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太爺是個有大志的人,有著極強的功利『性』,對他來說,一個孫女,尤其是一個并不親近的孫女,算不得什么,他所在意的是,這個孫女能為他帶來多少的利益,才能根據這份利益給于多少寵愛。
之前對錦好不聞不問,不過是以為一個小丫頭罷了,現在卻知道這個小丫頭能給自己,給莫府帶來天大的富貴,自然愿意扮演一個慈祥的祖父。
錦好臉上依舊是恭敬而乖巧的笑容,心里卻再明白不過,莫老太爺此人,最是功利,若不是沒有利用價值,就是她這個親孫女死在他的面前,怕也換不到他的一個眼神,就如前世自己一般,一再被『逼』迫,被算計,他也不曾為自個兒說上一句。
涼薄如此,錦好早就做好了心里準備,所以也沒有絲毫的難受,卻越發對莫家沒有任何的留戀。
在一片靜謐之中,莫老太爺開口:“前幾日長公主派人送來一張名帖,說是府里的荷花開的正好,邀請莫府的夫人小姐們今日一起過府賞花,祖父想著,你雖然在你母親身邊教養,卻也是咱們莫府的女兒,既然你來了京城,自然要讓你見見世面,日后也能長幾分見識。”
說起莫老太爺口中的長公主,那可是真正的天朝貴女,乃是先帝的長公主,又是當今圣上的嫡親姐姐,而且在一場動『亂』之中,自個兒的夫婿威遠侯又為了救駕身受重傷,就是現在,還拖著一條殘腿。
而當時,不但長公主的丈夫威遠侯受了重傷,就是二人之間唯一的兒子,也在動『亂』之中走失,這些年來,不管是當今的圣上,還是大公主都不曾放棄尋找,可是卻至今音信全無。
此后,不知道是長公主太過傷心,傷了身子,還是怎么的,再也無孕,魏武侯這才納妾,那位妾室的肚子倒是個爭氣的,接連生下兩位兒子,一位女兒,因為生子有功,威遠侯將那位妾室抬為平妻,皇帝也不好說些什么,比較將來的威遠侯府怕是要有那妾室的兒子掌管。
不過也因此對這位姐姐,可謂是恩寵有加,就是太后也是憐惜不已。
不過,這番境遇,也讓長公主的『性』子,變得喜怒無常,為人越加的冷漠高傲,尋常人難以入得了她的法眼。
錦好不由暗暗思忖,莫老太爺讓她參加長公主賞花宴的目的:她不是無知的少女,京城之中所謂的賞花宴,名為賞花,實則上是相看女子。
可以說,長公主的賞花宴可謂是變相的選妃宴,不過卻不是為皇帝選妃,而是給幾位適齡的皇子。
長公主的賞花宴想來就是為了圈定諸位皇子正妃,側妃的人選。
錦好心中一驚,難道莫老太爺打得竟然是這個主意,不過,以莫家此時的身份,莫說正妃了,就是側妃都危險,難不成是讓讓她去做皇子無名的妾侍?
那就難怪昨兒個寧氏非要拉著她入府了:錦好記得四房六堂妹——莫錦玲,只比她小一個多月,同樣十歲。
她不由得深深慶幸,自己昨兒個見機的快,若是昨天和寧氏回府,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只怕現在定然不能安穩的站在莫老太爺的面前。
錦好的眉頭幾不可察的一跳:她怎么說也是莫府的小姐,是有可能列入這個綠葉的名單。
只是想到謝銘佑那人的詭異的形式方式,她這心底就忐忑起來:雖然當日,他救了她們一家,可是就如同云燕說得,此人出現的太巧,而且謝銘佑在她面前的表現和傳言的完全不一樣。
無風不起浪,只怕二皇子的心狠手辣,行事不折手段,只求達到目標,也不是空『穴』來風,能讓一個人改變了面貌,委屈自己,甚至有可能下了那么大的血本來哄她。
錦好不天真,她知道若真是如此,只怕也只有利益二字。
只是,她不懂,她一個平民女子,能有什么讓二皇子圖謀的。
但不管如何,宴無好宴,這些皇家權貴,自個兒能避則避吧!
“祖父,錦好初來京城,對京城的規矩也不曾熟悉,再說了,錦好來的匆忙,也沒有準備什么合適的衣裳,只怕要辜負祖父的一片好意了。”
莫老太爺的目光落在錦好的身上,笑得越發的親切:“你這孩子就是個心細的,放心好了,等一下,你跟你四嬸子一起去,規矩方面,她會在一旁提點你的,至于合適的衣裳,你就莫要『操』心了,你六妹妹和你同齡,你穿她的衣裳就好。”
說完,喚了東伯,吩咐道:“去取我親自為錦好這丫頭準備的首飾匣子來。”
“是。”東伯笑著應了下去,不一會兒,就捧著一個鏤空雕花的匣子過來。
一個大男子捧著一個首飾匣子,怎么看都只有好笑的份,可是錦好看著眼前好笑的一幕,不但沒有笑,反而后背升起陣陣的涼意,每一根『毛』孔都在都舒張的開來,如同寒徹的風,吹在身上,冷的入骨。
東伯一張憨厚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厚實的大手,打開那匣子,頓時,各種朱釵,金勝、挑心、玉簪等等,將一個匣子都堆得滿滿的,其中那些名貴的美玉,璀璨的寶石,數不勝數,閃爍的人無法睜開眼睛。
錦好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些東西都是最頂級的材料做成,每一樣都價格不菲,而且式樣新時,德馨女子學院雖然常服一致,可是并不限制發飾,這里面有好幾樣首飾,她在學院那些名門的學子身上見到過。
莫老太爺一個官場上的老爺,怎么會對時下的首飾感興趣,又怎么會有這些名貴的首飾,除非這些首飾是寧氏為自個兒的女兒準備……寧氏圖謀什么,已經很清楚了。
她失策了。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這些日子,她一心想要在學院站穩腳跟,而忘了莫家這里,太過鋒芒畢『露』,讓莫老太爺頂上了她。
事已至此,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錦好微微的笑著:“多謝祖父,那錦好可就不客氣了。”在匣子里來回看了一眼,挑了一金勝,一步搖:“這兩樣看著不錯,錦好就選這兩樣吧!”
莫老太爺瞧了錦好選的金勝和步搖,都覺得太素凈了,搖頭笑道:“你這孩子,小小年紀,怎么選這么素凈的。”自個兒親自站起了身子,在匣子上看了半天,又親手選了一個形似花瓣,鑲嵌著紅寶石的金步搖出來,笑著道:“既然五丫頭你喜歡步搖,我覺著這金步搖倒是合適你。”
錦好見莫老太爺如此殷勤,居然連細小的頭飾,都親自過目,心里越發的透涼,然后又見莫老太爺大手一揮:“這匣子里的首飾,祖父都送你了,你先下去換了衣裳,給祖父過目一下,瞧瞧咱們的五小姐盛裝的模樣,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好請府里針線房上,給修改一番。”
錦好因為莫老太爺的態度,心里的涼氣越來越向上冒,臉上卻是不顯山不『露』水,反而擺出一副吃驚的模樣:“祖父,我是六妹妹的姐姐,哪有姐姐搶妹妹衣裳穿的道理,再說了,這么些首飾,一看就是好的,只是太過貴重了,祖父的厚愛,錦好心領了。”
莫老太爺手指又敲了扶手兩下,笑容透著一股親熱:“咱們祖孫二人有什么好客氣的,祖父送你的東西,你就收下吧!”說得好像,錦好是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一般。
錦好瞧著莫老太爺的堅持模樣,知道推脫不了,這才行禮,應了下來:“多謝祖父。”
隨后就跟著東伯去了暖閣,早有仆『婦』守在那里,等到錦好進去之后,就忙著給錦好散發,退衣,當如墨般的黑發散落下來的時候,遮住了錦好的眉眼,也遮住她眼底的寒意,但是落在普『婦』德眼里,不知怎么的,那烏發映襯著她雪白如玉的肌膚,卻帶著驚心動魄的美。
莫老太爺準備的衣裳,可謂是明媚至極,是最上等的天水碧,如雨過天晴般的清澈,看了一眼,就想看第二眼,腰身漸收,越發顯得窈窕弱不禁風,袖口是荷花蝶紋的金絲邊,看起來甚是奪目,卻又不咄咄『逼』人。
最難得是,明明不是為她準備的衣裳,卻像是量身為她定做一番。
看來四伯母此番是花費了血本,想來,必不會甘心為他人做嫁衣裳。
錦好看著鏡子里那奪人眼球的天水碧,微微一笑:或許,四房的不甘心,正好能讓她避過那些潛藏的風雨。
皇家貴胄的女人,或許日后還能站在意想不到的高位,彼之蜜糖,吾之砒霜,那深宮內院,對她來說不亞于刀山火海,毒蛇猛獸,她唯恐避之不及,怎么會愿意做那烈火烹烤之人。
錦好的微笑,落在身邊伺候的仆『婦』眼里,令人神為之醉,魂為之奪。
眾仆『婦』暗暗贊嘆:果然是美貌無雙,比起六小姐來,這位五小姐更適合這樣千金難求的衣裳。
自然,當錦好盛裝出現在莫老太爺的面前,自然讓他滿意的不得了。
莫老太爺笑得一臉的慈愛:“大公主的賞花宴,定然是要展示才情,錦好你今日好好的展示一番,若是能在大公主的賞花宴上『露』了臉,得到貴人們的青睞,或許還能的門好親事,二皇子,八皇子,都是人中龍鳳,也都到了議親的年紀,若是能得其中一位皇子的好感,可謂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錦好你與八皇子,二皇子皆有交情,這可是大好的機會,可千萬莫要錯過。”
錦好眉頭一挑,莫老太爺終于『露』出了狐貍尾巴,看來讓她參加大公主的賞花宴,不過時莫老太爺臨時決定。
她就知道,莫府的人骨子里都透著市儈,她莫錦好之余他們的價值,不過就是待價而沽的商品,她的人生從來都是被綁在莫府利益的戰車上,只要對莫府有利,不管對方是誰,都能將她拋出去。
即使八皇子,或是二皇子對她有細微的情意,可是她不過是四品少卿的孫女,這樣的門第,日后在那皇家的深水里,何等的艱難?
錦好心中冷笑,這便是莫老太爺好親事,給皇子們做個無名的妾室,給莫府搭上皇子的列車。
莫老太爺想的都是莫府的利益,可曾想過她一絲一毫。
二皇子和八皇子對千金貴女們來說,的確是很好的夫婿人選,這二人相貌英俊,出身不凡,都頗受皇帝的器重,同樣也都有著強大的母族,不管是皇后的娘家朱家,還是皇貴妃現在的娘家何家。
可是自古以來,皇帝只有一個,若是錦好成為其中一人的妾室,將來都會卷入到奪位的風波中去,二人必然會進行一場殊死的較量,身為其中一人的妾室,不管是成為無辜的陪葬者,還是勝利的附屬,這個過程都是極其血腥的。
再說了,即使她押對了寶,可是成為帝王的那人,日后三宮六院,哪里又她立足之地。
瞧瞧當今皇后就知道了,那么強大的母族,那么賢德的名聲,身為六宮之主又怎樣,這些年還不是由著皇貴妃寵冠六宮,若不是人到中年生了八皇子,得了皇帝的眼緣,誰知道現在皇后位置上,坐得是誰?
皇后都落得這般下場,何況她這個無母族可依的小女子?
雖然錦好心里異常的憤怒,但嘴上卻仍舊彎起一個漂亮的弧度:“孫女明白。”
莫錦玲的房間,噼噼啪啪,一陣破碎的聲音,莫錦玲砸了房間里的白玉瓶,氣的一張俏臉通紅:“母親,祖父怎么能如此?太過偏心……居然將我衣裳和首飾都拿去給那個賤丫頭……”
寧氏冷笑一聲,才說道:“玲兒,母親早就告訴你,在你祖父的心里,最重要的從來都是他的前程,莫家的利益,任何人都是可以犧牲的,包括你這個平日里最寵愛的孫女。”
“我不服,我不服……”莫錦玲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滿面的頹廢之『色』:“二皇子那樣高貴的如同天邊的云彩,皇貴妃又寵冠后宮,若是能得二皇子青睞……母親,那可是天下最大的富貴。”
莫錦玲想到自個兒出生之后,就被寧氏精心的養著,雖不敢說容貌艷冠群芳,可是在這京城里絕對算得上數一數二的美人,為何祖父臨時換角,難道那位從小鎮里來的賤丫頭比她還美嗎?
寧氏走了過去,輕輕的撫『摸』著莫錦玲的鬢角,微笑道:“你放心好了,母親早就安排好了,大公主的賞花宴上的,會綻放光彩的人,只會是你。”
“母親,你是說……”莫錦玲的臉上『露』出心領神會的表情。
寧氏點了點頭,『露』出笑容:“你先忍耐一會,母親又怎么會讓一個賤丫頭,阻礙了你的凌云路。”
像是想到什么得意之事,輕笑道:“別忘了,這次雖說重頭戲是二皇子和八皇子,但是三皇子可是最喜歡熱鬧的,這樣的盛會又怎么會不參加。”
寧氏原本以為,自家的公公費勁心機弄來那么一張帖子,是給自個兒的女兒莫錦玲的,私下里早就給莫錦玲準備好了赴宴的衣裳和首飾,但誰曾料到,最后卻是給了二房那個賤丫頭。
她只覺得胸中的燃燒著熊熊的怒火,前仇舊恨一時間都涌上了心頭,想當年,在山古鎮之時,她因為嫁了個庶子,沒少受嫡母拿捏,種種委屈,都在心中奔騰不已。
寧氏咬緊唇瓣,暗暗發誓,她絕不善罷甘休,定要讓自個兒的女兒攀上皇子,日后看誰還敢看輕她的出身。
至于,這些委屈,就先拿這個賤丫頭消消氣:三皇子可是最喜歡美人的,賤丫頭的容貌,那等絕『色』,三皇子看了定然喜歡。
她的哥哥現在可正在三皇子手下做事,如果將這樣絕『色』的丫頭獻給三皇子,自家的哥哥還不春風得意嗎?
若是哥哥發達了,自然會是她最堅固的后盾,所以這一次,她無論如何都要講莫錦好這個賤丫頭帶到三皇子的面前,來個不期而遇,就如同她昨日謀算的那般。
想到昨日,她又是一陣氣悶,沒想到莫錦好這賤丫頭如同泥鰍一樣的滑,她昨兒個打聽到三皇子在某家胭脂鋪子里給新收的美人買胭脂,她本想借著錦好和她一起回莫家的時機,找個借口,在那家胭脂鋪子中和三皇子來個不期而遇。
她這些年對自家的公公是了解的,即使到時候會氣悶,但是卻不會得罪三皇子,定然是將莫錦好送出去,交好三皇子,那么參加大公主的賞花宴上,唯一的焦點就會是自家的女兒。
一心打算的寧氏,此時還不知道,不管是二皇子,還是八皇子與錦好都是舊識。
這也難怪,寧氏自然想不到,莫錦好遠在山古鎮那么個地方,憑她小小的平民女子,哪有什么機會結識皇子這也的大人物,她甚至告訴自己,她這么做可都是為了錦好好,三皇子雖說沒有二皇子,八皇子那般出『色』,可是那也是正經的皇子,莫錦好能得三皇子賞識,以她的美貌,到時候弄個側妃做做,絕對的沒問題,說不定還能做正妃呢,那可是潑天的富貴。
母女二人商議了之后,錦好主仆二人也正好被東伯引了過來,莫錦玲一見錦好的模樣,差點氣得冒煙。
美人最怕的就是比較,莫錦玲一向自持美貌,可是見到錦好之后,她才深刻的體會到周瑜遇見諸葛亮的心思。
盈盈而來的少女,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艷若滴,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腰間盈盈一束,越發的顯得她身如柔柳,猶如飛燕臨風的嬌怯之態,卻又絲毫沒有做作,顯得清新自然。
藍天白云,烈日當空,她滿滿的而來,就如同一陣清涼的微風吹來,讓人通體的舒暢。
莫錦玲恨得牙齒發癢,恨不得立時扒下錦好身上的衣衫,這個該死的賤丫頭,比她長得美不說,居然還帶著她的首飾,穿著她的衣裳,在她的面前炫耀,這份委屈,在她的心里發酵,恨不得抓花了錦好的臉才是。
想到寧氏的主意之后,莫錦玲心里痛快多了,眉『色』之間多了幾分惡毒的得意:既然這般美貌,那就讓這份美貌成為致命的傷痛吧!
錦好一開始就注意到莫錦玲眼底的恨意,還以為是自個兒搶了她的衣裳和首飾,可是在瞧見她眼底惡毒的得意之時,心里一緊:看來寧氏母女已經想到了什么對付她的方法。
錦好心里雖然緊張,不過面上乖巧不過,先是給寧氏請罪,說昨兒個是真的不認識自個兒的四伯母,畢竟現在,這世道『亂』的很,什么樣別有用心的人都有,她一個女兒家的,自然小心謹慎點為妙。
不知道,是不是寧氏多心,在別有用心的四個字的時候,錦好的音『色』似乎比其他的字來的粗重。
寧氏面『色』微僵之后,親親熱熱的拉起錦好的手,先是狠狠地夸贊了錦好一般,然后又夸錦好首飾,衣裳,反正能夸的,是半分不漏。
錦好也是笑得一團和氣:“四伯母,您這話說的,其實說來說去,還是六妹妹的這衣裳襯人,還有祖父賞下的首飾抬人,生生將我這么個丑人,給裝點成了美人,說起來,我怎么都要謝謝六妹妹。”
說完,就正兒八經的給莫錦玲道謝,沒將一團怒火燃燒的莫錦玲氣的吐血:自個兒最美的衣裳被人搶去了,用來壓制自個兒一頭,到最后自己還的故作大方,強打著笑臉說沒事,這世上還有比這更令人憋屈的嗎?
所以,莫錦玲發現自己更討厭莫錦好了,恨不得現在那位好『色』成『性』的三皇子,就將這個該死的賤丫頭給糟蹋了才好。
長公主的別院,自然華麗壯觀,亭臺樓榭,廊回路轉,怪石林立,雖說是夏日,可是公主府邸,到處是繁花似錦,一陣微風吹過,花落繽紛,錦好漫步在落花之中,姿態嫻雅,心中為眼前的景致贊嘆,卻不知道,自己贊同美景的同時,她也成為了別人眼中的美景……
不少人對今年冒然『露』出來的生面孔產生了興致,私下里打探錦好的來歷,有知情人士,對莫家四夫人寧氏還是覺得面熟,想起她的身份時,不由得撇了撇嘴:“長得再好又怎么樣?年歲那么小不說,就是莫家的門庭也低了些。”
眾人恍然大悟,而貴女們亦覺得錦好的威脅不那么大了,以莫家的身份,能得一個側妃,那已經是天大的榮耀,更多的是以『色』事人的無名侍妾。
莫錦玲感受到眾人的目光都落在錦好的身上,越發的惱火,對錦好的憎恨更深,這讓一向喜歡成為焦點的莫錦玲來說,錦好就如同一根芒刺,說什么今兒個都要將這根芒刺給拔去。
“莫五小姐。”一聲晴朗的聲音響起。
錦好抬頭,只見一位身姿挺拔,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唇這時卻漾著令人目眩的壞笑,搖著扇子,正笑『吟』『吟』的朝他走來。
一身的光芒,幾乎讓人不敢直視。
“謝公子。”錦好亦笑『吟』『吟』的施了一禮。
“你怎么來了?”謝明覃高調的到了錦好的身邊,壓低聲音問道,眸子中卻是流光溢彩。
錦好似是未曾感受到一般,笑道:“我祖父今早派人去姚宅接了我去莫府,然后,讓六妹妹借了身上的衣裳給我,就是這渾身的首飾也是祖父準備的。”
謝明覃聞言,眼中的光彩漸漸褪去,卻依舊笑道:“我瞧你臉『色』發白,是不是該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隨即眨了眨眼睛:“我知道有處好地方,等一下,我讓人送你過去。”
錦好聞言,笑容越發的真誠:“如此甚好。”
二人正說著話的時候,又聽見一聲低沉的聲音:“八弟和莫五小姐說什么呢?”
錦好心里一頓,轉頭望去,卻見烏發束著白『色』絲帶,一身雪白綢緞。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絳,上系一塊羊脂白玉,外罩軟煙羅輕紗,眉長入鬢,細長嫵媚的雙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膚,正是那位比女人還美麗的二皇子謝明佑。
錦好心里暗暗叫苦,今兒個眾目睽睽之下,和八皇子謝明覃有了牽扯,就已經惹怒了諸多芳心,現在再被二皇子謝明佑這么一攪合,只怕今晚回去,不少小姐都要寫下她的名字,打小人了。
心里苦笑不止,面上卻是恭敬守禮,給謝明佑行禮,朗聲說道:“二殿下,小女是在感謝謝公子當日的救命之恩。”一副懵懵懂懂,像是不知謝明覃身份的模樣。
不少貴女瞧見了,心里的嫉妒之意少了不少,原來這位小美人是被八皇子救過的,瞧八皇子連真實的身份都沒有告知,想來也不過是個尋常的舊識罷了。
至于,二皇子會認識這位小美人,怕是因為二皇子現在是德馨女子學院的督學,聽說這位莫五小姐是個有才學的,能倒背《女誡》。
這么一想,也不覺得莫錦好長得太過刺眼了,越發擺出自個兒最美的一面,想要吸引兩位皇子的注意。
眾人竊竊私語間,一華貴的淡黃『色』繡著鳳凰還巢圖樣的宮裙,頭上『插』著八翅金鳳釵,雍容端方,儀態萬千的長公主終于出現。
長公主來了之后,只是冷淡地掃了一眼在座的貴『婦』千金,然后聲音淡淡道:“今日來的,大家都是熟人,本宮也就不羅嗦了,既然請大家來賞荷花,就不耽誤大家的興致了,羅秀,你將今兒個的日程,給大家說說。”
羅秀應了下來,朗聲道:“今兒個先請諸位隨意賞花,想游湖的游湖,畫舫游船已經備好,想游園的也請自備,只要別耽擱了晚宴即可,晚宴就設在這里,夫人小姐們可別忘了。晚宴過后,就請各位以荷為題,或作詩,或作詞,或作曲,或作舞,到時候夫人小姐可以評出最好的作品,得荷花最多的就是今年的得勝者。”
錦好心中大喜,沒想到還能自由活動,隨即一想,恍然大悟,若不能自由活動,又豈能讓皇子們與貴女猛有所交集。
沒想到長公主看著是個冷漠的的人,這心思卻細膩的不得了。
錦好將目光投向謝明覃,他不著痕跡的壞笑了一眼,錦好放心下來,看來等一下必然會有人帶自己去那謝明覃嘴里的好地方。
錦好心里安定了下來,對謝明覃的人品是相信的,再瞧身邊的莫錦玲的神『色』,就有些哭笑不得,只見她癡癡傻傻的盯著二皇子謝明佑,就跟喝醉了酒一般,再瞧瞧其他諸位名門貴女,神『色』亦是如此,不是盯著謝明覃發呆,就是對著謝明佑傻笑,不由得暗自搖頭。
世人都說紅粉骷髏最是可怕,照她看來,男人也是一樣啊。
其實說到底不過是一張皮囊而已,算的了什么,錦好嘴角微微勾起,搖了搖頭,起身。
寧氏巴不得她褪下才好,自然不會傻傻地攔下她,只是給了身邊伺候的丫頭丹紅一個眼『色』,丹紅面『色』微白,卻還是退了下去。
錦好臨走前,不忘給了謝明覃一個同情的神『色』:其實被一群虎視眈眈的女人,用目光生吞活剝,也挺可憐的。
謝明覃啞然失笑,卻在心里暗罵道:沒良心的,居然就這么棄他不顧。
謝明佑在一旁將二人的眼波流動看在眼里,手里的不知何時摘下的荷花,在掌心已經蹂躪不堪,散落一地的破碎花香。
謝明覃嘴里的好地方是一艘船,據說是長公主的自個兒的船,往日里從來不讓人上來,還是謝明覃親自求了才破例讓他使用,不過現在謝明覃被眾多美人圍困,所以此刻坐在涼席上的人,只有錦好一人,云燕在一旁伺候。
錦好抬頭,將船仔細打量了一番,四周雕刻著奇異奪目的紋案,船艙中間放著一張瑞獸的飛鳥的紫檀桌子,桌面上市描金粉飾著,顯得富麗堂皇,錦好瞧了一眼,心里對長公主的財富暗暗咋舌,就這么一張不起眼的桌子,就夠在京城最繁華的街道,買上一間不算小的鋪子了。
越是查看下去,對長公主的財富就越是心驚,這艘畫舫的木窗,居然都鑲嵌這七彩的玻璃,要知道這尋常的一塊玻璃,就已經價值不菲,這七彩的玻璃更是有市無價,這長公主居然將整艘木窗用上七彩的玻璃,這得多少銀子啊?
陽光從七彩的玻璃投『射』過來,光華萬千,讓人有種炫目的感覺。
而每一根窗口的六角架上,都有一盆盛開著的荷花,倒也符合這賞花宴的主題。
不過瞧著荷花被精心照料的樣子,看來長公主是真的喜歡荷花。
錦好起身,站在窗口,感受到窗外灼熱的光芒,湖面上那遠遠近近遍地的數萬株荷花,綻放,悠悠的香氣,讓人忍不住沉醉。
湖水波光粼粼,荷花搖曳生姿,一派美不勝收的景象。
這樣的美景之中,塵世煩擾,此刻都已經遠去,錦好不由得『露』出一抹真心的微笑,像是一道劃破烏云的朝陽,明媚無比。
“這里很美,是不是?”
錦好轉頭,卻見長公主不知何時已經進了船艙。
錦好心里一突,卻恭敬的給長公主行禮,然后淺笑道:“映日荷花別樣紅,自然是美。”
長公主的目光盯在錦好的身上,若有所思。
錦好心中的忐忑卻越發的嚴重,謝明覃不是說這里沒人會來嗎,咱們今兒個這畫舫的主人居然來了,希望不要因此而遷怒她才好。
“陪我下盤棋吧!”長公主的話落,她身邊的羅秀立時拿出了棋盤,三兩下就擺好棋子,瞧這情況根本就是強迫。
錦好瞧那棋子,卻是一副用墨玉與羊脂玉分別琢成的棋子,只是這么一瞧,就覺潤澤致密,『色』澤純凈,不由大愛。
錦好能說什么,自然應了下來,長公主冷漠的臉上劃出一道笑意:“我執白子。”
錦好依舊點頭,自然不會傻乎乎的反駁,人家長公主顯然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物,能給她一個笑臉,就已經是天大的榮幸了。
不過,錦好實在想不出來,這位長公主舍下那么多的貴女們不搭理,跑來找她這個躲清靜的人干什么,更不明白,長公主為何無緣無故要找她對弈。
不過長公主棋藝的確不凡,錦好雖然知道不能贏,但卻也知道不能輸的太慘,她心里算計著,輸上兩個子,最好不過:一子,顯得太過刻意,三子又顯得她太無能,兩子恰到好處。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羅秀瞧著自家主子的臉上,神『色』越來越慎重,再瞧那棋局,可謂是局中有局,環環相扣,復雜無比。
她在一旁觀戰,心里不停的推算,卻覺得心神大『亂』,根本無法推算,不由得多看了錦好幾眼。
以往,即使自家的主子與當今圣上對弈,她都能推算一二,今日這等情況,還是生平第一次。
此局之難,遠遠超出她的水平,想她跟在主子身邊多年,棋藝不算差,可是近日一個小小少女的棋局都無法看透。
她再看自家的主子,眉頭微皺,雙目漸漸沉下,神情越發的嚴肅,而反觀錦好,卻是面『色』如常,小巧俏麗的臉上,一派淺淺的笑意,白皙如玉的手指,拈著黑棋,白的如玉,黑的如墨,黑與白那么的顯著的對比,越發讓她的手指柔嫩如蔥。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長公主以兩子險勝,不過得勝的長公主并不高興,反而皺著眉頭,瞪視著錦好:“為何讓我?”
這一刻,長公主將皇家公主的威嚴發揮的淋漓盡致,深沉的某種,帶著淡淡俯視蒼生的自傲,隱隱含著居高臨下的威脅。
怕是尋常人在此時,已經嚇得趴下了,可是錦好卻依舊淺淺而笑,面『色』不變,聲音輕柔道:“為了這接天蓮葉無窮碧的美景,為了這一刻的安寧與沉靜,為了這華麗而不屬于小女的畫舫,為了長公主能問出的這一句話,小女不認為是小女讓了,而是小女輸的心服口服。”
長公主一愣,隨即笑了起來,七彩的光芒下,那寒玉般的臉龐,居然有幾分懾人心魄的美麗,不知道怎么的,錦好對著這么一張笑臉,神智有些恍惚,居然生出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暗暗搖頭,覺得今兒個,這神智在這無盡的美景中有些混沌了,長公主何等人物,她不過第一次離開山古鎮,怎么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長公主顯然心情很好,瞧了一眼那玉與羊脂玉分別琢成的棋子,又是微微一笑:“紅粉贈佳人,寶劍贈英雄,這棋子也是有靈『性』的,你既有如此棋藝,我將這棋子贈與你,可好?”
錦好抬頭與長公主的目光對視了片刻,居然伸手接了過來。
長公主越發的開心,笑容越發的柔和,不但允許錦好留在畫舫上賞花,離去時,甚至邀請錦好下次再來別院游玩。
羅秀瞧著自家主子舒展的眉頭,笑道:“公主很滿意?”
長公主雙目發亮,神情居然有些激動,壓低聲音對羅秀道:“棋品好,棋風穩,有勇有謀,毅力十足,耐心十足,而且心『性』純良中不失謀算,他……他……果然有眼光!”
羅秀難得見自家主子如此高興,心里又是憐惜,又是高興:“公主,您可算是苦盡甘來了。”
長公主雙目居然隱隱發紅:“是啊,還是托了這丫頭的福!”
二人邊走邊談,卻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參天古木下,一道挺拔的身影,將二人的對話聽得嚴嚴實實,妖魅的眸子微暗,思忖:大姑姑嘴里的他,是誰?
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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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