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我找到了，他跟蹤我，現在被我開車撞了。你叫人處理一下。”蘇易一手取下沾染了血跡的手套，開始和蘇揚飛通話。

“恩，還沒有死。”蘇易說完就掛了電話，慢條斯理的將另一只手套也脫了，走到盤山公路的外道欄桿處點燃，然后往半空中一拋，火光漸滅，只留下一點點被燒成液狀的黑色纖維掉落在馬路以外。

“嚇傻了？”蘇易走過來，打量了一下連説的一身球服。微帶著嗤笑的聲音。

連説沒有出聲，看了看自己一身球服，運動鞋。在看了看了蘇易，筆挺的黑色馬夾，純白內襯，黑色長褲，長及膝蓋的黑色軍靴包裹著修長的小腿。突然覺得自己今天真的是非常不冷靜。所以現在對比一下有種微妙的落差感。

蘇易眉梢動了動，連説唇角微翹，根本就沒有一分被嚇到的樣子。反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高興。

“蘇易，教我籃球吧。”連説直視著蘇易，這一刻顯得格外真誠。

“你想怎么久就是在想這個？”蘇易眼角上挑的看向連説，眼波流轉間帶著明顯的鄙視。

“啊，沒有，一半的時間在消化剛剛的場景，一半的時間在平復心情。想讓你教籃球是脫口而出。”連説抿著唇笑著，讓蘇易教籃球的想法，明明他沒有想過，明明是脫口而出。卻好像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

“連説，”蘇易直接轉身向奧迪走去，“是這個名字沒錯吧。我為什么要教你？你付的起什么代價呢？”

連説也跟著向車子走去，看著蘇易直接坐到后座。感情把他當司機了？

“免費載你離開這里。”連説坐上駕駛座。透過后視鏡看見蘇易線條完美的側臉，眉目間的狠厲如今只剩下冷冽。

“嗤~,我有這么廉價嗎？”蘇易的眼在后視鏡中直對上連説的。

“你也可以現在選擇下車。”連説嘴角微翹。

“威脅？”蘇易靠在椅背上，一雙長腿交疊起來。

“不，只是建議。”連説將頭轉向另一邊，看著夜色中不斷向后掠去的景色。還有自己映在車窗上面的影子。柔順的頭發貼著面頰，一雙有點茫然的眸子。

連説挑了挑眉，影中的人也挑了挑了眉，那種柔順的姿態就變成了一種淡漠的表情。

“你知道林辰嗎？”蘇易一手撐著臉，突然問了這樣一句。車子猛的剎車，沒有系安全帶的蘇易身體微微向前一傾，幸好及時穩住。

蘇易皺起眉，臉上明顯的不滿。“你在做什么？”

“啊？”連説內心不平靜，臉上卻是一副無辜至極的樣子。

蘇易瞇起眼看著連説明顯不對的反應，直接身體前傾到前排看向渾身上下都寫著緊張和抗拒的連説。在他面前演戲？

“坐回去，系好安全帶。”連説反身直接和蘇易面對面，然后湊近蘇易幾乎算是貼上蘇易了，蘇易眉梢微皺，坐了回去，連説卻帶著微笑的整個人壓過來，將安全帶給蘇易系好。

“你問林辰做什么？”一邊系安全帶，連説一邊不經意似的問。

蘇易面無表情，明顯是一副不愿意搭理的樣子。但是“剛剛你的那個表情，讓我突然想起林辰，可惜···”蘇易眼角上勾著，嘲諷的語氣。話卻沒有說完。

然后突然一手按住連説的肩，阻止了連説退回座位的動作。“你是在勾引我嗎？”

兩人在車中四目相對，一雙微含戲謔，一雙平靜無波。直到傳來警車的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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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扔。”單獨的一個封閉性室內籃球練習場中蘇易一身黑色運動服。連説運球過場中擺著的幾個固定障礙物，正想一口氣運球到籃下，聽到蘇易的話，看了看自己和籃板的距離·····起碼還有半個球場。

“太遠了，投不進。”連説蹙眉。

“攝像頭是對著你，還是對著籃板？”蘇易雙手抱臂，走進場中，臉上毫不掩飾不滿。

“我。”連説好像有想到什么。

“鏡頭外的東西，歸你管嗎？”

連説一怔，是啊，鏡頭外的東西根本不需要他管。連説眼睛亮了亮，所以他在糾結什么？他只要投的動作標準漂亮，籃球進沒進根本不重要。怎么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這是一場戲，不是真正的一場籃球賽。他是在演籃球賽，不是在打籃球賽。

所以他只要投出去動作標準，漂亮，不假就行了。

所以他這次是自己鉆了牛角尖，一味的求真，也是被那些很懂籃球的隊員們誤導了，他們的確籃球很厲害，他們是希望把這場戲演成真的籃球賽。但是，他是一個演員，不是一個籃球運動員，他不需要顧及到整場籃球賽，只需要掌握鏡頭下的球賽就行了。這不是一場籃球賽的轉播，而是尹凌的‘個人秀’。

這場戲就是為了突出尹凌的魅力，那種高傲氣場，勢不可擋的銳氣。

連説笑的眉眼彎彎，看向蘇易，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愉悅。

蘇易腳步頓了頓。

“但是你運球的姿勢實在是太難看了，還有動作能不能不要那么軟趴趴？拿出點氣勢行不行？”蘇易冷著一張臉，毫不留情的打擊連説。

連説默，要達到蘇易滿意的標準，估計非常難。就拿球的姿勢，蘇易就讓他練了一早上。不過···

“謝謝。”連説微微笑著，直視蘇易的眼睛。蘇易微瞇了眼，剛下意識的要錯開連説的視線，突然反應過來，然后不閃不避的直視連説的眼睛。

“謝謝可不值錢。”蘇易眼波流轉，落下一地清冷。“讓我看到你的價值吧。”

連説笑起來，篤定的，淡然又高傲的笑，眉眼間有著他自己也沒有發現的銳利。“不會讓你失望。”

蘇易指尖輕點唇畔，連説這個表情，和林辰極其相似。那個一年前還在熒屏上活躍，現下卻不知是在天堂還是地獄的林辰。被羅漁極為贊賞，羅漁劇本的首選人物，即將衛冕的新一代影帝，有望超過宋藜的人。可惜，他死了。

——-——-——三天后

“跑動起來，快！”趙導的標志性大嗓門。

紅色球服的隊員和白色球服的隊員穿插在一起，姚瀟瀟帶領的校隊對上尹凌臨時拉來的路人隊。

“向飛，那小子今天又來拍攝了，你怎么沒有來看啊？”場邊一個人一邊看著場上的情景一邊打著電話。

“有什么好看的？難道他三天就能變成NBA球員了嗎？”

“也是。”這人聽向飛這么說，頓時也有些意興闌珊“有些人，真的是天生含著金鑰匙出身的。”

連説運球一個閃身繞過了吳輕言，動作的確非常帥氣，但是····球已經脫手掉了，被吳輕言攔截。

連説再次在導演安排的托手上拿到球，非常有氣勢的沖到了中場，幾個紅色球服的校隊成員把所有的路都擋住了。連説對著正前方的吳輕言，極為挑釁的笑起來，以一種勢不可擋又干脆的姿勢將球一投。

紅色球服的校隊看著他自信又得意的樣子，不禁回頭看向那顆在球場中就被投出的球，真的會進嗎？所有人的視線跟著那顆球···拿球的路線根本沒有朝著籃板去，半路就不知道歪到那里去了。

球場邊易崢嘴角一抽一抽的，連説是破罐子破摔了嗎？偷偷的瞄向趙導還有副導演，兩個人都認真的看著攝像頭，臉上沒有什么明顯的表情。

球場上，越打越不對勁。連説拿到球的次數是導演事先安排好的，但是···連説每次都出現讓人非常無法忍受的失誤。其他的人雖然不解，但是導演沒有喊卡，那么就一定要繼續演下去。哪怕連説根本搶不到自己的球，卻檔在自己身前，一副欠扁又帶著戲謔的笑。

我們是科班出身的，我們是專業的演員。只要導演不卡，我們就會演到最后。其余人不得不這樣安慰自己。一臉嚴肅的面對連説的各種在他們看來十分滑稽的，導演應該喊卡的行為。

場外的啦啦隊，群眾演員們，幾乎不敢看場中的一團亂了，只專心的表演一個合格的球迷。

這場球賽···真像一個鬧劇。

終于，在所有人心臟都有些受不了的時候。趙導終于喊了卡。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等著趙導的狂風暴雨。吳輕言對著連説翻了一個白眼。哪想趙導直起身，臉上笑的似是開了一朵花似的。

“好啊！太好了！沒有辜負我對你的期望啊，這三天時間給的值！”趙導抓著場邊的干凈毛巾和水就遞給了已經一身汗的連説還順手在連説背上很是興奮的拍了兩下。

“不····不是吧···”易崢已經傻了。

“趙導，這是怎么回事？連説他他明明是亂打一通啊。”吳輕言睜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對啊，對啊！我剛剛按劇本給他傳球，他根本沒有接到，還到處亂跑。”

“是啊，亂來嘛。”眾人都開始附和。

“閉嘴！什么亂來？是你們懂還是我懂，是你們是導演還是我是導演？演戲！懂不懂，是我沒有罵你們是嗎？我們是在演戲，不是在打籃球賽。你們一個個的沒有一點靈性！還不服氣。”趙導臉色大變，氣勢洶洶的開始數落。

“····”所有人都不在說話了，但臉上分明寫著不服氣。

“趙導。我不服，連説他根本就完全不會打籃球，他···”吳輕言話還沒有說完，趙導就打斷了他。

“連説的確不會籃球，但是他會演戲。知道你們眼拙，什么都沒有看出來，都給我過來，好好看清楚了。”趙導示意劉副導回放給這些人看。

一群人圍了上來。鏡頭中，連説閃身過人，動作敏捷，投球的動作干凈利落，在鏡頭中偶爾出現他的側臉，臉上總是帶著漫不經心的挑釁，就好像還沒有盡全力似的，偶爾身影出現在鏡頭一角，眼神銳利，歪歪頭做了一個把球給我的動作。傲慢而囂張。

看完，眾人都默不作聲。場中連説那些他們看來不可原諒的失誤一個也沒有出現在鏡頭中，鏡頭中的連説就像一個真正的籃球高手。

他們不是笨蛋，看到這里，不會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連説對鏡頭的掌握，對走位的把握，簡直到了他們不敢想象的地步。連説那些看起來滑稽可笑的行為，就是借助了鏡頭感，將那些‘失誤’扔在了鏡頭外，而鏡頭內，他的動作是無可挑剔的漂亮。

這就是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