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初入京城,在京城大街上看到有百姓攔下官員大轎當場鳴冤,然而那當官的非但不理不睬,被百姓苦纏不過竟然棄轎而走,曾宓最見不得這種爲官不作的狗官,當即縱身躍前,攔下印墨寒的去路,打算爲那鳴冤之人打抱不平。
尤記得印墨寒聽她慷慨說完,微微笑道。
“姑娘,雖說眼見爲實,可是很多事情並非是你所看的那樣。”
“什麼意思?”
“便如這戶人家。”印墨寒用下巴指了指地上哭喊不休的老婦,“自稱田產被惡霸地主所佔,然而據在下所知,當時那戶人家已以銀錢過戶,只是她以不識字爲由,沒有在契書上簽字,現在卻又倒打一耙,任人看到她這幅形容,只會同情於她,你說下官是該管還是不該管?”
曾宓被問住,然而聽地上人哭得淒厲,還是頗不相信。
“空口無憑,我如何信你?”
“你若感興趣,自己去查看一番便是,在下還有事,借過——”
而後曾宓私下去查,果然與印墨寒言辭一致;春花滿庭,她在路上又攔下了他的官轎。
“喂,當官的,你說的果然沒有錯!是我輸了,乾脆我請你喝酒吧!”
印墨寒短暫一愣,也認出了她就是那日多管閒事的女子。
“在下並不喝酒。”
“哪那麼多廢話!”曾宓對幾個轎伕拱手一拜,“今日便由曾宓請幾位大哥喝酒,還望大人們賞臉。”
印墨寒爲人隨和,轎伕們與他的關係也頗爲和睦,聞言早就被勾起了酒癮;再看眼前女子磊落光明,和那些扭扭捏捏的閨中小姐們完全不一樣,當下也放下了戒心,攛掇印墨
寒,印墨寒拒絕不過,只得答應。
流花湖畔酒坊,酒罈一字排開,曾宓看著對面人託碗小口淺酌,大笑。
“大人是擔心被曾宓灌醉?清白不保?”
印墨寒擡眸,目中思緒一閃而過。
“非也,在下是怕姑娘醉倒了。”
“怎麼可能?大人有所不知,江湖朋友給了我一個外號叫酒中仙。不如曾宓就和大人再賭上一局,看今日咱們誰先把對方醉倒?”
印墨寒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可等酒坊的客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她才發現印墨寒周邊的空罐不知道何時竟已經和自己這邊的一樣多,而他目中卻依舊清明一片,倒是她竟有些迷離了……
“我輸了……”
曾宓打著酒嗝,搖晃著又舉了一下杯,琥珀漿液裡,襯著印墨寒微小的倒影分外魄人,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夜是因什麼醉了。
“……真好看。”
印墨寒一愣,突然看向了窗外。
“一會即有暴雨,姑娘還是早點回吧。”
“暴雨?”
曾宓也看向了湖上的一片星空,眼下星光璀璨,根本沒有半分要變天的預兆。
“你騙人……怎麼可能會下雨,明明這般好光景……”
似乎是爲了印證她的錯誤,不過片刻便見一道閃電劃破天空。
曾宓怔然。
“還真要下雨了,我竟輸給了你三次……”
“在下告辭。”
印墨寒拱手道別。“等等,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
江湖女子不拘小節,快意恩仇敢愛敢恨,便是因爲內心的種種奇異,才讓她一而再再
而三的找上印墨寒,見他要走,曾宓忍不住出手去拉。
印墨寒閃身避開。
“姑娘神通廣大,在下的名姓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藉著微微醉意,曾宓紅著臉大聲道明心意。
“……印公子我想留在你身邊……”
然而面對自己的一方真情,印墨寒卻表現得極爲冷淡。
“謝曾姑娘錯愛,在下已有了未婚妻。”
赤裸裸地被當場拒絕,饒是曾宓麪皮再厚也忍不住紅了臉,她諂笑一聲。
“印公子誤會了,曾宓不過是因輸給了你三次,願意留在你身邊效勞。若你不嫌,我們今後便以主僕相稱!”
……
憶及往事,曾宓悵然一笑。
“都是曾宓技不如人,公子何來誆騙一說?”
阮酥輕嗤一聲。
“攔轎那日的老婦家人確實收了田戶銀兩,契紙上未落契簽字也是事實;不過老婦卻是被子女相逼前來狀告,若是拒絕便會不給飯吃,於她不過爲了茍安存活;印墨寒不給你講清事情始末,存有偏頗,此爲其一。而第二件賭酒一事,他本就是千杯不醉之身,不可能輸。至於最後天降暴雨一說,朝廷有監天司,民生社稷,衣食住行大半靠天,官員自然也分外留心,印墨寒早早得到消息也無可厚非。”
Wωω _tt kan _C〇
曾宓喉頭一滯,覺得哪裡不對,又實在想不出反駁之語。更何況本來印墨寒也沒有拿她如何,這一切都是自己主動相求的,這個事實對著阮酥她卻說不出口,於是乾脆結束這個話題。
“既是如此,那不知小姐要曾宓所做何事?”
“舉證祁澈,然後——離開印墨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