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打架也要準時

市一中校風嚴謹，遠遠高于其他學校的升學率吸引了近乎全市一半的尖子生，當然，我們這里最講的是人情，尖子生云集的學校也還是有不怎么愛學習的學生的。

宋婉婉在過去的一年里，無論大考小考，老師出題有多偏，都以她一貫的完美成績，閃亮在年紀第一名的位置上。無人撼動。

男生，女生，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詩般情懷，和她沒半分關系。

男生們私下說起她，都是，嘆息。

長相就不說了，校花的長相能差，永遠穿著得體，一絲不茍。成績更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這樣的人，生來就是為打擊人的。

不過男生大度，也沒人在背后說閑話，畢竟對于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沒成長成男人的男生也都是寬容的。但女生們就不同了。

那些不喜歡宋婉婉的人，總結的原因各式各樣。有人說她眼高于頂，同一小學畢業的同學她也不記得人家名字，6年同學，你說她該多冷血。

有人說，她家有錢，所以穿的漂亮。成績又好。自然目中無人。

種種流言的小溪流匯成大河也無法對宋婉婉的情緒造成些微的影響。宋婉婉除了學習，心中想的事情太多，實在無法關心這些無論是在現在，還是將來都無法和她永久交集的同窗們的想法。

曾經的婉婉，有過許多的朋友，大家曾經同路，有些有過深刻的交集，但無論是那些一起同過窗的，共同生活過幾年的室友，又或是親如姊妹的閨蜜，最后都不得不，以分別的方式奔赴各自不同的人生目的地。

中國社會講究人脈，是因為首先會在這個地方扎根，可對于宋婉婉而言，這些東西根本沒有意義，所以多一個朋友，少一個朋友又有什么關系。最后也都是分別。

恩，有時間還不如多看一本書。

不過，真是無聊呀！

通常抱怨無聊的人都是要遭天譴的，不一會，有聊的事情就來了。

初二一班，早讀剛開始，班主任走了進來，后面跟著一個男生。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驚嘆聲，把埋頭苦讀準備自學ACCA的宋婉婉從書海里拉了回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男孩。

男孩穿著一身標準的學生校服式西裝。手里隨意的提著書包，男孩身形挺拔，帥氣漂亮。氣質靜的近乎冰冷。

清晨的清風中。他看到宋婉婉抬頭，勾起嘴角一笑，班里的女生立刻一陣驚呼。

婉婉扶額，他終于來了。

正是她那個本來去年說要來，但是又莫名其妙推遲了轉學的便宜弟弟。

在班主任的介紹聲中，許可懶懶的很符合他氣質的直接走到宋婉婉桌前。對著宋婉婉的同桌揚揚下巴：“我要坐這兒。”

宋婉婉的同桌劉健本來就是個好說話的，連忙一邊站起來一邊有些求助的看向班主任。

班主任應該早就被打過招呼，連忙安排劉健坐在了其他地方，對于新來的學生無緣無故霸王般的行徑竟是一句解釋也沒有。默許了。

許可坐下，打開書包，直接拿出一個盒子塞給宋婉婉。宋婉婉打開一看，差點沒暈過去。

各種顏色味道的糯米糍。

“你不是說想吃嗎？”

她那天和他在電話里隨口說了句想吃糯米糍，但有必要給她這么大一盒嗎？這東西吃一兩個就行了，吃多了難消化，自己看上去很像吃貨嗎？

“謝謝”婉婉蓋上蓋子，默默的把盒子塞進抽屜里。還是回家大家一起吃吧。

“你怎么來一中了，我還以為你要和夏寒他們一起上四中呢，怎么沒提前打電話告訴我一聲。”婉婉靠在許可耳邊，小聲的問他，事前她一點也不知道。

許可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樣子，覺得有些可笑。許久，冷冷的吐出兩個字：“驚喜”

婉婉把頭埋到書里。她這個弟弟太逗了，

中午休息的時候，婉婉看著許可，有些糾結。她平時都是回家吃飯的，宋憶書那里有保姆每天做飯。可她帶著許可回去算怎么回事。

哎呀，重組家庭也悲哀呀！

“可可，你中午要回家吃飯嗎？”

“我在外面吃。”

不知為什么，他這樣說，婉婉心里覺得有些難過。

“那咱們一起在外面吃吧。”

許可看著婉婉，勾起嘴角，點了點頭。

最初城市規劃的時候，家庭條件好的人都喜歡扎堆住，富人區就有了。慢慢的附近的配套設施也會越來越好。學校就是這一點最有力的體現。一中的地理位置在內城，城內原本都是有錢人住的地方，這里吃飯的地方很多，此時最繁華的大商場，購物街也都離的不遠。資源分配十分的不平衡。

因為許可的潔癖，兩個人去了許可提議的酒店，和許可一起吃飯，其實最合宋婉婉的習慣，分餐制。許可吃的自在，婉婉也吃的可意。考慮以后是不是中午都和許可搭伙。

用完餐，許可簽了字。連帳也不用付。

婉婉望著他

“我爸”許可用口型告知。婉婉恍然。

飯后還有時間，兩個人就決定在街上轉轉。

婉婉很少逛街，現在的衣服都是自己找媽媽廠里的師傅按照她要的樣子直接做的。市場上保證沒有重樣的。

而上學穿的，大多是各色的校服款，各種短裙西裝外套的搭配。宋婉婉不愿意承認，她其實有些制服控。

兩個人逛了一會，婉婉要吃冰淇淋。

剛買了冰淇淋，看到旁邊的蛋糕也想吃。

許可左手一個蛋糕，右手一個冰淇淋從店里出來的時候，宋婉婉感嘆，有弟弟太好了呀。

婉婉坐在路邊的欄桿上，許可靠在旁邊，一手舉著蛋糕。

看著他姐，左手舉著冰淇淋。右手拿著小勺，一口冰淇淋一口蛋糕。

直擔心她等會不知道會不會肚子疼。

而且這車來車往的，多臟呀。

宋婉婉卻覺得這種隨性的行為很有-----情趣。

漂亮的女孩子，白襯衣，紅色百褶短裙，白襪黑皮鞋。坐在路邊的欄桿上手拿冰淇淋。旁邊一樣漂亮的男孩，手里拿著蛋糕，看著女孩吃，不時拿手帕擦去女孩嘴角沾上的白色奶油。這一幕，好看的引得周圍路人紛紛目光流連。

遠處三個女生，其中一個眼都快冒出火來了。

“真是個狐貍精。”說話的正是婉婉同班的女生王芳。

她一直討厭宋婉婉，從小學就討厭。背后散了不知多少宋婉婉的壞話，但宋婉婉一點不在乎，今天許可一來，王芳嘗到了傳說中的所謂的“心動”

心中有個瘋狂的聲音叫囂著：“這個男生，我要。”

可沒想到宋婉婉動作這么快，這個狐貍精。王芳咬牙。

這次，她無論如何不會這么輕易算了。

下課鈴響，許可拎起書包，順手提上婉婉的。

“可可，我今天要去爸爸家。”

許可站在那里，背挺的筆直，也不說話。

良久，低下頭，把婉婉的書包放在桌上，大步而去。

他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到的，東西有沒有收拾，媽媽和許叔叔都忙。

想到此處，婉婉提起書包，向外追去。

許可是個什么樣的人，如果讓婉婉說，他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人，雖然他很冷，很靜，但宋婉婉就是覺得許可很溫柔。

他不開心，也不會說出來，不會讓別人平白覺得有壓力。

就像現在，她追上來，他也只是自然的接過她的書包。

就像已經做過一千次一萬次那么自然。

梅曉瑤現在住的房子，市政府家屬院。這地方，離學校相對宋憶書的別墅，近的多。走路回家也就15分鐘。兩個人搭伴，聊著天，連車都不用坐。

這套房在梅曉瑤婚前剛分下來沒多久。按照許可爸爸，副市長的待遇，四室兩廳，

裝修時就留了一間給婉婉，一間給許可。

許可的屋子，整體采用淡藍色調，收拾的很干凈。只是行李還堆在一角。沒來得及收拾。宋婉婉立刻發揮一貫的“老媽子”精神。開始幫許可整理衣服。同時暗暗思量，看自己的弟弟缺什么。

當然她幫忙的地方很有限，每個人的生活習慣都不同。

特別是許可這個奇葩。

不一會，梅曉瑤也回來了，帶著一大堆菜。看婉婉和許可相處愉快，很是欣慰。

晚飯前，許可的爸爸，許振東也到了家。梅曉瑤做了一桌子菜，四個人開開心心的吃了晚飯。

第二天的課間，婉婉去廁所。

在回教室的小路上，幾個女孩堵住了她。

婉婉看著面前的幾個女孩，老實說，心情有些激動。這幾年在學校的日子都淡的快長毛了。熱血的青春，總算有人敢來挑戰自己，直面慘淡的失敗了。

婉婉閑閑的打量著面前的幾個女生，除了其中的一個叫王芳的，其他幾個都不是自己班的。鑒定完畢。

“宋婉婉，你夠囂張的，以后離許可遠點，聽到了嗎？”滿心竊喜的宋婉婉，聽到這里。臉沉了下來。她可以允許別人來找她吵架，甚至打架，但不希望吵架的或動手的原因是因為一個男生。哪怕那個男生是她弟，為男人吵架，太跌份了。

看宋婉婉不說話，以為她怕了。女孩上前一步，聲音又高了幾分：“聽到了沒？”

宋婉婉第一次正眼看她，女孩走近的時候，一股煙味隨之而來，還有廉價的香水味。宋婉婉皺了皺眉，淡聲道：“不可能。”

女孩又細細的打量著婉婉，雪白的襯衫，深藍色的百褶裙。帶蕾絲花邊的白襪，斜系帶的黑皮鞋。配著她姣好的容貌。特別是那白瓷一樣的皮膚。好看的出奇。女孩的眼中浮上妒忌。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不想挨打的話，離許可遠點。”

對于這種學習超好的乖乖女，她還是有些顧忌的。

婉婉心里卻是思量著，學了幾年功夫，不知道今天有沒有機會練練手。

上課的鈴聲適時響起。

宋婉婉不愿再耽擱，抬腳向班里走去。女孩看她想走。幾個人竟然迅速把她圍住。

宋婉婉看著這幾個女生，實在有些無語：“你們不會無知到現在要對我動手吧，已經上課了，如果我帶著傷回去，你們清楚誰會倒霉。”

幾個女孩沒想到，這時候她頭腦還這么清楚，忽然有些怯場。

宋婉婉話鋒一轉，“不過既然你們來找我了，就是看我不順眼，與其你今天來打我一下，明天我打你一下，不如一次解決了。”

“怎么解決？”剛剛的大姐大接口道。

婉婉撇撇嘴，“那要看你了。是想自己動手還是讓別人動手。”

“如果要動手，自然是在校外叫人了。你不會怕吧。”在校外叫人打架，每個學校都常有的事。

婉婉聽她說完，也不奇怪。但是有一點，

“那要先講清楚，是因為你看我不順眼才要約架，還是因為許可？”

女孩怒道：“打架就打架，那有區別嗎？”

婉婉用看白癡的眼光看她一眼，冷冷說道：“當然有區別，要是為其他原因，我一定奉陪，可是如果為了男生打架，太掉價了。我不干。”

幾個女孩都愣住了。

片刻，對面的女孩說道：“那好，就當我看你不順眼，今天下午放學，我們在湖邊的小樹林見。”

婉婉好心的提醒道：“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女孩以為婉婉怕了。輕蔑的看了婉婉一眼“怎么，叫不來人，怕了。”

“那好，放學后，6點鐘。不見不散。”婉婉說完這句話，就向教室走去。

剛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回頭看著那個女孩問道：“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咬牙，想她在初中三年，誰不認識她，誰不怕她，這個書呆子和她約好場子竟然還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叫劉海蘭,大家都叫我蘭姐.”

不等她說完，婉婉已經大步向班里走去，這都上課10分鐘了。這節可是班主任的課。

放學的鈴聲一響，奇怪的是今天大家收拾東西的速度都很慢，還若有若無的都偷看宋婉婉。連許可都覺出來不對勁了。

“你有沒有覺得大家都在看你？”許可低頭靠在婉婉耳邊問道。

婉婉點點頭。“你先回家吧，我有點事，晚點回去。”

許可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在某人的眼神威壓下，婉婉敗北“好了，好了，你要去就一起吧。”

背起書包。先一步向外走去。目的地，學校門口的商店，一大群人跟著走進去，就看宋婉婉竟然是去買了兩瓶水。幾包話梅。

許可跟著她，也不問去哪兒，兩個人一路走向學校后面的人工湖。

一中的后面是個大的風景區，中間有個大大的人工湖。周圍散落著好幾所長期試圖和一中抗衡的學校。其中就有夏寒所在的四中，還有本市最貴的一所私立高中。

在婉婉和許可的身后，遠遠的，零零落落鬼鬼祟祟或明或暗的跟著許多同學。有本班的還有外班的。

這是要干什么，許可不動聲色的看著。

快到湖邊的時候，遠遠看到那邊一伙男生，穿著各色校服，大部分來自不遠處的一所普通高中。足有20多人。

婉婉毫不猶豫的向著那個方向走去。

走到跟前，劉海蘭站的地方，看向劉海蘭：“你挺準時，現在才5點45.”

劉海蘭笑的燦爛：“那是自然，我蘭姐一向說話算數。”

宋婉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們約好的時間是6點，那就等6點開始吧。”

說完不再理她，走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

遠處跟著的同學，不再敢向前，都在遠處三五成群，遠遠的看著。有幾個男生貌似想上前來，又被同伴拉了回去。2個人和20多人的對比太強烈。不是人人都能當英雄救美的。

許可狠狠的看了一眼劉海蘭，也走到長椅邊坐下。婉婉拿出一瓶水遞給他。

“我不渴”

她眼神有些委屈的看著他：“我喝。”

許可默，擰開蓋子，把水遞給她，看她不緊不慢的喝著。

忍不住問道：“你約了她干什么？”

婉婉低著頭從包里翻出一包話梅，一邊撕袋子，一邊小聲說道：“打架”

然后把一顆話梅扔進嘴里，味道不錯，又趕緊拿出一顆塞進許可的嘴里，也不管人家要不要吃，嫌不嫌棄她吃東西前沒洗手。

許可一聽，早急了，看她這樣子又這么淡定，真猜不出她想怎么樣。

一口吐掉話梅：“我去打電話叫人，你再等會。”

婉婉趕緊拉住他的手腕，陪著笑，指指遠處：“人來了。”

只見說話間，遠處的大道上停下兩輛長途空調大巴。車門一開，一群非主流從業人員從車上陸陸續續的下來。

第一個下車的拿出大包，每個下車的就順手發一根小臂粗的木棍。

婉婉遠遠的看著，眉頭皺起：“真沒架勢，至少應該發根棒球棍才對嘛。”

許可深深的看了婉婉一眼：“你什么時候約的人打架？”

宋婉婉立刻指向那邊的劉海蘭：“今天課間上廁所的時候。她們約我的。”

許可隨即想到她遲到的那節課。

“那這些是什么人？”

宋婉婉實話實說：“我爸公司拆遷隊找的。”

許可瞬間明白了。隨即看向遠處的幾個女生。

“她們，為什么？”許可實在不希望是他猜想的那樣。

宋婉婉云淡風輕的說道：“互相看不順眼而已。”

許可“……”

轉眼帶頭的人來到了跟前，那后面跟著的4.50人，各個手拿木棍，婉婉這時都有些不忍心去看劉海蘭和她身后那些人的表情。

“小姐”帶頭的人正是宋憶書公司委托的拆遷辦主任。一位本區小有名望的老大，名叫劉坤，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人稱他“坤哥”。一般的房地產公司，都會養一班打手，而這班人通常都是閑散的地痞流氓。大概偶爾還會在城管部門兼職。

婉婉點點頭，站起來，看看表，5.55 還早了5分鐘。

對著已經嚇得膛目結舌的劉海蘭說道：“現在是5點55分，還有5分鐘”宋婉婉的時間觀念很強。非常守時。

劉海蘭還沒說話，她身后原本站著的那一班人，竟然不約而同的拔腿就跑。瞬間就只剩下了劉海蘭和王芳兩個人。連白天跟在劉海蘭身邊的幾個女孩，也跑了。

宋婉婉靜靜的看著風中搖搖欲墜的兩人，其實，她也不想這樣，只是這個王芳，她在學校常年散播自己的壞話，她不和她計較而已。但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以為她脾氣很好嗎？

不過，顯示了實力，震懾一下足夠了，她也從來沒想過真的欺負人，現在可以回家了。

低聲對坤哥說了幾句。然后拉起許可向停車的地方走去，坤哥惡狠狠的瞪了劉海蘭和王芳一眼，大手一揮，帶人跟著宋婉婉一起揚長而去。

劉海蘭和王芳劫后余生，抱頭痛哭。

遠處圍觀看熱鬧的同學，和暗暗替宋婉婉曾經擔過心的，都沒猜到是這樣的結局。目瞪口呆。

而許可，一邊有些生氣婉婉今天這事竟然沒告訴他，一邊一直看著他姐拉他的手，考慮著，要不要甩開，她還沒洗手，剛才還吃了話梅。甩開......還是不甩開.....甩開還是.....

真太糾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