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變了,自從李膺死后,他就變得沉默寡言,平靜得讓人害怕。他將自己關在了書房之內,足步不出,高勇他們送去的飯菜也是絲毫未動,如此過了三天,就在夏侯兄弟決定用強的時候,曹操自己走出了書房,三天粒米未進,讓他清瘦了許多,不過原本灰暗的眼睛里多了幾絲生氣,讓高勇他們安心不少。
次年初春,朝廷的旨意到了,曹操被擢升為驃騎將軍,著其進京面圣。在曹操走后不久,朝廷的另一道旨意隨之而來:原北地邊軍所駐守的玄菟,樂浪,右北平,漁陽四郡以及從鮮卑手中奪得的飛地被統并為北庭都護府,由翼州大賢墨名擔任都護刺使,而原本邊地的五萬士卒則被減到了三萬。
而這一切便都是曹操的布謀,早在三年前,將譙縣一切打點好之后,墨名便去了翼州,不時有大作而名之于世,漸漸為翼州名士所重,至后來,更是授課講業,聲望日隆,與天下清流名士中有著不錯的聲譽,小孤山大捷之后,曹嵩向朝廷上章,以玄菟,樂浪,右北平,漁陽四郡雖是戰略要沖,但人煙稀少為由提議將此四郡并為一軍鎮,由大將統領以定北疆,其言下之意大有讓其子曹操占據此位的意思。此議一出,朝中清流名士俱是一片反對之聲,不過他們只是覺得由曹操但此重位實為不妥,至于那合并之條并未被他們攻訐。而墨名則于此時行賄賂于張讓趙忠等人,終是通過了這道奏章,并且做了這合并后的北庭都護府刺使,如此一來,那些朝中名士的反對之聲便平息了下來,一切都按著曹操的掌握而進行。
看著城門上‘涿郡’兩個大字,曹操身旁的幾個親衛不解道,“大人,我們來這涿郡做什么?”“我想去看一個人!”曹操淡淡地笑了起來,“走吧,進城!”雖然不太明白,但幾個親衛還是緊緊地跟在了曹操身后。隨意找了家客棧住下后,曹操便拉住了店小二問道,“你們這可有一戶殺豬的姓張土豪!”“您說的是城外桃園的張屠戶吧,城里有他的鋪子,您可以去那里看看,就在東街口,好認得很!”曹操身旁的親衛更加糊涂了,他們不明白他們的大人去找一個殺豬的干嗎!
涿郡縣城并不大,曹操他們很快便到了東街口,看著那高掛的豬頭,曹操嘴角間笑了起來,“果然好找!”
突然間一陣嘈雜聲響起,詢聲望去,竟是一幫小孩子在打架,而占了上風的卻是人少的一方,只見七個小孩子居然打得對方十幾個小孩哭爹喊娘,好不威風!
“張飛,你敢打我,我告訴我爹去!”打輸的一方中有個孩子突然叫道。張飛!曹操心中一動,仔細地看了過去。“你爹算個鳥,俺打了你又怎么樣?”“啪。”地一巴掌,張飛打在了那小孩臉上。“你,你給我等著!”捂著臉,那小孩竟是跑了。“等著就等著,俺還怕你不成!”張飛站在原地道,然后看向了那些打輸了的孩子道,“下次你們要是再和那壞種欺負我兄弟,就別怪俺的拳頭不認人!”
“小兄弟,干嗎那么兇,你不能好好和他們說嗎!”看著像是一頭小黑牛犢子一樣的張飛,曹操走了過去道。“俺兇關你屁事。”張飛牛眼一瞪道。曹操不禁笑了起來,想不到這個張飛從小性子就這么暴烈,難怪日后被稱做莽張飛,感情小時候就這副德性了。“你笑什么!”見曹操朝自己笑,張飛怒道。
“張大哥,快走,那壞種和他爹過來了!”旁邊的小孩子突然叫了起來,扯著張飛就要走。“俺不走,俺要是走了,那壞種一定會找你們的麻煩的。”張飛站著道,“去叫我爹過來,俺在這里,想那壞種也不能把俺怎么樣,你們快走!”見張飛如此鎮定,曹操的眼睛亮了起來,臨危不懼,粗中有細,這個小張飛還真是讓人意外啊!
不一會兒,那剛才逃走的小孩帶著一個男人趾高氣昂地走了過來,他們身后還跟著幾個衙役。“爹,就是那個張飛打我。”拉著自己老爹的手,那小孩叫道,看了一眼自家兒子臉上那掌印,那縣令便朝張飛罵道,“你這小雜種,竟敢!”不過話沒說完,張飛已自罵了回去,“你個老王八,敢罵你家張爺爺!”這下,那縣令臉上掛不住了,“給我打!”一聲吆喝,竟是讓身后衙役上前去打張飛。
“看閣下也是一縣父母,犯不著和一個孩子動氣吧!”曹操往前一站道,一股厲烈的氣勢讓那幾個衙役頓時頓了下來,不敢上前。“你是什么東西,竟敢”“大膽!”見那縣令竟是辱及自家大人,那幾個親衛厲聲怒道,嚇得那縣令腿一軟,幾乎就跪倒在地。
“楞著干嗎,給我上啊!”定了定魂,那縣令惱羞成怒道,于是那幾個衙役沖了上來。“子爽,你去!”冷厲的聲音響起。“是,大人!”那被曹操點到名字的親衛興奮地迎了上去。“放心,就憑這些廢物,再多來十個也不是子爽的對手!”一把按住了想要上前去幫忙的張飛,曹操道。感受著曹操那強大的力量,張飛安靜了下來,看向了場中。
像是起了一陣風似的,那親衛形如閃電,拳落如雷,一擊一個,不過兔起鶘落間,那幾個衙役已是捂著嘴倒在了地上。這下張飛的眼睛睜圓了,喃喃道,“好厲害!”
“這位兄弟,好手段!”這時一個粗豪的聲音響起,一個魁梧的大胡子走了過來,見到那男人,張飛忙跑了上去,叫道,“爹,你來了!”“你個小兔崽子,等會兒回去,看老子怎么拾掇你!”那胡子一把抓住張飛暴眼罵道。“張雄,你來得正好,你快給我把這些反賊拿下!”那縣令叫了起來。“哼!”那胡子冷眼看了一眼縣令,理都不理,徑直走到了曹操等人身前,“幾位若是不嫌棄的話,不若到鄙人莊上一坐!”“來人,備馬。”
“張雄,你?”那縣令見自己的面子又給人撂了,一張臉都給氣綠了,“爹,你叫人打他們啊!”此時,那小孩又不知好歹地叫了起來。“打,打你個頭,都是你這個小畜生!”那縣令沒處撒氣,竟是打起了自己的兒子。“兩個都是畜生!”張飛到是在一旁樂道,這下那縣令的臉都歪了,眼中閃過一絲怨毒之色。不再理睬那縣令幾人,曹操自是和張飛的老爹一起走了!
到了張飛家莊子里,張飛老爹張雄就叫人看茶,“不必,我等飲酒便可!”曹操卻是出聲阻道,這下,張雄眼睛亮了起來,高興道,“好好好,我見公子模樣,還以為不喝酒的呢!來人,給老子把酒拿上來。”漢人素有豪飲之風,而張雄更是甚好此物,當下竟是叫人拿了十幾壇子上來。
看著張飛那流口水的模樣,張雄大笑道,“今天貴客來,就便宜你小子了!”他見曹操豪飲更甚自己,心情大好竟是準了張飛喝酒。當下,幾人就是大飲了起來,曹操他們幾人常在邊關苦寒之地,喝起酒來自是豪氣干云,絕不含糊,這下子張雄喜不自勝,竟是與曹操斗起了酒,這大抵好酒之人,都是這般,見著酒量比自己好的,肯定不服,定要喝出個高低來。而曹操恰好因著李膺之死內心深處實是低沉,自是不拒,其中怕也有著借酒消愁之意!這一頓好喝,幾人最后竟是和著滿室的酒壇子一同沉沉睡去了。
“公子,醒醒!”猛然間,曹操被人拽醒了,只見張雄急切地看著他。“怎么了!”“那狗雜種竟然調了兵馬過來要抓兄弟你!別說那么多了,我讓人帶你往后莊走!”此時,曹操大抵明白了,想來定是那縣令吃不下這口氣,大概是向上謊報調了軍馬過來抓自己,“我走了,你怎么辦!”曹操看向了張雄。“義字當先,雖死不懼!”張雄未說話,張飛到是叫了起來,想來平日里他老子就是這樣教他的。
“既然如此,我怎么能一走了之!”曹操笑了起來。“公子,我和你不一樣,我張家在這涿郡也有三千子弟,就算郡守來了,也不能拿俺怎么樣,大不了老子去硭煬山落草為寇!”張雄急道。“我出去看看!”沒有理會張雄,曹操徑自和幾個親衛走了出去。“罷,罷。俺今天就陪公子去了!來人,把老子的刀拿來!”張雄叫了起來。“爹,我也去!”張飛也猶自叫了起來。“總算老子沒白教你!”當下這爺倆兒跟著曹操去了莊外。
天色已暗,只見到也有千把人的樣子,將莊子圍了起來,那縣令和一個將軍坐在馬上,隔著火把看著打開的莊門。曹操他們走了出來,張雄腰里別著刀,先是叫了起來,“姓閔的,你叫這么多人來,什么意思!”“張雄,你窩藏要犯,還不束手就擒!“那縣令叫道,然后轉過頭對著身旁的那將軍道,“大人,速速將這些要犯抓住解押給本縣吧!”“閔縣令,人命關天,豈能兒戲,還是問明白再動手吧!”那將軍到是冷聲道。
聽著那將軍的聲音,曹操的親衛里有人叫了起來,“老楊頭,原來是你小子啊!”聽到有人叫出自己以前的諢號,那將軍立馬從馬上跳了下來,叫道,“是子爽大哥嗎?”“不是我,還有誰。”白天出手的那個親衛叫道,“ 你小子還不滾過來拜見大人!”“大人?”“你他娘腦子壞了啊,咱們老營的就一個大人!”“啊,大人!”那將軍叫了起來,一下子沖到了曹操面前,倒頭就拜,“卑下瞎了狗眼,竟然沖撞了大人!”“你很好,沒有給我丟臉。”曹操道。這下那縣令嚇傻了,竟是從馬上掉了下來。
“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張雄也楞了,他沒想到曹操來頭如此之大。“曹操孟德!”曹操微笑著淡淡道。“你,你就是那個生啖胡人的曹驃騎!”張雄的舌頭都有點大了。曹操沒有做答,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啊,哈哈哈哈!”張雄大笑了起來,一把抱起了兒子,叫道,“飛兒,剛才和咱們喝酒的是驃騎神將,孟德大人,孟德大人啊!”“若是無事的話,便一起再去喝酒吧!”曹操笑著道。“大人召喚是卑下的光榮!”那將軍胸一挺答道,然后轉過頭對著自己的部下,“把這個狗雜種給老子綁起來,回去老子非好好招呼下他不可!”說完,便和曹操他們入了莊子。
第二日,曹操他們再不停留,向著洛陽而去,而張雄則是變賣了家產,帶著族中愿意跟隨的子弟,拿著曹操的手書和張飛一道往北庭都護府去找那喝酒男人賊多的樂園去了,一路上兩父子還猶自傻傻地笑著,不敢相信他們竟是和驃騎神將曹孟德喝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