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翰軍久攻太原不下,但聲勢影響甚大。太原被圍,有人訛傳宋兵欲盡殺投附人。河東人稱宋改編的義勝軍爲投附人,是以在平陽府的義勝軍四千餘人不自安,義勝軍首領(lǐng)劉嗣初乃縱兵劫掠平陽城,降於金。宗翰軍一方面圍攻太原城,另一方面在降金的義勝軍引導下,攻破隆德府,兵至高平縣,遊騎遠到澤州。
不久,宗翰聞金東路軍已與宋政權(quán)訂盟議和,乃兵回太原,繼續(xù)圍攻,不時侵掠山西之地。可宗翰聽說完顏斡離不從宋朝得到了大量金銀,也派遣使節(jié)到東京來勒索。剛剛給了完顏斡離不大量金銀騾馬,現(xiàn)在完顏粘罕的西路軍尚在太原,勒索錢財?shù)娜司拖鹊搅藮|京,北宋朝廷覺得這實在是欺人太甚,拒絕了他的要求。
大宋朝中在金軍退兵後,輿論沸騰,對割讓給金中山、河間與太原三鎮(zhèn)抨擊激烈。大臣晁基上書論三鎮(zhèn)不可棄,他指出:“凡君天下者,得河北則得天下矣,失河北則失夫下矣。凡有國者,得河北則其國興,失河北則其國弱。又有其國雖不正,得河北則強,其國雖正,失河北則弱。其國雖無道,得河北則強,其國雖不至無道,而失河北則弱。”強烈反對割棄三鎮(zhèn)。
其他諸人也紛紛上書反對割讓三鎮(zhèn),譴責主和派,在廣大輿論的壓力下,也爲鞏固自己的統(tǒng)治打算,趙桓下詔要河北三帥固守三鎮(zhèn),晉升上述三鎮(zhèn)的知府爲資政殿大學士,調(diào)集勤王兵馬支援太原、中山、河間三鎮(zhèn)。
在這種抗金策略的指導下,宋軍姚古部將王德生擒金知府姚璠,收復了隆德府和威勝軍。當時河北也比較安定,種師道部與金兵戰(zhàn)八十餘次,殺俘金兵五百九十九人,奪牲畜八千五百五十三頭,雲(yún)梯、鵝車、洞子、器甲、旗鼓等一萬七千四十六副、件。燒奪糧草四十三車,奪得金銀布帛等,奪回掠去京畿及諸州軍人口五千二百一人,宋軍勢復振。
翰離不仍欲攻佔三鎮(zhèn)之地,遣使催促宋方迅速交割太原、中山和河間三鎮(zhèn)並所屬州縣,而宋知太原府張孝純、知中山府陳遘、知河間府詹度三條硬漢仍然堅守城池,軟硬不吃。趙桓同時採用了耿南仲等大臣意見。又致國書與金,請求免割三鎮(zhèn),以租稅代替。
另一面,趙桓加封種師道太尉銜兼河東河北宣撫使,帶大軍駐守滑州,以統(tǒng)制官郝懷帶兵兩萬屯守河陽天險防止金軍渡河。種師道接旨後。請求朝廷準許召集天下軍馬齊聚黃河岸邊,避免重蹈斡離不東軍兵臨城下的悲劇,趙佶覺得是個好主意,便批準了種師道的申請。
不料僅過了半日,因爲又有宰臣對皇上說我們把天下兵馬都調(diào)過來,費用太大,萬一西路金軍不渡河來攻。我們不是白費銀兩麼?趙桓又覺得有道理,便又下旨,取消原來的決定。種師道被欽宗折騰了幾個來回,實在是受不了了,便上表說自己年歲大了,現(xiàn)在還得了重病,請求致仕得到了照準。於是種師道在當了兩天宣撫使後,便再次罷官。
趙桓對待外敵真是標準的騎牆派。做好了兩手準備,但是趙桓蛇鼠兩端的做法,結(jié)果搞得底下的臣子們迷迷糊糊,無所適從,主和、主戰(zhàn)兩派明著不打了,但暗鬥依然不斷…
形勢逐漸好轉(zhuǎn),趙桓通過頻繁的更換宰執(zhí)。將朝中大權(quán)逐漸歸於己手,這時他的工作重點開始轉(zhuǎn)移到了他爹太上皇趙佶身上。權(quán)力是迷人的,一旦擁有便會上癮,不想再度失去。何況趙桓忍辱負重十八年,怎麼會甘心他爹復辟,而在江南遊蕩的趙佶又怎麼願意拱手想讓。
父子兩人心裡都明白當日禪位不過是一場戲!趙佶本來就不想禪位,原本只是想擺一擺認錯的姿態(tài),藉此收復人心,但吳敏、李綱真地上書請他禪位,在內(nèi)外壓力之下,他不得已而退位。既然趙桓那麼不願意接皇帝的班,那麼好,現(xiàn)在金兵撤退了,你把位子再還給父皇吧,可他不僅從無這個念頭,而且竭盡全力地保全皇位!
當日趙佶在金兵圍城的前夜匆匆禪位,連夜?jié)撎咏希闹衅鋵嵰呀?jīng)斷定東京城必定失守。而等到京師陷落,趙桓和那些勸自己下臺的主戰(zhàn)派朝臣們必定是死的死、忘的亡。到那時,趙佶便可以太上皇的身份理所當然的再次稱帝,憑藉東南半壁江山再建朝廷。
所以趙佶到了江南後連發(fā)三道詔令:截遞角、止勤王、留糧綱。這三道“聖旨”都事關(guān)重大,將使朝廷不能號令東南,都城處於既缺兵又缺糧的絕境,東京政權(quán)難以維持,而東南將由朱勔的“小朝廷”躍升爲太上皇的“大朝廷”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趙桓不但守住了東京城,還把女真人哄走了,這下趙佶的地位就尷尬了。而他手下一幫隨行的寵臣蔡攸、童貫、朱勔等人也明白的很,金兵退了對他們君臣卻未必是好事,尤其是蔡京、童貫等人,普天下之人都想將他們殺之而後快。太學生和朝廷的大臣們已屢次上書趙桓,請求誅殺這些禍國殃民、罪大惡極的國賊。
此前趙桓一方面出於平民憤,一方面爲了報私怨,將李彥、王黼、樑師成、樑方平相繼誅殺,並大舉改革政事。如果太上皇稱帝,他們可以依然在小朝廷中高官厚祿,頤養(yǎng)天年,但是如果現(xiàn)在回京,那肯定是兇多吉少,所以蔡京、童貫等人也揣摩到了趙佶的復辟的心思。
但天無二日,國無二主。趙桓當然不會束以待斃,他明白一旦處理不好他爹自立朝廷,事情將更加棘手。東南地區(qū)是當時全國經(jīng)濟最發(fā)達、財富最豐厚的地區(qū),同時也東南諸路也是蔡京、朱勔父子經(jīng)營最久、根基最深的地區(qū)。如所周知,朱勔是其老家平江府乃至整個東南地區(qū)的地頭蛇,有“東南小朝廷”之稱,杭州是蔡京的老巢,此時趙佶身邊還有童貫統(tǒng)領(lǐng)的勝捷軍伴隨在側(cè),儼然在東南新立了朝廷,發(fā)號施令,又過上了帝王生活。
金兵圍城時。不經(jīng)朝廷批準,擅自前往東南的官員爲數(shù)甚多。竟然出現(xiàn)了“去朝廷者,十已三四,班綴空然,衆(zhòng)目駭視”的局面,險些把朝廷整的關(guān)門歇業(yè),相反。道君的行宮以及江南地區(qū)則百官麇集,如果這些前朝君臣一旦以東南作爲根據(jù)地,振臂一呼,迎者必然如雲(yún)。
趙桓召集羣臣商議對策,有人建議讓聶昌率領(lǐng)一支勁旅前往鎮(zhèn)江,接趙佶回東京。如果童貫等人膽敢領(lǐng)兵阻撓,則起兵擒殺這幫奸賊;有人認爲派兵接駕不妥,到時童貫必會率兵相抗,如果一戰(zhàn)不勝,他們會挾持太上皇於東南,或者入蜀,則陛下將難以處置。不如。先請?zhí)匣首约合略t懲治,罷去這幾人之官職;又有人說,如果擅自處理太上皇朝中重臣,那就傷了太上皇之心,太不孝了,不如先將幾人貶官,等將來平靜之後,再下一詔書懲治諸人。天下人也就無話可說了。
趙桓也知道這事兒‘只能誘,不能逼’,此時恰好東南傳來消息,太上皇在江南的日子有些難過…
東南地區(qū)富庶不假,但也正因爲富而招禍,成爲被盤剝最嚴重的地區(qū),尤其是花石綱把大家害慘了。始作俑者就是到此避難的太上皇趙佶,而他來了也不知收斂施恩,遊山玩水不說,更是騷擾地方。要吃要喝要錢,到達鎮(zhèn)江之後,大興土木,興建樓堂館所。
後來鎮(zhèn)江知府都受不了了,上報朝廷叫苦說,太上皇太能花錢了,僅行宮一個月的開銷就要二十萬貫,護衛(wèi)的官兵一天也要六千貫,我這小廟是在是養(yǎng)不起了,再這麼下去,兩浙地區(qū)極有可能再度釀成民變。而趙佶手下的幾個人也不招待見。童貫徵方臘塗炭東南,殺良冒功,民憤極大。朱勔根基雖深,但在東南也結(jié)怨最深,兩浙之民畏之如虎欲食其肉。
這些人素來彼此勾心鬥角慣了,南逃之後把毛病又帶到江南了,仍舊相互傾軋。在到達泗州之初,童貫便於高俅發(fā)生衝突,一陣亂箭把高俅嚇跑了。在得知金軍退兵之後,一些難逃的官員又不告而別悄悄的回家了。而爲趙佶保駕護航的勝捷軍官兵大多數(shù)是西北人,他們在東南,語言不通,生活不便,還思鄉(xiāng)心切,也鬧著要回家。
可以說此時趙佶在東南日子很難過,不但衆(zhòng)叛親離,陣腳大亂,危機四伏,而且兵變、民變一觸即發(fā)。趙桓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便向他爹伸出了橄欖枝,盛情邀請老爹回京。
趙佶現(xiàn)在正陷入困頓之中,地方官員不奉詔,自己就沒錢花,沒錢花就要餓肚子了,見兒子遣人來迎,一番解釋和做作之後便答應率隊北上。趙桓趁熱打鐵,立刻任命了迎奉使前去迎接,同時下詔貶蔡京爲秘書監(jiān),分司南京,致仕,河南府居住;童貫以左衛(wèi)上將軍致仕,池州居住;蔡京之子蔡攸以太中大夫提舉亳州明道宮,加上先前宰了的樑師成和王黼,他爹的左膀右臂就被收拾的差不多了。
畢竟自己是在國家最危難之時棄國都而逃,把危險扔給了兒子,兒子會不會給自己算這筆帳,會把自己怎麼樣?趙佶感到返回開封並非上策,走到半道便在應天府徘徊不進,前去亳州上清宮燒香。可又覺得既然已經(jīng)答應了要回朝,出爾反爾也不太好,於是讓太上皇后鄭氏返回汴梁去打前站,如果能得到兒子的厚待當然就回去了,否則就前往西京洛陽落腳。
趙桓不動聲色,恭恭敬敬地把太上皇后接進了京城,改擷景園爲寧德宮,修葺一新,請其居住。並下詔給追隨趙佶的一衆(zhòng)人,稱“隨太上皇巡幸東南的官吏,等回到京城之時,均優(yōu)加賞賜,以獎勵護從之功。除有罪之人,迫於公議已予貶官外,今後臺諫大臣對其餘官吏不得追究彈劾。”
趙佶得知一切並無異常,才慢慢啓程返回。到達了南京,趙佶還是覺得心裡沒底,又停了下來。他寫了一封信問趙桓大舉改革政事的原因,並且指名召吳敏、李綱到南京覲見。
吳敏、李綱是力主趙佶禪位的,朝廷中人都在揣測趙佶的用意,多數(shù)人覺得吳敏、李綱此去可能有不測之禍。吳敏覺得此時去南京,只怕是自投羅網(wǎng)。李綱經(jīng)過這幾個月,已經(jīng)是相當?shù)夭t解趙佶、趙桓這兩個皇帝。他料定人心盡失的趙佶,不到被逼得萬不得已,是不敢輕易發(fā)難的。
再者,如果吳敏和自己都不去,趙佶勢必不敢回京,這是把他往復闢的路上推,而趙佶一旦復辟。則國家必然要分裂、內(nèi)戰(zhàn)。李綱覺得縱使有危險,個人的生死只能再次置之外了,李綱鎮(zhèn)定請命,自己先單獨前往南京見趙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趙佶感動之下答應回京。李綱回東京後,將趙佶的話帶給趙桓,趙桓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四月三日,趙佶一干人等悠然自得返回京城,似乎什麼戰(zhàn)爭都沒有發(fā)生過,他只是做了一次江南之旅。趙桓率領(lǐng)文武百官出城五里外迎駕,父子見面抱頭痛哭。然後將爹送進了龍德宮居住。
次日趙桓在紫宸殿正式接受羣臣朝賀,並起駕去龍德宮向道君請安,道君自稱老拙,稱長子爲陛下,臣前稱道君,好一幅父慈子孝,君臣盡歡的感人畫面,而趙佶似乎也接受了自己退居二線的事實。
既然魚已入網(wǎng)。那就該收網(wǎng)了,趙桓現(xiàn)在的事情就是要鞏固帝位,他下詔任命親信大臣耿南仲爲門下侍郎。四月六日,又急勿勿地立不足十歲的長子趙諶爲皇太子,這時衆(zhòng)人恍然大悟,原來皇上早有準備。
早在靖康元年正月十六日,金軍圍城之時。趙桓連忙將生於政和七年十月,不到十歲的兒子趙諶封爲大寧郡王。秘書省校書郎餘應求實在難以理解,上奏提出異議,認爲此時不合時宜。而趙桓置若罔聞。現(xiàn)在道君返回京城的第四天,便急不可耐地舉行冊立趙諶爲皇太子的典禮,其意完全是杜絕道君任何復辟的可能。
隨後,趙桓又把趙佶身邊的侍衛(wèi)全部換成了自己的心腹,將其親近之人陳思恭、蕭道、李琮等十內(nèi)侍全部驅(qū)逐出宮,敢跨進一步則斬。世上總有見風使舵之人,立刻從皇上的言行中看出了風向,上奏揭發(fā)宦官王仍、張見道、鄧文誥,還煞費苦心的爲他們羅致一堆罪名,說他們妄圖挑撥離間太上皇和皇帝的關(guān)係,傳播謠言,搬弄是非,結(jié)果不用問。如此一來,趙佶身邊再沒有了可以倚重和得力的使喚人,趙桓把他置於自己嚴密監(jiān)視之下!
這些奸宦相繼受到嚴懲之後,正如趙桓所願,朝野上下的聲討之聲並沒有停息,而且有擴大化的趨勢,這正合趙桓的下懷,藉助舉國憤怒的呼聲,下詔將蔡京、童貫、王黼、朱勔、等人的爪牙全部削官奪爵。幾場狂風暴雨般的大清洗之後,先朝權(quán)臣及其黨羽舊臣幾乎全部在朝堂上消失了。
趙佶的生活變成了每天呆在龍德宮中,除了飲酒就是作畫了,他從前總覺得政事辛苦,渴望過一種文人的詩酒人生的生活。等到真的實現(xiàn)了人生願望,可是再沒有一呼百應的威勢,身周既少了諂侫之人,也缺了知冷知熱的伺候人,他又悵然若失,變的心有不甘了,這也是如今致仕養(yǎng)老的公僕們的通病。
讓一個習慣於生活在萬衆(zhòng)矚目、鮮花掌聲包圍中的人去過獨孤寂寞的日子,會比殺了他還要難受,可趙佶除了唉聲嘆氣,悔不當初之外,就只有回思從前種種風光無限的日子了,而大宋也又真正的完成了一次最高權(quán)力的交接,但對於國家百姓是福是禍也只有天知道了!
………
京中誅奸臣,迎太上,鬧得轟轟烈烈,可對遠在西北的趙檉似乎沒有什麼影響。陳東帶領(lǐng)一幫投奔他的太學生在情報司的接應下已輾轉(zhuǎn)到了河中,這些人的到來改變了他手下缺乏文官幕僚的窘境。
而太學是專門培養(yǎng)國家中級官吏的教育機構(gòu),只要能畢業(yè)就能當官,進入國家的領(lǐng)導階層。這些太學生學習了多年,理政的知識是有了,缺乏的是實踐。現(xiàn)在西京朔州、寰州、應州、德州和新收的東勝州都缺少官員,正好可以頂上,正好也可積累經(jīng)驗。
白溝一戰(zhàn),使自己多了份資金積累,他拿出一筆錢重賞了參戰(zhàn)的水軍,其餘的皆儲存在程僖綬處以留後用,至於自己的兩個親戚就讓他們現(xiàn)在海邊療養(yǎng)吧,此時放他們歸京還不是時候。而趙檉更多的精力現(xiàn)在全部放在了太原,靜等時機…(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