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前方走來了一個丫鬟,瞧樣子似是陳琰一同塞進來的春桃,她向著蘇淮道:“小姐,夫人請你去一趟。”
“娘?”蘇淮有些意外,“領路吧。”
阿和抱著食盒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
到了會客的廳內,里面已經滿滿當當坐了好幾個人。
除了蘇有望和柳月娥,還有幾個樣貌周正,穿著頗為貴氣的男人,見到她,整齊劃一的目光全對準了門口。
蘇淮步伐一頓,有些遲疑,阿和小聲嘟囔:“小姐,怎么瞧著老爺夫人像是要給你選夫婿?”
這般場面,和畫本子里描述的極其相似。
蘇淮感覺到了不妙,可人已經到這,在借口走未免顯得或許刻意,她硬著頭皮喚道:“爹,娘,可是有何要事?”
柳月娥笑吟吟的,“淮兒,他們都是你爹好友家的孩子,過來打個招呼?”
這般模樣,是真要替她選夫婿?蘇淮笑容漸漸斂了下去,朝著阿和道:“將他們趕出去。”
突兀的一句話,令在場的人都始料未及,阿和果斷的放下手中的食盒,隨手拿起不知哪個粗心放置的掃帚,猛地向上一揚,氣勢洶洶。
那些個貴公子誰又見過這樣野蠻的場面,在那掃帚將靠近眼前時,一個個落荒而逃,會客廳眨眼間變得空蕩蕩的。
阿和痛快的收回了掃帚,在心里暗呸了一聲。
她家小姐足智又貌美,怎么的都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俊俏公子哥,瞧瞧那些人歪瓜裂棗的模樣,又沒有膽量,怎么的能配的上小姐。
老爺和夫人眼光為何突然放的這般低。
她抬眸看了一眼,蘇有望本就嚴肅的臉刻意板了起來,他用力一拍桌子,發(fā)出“碰”的巨響,怒目呵斥道:“阿和最近是越發(fā)沒了規(guī)矩,當眾拿掃帚趕人,還將尊卑放在眼里嗎?”
阿和何時見過蘇有望發(fā)這么大的火,當即愣在了原地。
蘇有望失望的閉了閉眼,道:“將你留在淮兒身邊是讓你幫她的,而不是魯莽的只知道聽從命令,待會領了月錢便離府吧。”
這是要,要趕她出府嗎?
阿和揪緊了掃帚的竹柄,周身發(fā)冷。
蘇淮擋在了她身前,抬起頭直視著蘇有望,道:“爹,你明明知道是女兒下的命令,阿和只是遵循而已,又何必將氣撒在她身上,女兒不愿嫁那些人。”
蘇有望冷哼了一聲:“難不成就放任你到處惹事?”
皇家本就是極其危險的地方,稍有不甚便是尸骨無存。
攪進皇家的勢力之中便是把腦袋提在褲腰帶上,時時都有落下的可能。
這陣子蘇淮就沒有過過幾個安穩(wěn)日子,前幾日又受了傷回來。
再這樣下去,指不定哪天蘇淮就回不來了,還不如尋個人家讓她好好準備婚事。
見他這個反應,蘇淮如何不知他們的想法。
說到底是為了她的安全。
可她不能停手,她不能讓蘇家再像前世那般,一朝覆滅。
深深吸了口氣,蘇淮強硬道:“阿和不能走,她自幼便跟著伺候我,旁的不說,感情便不是說斷就能斷的,再者前幾日如若不是阿和,便見不到我了。”
阿和感動道:“小姐…”
眼前的身影分明應該是柔弱的,阿和卻覺得堅強的不可思議,她擦了擦眼角。
柳月娥亦是被她的話給嚇了一跳,勸解道:“老爺,不要跟個小丫鬟計較了,淮兒的傷還未好,讓她回去休息?”
蘇有望既不答應也不反駁,仿若沒有聽到。
蘇淮趁機拉著阿和一溜煙跑了。
眨眼間,又是半月有余。
半個月的時間蘇淮以安靜養(yǎng)傷為由謝絕了不少前來探望的人們。
窗外陽光燦爛。
阿和半撐著臉看她繡花,失落道,“小姐,我們已有半月未曾出去了。”
“想透氣了?”蘇淮動了動大好的傷口,“那我們去醉春樓逛逛?”
“真的嗎?”阿和一下子來了精神勁。
蘇淮點了點頭,唇角微勾,“自是真的,去將先前收著的那兩套男裝拿出來。”
阿和歡歡喜喜的去了,不一會捧著嶄新的衣服走了進來。
她先是將蘇淮頭上的飾品拆了下來,然后束上發(fā)換了男子的玉冠。
鏡中的人玉面白冠,雌雄莫辯,微一挑眉時的英氣又不會讓人認錯。
她家小姐如果是個男兒,指不定多受歡迎。
阿和想,手下的動作又快了些許。
待兩人都裝扮好后,悄悄從后門溜了出去。
街上行人較多,熱鬧非凡,蘇淮一襲男裝大大方方的走著,一路上引得不少小娘子側目。
阿和小聲道:“公子,低調些,都沒有人注意到俊俏的阿和了。”
“……”蘇淮“啪”的用折扇敲了敲她的腦袋,遮住了半張臉。
這樣一來,倒是真少了不少注視。
幾刻鐘后,眼前出現(xiàn)了醉春樓的檐角,和往常一般,生意好的不行。
蘇淮步伐快了一些,一旁的阿和卻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指著一處圍滿人的地兒,道:“公子,我去那兒瞧瞧?”
蘇淮抬頭打量了一會尚早的天色,沒有拒絕。
阿和如同一尾靈活的魚擠了進去,不一會又小跑了出來,略喘著粗氣道,“公子,里面有人在賣身葬父。”
恰巧圍觀的人像是沒了興趣,悉數(shù)退了開來。
蘇淮掃了一眼,一個穿著破布衣服,長得頗有些姿色的女子正抹著眼淚跪在地上,面前的木板上用碳灰寫了四個字,賣身葬父。
她無甚波動的收回了目光,徑直朝前走去,道:“走吧。”
阿和咬了咬唇,又看了看那甚是可憐的女子,站在原地,卻是沒了動靜。
蘇淮見狀不對,又折了回來,問:“怎的了?”
阿和悶悶道:“公子,她太可憐了,我們能不能,能不能買下她。”
蘇淮素來知道阿和心腸軟,但一般都會聽從她的吩咐,像這般堅持,卻是少見。
她眉間微動,“那便買了吧。”
她朝著那處走去,阿和似是松了口氣,又有些欣喜的從荷包里掏出一小碇銀子放在女子身前,道:“姑娘,我家公子心善,起身跟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