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金珠的話讓阮酥頓覺意外,她下意識搖頭。
“不可能!金珠你是從哪裡聽來的這個消息?”
祁金珠緊抿雙脣,將她拉至隱蔽的花蔭之下,從袖中抽出一張揉得發(fā)皺的紙遞給阮酥。
“那夜玲瓏閣夜會,段郎的親隨洪策便一直在玲瓏閣下等他,目睹他被玄洛的人押上馬車,從此就沒有回過府,這個洪策也有點手段,輾轉(zhuǎn)打聽到段郎一直被關(guān)押在皇城司密室之中,那個密室據(jù)說是用來審問極其要緊的重犯的,洪策著急,這纔想辦法將消息遞進宮中給我!”
阮酥飛快地掃過那張紙條,對上頭有些顛三倒四的言語心存懷疑,皺眉道。
“你如何能確定這是洪策親筆所寫?”
祁金珠著急地道。
“洪策從小和段郎一起長大,我幼時跟著段先生唸書,大家關(guān)係極好,故而還商定了一些暗號,不可能有別人知道,這張紙的內(nèi)容,我一看就知道是他寫的,絕對不會有假!”
阮酥沉默了,聯(lián)想玄洛的前後行爲,她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千算萬算,她卻唯獨對玄洛沒有防備,現(xiàn)在看來,玄洛毫無疑問是在破壞祁金珠的逃亡計劃了。
“阿酥,我從不質(zhì)疑你,可是說句實話,那個玄洛我是不相信的,這些年他在朝中的行事你也看見了,根本不是什麼良善君子所爲!他豈會冒險做這種對自己毫無益處的事?我看這次……咱們恐怕是所託非人,若是真的走不了,我也認命了,可我擔心的是,他會對段郎不利,以此絕了我的念想……”
想到生死未卜的段明潤,祁金珠再也忍不住淚落如雨,阮酥看著她絕望的臉龐,慢慢捏緊了那張紙條,思索良久方擡頭道。
“金珠,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做到,就算是師兄也不能阻止!只是……恐怕我們要改變一下策略了,但我這個法子比詐死逃走更爲險峻,不知你能否做到?”
祁金珠聽說她有辦法,急切地點頭。
“無論多麼兇險,只要能和段郎遠走高飛,我一定會努力去做!你說吧!”
阮酥聞言,靠近她附耳低語一陣,只見祁金珠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惶恐,她退了一步,猶豫道。
“這……一定要這樣做嗎?我是想走,但卻不想牽連無辜的人。”
阮酥冷笑一聲。
“他算什麼無辜的人?金珠你相信我,我所說的,絕非子虛烏有,半分沒有冤枉好人,你照我說的去做,才能保證你走之後,你身邊的人都能全身而退!”
是夜,玲瓏閣雅間內(nèi),冬桃和文錦兩人相對而坐,阮酥從宮中傳出消息,讓他們今夜哪裡都不要去,就在此處等候,文錦懶洋洋的歪在榻上磕著瓜子,雖然戴著人皮面具,然則那些渾然天成風姿氣度卻難以遮掩,十分魅惑,而對面的冬桃卻看都懶得看他一眼,漠然地坐在椅子上擦拭著她的寶劍。
即便在德元公主座下,文錦的相貌和媚術(shù)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不需刻意勾引,就有無
數(shù)女子主動撞進他的網(wǎng)中來,可偏偏冬桃這甚至算不上漂亮的冷麪丫頭,卻把他視作飛蠅一般無視,這讓文錦氣不打一處來,他心生逗弄之意,故意將剝下的瓜子殼打在冬桃的裙襬上,見她冷冷的目光瞥過來,他彎了眼角,笑得嫵媚。
“呆子!怎麼如此無趣?放著滿室的春光不看,卻只會那目光放在那把破劍上麼?”
說著,他身子一側(cè),肩頭的錦緞滑落大半,雪白的胸膛若隱若現(xiàn),冬桃面無表情地拂掉裙襬上的瓜子殼。
“身爲男子搔首弄姿,不知羞恥!我看你這輩子也就這點出息。”
文錦怒上心來,他猛地起身走向冬桃,冬桃也毫不示弱地握住劍柄站了起來,兩人正要動手,木門卻突然開了,阮酥行色匆匆地走了進來,冷眼掃過二人。
“你們這是打算做什麼?”
見她面目冷肅,冬桃知道必有正事,主動放下了劍,而文錦,天生就對這個頗有手段的“妻主”懷著幾分畏懼,也便住了手,笑吟吟上來就要挽阮酥胳膊撒嬌。
“妻主來得好慢啊!文錦實在無聊,打算和這臭丫頭切磋一下而已。”
阮酥一揮袖子,將文錦甩脫,她皺眉道。
“你這些勾人的手段,還是留著用在別人身上吧!之前你說過,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會絕對效忠於我,現(xiàn)在我有一件極爲重要的事要交給你,你能辦到嗎?”
見阮酥今日不茍言笑,文錦便也不再插科打諢,正色道。
“之前妻主替文錦求藥,文錦這條命便是妻主的了,妻主有事儘管吩咐,文錦一定竭盡全力去辦。”
阮酥點頭。
“既然如此,我問你,你的瞳術(shù),對男人管用嗎?”
文錦一愣,忽然曖昧地笑了笑。
“自然了,德元公主的情報網(wǎng)裡,除了那些千金貴婦,也不乏有些愛好特殊的朝臣貴饋,就算是正常男人,惑他一時也不是難事……”
冬桃聞言,鄙夷地哼了一聲轉(zhuǎn)過臉去,阮酥卻大爲滿意。
“很好,那麼依靠瞳術(shù),你進皇城司救出一個人的可行性有幾成?”
這個問題卻讓文錦有些意外了,他是吃過玄洛的虧的,在德元公主身邊時,也沒少接觸過皇城司的人,那些人個個身懷絕技,別說玄洛,就是他左右的頡英和皓芳,他也不是對手。
“只有三成……妻主,你也知道,那些繡衣使可算不得男人,我不大有把握,若瞳術(shù)無效,交起手來,我或許會折在他們手上。”
見阮酥大爲失望,文錦沉默了一下,道。
“不過我願意一試,就算報答妻主相救之恩,只是如果我此去回不來……”
“我隨他一起去。”
文錦驚訝地回頭看著冬桃,神色有些複雜,冬桃卻漠然地白了他一眼,對阮酥道。
“這小子身手還不如我,他有三分把握,我便有五分,加在一起算八分,機會總是大些,而且若是他死在裡
頭,我也好收屍回來給小姐一個交代。”
“喂,你!”
阮酥攔住青筋暴起的文錦,對冬桃笑道。
“冬桃,此次我要讓你從玄洛手上救人,你就不想知道爲什麼?”
再怎麼沒有好感,始終是血脈相承的兄妹吧!若是她的目的是想害她哥哥呢?
冬桃毫不猶豫地搖頭。
“我相信小姐。”
同一天夜裡,白秋婉披衣在月下祈福,在祁唸的悉心呵護下,她已漸漸從喪子的悲傷中走了出來,橫豎來日方長,有祁唸的寵愛,孩子遲早還有再有。
她剛剛起身,看了看時辰,祁念差不多要從議事廳回來了,自她小產(chǎn)之後,祁念便不再掩飾對她的獨寵,夜夜宿在她的住處,兩人便如尋常夫妻一般恩愛溫馨,此時白秋婉洗了手,正要到小廚房爲祁念做一碗他最愛的蓮藕馬蹄粥,她的親信紫玉疾步走了過來,將一封信交給她。
“良媛,這是阮小姐託人送來的,說是要緊事,請你務必幫忙。”
白秋婉聽聞,連忙回屋,拔下釵子裁開信封,從裡頭抽出信紙來,白紙上,只有寥寥數(shù)字,白秋婉想了半日,仍舊不明所以,但阮酥求她辦的事,她總是義無反顧的。
“太子殿下到了!”
聽見門外的通傳聲,白秋婉迅速將那信紙在燈上燎了,回身走出廳堂,要替祁念解冠寬衣,祁念卻托起她的臉龐,仔細端詳了片刻,皺眉道。
“怎麼臉色還是不好,看來那凝血膏也沒什麼效,等明日孤再命人重新去尋良藥!”
白秋婉回握住他的手,目光溫柔中帶著一絲嬌嗔。
“這天下最好的藥,都被殿下蒐羅在府中了,哪裡還有什麼良藥?臣妾也並不是臉色不好,只是這些日子有些悶得慌了……”
祁念沉吟,白秋婉心思單純,即便有心去結(jié)交祁清平、符玉、徐嬰子等人,他也因爲擔心她被人算計,故而吩咐她遠著府中姬妾,卻沒有想過,自己不在的時候,她一個人被關(guān)在這一方天地裡,也是會悶煩寂寞的。
“臣妾有些想念阿酥,後日晚上便是民間的放燈節(jié),不知殿下能否藉此機會請阿酥來府中坐坐?”
白秋婉這個請求毫不過分,雖然祁念不是太喜歡單純的白秋婉和狡猾的阮酥來往,但見她一臉期許,他也不忍拒絕,他伸手抱住白秋婉。
“這有何難呢?正是巧了,符玉也和孤說了放燈節(jié)慾請瓊琚郡主之事,既然你想阮酥了,孤明日便讓符玉進宮,順便把她也請來。”
“謝謝殿下,只是……”
白秋婉將頭靠在祁念肩膀上,有些遲疑地道。
“越過幾位公主,單請阿酥和郡主,似乎有些不妥,不如也順道請幾位公主過來?大家熱熱鬧鬧的賞燈不是更好?”
祁念點頭,白秋婉的無心之言,卻正中了他的下懷,他和阮酥始終有舊,來往過密也不大好。
“說得是,那便都請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