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躺在炕上,除了偶爾回答爺爺?shù)膯栐捴猓痪湓挾疾欢嗾f,本就不是一個善談的小伙子,如今受了傷,難免情緒有些低落。
杜老漢忙著在箱子里抓些陳年的榛子、核桃之類的干果出來招待客人,一邊不停的在雙雙面前說著趙青爺倆的好話,老爺子人精兒一樣的人物,自然看得出來,兩個女孩子里哪個是妹子,哪個是女朋友了。
等到老爺子聽說趙一理是空手救下了孫子杜飛,并且三腳踢死了一頭健碩的野狼的時候,祖祖輩輩獵人出身的杜老漢立刻就挺直了腰板,再一次上下打量了趙一理一番,甚至伸手上來摸了摸趙一理的腿,拍了拍左腿,又拍了拍右腿,良久才感慨道:
“不錯,不錯,這身子骨,鍛煉的真是結(jié)實,不過要面對一只狼,所需要的身手膽識都相當(dāng)了得了得啊!
“要知道,算是我們老哥幾個年輕的時候,也是需要手上有點家伙才敢和野狼對峙,不過在山里,絕大多數(shù)的獵人是不愿意同狼較量的,畢竟一動起手來,就可能引來狼群,因此一動手,就必須要速戰(zhàn)速決,石頭,你做得很不錯,比老頭子我年輕那會兒強太多了。”
趙一理聽得有些頭皮發(fā)麻,雖然老人家一個勁兒的是在夸贊自己,不過年輕人還真是有時候很是受不得夸,便轉(zhuǎn)換了話題道:
“杜爺爺,那頭狼尸還在我車里呢,您老是行家,能幫我把狼皮剝下來嗎?
杜飛卻搶話道:“嘿嘿,石頭啊,你這可算是找對人了!
想當(dāng)年,我爺爺年輕的時候,可是咱村兒里的當(dāng)之無愧的第一獵手,剝狼皮這事兒你找我爺爺就對啦!”
趙曉珂卻一邊輕輕的敲了一下杜飛的腦門,一邊笑著道:
“年輕的時候?我看杜爺爺現(xiàn)在也是虎老雄心在。威風(fēng)不減當(dāng)年的吧?”
杜飛苦笑著撓了撓頭,不再言語了。
杜老漢卻白了孫子一眼,欣然點頭答應(yīng)了。
趙曉珂此時卻又有些遲疑的問道:
“哥,我記得狼似乎是屬于國家二級保護動物的吧。我們這么留著狼皮,會不會有人找麻煩?”
杜老漢頭也不抬,聳了聳肩膀,對于他來說,這類事情。自然也是民不舉官不究的。趙一理卻微微一笑,不在乎的說:“這個你問問你嫂子,她可是一個“警校學(xué)警”呢。”
而雙雙卻笑著輕輕推了他一把,對小珂說道:
“小珂,別聽你哥瞎說,我可不是學(xué)警,只是一個法律愛好者罷了。
你放心,世界各國提倡并且立法保護野生動物,這肯定是正確的,可是也不會矯枉過正。因為立法的宗旨那就首先還是要以人為本的。
如果國家動物保護法案保護的動物,反過來卻對人的生命安全造成嚴重威脅的時候,咱也不能乖乖的等死不是?”
小珂有些明白了,說道:“我知道了,這一個叫做正當(dāng)防衛(wèi),對不對?”
雙雙摸了摸小珂順滑的頭發(fā),緩緩點了點頭:
“有進步,有進步。不過,正當(dāng)防衛(wèi)是適用于人類的說法,如果對于動物來說。這一條,在法律上叫做“緊急避險”。
杜老漢也是手捋著頜下的胡須,瞇縫著眼睛笑了:不得不說,家里人多了起來。還真是溫馨。
趙一理將車里的那頭整狼交給了杜老爺子,抬手看看表,時間也差不多了,家里也應(yīng)該是等得著急了,就決定告辭。
隨走的時候,還是雙雙夠細心。探手拉過了趙一理,從趙一理的皮夾子里,抽出了幾張老人頭,也不容杜老爺子拒絕,就硬是塞到了他的手里,甜甜一笑,說道:
“杜爺爺,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您老就別推辭了,留著給杜大哥補一補,他這次有些失血,還是弄點骨頭,燉點湯得好,杜大哥,等你養(yǎng)好了傷,有空來我找我們玩兒吧。”
這一習(xí)話有禮有節(jié),杜老漢和杜飛的心里還真是一句話的都不出來,熱乎乎的,老爺子有點眼睛迷離,只好不再推辭,嘴里卻叨咕道:
“這趙家爺倆都是好人,對象兒更是不錯,好啊,都是好人,對了你們等我一下,等著啊,先別走。”
老爺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忙轉(zhuǎn)過身擦了擦眼角,性格剛烈了一輩子,還很少有感動成這個樣子的時候,就出了屋子。
大家都面面相覷的時候,這時沉默寡言的杜飛說話了。
“不用奇怪,我爺爺就這樣,對的上脾氣的,他的態(tài)度好的不得了,對不上脾氣的人,就連村書記都被他轟出去兩次呢。
前天我爺爺進山的時候,運氣不錯,弄到了兩只飛龍,這不平日偶爾打獵的獵物,就放在我家的地窖里,就算是三伏天,那里面都還能存住冰棍兒呢。我估摸著,他應(yīng)該是拿飛龍去了。”
飛龍?是恐龍么?現(xiàn)在還有恐龍?
雙雙有些困惑,便問起了飛龍這東西的來歷。
趙一理看了看搖了搖頭的杜飛,于是笑著,緩緩的說道:
“飛龍,并不是龍,而是一種山珍。
“也稱為花尾榛雞,是只盛產(chǎn)在我國和瑞典的的一種較小的飛禽,中國的飛龍產(chǎn)地在東北的長白山脈,飛龍是東北的特產(chǎn)“四大山珍”(熊掌、哈什蟆、飛龍、猴頭)之一。
“人們以前或許只是聽說過東北的四大山珍多么的出名,但也僅僅是聽過,東北的飛龍自從列為清代的貢品之后,自然生存的數(shù)量越來越少。
“飛龍雖然叫做飛龍,但是飛行能力是比較弱的,最高的飛行高度,也就是在離地面40-50米之間,飛龍平常是生活在灌木中的,巢也筑的比較低,一般在10米左右的樹上。
其實正常按照花尾榛雞的生活習(xí)慣,白天是基本上很難看得見飛龍的蹤跡的,動物協(xié)會的研究者想要捕捉兩只研究生活習(xí)性都要晚上行動。
杜老漢過了有一會兒才回來,手上卻是提著一只結(jié)實的絲袋子。一臉興奮的說道:
“你小子運氣好,要是你擱三天前來,都沒這么個好事兒。
我逮到了兩只受了重傷的飛龍,正好是一公一母。
本來那天大早上進山想打幾只兔子什么的。這對飛龍應(yīng)該是天快亮的時候正在巢穴中休息,結(jié)果被一只湊巧路過的山貍偷襲,受了不輕的傷,邊飛邊逃得筋疲力盡的時候,后來遇到了我。
反正也是眼見不活的了。也別浪費了,就被我逮了回來。”
這可是好東西啊,大多數(shù)時候,想抓都抓不到的。老爺子頗為肉痛的表情,密封著眼睛,似乎又在回味美味的飛龍湯了。
雙雙果斷的接過話題,說道:
“杜爺爺,既然這么珍貴的寶貝您老就留著下酒得了,我們就...”
“哎,那可不行。再寶貝的東西,還能比我孫子的命值錢?再說了我老漢也算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囊粭l漢子,這送出去的禮兒,哪里還有往回收的?這不是打我的臉么?快拿去拿去!里面還有兩只肥兔,同一天套到的,姑娘第一次來石頭家,怎么能沒點硬貨招待一下呢?”
說著用眼神瞥了瞥趙一理,后者便只好撓了撓頭,說道:
“好吧,那就卻之不恭了。謝謝杜爺爺。”
趙一理趕回家里的時候,卻見自家的煙囪已經(jīng)不再冒煙了,恐怕飯菜早就上桌了,可是杜飛這事兒一耽擱。還真是有點晚了些。
等大家有些心虛的進了屋,卻看見趙青兩口子,也沒生氣,也沒多問,只是說了一句,回來了。洗手吃飯吧!
趙一理本想著和爸媽說兩句解釋解釋,卻冷不丁的被妹子搶了先。
只聽趙曉珂伶牙俐齒一張嘴,將跟隨哥哥上山玩,卻因緣巧合的救了人,還三腳踢死了一只野狼的事兒,噼里啪啦的跟個小機關(guān)槍似的,向爸媽做了報告,就連杜老爺子送了剛補到的飛龍,也巴巴的說了個明白。
徐蘭一聽說三人遇到了狼,嚇得臉都發(fā)白了,連忙起身要查看三個人身上有沒有受傷,那驚慌的表情,就連親身經(jīng)歷的趙一理也是嚇了一跳,連忙說道自己三個人毫發(fā)無傷,媽你別大驚小怪的。
徐蘭雖然定了定神,轉(zhuǎn)念間卻又抓起雙雙的小手安慰道:
“雙雙啊,真是對不住!
你看,第一次進咱家門來,就遇到了這種事兒,沒害怕吧,我要幫你教訓(xùn)一下石頭,怎么能帶你們在山上呆這么晚呢?”
小珂卻打趣道:“媽,嫂子這算是第一次登門吧,現(xiàn)在還不算進咱家門兒呢,嘻嘻!”說到了這里,趙曉珂自然是要明里暗里提醒老媽,別忘了,在這位前面還有一個陳香凝呢!
“你死這丫頭,能抓老媽的話把了是吧?”徐蘭一邊拉著雙雙,一邊輕輕的作勢要打小珂。
雙雙只好微笑著,抿嘴不語,此時無聲勝有聲啊。
這本就年輕的不像話的未來的婆婆,和快人快語但善解人意的小姑子,這一家子的親情,相處得還真是好啊,好溫馨。雙雙不禁有些感慨起來:雖然自己家老爸老媽也算是恩愛,對自己也好,但是老爸從政,老媽又是那種獨立的性子,自己家里,已經(jīng)有多久沒有趙家這么溫馨的感覺了呢?
趙青卻是臉色有些凝重,野狼下山,還咬傷了人,少不得必須通知村里,及時做一些防范措施了,否則萬一狼群下山報復(fù),就麻煩了。
于是趙青一邊抓起外套,一邊說道:“我得出去一趟,找一下治保主任,讓民兵戒備一下,否則再有人受傷,就不好了,你們先吃飯,我過一會就回來。”
徐蘭愕然道:“直接打電話說不行么,這都馬上就吃飯了,雙雙還在呢?”
趙青一邊沖著雙雙點了點頭,說道:“不行,這件事電話里幾句也說不清楚,我得親自去一趟,雙雙,你們先吃著,不用等我。”雙雙便乖巧的點點頭,表示理解。
徐蘭這才說道:“也好,你快去快回,正好我把這道飛龍湯也做了,你回來咱們就開飯!”
晚餐后,帶著雙雙在院門外的路邊走走消消食,見到雙雙臉上的表情,趙一理啞然笑道:
“怎么,還在回味飛龍湯的美味呢?
“嗯,真好喝,你說這東西怎么這么好喝啊?”雙雙拉著趙一理的手,絲毫不避諱自己的內(nèi)心想法,歪著腦袋問道。
“自然了,要不怎么能稱得上是‘東北四大山珍’的名號?趙一理也是頗有些回味這道超級美味的飛龍湯,不無感慨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