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今天,天氣晴好,艷陽高照,風力三至四級,污染指數良,紅外線指數弱,適合:逛街,約會,放風箏,等等外出活動。
我睜著眼睛躺了一分鐘,在再度睡著前起床,穿衣,下樓。
來到餐廳,桌上擺著一杯牛奶,一盤荷包蛋,以及幾塊全麥面包片。
我端起牛奶抿一口,喊:「牛奶怎么不熱?」
篤篤篤篤。
廚房里出來一個披圍裙的嬌小人影,接過我手里的牛奶,對我陪著笑解釋說:「你起得晚了些,牛奶等涼了。我拿去放微波爐里熱一熱,很快就好。」
篤篤篤篤。她鉆回廚房。
我夾起荷包蛋咬了一口,喊:「蛋也是涼的。」
女人篤篤篤篤跑回來,說了句和剛才雷同的話,再度鉆進廚房。
我坐進椅子里,左右看了看:「今天的報紙呢?」
女人第三次跑出廚房,邊說著『我出去拿』,篤篤篤篤向大門口走去。
我單手托著腮,看著她匆匆忙忙的身影,不禁感慨:人,真的不能做虧心事。
比如說她吧,只要我提出任何一點質疑,她二話不說,立即鞠躬盡瘁地把事情干好。
其實我并沒有對她頤指氣使,從來沒有,可是自從我回來這里以后,她就這樣對我。到現在,我也就被她優待慣了。
她對我有愧,在我面前點頭哈腰,就連她老公也不好意思說什么,任由老婆作傭人使。
所以說,虧心事絕對不能做。
不一會兒,她取了報紙回來,剛呈到我手上,里屋忽然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我說:「去看看寶寶。」
「那……」她猶豫,「那牛奶,還有蛋……」
她這才放心去看寶寶。
我起身到廚房,端了東西出來,剛坐回椅子里,房子大門被打開,一個身著簡單運動裝的高大男人走進來。
此人來到我身后,彎下腰在我臉上親一口,說:「早。」
嘖,到這里沒幾個月,入境隨俗倒是非常之快,連這種親臉寒暄都學到了。
好在他只對我一個人這樣,不然我可要跟他急。
「嗯。」皇甫令雪在我旁邊坐下,拿掉耳朵上的隨身聽,「今天天氣不錯。」
「同感。還沒吃早飯吧?」
嬰兒的哭聲已經平息下來,我叫:「嫂嫂!」
柳如瑤應聲過來,看見坐在我身邊的皇甫令雪,不必指示,立即到廚房里準備了第二份早餐出來。
她把早飯好生生地放在桌上,推到皇甫令雪跟前:「教主,請慢用。」怯怯地退到一邊,站著看我們用餐。
對我,她只是有愧,而對皇甫令雪,她則是畏懼到極點。
皇甫令雪一個眼神過去,她動都不敢動。即便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眼角余光波及。
有時候我實在想不通,要說女人再軟弱吧,怎么也不至于軟弱到這種份上。
或許就像我哥說過的,她只是一向仰視皇甫令雪成為習慣了。
這種習性滲透到骨子里,已經改不過來,導致她一站在皇甫令雪面前,就覺得自己是奴才。
雖然偶爾會覺得無奈,但我們無法糾正,也懶得去糾正。
我一邊吃早餐,一邊拿起報紙細細翻看。
皇甫令雪湊過來瞧,看不懂英文,便問:「在看什么?」
「對。找工作。」
「你?還是我?」
「嗯哼。」他意興闌珊地應一聲,專心吃他的早飯了。
我知道,他不急,其實也根本不用急。
有什么可急的?我們在這里吃的穿的住的,全部都有我哥提供得好好的。別說我們只呆一年,就算呆一輩子,我哥也照樣養得起。
只是我始終認為,這樣子游手好閑純粹是浪費光陰,何況還是浪費十二個月,整整三百六十五天。
當初我好說歹說,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最后,使出『回去見我家人』這個撒手锏,才把皇甫令雪勉為其難地哄勸答應,把教務和雪吟暫且交給四長老,他單獨跟我來現代一年。
來年同月同日,再用同樣的方式回去。
現在,既然來都來了,當然不能成天耗在房子里度過。約會,也沒有那么多會可約。
找點事情做,既能打發時間,還能防止人體發霉。
我繼續細細查找,猛然眼睛一亮,摔起報紙,發出一聲狼嚎:「啊嗚!我找到啦!」
模特,一個絕對適合皇甫令雪的職業,至少在形象上百分之百符合。
順帶,我也能沾到一點點小光,——做未來頂級名模的經紀人嘛。
我興沖沖地拉著皇甫令雪到指定面試地點,不出我所料,面試人一看到皇甫令雪,眼睛都直了,險些沒滴下口水來。
附帶一提,這兩個面試人是一男一女。不過看到美人,人人的反應都差不多。
當下,簽了一份廣告和約,如果不出意外,今后還將有更多合作。
和約簽訂第二天,帶著皇甫令雪到拍攝現場,是外景,在海邊。
我作為經紀人,只需要坐在遮陽傘干等,喝著礦泉水,和其它沒事的工作人員吹吹牛即可。
既然來到海邊,人當然要穿得很清涼。而皇甫令雪作為廣告主角,自然穿得更清涼。
其實我原本是不介意他穿少一些的。
袒露在敞開的白襯衫下面,那一身漂亮的肌膚,分割有致而又絲毫不顯得夸張的結實肌肉,毫無累贅感,看著多養眼啊。
誰的鼻血在飛~~~
可是,可是……當我發現,除了我以外,其它幾乎每個人,都對著他的上身露出那種,隨時可能有流口水嫌疑的表情時,我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尤其是那個造型師,每次都趁著給皇甫令雪整理衣裝的機會,在他身上偷摸兩把,簡直要氣炸我的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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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都是我自找的。
我只能反復對自己說,這是工作,只是工作,不過是工作。
小不忍則亂大謀……
然后咬著純凈水瓶口,一臉怨妒地瞪視著所有接近皇甫令雪身邊的人。
至于皇甫令雪本人,倒是自始至終都處之泰然。
他的適應能力一向很快。不,不是很快,而是神速。
我曾經設想過,他一個古人來到幾千年后,好多東西都沒見過沒用過,一定會鬧不少笑話出來。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的確,他是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一開始也無從下手。但是,就算身處的環境再怎么變,一個人的個性是不會變。
遇上陌生的事物,他不懂,就不去碰,直到我告訴他這個原理那個規則,才會去觸及。
大多數時候,他太冷靜,冷靜得近乎冷漠。害我想看他出洋相都看不到。
還記得第一次看電視的時候,電視機箱里出現的小人,我以為會把他唬一跳。然而他只是冷冷看著,不問,不摸,顯得絲毫不關心。
多看幾次,很快也就學會無視了。
就像現在,他面對著攝像機這種陌生的東西,照舊是冷眼相看,只做他該做的事。
不過,這不能說是他很配合,恰恰相反,他相當自我。
工作人員要求他擺這樣那樣的造型,他置若罔聞;叫他笑一個,表現得歡快些,他一概回以沒有溫度的一瞥。
用句現時代的話說,這叫做有個性。
擺酷,不是任何時候任何人都可取的。但至少在這里,在他身上,就被接受了。
其實雙方的語言本來就不通,指望著用手勢表達意思,也實在有些難度。
要求了幾次都得不到反應,工作人員索性放棄,由著他去,只管把美人拍下來就好。
過了一陣子,工作人員讓皇甫令雪往海里走一些,大概到海水及膝的位置。
皇甫令雪看懂對方的手勢,但對于具體的要求并不能十分理解,就這樣一直往海里走啊走。
工作人員愣愣地看著他一個勁走,等到回過神來,想喊住他的時候,他突然身形一晃,在海面上失去了蹤影。
到了這時,我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皇甫令雪!」我一邊大喊他的名字,一邊往海中奔跑。
很久很久,也許并沒有這么久,但在我的意識中,似乎已經找了他幾百年。
當皇甫令雪重新浮出海面,慢慢地向這邊走過來時,我聽到身后人們松口氣的唏噓聲。而我自己,險些渾身虛脫,一屁股跌坐下去。
無緣無故消失,害人擔心,我生氣;但是能看到他安然無恙地回來,我又很高興。
我心情復雜地向他走過去,隨著越發靠近,當他的身體逐漸更多地露出水面,我目睹他手里抓著拖在身后的一個東西,頓時,再也走不動路了。
鯊魚,海中的絕對霸主,此刻卻落魄到家,氣息奄奄地被人拖著尾巴走。
皇甫令雪很快來到我跟前,把鯊魚朝地上一扔,淡淡說:「好大的魚。前幾天你不是說想吃魚么?這條夠你吃十幾天了。」
我簡直沒有語言,干巴巴地問:「你,你抓魚的時候,沒有被它咬傷吧?」
「什么?」他顯得十分詫異,「這魚還會咬人?我不知道。我看見它朝我游過來,便一掌將它打暈,帶回來了。」
晚上,餐桌邊,我捧著報紙,繼續我的尋職大計。
經過了下午的鯊魚事件,雖然當時那些工作人員沒有說什么,但是他們看皇甫令雪的眼神,我簡直以為是超人走出熒幕來了。
或者……人猿泰山?
就這情勢來看,還是盡早謀下個生計為好。
就算他們不打算因此而中斷合作,我也不希望皇甫令雪受到異樣的目光關注,無論是善意惡意。
再說,我從下午就后悔讓他去『賣肉』了,早些抽身也好。
不然的話,將來他要是大紅大紫了,惹來一票又一票的粉絲,深受所擾的是我哥嫂,而最吃味的人還是我。
所以啊,模特生涯,我家的小雪雪要跟你說拜拜啦。
我在眾多招聘啟事里挑來揀去,最終鎖定了一個勉強適合,而我們兩人也都能輕松干得來的職業。
「令雪。」我喊道,皇甫令雪隨之停下吃飯,轉過頭來看我。
我問:「你知道警衛是干嘛的嗎?」
皇甫令雪還沒來得及做出回應,桌對面,扈優重重咳嗽一聲,不贊同地發話:「警衛?那怎么行?」
我轉向他:「為什么不行?」
「當然不行。雖然現在的你已經和從前脫離了干系,可你畢竟曾經是在特警部隊里受訓的優等生,怎么能跑去做警衛?」
扈優停下來,看了看皇甫令雪,表情隱隱帶著尷尬,但仍然說,「況且,皇甫身為一個大教的教主,歷來養尊處優,你總不好拉上他干那么低下的活吧。」
「我倒是無妨。」皇甫令雪直接表態。
真好,不愧是我的忠實支持者。
我得意洋洋:「聽到了吧?人家自個兒都無所謂。再說了,職業不分貴賤嘛,小時候老師不是一向都這么教導咱們的嗎?」
「小唯。」扈優不高興地叫了聲,「哥是不想你受苦受累,難道你不明白嗎?」
「不會有苦有累啦。」我擺擺手,「警衛唉,比起特警,其實輕松得多了。不就是閑著逛逛,看到可疑的人就上去問問,還有什么累的?更何況……」
我笑起來,挽住身邊人的手臂,自豪地說,「就算真的遇上什么麻煩,有令雪在呀,他會幫我擺平。什么都能擺平。」
我看向皇甫令雪,用肯定的語氣問,「你一定會的喔,對吧?」
「嗯。」他點頭,想都不用想。
目光調回桌對面,柳如瑤漲紅了一張臉,裝作什么都看不見地埋頭扒飯。扈優的表現稍微正常一些,只是視線四下亂轉,有點不知道該往哪里擺的樣子。
其實我并不是有意要刺激這兩個人,只不過,將來還有半年多時間,天天這樣朝夕相處,與其彼此縛手縛腳,不如放開來,讓他們早適應早好唄。
要說起來,的確是為難他們了。
柳如瑤就不必提了,受到嚴格封建教誨的『圣女』,看見男女擁抱就已經羞答答,何況是兩個男人?
至于扈優,對于我的性取向,其實他很早就了解一點,也跟我談過。
確定了我的意向之后,他就沒有再過多干涉。他縱容我,無法無邊。
還記得那天,我和皇甫令雪從水池里出來,濕淋淋地出現在扈優面前的時候,他當時的表情,只能用『精采絕倫』來形容。
我在他意料之外的歸來,令他歡喜不已,而跟我一道回來的這個他想都沒想過的人,雖然著實讓他為難好些天,不過最后,他還是坦然接受了。
不接受又能怎樣呢?
我是他惟一的親弟弟,皇甫令雪是我光明正大成了親的終身制戀人,更是他妻子的前上司。
他再尷尬,也沒法把我們拒之門外不是?
嘿嘿,將來有機會我把雪吟也一道帶回來,讓丫頭喊他一聲『伯父』,相信他屆時的反應一定夠我捧腹好一陣子啦。
就像我對扈優所說的,警衛是一個絕大部分時候清閑的活兒。
實在太無聊,我只能變著法子自找樂趣。
首先是衣裝,這個商場的警衛服是純黑色,樣式不錯,再加上我身材不錯,更不要提某只天生的衣服架子了。
于是,原本平凡普通的衣服往身上一套,自然穿出幾分不普通的帥氣出來。
而我還不甘平凡,去買了些徽章別在衣服上,站在人前,真是非一般的出眾啊。
再來是配件。我嫌警棍太單調,暗地里買了兩根鞭子。
表面上看起來和警棍有點相像,不同的是,鞭柄上有個按鈕,一摁下去,就會有五米長的細軟鞭伸出來,帥吧?
身上能拿來排遣的東西,基本上已經被我排遣光了。
然而無聊,還是一樣無聊。
沒事做的時候,我就買兩杯可樂,坐在一樓大廳的花圃邊。
這時候,我就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在腦子里給他們描速寫,或者評估相貌氣質,順便打打分。
而我身邊的某位仁兄,則只管玩他的PSP游戲,兩眼不觀身外事。
說來奇怪。
論心智,皇甫令雪絕對是老狐貍級別的了。論對人對事,他也從來都淡定以待,卻不知道為什么,居然會對這種受眾年齡層次不低但也絕對不高的掌上游戲這么熱衷。
或許他就是享受像這樣一個人安靜去做,不論是看書,練功,還是PSP。
人潮看得太久,我的眼睛有些發酸,撞撞身邊人的肩膀:「喂,在玩什么游戲?這么入神。」
皇甫令雪頭也不抬:「亂斗嘉年華。」
嘖,聽名字就是一個很『亂』的游戲,真虧他受得了。
「好玩嗎?」我問,百無聊賴。
「那你還玩得這么起勁?」
「沒事就陪我聊聊天啊。沒看見我身上都快長出草來了?」
「長草?晚上我幫你拔。」
我算是被他打敗了。
無力地嘆出一口長氣,我捧起可樂,正要喝個干凈,面前突然閃過一團不明物體。
噢不,不是物體,是一個人。只是跑得太急,加上距離太近,造成了我視覺上的誤差。
稍后,又有幾個人相扶著從我身邊跑過,嘴里喊著:「抓住他!那人是個小偷!」
他們喊得很急切,但理會的人很少,大部分人是充耳不聞,表情冷漠地走過去。
我放下可樂,又撞撞皇甫令雪的肩膀:「喂,有賊進商場了耶。咱們是不是有事做了?」
「什么事?」還是沒抬頭,眼睛一秒都不離PSP屏幕。
「抓賊呀!你沒看見剛才有賊跑過去嘛。」
「我什么都沒看見。」
我忍!
「可是我看見了啊。」
「喔。」皇甫令雪敷衍地點兩下頭,然后問,「你看見什么?」
我再忍——!!
「我看見賊,小偷!扒手!」
「喔,有三個人?」
我可以尖叫嗎???
「不是。」我咬牙切齒,「只有一個。剛從門口進來,往樓上跑了。」
我質疑地吊起眉毛:「知道什么?」
「他總會下來的。」言簡意賅。
我忍無可忍啦——!!!
伸手擋住PSP屏幕,當皇甫令雪終于舍得把視線分給我,我指著肩膀上的肩章,鏗鏘地說:「知不知道這是什么?警衛章!知不知道這是哪兒來的?這家商場給配的!知不知道商場為什么給我們配這個?因為我們……」
「我們是警衛。」皇甫令雪懶散地接過話。
我重重點頭:「對!我們是警衛,是專職保護這家商場的警衛。那你覺得作為警衛,在這種時候應該做些什么?」
「保護這家商場。」他活學活用。
我竭力忍住尖叫的沖動,一口氣吸到肺部最深處,對他豎起食指:「你,現在就給我行動起來,往樓上去追。你打前鋒,我后應,我們一起去把那個賊逮住。」
皇甫令雪稍一沈吟:「對方什么模樣?」
「當時他跑那么快,我哪看得清?」我翻白眼。
「那要怎么知道該追誰?」
「呃?」對喔……
我煩躁地抓抓頭,很快做出主張。
「既然是賊,而且剛偷了東西被發現,肯定身上或者手里揣著東西,神色慌張,跑得很急……,差不多就這些。總之你看著辦吧。」
皇甫令雪果然不愧是身經百戰的人,狀態一改,很快就進入角色。
我和他一前一后,從自動扶梯那邊往上追趕。上了大約四五層的時候,看見一個年輕男人正被另外幾人圍在中間,對他聲討拉扯,看樣子就是那只賊了。
沒想到居然被當事者捷足先登,我不禁沮喪地嘆氣。
可惜啊可惜,好不容易等來一件可以玩玩的事,就這樣泡湯了。
突然,那群人里響起一陣**,緊接著就看見小偷撞破人墻闖了出來,向著上樓的自動扶梯直奔過去。
「令雪!」我大叫,趕緊去追。
皇甫令雪的反應比我迅速,在我之前就已經行動,追上扶梯。
小偷已經到達扶梯頂上,眼看著就要向人潮中逃竄。要是被他得逞,再想找出目標就不那么容易了。
皇甫令雪抽出別在腰后的鞭子,亮出來,一鞭甩過去,準確無誤地套住小偷的腳踝。再用力一扯,那小偷『啪嘰』一下,摔了個狗啃泥。
皇甫令雪又扯一下,把小偷從地面拉回了扶梯上,然后就這樣把對方拖著,逆方向下梯。
我在扶梯下方手舞足蹈地歡呼,「小雪雪,你帥呆了,酷斃了!老公以你為榮!」
剛喊完,忽然又覺得現場的氣氛不大對勁。
左右張望張望,發現那些原本各自閑逛的人,不知什么時候全體停了下來,表情各異,但統一都直勾勾地瞪著正徐徐下扶梯的皇甫令雪。那眼神,像是在看……西部牛仔?
我的心情頓時從云端跌到深谷,沮喪地幾乎趴到地上。
唉,人厲害不是錯,但在公共場合里太過招搖惹眼,也絕對不是件好事。
看來警衛這一行,咱是又干不下去啦。
風和日麗約會天。
自從連受了兩次重量級打擊之后,我再也不敢隨便找工作。實在沒事干而閑得發慌的時候,就老老實實地約會也罷。
其實按理來說,我應該多多抓緊時間和皇甫令雪約會。
在那個時代,他總是比較忙,不要說約會,有時整個白天也說不上幾句話。
可現在的問題在于,有時間約會,卻找不到合適節目。
游樂場,玩了幾次就膩味。
游戲室,煙霧繚繞讓他皺眉。
看電影,他不喜歡,坐在我旁邊老半天不動靜,我常以為他睜著眼睛睡著了。
KTV,他會嘲笑我。
吃東西……,我們又不是豬。
一路盤算下來,就只有逛街可行。
其實逛街不算太差的選擇,我一向樂于給皇甫令雪搭配衣服,把他打扮得英俊倜儻萬人迷,怎區區一個『帥』字了得?
走在他身邊,驕傲地昂首闊步,享受著眾人投來的艷羨目光,以及百分之九十九的回頭率,心里暗爽不已。
除了買衣服,我還熱衷于拽著他上發廊,讓發型師精心打理那一頭人人垂涎的長發,做出各種各樣的漂亮發型來。
譬如今天,我決定走簡約路線,就叫發廊小妹為他綁了馬尾辮,以一根黑色發繩束起來,給人的感覺相當清爽,還很纖秀。
——我喜歡。
從發廊出來,我去買了一盒薯條,邊吃邊聊天邊踩馬路,倒還蠻有滋有味。不時喂兩根薯條給他,他也配合地接受了。
有時候迎面走來許多人,為免被人群沖散,我就讓他攬住我的肩膀。其實我是很想攬他啦,可是我的身高不如他,攬著會比較費力。
就在這人來人往的大馬路邊,什么都不避諱,因為不需要。
這個時代不屬于他,也不再屬于我,但是不必為此失落。
在這里,我們擁有的,是隨心所欲的自由。
這就足夠了。
不多時,薯條吃到見底,我四處張望,想找到一個垃圾筒扔紙袋。
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回過頭,對方是一個灰頭發綠眼睛的白種人。
很正常,這是在美國。
但是他為什么要拍我,這就不太正常了。我很肯定我完全不認識這個人。
「你好。我叫劉易斯。」他寒暄著掏出名片,我接過來,名牌上除了印有一個名字,還有一排小字,好像是什么電影公司之類的。
「你好。」我淡淡響應,「有什么需要幫忙?」
「不不不。」劉易斯笑容可掬,看看我,又看看我身邊的皇甫令雪,然后現出更加燦爛的笑容,臉上就像開了朵花似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腦海中突然飄過這樣一句話。
「很抱歉,我冒昧了。」劉易斯說,「我只是想問,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拍電影?」
「拍電影?」我愣了愣。
不會吧?難道這家伙是個星探?
噯……,這是不是說明我們兩人很有魅力,非常吸引眼球?
心里不禁有些飄飄然,但還是感覺來得太突然,我戒備地問:「什么電影?」
「喔,是一部文藝片。」
劉易斯笑瞇瞇地,「其實我剛才在馬路那頭就注意到兩位了,覺得兩位的形象非常出眾,氣質也和劇本的要求十分符合,所以才以追過來問。」
「文藝片……」我胃里翻起一陣酸。
那種玩意太枯燥乏味,我連十分鐘都看不下去,還叫我去演,那更是太難為人了。
我想了想,問:「劇情大體是什么?」
「喔,簡單來說是這樣。」
劉易斯開始指手畫腳地講解,「故事的主體是愛情,主角是兩兄弟,當然他們并不是親兄弟,其中小的那位,是那個財閥家族抱回來的養子。」
他的人物設定異常好區分。
我估量估量,怎么看都是我比較小,也就是說,皇甫令雪是那個正牌王子,而我則是涂漆刷上了一身白羽毛的烏鴉。
忿……
「那么你說的愛情呢?」我皺眉,「不會是四角關系吧?」最害怕這東西。
「當然不。」劉易斯迅速否認,「就是你們兩個,呃……兩兄弟之間。」
「哈?!」我嚇一跳。
我的媽呀,原來是GAY片。
所以這個人才會找上來嗎?因為注意了我和皇甫令雪之前的表現……
大概是受到我的表情所影響,劉易斯小心試探:「呃,有問題嗎?」
我立即合起張成O型的嘴,搖搖頭:「沒有。你繼續。」
然后,劉易斯就把劇情梗概說給我聽。
其實就是一部典型的愛情影片,有苦戀,有掙扎,有沖突,還有來自外界的阻撓。
勉勉強強,劇情還算過得去,只是在他的敘述中,一次又一次的**讓我越聽越心驚。
什么如饑似渴,什么如膠似漆,還有什么月光下的纏綿……,這都是些什么鬼東西呀?
當他第五遍提到『床』這個字眼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住出聲打斷:「你就一次性告訴我,這部片子里到底有多少幕**?」
「這個……」劉易斯露出一臉為難,「沒統計過。大概,十幾幕吧。」
我倒。
一部電影總共才□□十分鐘,僅**就有十幾幕,那要把劇情都沖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你再告訴我,**的尺度是怎樣?」
「呃,比較開放。」
「比較開放,有多開放?半裸?」
劉易斯搖搖頭。
我心里一沈:「總不會……」
劉易斯討好地笑起來:「呵呵,沒錯,就是□□。」
嘭!
一拳問候他的門牙。
我拉住皇甫令雪,二話不說,也不理會劉易斯的叫喚,怒氣沖沖地大步離開。
他爺爺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居然想找我拍□□,還要把我家的小雪雪扒光了給無數人看,這檔子破事,打死我也不會肯。
那頭死豬玀,要是敢追上來,看我不拔出那根天殺的臭舌頭!
走了好一會兒,繞過好幾條街區,我才停下來,到便利店買瓶冰鎮飲料消消火。
我把飲料遞給皇甫令雪,他不要,問我:「剛才是怎么了?」他不懂英文,自然不知道我經歷了一番多么污辱人的對話。
冰鎮飲料雖然降下了我胃里的溫度,可是一提起這件事,我還是十分來火。
低吼著發泄出來,隨即憤憤然地咕噥道,「一只長了狗眼的豬頭三,竟敢找我們拍□□,只給他一拳真是便宜他了。」
「什么……誒片?」
「不是啦,是A……」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表達這個于他完全陌生的字母,索性解釋含義,「反正就是,兩個人在床上搞啊搞的給別人看,前面還架著攝像機,把那些畫面拍下來,賣給更多的人看。」
皇甫令雪愕然地挑起眉:「還有人做這等事?」
我哼一聲,「還不少呢。賣自己的屁股賺錢的,賣別人的屁股賺錢的,還有專門花錢買屁股看的,就在這大街上隨手一抓,都能抓一把出來。」
皇甫令雪無言了。
我猜他一定想都沒想象過世界上會有這種事,所以震驚得失去了語言。
不管怎么說,就算他適應能力再強,心理再冷靜從容,這些現世代才有的東西,對他而言還是太離譜了。
我完全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嘆息著準備拍拍他的肩,安撫安撫他。
手剛伸出去,忽然被他扣住手腕,把我往跟前使力一帶。
我錯愕地揚起臉,迎上的是一雙深邃異常的黑眸,若有所思地凝視著我。
心里涌上不祥的預感……
「攝像機,你有一個?」問得毫無厘頭。
我愣愣地:「唔……有。」
「很好。」皇甫令雪瞇起眼簾,眼角邊的尾翎仿佛突然間動了下,越發顯得魔魅。
他說,「晚上你拿出來。」
不祥的預感越發強烈,「你你,你要干嘛?」
「物盡其用。」他答,笑得嫣然無比。
在我回現代的第三個月,就是我的二十歲生日。
當天,扈優送給我一臺數碼像機,作為生日禮物。
那時我很開心,因為這樣就可以多拍一些相片,帶到古代做留念了。
可是我做夢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我的攝像機會被拿來做這種用途。
房間里,我調整好機架,看著顯示在液晶屏中的大床,只覺得欲哭無淚。
我轉頭,巴巴地望向皇甫令雪,腆著臉笑道:「那個……還是不要了吧?」
這是我第一百零七次勸他打消主意,而結果,依然等同于之前的那一百零六次。
他甚至不再重復『不是挺有趣么?』,『有什么可羞的?都已是老夫老妻了』之類的理由,直接拽起我的袖子把我扯到床邊,伸手就來剝我的衣服。
我閃身想跑開,可惜下一秒就被他抓回去,摁住我的肩膀將我推倒在床上。
然后,撕——
「唉呀!」我慘叫,「你不要弄壞我的衣服,不然我怎么見人啊?」
皇甫令雪充耳不聞,猶自上下開工。
我好好的一件T恤,被他撕成一條一條的破布片。
「衣服壞了可以換。」他無盡低柔地威脅說,「你若是不聽話,被我弄傷,身子壞了,可就沒得換了。」
暴!
怎么這樣?我不干啦!
「不行不行,我不要!」
我一邊踢腿一邊嚎叫,「你放開我,這是□□!是犯法的!你快放……」
他的手指壓到我唇上,對我緩緩搖頭,「不要這么大聲。你想將柳如瑤招過來么?」
我只能壓低嗓門,擠出哀求的目光,可惜擠不出幾滴假眼淚,不然效果應該更佳。
「你放過我,好不好?令雪,算我拜托你,別這樣,真的好丟人……」
皇甫令雪不能認同地瞥我一眼,「又不是拿出去賣。」
「可是,可是……」我語塞。
的確,這種東西只要不拿到人前,確實也算不了什么。
反正我跟他平時也沒少□□做的事,現在不過是多出了一臺攝像機而已。
然而就是這一臺攝像機,已經讓人覺得如同曝露在其它人的視線下,特別不舒服。
怎么辦?誰來幫我阻止這個已經玩興大起的皇甫令雪,救救我啊……
正在心底吶喊著,忽然感到手腕上一陣微疼,我抬起頭一看,驚愕地發現,我的雙手竟然被T恤布條捆在一起,綁在了床頭上。
這這這,不是□□,還能是什么?
我哀呼,「老兄,老爺,老祖宗——,我求你了,放過我吧……」
皇甫令雪不睬我,搞定我之后,他站起來脫自己的衣服。
我心里抖一下,忙不疊閉緊了眼睛。
不能看,不能看,非禮勿視……
呸,什么非禮勿視?我才沒有這么君子。
我只是,只是對這個人所有的一切,都完全沒有抵抗力。
光是看見他脫衣服的動作,腦子里就好像跳出幾個小人在跳舞,邊跳邊唱:脫吧,快脫吧,我要看,我還要摸……
斃!這只是心魔,心魔……
我以為,只要我閉著眼,就能杜絕任何來自外界的誘惑,然而我卻忽略了更重要的一點。
當下身傳來被什么包裹住的觸感時,我的身體以鯉魚打挺式猛然彈了一下,然后摔回床上,挫敗的喘息藏不住,從口中流瀉出來。
輸了,我還是輸了……
雙唇獨有的柔軟覆上我的額頭,我睜開眼睛,幽怨地瞪著面前的人。
「你無視我的意愿。」我控訴,「你太過分了……」
「意愿?什么意愿?」
皇甫令雪挑著眉,一臉的不以為然,「是你口中所述的意愿,還是……」他慢慢收緊掌心,笑得和老狐貍沒有兩樣,「這里的意愿?」
「唔……」一尺紅潮泛濫到頭頂。
為了不讓自己發出更丟臉的聲音,我用力咬咬牙,違心地囁嚅著,「我,我恨死你……」
皇甫令雪表情愉快地笑起來:「愛之深,恨之切。」
此后是短時間的安靜,只有唇舌廝磨的聲音,在空間里輕輕渺渺地飄蕩著。
當唇舌分開,皇甫令雪從床頭柜上拿過來一只小瓶,倒出里面的**在掌心里。
蘸過潤滑劑的手指探進來,我無能為力地發出更丟臉的□□,還想逞強咬緊牙,可惜已經再也做不到了。
「這個,是叫做潤滑劑吧?用場不錯。」
皇甫令雪不合時宜地發話,「到時帶一些回去,怎么樣?」
「……」我根本沒法響應他,他的聲音對我來說,好像是來自天際之外。
漸漸地,似乎很多事情都可以忘卻了,只愿意隨著指尖的每一次律動,盡情去感覺體內涌上來的戰栗,以及期待。
當皇甫令雪抽出手指,以我所期待的那部分代替進來的時候,我本能的,完全是純屬本能的曲起膝蓋,雙腳夾住了他的腰。
卻不知道怎么的,猛然想起了那邊還架著一臺攝像機,把我此時的表現全都拍下來,頓時覺得好想哭。
「百瓶如何?」沒頭沒腦的,我聽到這樣一句問話。
我正努力適應身體里他的存在,辛苦萬分地回道:「什么……百瓶?」
「多了么?」他如此判斷我的表情,沈吟幾秒,「但是用起來很快。」
我無語。
用起來快,還不是因為你太禽獸?
他緩緩退出去,突然用力挺回來,說:「還是加一個零好了。」
我哭了。在心底。
「一千瓶?」我有氣無力地,「你瘋了?打算用到七老八十嗎?」
他壞笑:「我八十時你才七十,難道就不行了?」
「你……」我簡直吐出一口血來,「八十歲還想亂搞,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為老不尊』?」
「知道。我還知道『最美夕陽紅』。」
這個世界啊,禽獸橫行,狐貍當道。
「嫂嫂,你看到我那臺DV了沒?」
「沒有啊。怎么了嗎?」
聽見柳如瑤的答復,我沮喪地擺擺手,說著『沒什么』,走到客廳那邊,問皇甫令雪:「你到底把機子拿到哪兒去了?」
此人正專注于他的『亂斗嘉年華』,看也不看我一眼:「記不得了。」
無力……
真是要活活急死人!
這個沒臉沒皮的家伙,這個罪魁禍首,昨天興起說要欣賞欣賞,拿著DV出了房間,一轉身卻不知道把DV撂在哪個角落里了。
這要是被我倆以外的人撿到,看見里面的內容,我以后還怎么見人?
我在整幢房子里像烏頭蒼蠅一樣亂轉,已經轉了接近一小時,始終沒能找到目標。
「唉呀,寶寶,你在玩什么?當心當心!」
路過寶寶房的時候,聽見柳如瑤的驚呼。
我沒在意,直接從門口越過去,很快又聽見房里傳出聲音。
「寶寶,來,把東西給媽媽……唉,這就乖了。咦?這個,不是唯叔叔的東西嗎?怎么跑到你這里來了呀……」
鐺!!
警鐘敲響。
我幾步折回房門口,果不其然,柳如瑤手里捧著我那部DV,居然正在細細查看。
我倒吸一口冰涼氣,拔腿就要跑過去搶,忽然,只見一波波的紅暈,從柳如瑤頸部開始往上蔓延,顏色越來越深,最后幾乎變成了紫紅色。
完了,事跡敗露……
我再也跑不動了,拖著重如灌鉛的雙腿,一步一千斤地挪到她面前。
我伸出手,剛要拍拍她的肩。
她突然尖叫一聲,倒了下去。
幸好我眼疾手快,在她倒下的一瞬間,及時托住了……那臺害人匪淺的攝像機。
看看液晶屏中的內容,正上演到精彩部分。
望著那個倒地不起,呈現半休克狀的可憐嫂嫂,我在心底為她,也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的淚水。
唉,這亂七八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