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沈微夏不想讓卓少誤會什么,于是他抬手撐住對方的肩膀,將許攸從自己的懷里推了出來,動作雖然溫柔,卻帶著一絲不容抗拒。
許攸紅著眼看了眼沈微夏,又看了眼冷著臉的卓少。終于鼓起勇氣對沈微夏道,“那沈哥,我走了,多多保重?!?
說完嘴唇抿得緊緊的,直直地看向沈微夏,仿佛在等著沈微夏的挽留。那眼神明明白白地表示,只要對方一句話,他哪里都不去,他就陪在他身邊,長長久久。
可惜沈微夏注定要讓他失望了。只見沈微夏點了點頭,“到那邊照顧好自己,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然后開始一段新的生活。”話里話外都是對他感情明明白白的拒絕,沒有一絲商量的余地。
聽了他的話,原本就在默默流淚的許攸終于哭出聲來,“嗯,沈哥,我會努力忘了你的?!闭f罷,沖進電梯,迅速地離開。
卓少在這期間,一直冷眼看著這一出,到這時,也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面色也稍微好了些。
送走許攸,沈微夏只覺松了口氣,這才看向站在身邊的卓少。
“卓哥?”沈微夏有些不解地看向卓少,之后目光又掃到他身邊的行李箱上。對上那張和小豆豆相似的臉,他實在有些不自在。
“我剛從帝都出差回來,家里水管破裂,遭了水災……”卓少聳了聳肩膀,接下來的話沒說,但他的意思相當明顯。
拒沈微夏心中疑惑,但自覺欠卓少頗多人情的他,在面對卓少的時候,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不管他多么不愿意,到底還是說,“卓哥,要是不嫌棄的話,這段時間久先在我這兒住吧?”
“嗯?!弊可佟懊銥槠潆y”答應了下來,由著沈微夏替他拖著行李箱進了屋。
比起外邊的冷冽,屋里暖和得緊,卓少冷得掉渣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
他坐在沙發上,看到了桌上尚未清理的,兩杯完全冷掉的茶,神色不明。
沈微夏重新端了杯熱滾滾的,卓少最喜歡的花茶過來,順手收拾了桌上的茶水,問道,“卓哥,還沒吃晚飯吧?”
“沒,下午的飛機,剛從帝都回來。”
“嗯,我去做飯,飯菜一會兒就好,你要不要先去洗漱一下,還是先在這兒坐一會兒。”
“我先洗個澡?!?
做好飯菜的沈微夏便去屋里找人,看到穿著居家服裝的卓少,恍然有一種時間回到了一年前的感覺,想起了那一段,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也正因此,對上卓少原本的那一點尷尬,也消散了去。拒有了小豆豆,但有一點還是沒變,那就是,對方還是曾經那個活躍在他生命里的人。拒相處的時間不長,卻帶給他不可磨滅的記憶。
只覺心情豁然開朗的他,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揚了揚手中的毛巾道,“就知道你不會把頭發擦干的,這么久了這壞習慣還沒改,快過來這邊坐?!?
卓少自是察覺了他的變化,心中歡喜,面部表情柔和了不少,并不答話,只順著他的意思走了過去,在沙發上坐下。
沈微夏站在沙發后,安靜地替他擦干還在滴水的頭發,卓少突然抓住沈微夏的手,將其往下拖,另一只手輕輕地摩挲著他的指尖。
突然而來的動作,嚇了沈微夏一跳。差點就一只手拍過去了,到底記起對方是誰,也知他不是那等輕薄之人,這才控制住自己。
“手上怎么受傷了?”就跟沒發現對方的動作一般,卓少問道,聲音淡淡的。拒如此,沈微夏還是聽出了那話語間淡淡的關心。
有些時候,溫潤如水的關懷,雖不易察覺,卻最暖人心。
沈微夏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食指處的那道約莫兩厘米長的傷疤。若非卓少提起,沈微夏幾乎忘記這回事了。
原來昨兒沈微夏做飯時沒注意,把手給切傷了,雖用游戲技能治療了一下,傷口雖是愈合了,到底那疤痕沒那么容易褪去,破了的指甲也無法復原,這才有了卓少看到的傷痕。
“沒事,就是做飯的時候不小心切傷了,已經好了?!鄙蛭⑾暮眯那榈鼗卮?。
“下次小心些?!弊可偎砷_了他的手,不再說話。
“嗯,知道的?!鄙蛭⑾睦^續靜靜地替他擦著頭發,過了會兒將毛巾收起來道,“好了,去吃飯吧,不然飯菜要涼了?!?
“嗯。”
簡單的兩菜一湯,但對于久未嘗到,沈微夏親手做的飯菜的卓少來說,這便是世間最美味的食物。
吃過飯,沈微夏去廚房收拾,卓少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時光靜靜地流淌。
突然,孩子的哭聲響起。
卓少一愣,先行一步離開了。沈微夏回頭時,已不見了卓少,他沖了沖手,又泡了小半瓶奶,方才往樓上走去。
只見神色復雜地站在床邊,看著孩子的卓少,猶豫了半天,終于伸手將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抱進了懷里。
他的動作很有些僵硬,從前面對任何挑戰都游刃有余的他,在對上這個孩子時,第一次手足無措。
沈微夏就那么靜靜地看著,見他動作僵硬地將孩子抱在懷里,嘴里輕輕地哼著不知道是什么的歌曲,心突然就柔軟了。握住那瓶的手緊了緊,不自覺地有些慶幸。
幸好,幸好他不討厭這個孩子!
可惜,卓少的努力,小豆豆一點也不買賬,聽了卓少哼的歌,他頓了頓。卓少本以為他要停止哭泣,誰想,他那一頓,不過是在醞釀情緒,憋了口氣,哭得更兇了,那聲音可謂中氣十足。
完全不知道幸伙不過是干打雷不下雨在假哭的卓少,聽著小豆豆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又見他哭得一抽一抽的,那叫一個心疼。
終于,沈微夏如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及時出現了,他將溫奶遞到小豆豆嘴邊,說道,“卓哥,他只是餓了?!?
果然剛才還哭得那么傷心的幸伙,一下就含住了奶嘴,吧嗒吧嗒地吸了起來。兩只肉呼呼的沒什么力氣的小手,甚至試著去扶住小奶瓶,一副生怕人跟他搶食的模樣。
“慢些兒,沒人跟你搶?!鄙蛭⑾谋蛔约覂鹤舆@副模樣逗樂了,又怕他被嗆住,明知對方聽不懂,到底還是出聲去阻止。
“他叫什么名字?!弊可僖琅f抱著孩子動作僵硬,到如今連動一動都不敢,生怕自己動了一下,幸伙就會被嗆住。
“小名豆豆,大名等爸爸幫忙取?!?
“等伯父氣消了就好了?!?
“是啊,希望他早些消氣吧,不然我們還得窩在這兒很久呢?!?
卓少倒是希望他能長長久久地住在這兒,這樣他也可以趁機多住一段日子。
這之后,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氣氛有些尷尬,只好再次看向小豆豆。幸伙歡樂得很,咕嚕咕嚕大口大口地喝著奶,絲毫沒有注意到兩個爸爸的尷尬。
和往常一樣,小豆豆將一小瓶奶喝完,依舊含著小奶嘴不肯松口,沈微夏無奈地笑笑,將奶瓶收了回來。
小豆豆立即不滿地哼了兩聲,之后打了個響亮的奶嗝兒,很快就忘了剛剛的那一點小不滿,瞇著眼睛,咧著小嘴傻乎乎地笑了笑。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滿足的心情。
沈微夏看著他呆呆的小模樣,心中奇怪他這傻乎乎的性格像誰,猛然間想起那個品味怪異的原主,看向幸伙的目光中不免添了些擔憂。
坐在床沿上的卓少,見沈微夏神色晦暗,接過他手中的小帕子,替小豆豆擦了擦嘴角的溢奶。
好容易幸伙不哭了又不那么急匆匆吃東西,卓少想逗他玩玩,可惜幸伙并不樂意搭理他,吃飽后不到一會兒又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
卓少將漸入沉睡的小豆豆放到床上,用他那不那么熟練的動作,替小豆豆蓋好被子,之后伸出食指在小豆豆臉上點了兩下。
卓少的五官并不及沈微夏精致,事實上,極少有人能和萬里挑一的美人沈微夏相提并論。可即使如此,卓少和沈微夏站在一起絲毫不會遜色,因為他身上有一種獨有的魅力。
做政治的人的親和,與他性格中的冷冽很好的結合在一起,看似矛盾的存在,卻因為那個度把握得極好,而在他身上和平共處。
從性格到長相的冷冽,使得他如同一柄鋒利的寶劍,而那分親和,就是那遮住其危險氣息的,鑲滿珠玉的劍鞘。有了劍鞘的寶劍,才能稱之為珍寶,也真是有了劍鞘,寶劍才不會輕易傷到靠近的人。
正是這種兩種不同氣質的和平共處,使得他散發出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魅力。
將小豆豆安置好,兩個爸爸一個坐在床沿,一個站在一側,靜靜地看著熟睡的孩子。卓少忽然問起了小豆豆的各種情況,從來對生活瑣事不那么關心的卓少,竟然知道那么多照看剛出生孝的技巧,著實讓沈微夏驚奇。
兩人低聲交流了一會兒,方才往外間走去。
沈微夏行了兩步,忽然被身后的卓少叫住,他轉過頭來,就見卓少湊了過來。
那距離太近,沈微夏只覺危險,但因為孩子還在睡,對方又是卓少,竟是愣在那不敢動作。只是垂在身側的兩手不自覺地握緊,臉也在一瞬間變得通紅,連呼吸也有些不順暢,只覺得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