的,露出兩條腿不說,還兩手抱著一支拐棍立在兩腿間,既沒有頭發也沒有冠帽。
“這是我要獎勵給芒夏的小金人啊!等畫完以后,就讓工匠打成純金的。”
林喻喬十分興奮,下午時她一直躲在屏風后面,見識到了芒夏高超的演技后,就一直激動著。也多虧了芒夏這么天衣無縫的演技和好口才,才使她的計劃成功。
是人才就該拿獎,所以她要給芒夏頒發一個在她心里象征著演技派的最高榮譽——奧斯卡小金人。或者本土化后,可以叫大秦后宮小金人。
“什么小金人這么奇怪。”
聽說她還要按照畫像打出來實物,劉恒不禁挑高了眉。
“你不懂啦,就是這樣的。”
林喻喬繼續忙著,隨口敷衍道。
“芒夏就是下午時誆寒玉說出真相的那個宮女?”
聽著有些耳熟,劉恒想了一息后,記起來她就是魏江說的假裝是寧妃心腹的那個人。
“對,沒錯,就是她,多虧了她,我的關門捉賊計劃才會奏效,所以要獎勵她啊。”
劉恒本來心中有話要和她說的,但是看她忙著畫人像無暇顧及自己,就索性先幫她忙完了再說。
“你畫的太差了,這樣工匠怎么能做出來。”
從林喻喬手中拿過筆,劉恒幫她在人像上寥寥幾筆畫上了長袍,又畫上了胡子,頭發和冠帽。劉恒畫完后左看右看還是覺得奇怪得很,擱在一邊后,又拿出一張紙來重畫。
“哈哈……”
林喻喬看著劉恒把她畫的小金人徹底被本土化,添了帽子和袍子,手上還拿著拐杖,怎么看怎么違和,中西結合的不倫不類,笑出了眼淚。
“你要畫年紀大些的老人么?”
劉恒要重新畫一幅符合審美標準的人像圖,想起來她之前畫的有拐杖,所以問道。
“不用了,不用了,就這幅就好,回頭送到金匠那里,讓他打成人像送來。”
林喻喬趴在劉恒胳膊上連忙阻止他畫新的,想著要是按照這個畫像打出來,會多詭異,就笑的停不下來。
吩咐了清明將畫像拿去后,林喻喬心情不錯的摟住劉恒的腰,讓他喂自己吃點心。
“寒玉的事我都知道了,已經讓李思來處理了。你知道是寒玉做的手腳,為什么不直接和我說,反而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
這也是劉恒不解的,寒玉這么一個心腸惡毒的宮女,她知道寒玉做的事直接說出來,讓他處理了就行了,怎么還需要她費這么大力氣。
看著劉恒的表情,林喻喬肯定,寒玉必然不會有好下場了,她解氣之余,對于他的不解,她也是不理解。
難道她做得不對么?當時又沒有證據,她要是說出來,他不信怎么辦。
“我處理的多好啊,先把緋塵控制住,再計中計這么一詐,寒玉就默認了,并且還知道了她用的是黃核果。”
林喻喬自己捏了一個蓮心酥,邊往嘴里塞邊說道。
等她漫不經心的咽下嘴里的點心,才發現劉恒的表情十分嚴肅,眼眸深沉的看著她,“你不相信我?”
實際上,在知道了林喻喬一系列的動作,包括控制住緋塵讓她配合自己的計劃,向他要了寧妃宮中的腰牌和魏江,又讓芒夏演了一出戲,他的胸口就堵得慌。
她一直不說傷害萌萌的人是誰,自己私下費了這么大的力氣周折,就為了向他說明寒玉才是兇手,分明就是不相信他,非要證據確鑿了才告訴他。
是怕他不相信自己,還是怕他會包庇寒玉?
“沒有不相信,只是沒有證據啊,當時又不能只憑著我的猜測就定了她的罪,萬一她不承認,反而說我誣陷她呢。”
聽著劉恒的話,林喻喬表情十分委屈,瞪圓了眼睛,嘴唇微嘟,嘴角卻輕微的往下拉。
這還是她模仿萌萌被她毛手毛腳的揉捏時的表情,不知道劉恒吃不吃這一套,反正每次萌萌露出這個表情,她都更想撲上去親一口了。
“你既然懷疑了她,就必然是有你的理由,和我說了我還能不信你么。寒玉不過就是一介女官,她不承認,就上刑,宮中有專門的庭訊房,有的是辦法對付不說實話的人。”
對于林喻喬這般不信任他的做法,劉恒是有些傷心的。
看著劉恒漆黑的眼睛,林喻喬心頭有點惴惴。
“我要是真的沒有證據就和你說了,你就不怕我是因為她美貌又突然被你看重,而伺機報復么?”
輕輕拉著劉恒的衣襟,林喻喬望著他,總覺得接下來自己是在等著一個意義重大的回答,就像當年要劉恒不和別的女人敦倫一樣,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著。
“不會的,因為我知道,我的喬兒,不是那樣的人。”
劉恒兩只手搭在林喻喬肩膀的兩側,十分鄭重的說道。
他一向不是喜歡表白心跡的人,但是看著她既脆弱又期待的眼神,心中不覺一片柔軟,。
作為一個帝王,他的心很大,想要成就一番宏圖霸業,也想要青史留名,將先帝交托給他的基業發揚光大。
所以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江山社稷,黎明百姓上了,而僅有的一小部分擱在角落里的兒女情長,也都心甘情愿的給了她。
劉恒知道自己并不是容易動情的人,這一生,只遇到眼前的這個人就足夠了,他的柔情,也就這么多,已經全部交給她,又怎么會不相信她。
林喻喬聽了他的話,身體激動的輕輕顫抖,用手捂住嘴巴,眼淚刷刷的流下來。
有他的這句話,比起十萬句“我愛你”還讓她動容。
“對不起,我只是害怕你會被別的女人吸引,那個寒玉長的也挺美……嗚嗚……”
邊哽咽著,林喻喬邊亂七八糟的解釋著,恨不得將心捧給他看。此時,對于她之前那么小人之心的亂猜測他,她也十分愧疚。
嘆了口氣,劉恒被她的話逗笑了,將人珍重的摟進懷里。
“這次就算了,以后不要再懷疑我了。”
云開霧散后,劉恒心情也轉好,安靜的擁著懷里的人,下巴摩挲著她的發心。
“其實也不怪我,誰讓你像圣僧的肉,吃了能長生不老一樣,哪個妖精都想啃一口。”
情緒平緩后,林喻喬又不老實起來,翻了幾下身,跪在他的膝上,摟住他脖子,又開始習慣性的口無遮攔了。
可不是嘛,劉恒既是大秦一把手,又長的人模人樣,上了他的床就意味著榮華富貴,蔭澤門楣,后宮想撲上來分一杯羹的女人不計凡幾。
“那你是哪個妖精啊。”
已經習慣了她各種奇怪的比喻,劉恒拍了下她的屁股。
“別管我是哪個山洞的,反正你是我的肉!”
聽著劉恒配合,林喻喬鬧得越發歡騰,得意的說完后,便親著他高高的鼻梁,逐漸滑到唇角,又滑到頸項,在頸側跳動的動脈處舔了一口。
隨后,想吃的肉的就被自己的“肉”反攻了。
過了兩日,皇后也聽說了昭仁殿的寒玉女官因為試圖往宮外偷竊天祿琳瑯的珍貴典籍而被抓,后來被陛下賜下了毒酒。
“這個女官好好地為什么突然想不開,要去盜竊珍貴古籍,必然是林氏暗中使了什么手段。這個林氏心胸狹窄不說,還越發的膽大妄為了,連個女官都容不下。”
因為寒玉暗中對三皇子出手的消息掩飾的很好,所以皇后只認為是林喻喬嫉恨寒玉的美貌和受劉恒看重,而故意出手害她。
雖然死了一個女官無足掛齒,可是林喻喬排除異己的手段和她對劉恒的影響力之大,都讓皇后心驚不已。
“難道陛下就沒有懷疑過是有人使了手段么?”
周嬤嬤搖頭,只打聽出了寒玉的事處理的很干脆利落,在她屋里發現了丟失的古籍后,就被灌了毒酒,尸首草草送出宮去了。
“哼。陛下也縱著她,再這樣下去,林氏恐怕就要獨霸后宮,連我也不放在眼里了。“
皇后見微知著,不免想得更深了些。
“依老奴看,娘娘不必在意,陛下喜歡縱著,就讓他縱著貴妃,說不準哪一天貴妃自己就把自己作垮了。”
微微一笑,周嬤嬤寬解著皇后道。
想了想,皇后覺得周嬤嬤的話也對,劉恒不像是能為了女色顛覆一切的人,只要貴妃繼續膽大妄為下去,自己作死,到時候就是劉恒也不能容下她。
“唉,現在我就擔心太子的婚事啊,也不知道皇上是想定哪一家。”
轉念想起自己最在意的事,皇后依舊眉心難展。之前她試探著和劉恒提過,可是劉恒只是說自己會好好考慮的,就再也沒有下文了,這讓她更是擔心。
萬一劉恒為劉康選的太子妃家世出不上力,人也不賢惠怎么辦。
又過了一段日子,在皇后終于忍耐不住,又使人去請見劉恒時,終于得了準信。
“李次輔家的孫女,臣妾也是見過的,端的是賢惠知禮,堪為東宮屬婦。”
聽說了劉恒最終打定主意,選了內閣李次輔的女孫李氏含煙做太子妃,皇后激動不已,趕緊附和。
由于皇上難得來一次坤寧宮,周嬤嬤帶著人忙里忙外的送水送茶,想要讓劉恒留下。
“你有空,就再把李家姑娘招進來見見吧,確實不錯,朕就先和李次輔通個氣,讓她把孫女留著,等后年康兒除了服,朕就下旨。”
到底劉恒連杯茶也沒有喝,說完后就出了坤寧宮。
因為太子妃終于定下來了,也由于已經差不多習慣了劉恒不在坤寧宮久留,皇后也沒有多在意,更多的是欣慰和激動。
李次輔雖然年紀大了,日后進不了首輔,可是依舊在內閣很有分量,在整個朝中文官中,也是能說話頂用的。
有了這樣的岳家,太子的地位就更加穩固了,等她再為劉康挑兩個同樣出身給力的太子嬪,她就能少操心些,等著抱孫子了。
并且皇后如此激動,還有一個原因,劉恒肯為劉康聘重臣家的姑娘,也說明了他并不防著太子做大,也對太子還抱著期待。
接下來的日子皇后一直沉浸在兒子大事已定的幸福感中,就連聽說了貴妃又有身孕,也沒有多加在意。
她想的明白,就算貴妃再有皇子又如何,四皇子的年紀說不得比她孫子也大不了多少,能頂什么用。
現在反而是寧妃的二皇子,更讓皇后在意。劉彥也快要長成了,除服以后,不僅劉康要娶太子妃,劉彥的妻室也要定下來了。
大秦皇子一般初封為公,婚后就開府了,可以領封底的俸祿,并且參與政事。如今劉彥還讀著書呢,就給了劉康這么大壓力,他要是出仕了,說不定會怎么樣。
寧妃的出身不高,劉彥沒有給力的岳家撐腰,說不得寧妃就要再為劉彥尋一個有背景的妻子了,若是劉恒也答應了,那劉康這個太子怎么能坐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