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傳召?皇弟不是在設宴?你是何人?怎么本宮不曾見過?”
大公主宋元昭已經(jīng)成親五年有余,膝下一兒一女,許久不曾進宮,今日趁著駙馬進宮赴宴特意跟來,太后不在,就一直呆在七公主的緹蘭殿,姐妹二人正在聊天,有人來請七公主,說是太后傳召。
“稟大公主殿下,奴婢是近日才調(diào)到太后娘娘身邊的。”
“可是宮宴,文武百官都在場,母后怎么會召我前去,你可知是有什么事么?”七公主任由丫鬟們穿戴,邊問道。
“奴婢不知”
“許是又見到哪個青年才俊想要牽個紅線罷了,母后素來愿用這招,就像我和你姐夫一樣。得了,我跟你去一趟,順便看看你贊不絕口的將軍大人!”大公主揶揄道。
“姐姐!這,這怎可隨意說!”七公主宋元淳是太后最小的女兒,養(yǎng)的嬌憨可愛,心思純粹十分得兄姐喜歡。
“公主殿下,太后說讓七公主獨自前去”見大公主要一起跟去,來傳召的人出言阻攔,“奴婢是說,太后娘娘不知有何要事,冒然前去恐大公主殿下被太后責罰,奴婢……”
宋元昭神色一凜,冷笑的看著來人,半晌說道:“也好,那我就在殿中等七妹妹回來吧。”
等妹妹出門,宋元昭撇下手中湯婆子冷笑道:“宮中許久沒有這些牛鬼蛇神,走,我倒要看看誰膽大包天,將注意打到了本宮的妹妹頭上!”
宋元昭遠遠看著那人將妹妹領至一處偏殿,此處距宴席處不遠,見妹妹躊躇片刻進了殿中。
宋元淳雖覺得此處無人伺候有些奇怪,但宮女說母后頭疾發(fā)作嫌人吵鬧又覺合理,誰知剛一入殿,身后的門就關上了,殿中酒意彌漫,她心下一驚,抬眼看去,就見到一位美少年倚在床邊正睜著迷蒙的眼看著她,竟然是李將軍!她在游街之日偷偷跑出去看過,絕不會認錯。
“淳兒!”見宮女形跡可疑,宋元昭急忙來到殿前,幸而她跟來了,不然妹妹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她悔之晚矣!宋元昭心急如焚,奈何門已上鎖,正要叫人來強破殿門,只見那鎖突然斷裂,門開了。
李清意剛醒就被拍門聲吵的頭疼,干脆將鎖弄斷,將二人請進屋來好好捋一捋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她撐住額頭,隨意道:“臣參見兩位公主殿下。”
“你認識我?”宋元淳小臉滿是驚喜。
不認識,但認識大公主,這位當年可是性格爽利又嫉惡如仇,她和幾位好友都很喜歡她。李清意看了看另一位滿眼驚喜,到底沒有反駁。
“看我七妹妹表現(xiàn),閣下就是李將軍了?”大公主不忍看妹妹花癡一樣,想到如今情況長話短說道:“我姐妹二人是被小人引來此處,想必是要來一場將軍惑亂后宮的好戲,將軍自己小心,告辭。”此地不宜久留,誰知還有什么幺蛾子,敢將注意打到她們頭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大公主強拉著宋元淳離開,一直關注此處的婢女見狀臉色慘白,自己太過緊張忘記放藥,如今事敗,娘娘肯定不會放過自己!隨即心下一橫,將手中藥丸打濕了放在身上,藥力強勁,她不多時就覺得潮熱,但還是平靜走入殿中,將早準備好的碗盞放在桌上道:“將軍醒了?這是陛下賜下的醒酒湯,陛下吩咐若是將軍乏了可歇在此處,讓婢子來為將軍收拾床鋪。”春桃順勢走近床邊,姿態(tài)恭敬不似勾引,李清意見她神色淡定,倒也有幾分相信,恐怕幕后之人以為事敗,不再算計,但也沒心情再歇下去,起身整理衣冠道:“不必麻煩,我這就去向陛下辭行。”
李清意剛一起身,一股眩暈襲來,她又坐下,感覺自己周身升騰而起的燥熱悸動臉色徹底黑了下來,察覺到小宮女向她靠近,她眼神犀利直接將她定在原地,“將,將軍你怎么了?”李清意周身殺氣仿若實質(zhì),春桃手腳僵硬立在殿中進退兩難,偏此時藥力上涌,她直接軟倒在地。
李清意冷笑著將人打暈扔在一旁,自己則端坐于床上,以內(nèi)力強行壓制藥力,剛才只是略用巧勁將人擊暈而已,自己體內(nèi)堪堪平穩(wěn)的藥力又有卷土重來的趨勢,李清意胸中憋了一口惡氣,這到底是什么玩意,宮中哪來的如此下作的東西!
這廂她正在憑著內(nèi)力苦熬,想著將燥意壓下就直接出宮去,就聽門外亂哄哄的腳步聲,太后嚴厲的聲音傳來,“刺客最后現(xiàn)身是這里?”
“正是此處,奴婢想著近日能見到陳家老爺,想著娘娘最近想家,能提點一句,讓他們早日進宮探望也好,誰知看到一個鬼祟身影進了殿中許久不見出來,奴婢怕此人對陛下不利,才冒險稟告。”說話的是陳太妃身邊的二等丫鬟春桃。
陳公公也是眉頭緊鎖,殿中就是陛下如珠如寶的將軍大人,如有紕漏,后果不堪設想!
宋元瑾臉色徹底黑了下來,不顧眾侍衛(wèi)攔阻直接上前將門打開,一股難言的香甜氣息直沖鼻端,好在散在空氣中的時間太久,藥力已散,看清屋內(nèi)情況,太后面色一變,她太知道這種味道了,可這藥已經(jīng)在宮中禁了多年,誰還會有?
門剛一開,李清意正站在門口也是想要開門的手勢,看清來人有些意外道:“太后、陛下,臣醉酒失儀,請陛下恕罪。”
春桃見李清意氣息平穩(wěn),形容整潔已是意外,此時也不再多言,靜靜跪在一旁。
“李將軍有沒有見到可疑的人?”太后不著痕跡的看向她身后,屋中漆黑一片看不清是何情況。
“臣睡的沉了些,不曾聽到響動,剛一醒來,就看到陛下了。”李清意茫然的看著院中侍衛(wèi),后知后覺的問道:“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眾人臉色皆有些微妙,看向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春桃。
“婢子真的看到了!請陛下明鑒!”春桃也不哭喊,只是一個勁兒磕頭,仿佛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行了,起來吧,一個誤會,都散了吧。”宋元瑾與李清意離得近,能感覺到她身上源源不斷的灼熱氣息,知道她狀態(tài)不對,二話不說直接將人拉走了,留下一句“我與將軍有軍務商談,剩下的事情交與母后了。”
太后有些意外的看著二人背影,她這個兒子自小冷靜自持,還不曾這般緊張過,許是良將難得,關心則亂吧。
李清意隨宋元瑾走在路上,風冰涼刺骨,吹在她身上卻讓她倍感舒適,她強忍著不適終于在一處轉(zhuǎn)角停了下來,聲音微啞道:“宋元瑾,放開我”李清意思維混亂,難受得緊,下意識掙脫了鉗制。
她后退了幾步靠在廊下,隱在黑暗里,像是想要獨自舔舐傷口的猛獸,不肯輕易將脆弱現(xiàn)于人前。
宋元瑾面色復雜的看著她,說道:“是惑仙,此藥遇水而化,藥力發(fā)散極快,可,可亂人心神,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李清意一言不發(fā)從黑暗里竄出,將面前喋喋不休的人按在對面的廊柱上,本想靜靜的將藥力熬過就罷了,偏他一直拉著她走,還不肯安靜,她將人按住,滿意的聽他終于安靜下來,抬眼正看到他的喉結(jié)動了一下,鬼使神差的上手摸了一下。
“你……”宋元瑾心跳如雷,呼吸都混亂了起來,愣了半晌,才推開她,打橫將人抱起,直沖寢宮走去。
“公公,這……”緊跟而來的陳公公和余風目睹廊下二人互動,倒沒有多少意外,畢竟二人都知道李清意身份,一個對視就十分有眼色的默默墜在二人身后,絕口不提剛才的一幕。
“這藥如此霸道,會要我的命么?”李清意被宋元瑾抱在懷中,此時藥力沒那么猛烈,她好受些,也不想下地行走,干脆抱著他的脖頸好奇問道。
宋元瑾氣息平穩(wěn),不因抱著一個人而氣喘吁吁,可見他雖不會武,身體卻不似平常書生一般羸弱,他看了她一眼,如實答道:“不會,惑仙不致命,只是藥力纏綿許久,不可靠男女親近而解。”此物藥力一浪接一浪,實非常人能忍,況男子中了,親近可暫解燥意;女子中了,事后不出一月,就會衰竭而死。下藥之人以為將軍是男子不會有生命危險,只會失了圣心,讓后宮生亂。
李清意語氣森然道:“陛下不知道吧,在那個婢女之前,昭和長公主和七公主來過,說是小人引過來的,后來提前離開了。”
宋元瑾已將人抱進寢殿,聞言眼中都是寒意,此人心思歹毒,不但要毀了將軍,更要公主的命!很好,判臣已除,該肅清宮闈了。
剛輕松了一會,李清意臉色又難看了起來,她感覺到燥意卷土重來又開始洶涌沖撞著四肢百骸,“陛下可否叫人送點涼水來,清意斗膽在陛下宮中熬過藥力再回府!”
宮人的動作飛快,水備好了,她轉(zhuǎn)入屏風后,除了衣物就將自己整個沒入水中,舒服的長出了一口氣。
宋元瑾聽著屏風后窸窸窣窣的聲響,越發(fā)口干舌燥,她正沐浴,身為君子理應回避,可他說服自己,此時情況對她不利,自己一定要在她身邊看著。他就這樣背對著屏風,水波的每一次響動都讓他分外難熬,他苦笑著閉眼,心想道:“宋元瑾,你真是魔怔了!”
有了冷水的幫助果然好多了,這次熱意雖時間長些,但挨的還算順利,她抬步走出浴桶,頭發(fā)濕濕,干脆就呆在屏風后。“可要換水?”聽著水聲,知道她出來了,宋元瑾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如此虎狼之藥也不見她露出一點求饒之意。
“勞煩了”李清意聲音疲憊,靠在一邊不想動,可下人換水時怎能看到她現(xiàn)在模樣!宋元瑾猛的站起,轉(zhuǎn)入屏風。
她看著男人將她抱起放在床上,繃著臉,眼睛都不敢看她,耳朵通紅一片,嚴肅的指揮宮人們換水,準備衣物,李清意單手撐著臉頰趴在床上,笑的花枝亂顫道:“宋元瑾,你是不是在害羞?”
他淡定自若的任她取笑,堂堂天子伺候一個小女人沐浴梳洗也不惱,藥力一直到凌晨時分才消散,宋元瑾將懷中已經(jīng)睡著的人安頓好,她到底是內(nèi)力深厚,看上去只是累了些,沒有別的損傷。
“龍三”宋元瑾出了殿門,喚來龍衛(wèi),“去查陳太妃主動與陳家接觸所為何事。”一個人影出現(xiàn)又消失,宋元瑾看看天色,叫來身邊的小太監(jiān)吩咐道:“去告訴你師傅,今日不上朝”
小太監(jiān)正是陳公公的徒弟之一,十分伶俐,領了口信就趕緊跑去找?guī)煾祩髦既チ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