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州團練使,很好呀,你不是一直說要有地盤么,怎么不干?”甲寅對秦越婉拒王景為虎牙營上的請功折子感到不理解。
在陳疤子和甲寅面前,秦越沒什么好隱瞞的,笑道:“鎮守一方,我當然想,不過這里風水不好。”
“風水不好?”
“是呀。”秦越懶懶的把腳架在空椅背上,就這樣把身子靠坐著,道:“青泥嶺上你們也看到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只要那高彥儔在,這幾年就別想攻打,我們在這成州,也就成了空耗,所以,還是回京去好。”
“以我對圣上的了解,蜀地不好打,他定會打南唐,搶錢搶人搶地盤,不搶這大周沒活路。”
甲寅奇道:“為什么這么說?打仗多耗錢糧呀。”
“天下軍州太多,如老王景這樣用心的其實并不多,而圣上能直接掌控的軍隊也沒多少,不打仗,坐等這些節度使們養肥了起異心么?只有打仗,一來可以擴地盤強國力,二來可以借機調整軍權政權,逐步掌控天下。”
陳疤子笑道:“你也沒見過圣上幾次面,如何這般肯定?”
“你忘了圣上年前所發的豪言壯語了么,‘十年拓天下,十年養百姓,十年開太平。’這樣的話聽聽就牛叉。所以,我們回京才會有更好的機會。”
“照你這么說我們這小半年白干了,不提點什么?比如編制擴大?”
秦越笑道:“要提呀,我跟王景說把官銜提提就行,下次拜見時好威風的自稱末將。”
“至于擴編么,眼下不行,最多是稍微增加一百人,還是一個營的編制,否則,你我就打散了,到時看著威風,實則很慘,摞哪都不是親信,沖鋒送死是你的事,戰后分功靠邊站,只有喝西北風的份。”
“你忘了陳頭以前一身好本事為何只愿當個伍長了。”
陳疤子點點頭,“這事聽九郎的,哪怕什么獎勵也沒有,也不能說是白干,這么多繳獲呢,回京交一部分進宮,還能落下不少,起碼馬隊是可以成型了。”
秦越一把坐起,端正了身子道:“說起馬隊,我的想法是這樣的。”
“把青山調到血殺營當隊長,這個人有想法,適合當頭。”
甲寅一愣,道:“為什么呀,這人穩重,和我一起多好呀。”
“因為以后陳頭不能親自率隊廝殺了,他必須統攬全局,我的小主意平時出出可以,真到了大陣戰,格局還是不夠。”
甲寅問:“那馬隊呢?”
“你自己把事務拎起來,以前在山越營你當甩手掌柜,現在馬隊也當甩手掌柜,哪有這樣干事的,以后不給你配助手了,萬事你自己來。”
甲寅有些難為情的笑了,想想自己還真是有些不負責任。
“目前我們共有戰馬近四百匹,劃二百匹與你,一人雙馬,回京后把編制實打實的擴大到一百人,那三十名斥候拉出來另設,陳頭你看可行?”
陳疤子點點頭。
“血殺營、弩弓隊各保持一百人,山越營二百人,這樣就五百人了,單建一個諜聽營,分斥候和諜探,明面上定編五十人,這一營我來負責。”
“這樣編制上只多出五十人來,不用上報張帥那里也不會有二話。”
甲寅問:“那我們的常勝營呢?”
秦越微微一笑,道:“問張帥要一個廂兵營來,張帥一定巴不得。”
“那等于擴成兩個營了。”
“可名議上只有一個營呀,那廂兵只是協助,幫忙打雜的。”
陳疤子補充道:“宣徽南院使可是向訓,這次結下的香火情,在廂兵挑選上總可以通融一二。”
甲寅笑道:“被九郎一說,我們虎牙營前途光明吶,要喝酒慶祝。”
……
西南行營的戰事隨著蜀國主動求和而暫告一個段落,據說圣上對蜀王自稱“大蜀皇帝”很不滿,大發雷霆,嚇的蜀王趕緊加強邊境防務。
不過這些不是虎牙營該關心的事,他們已經東出大散關,瀟瀟灑灑的班師回京。
說瀟灑是真的瀟灑,五百軍士沒一個是需要雙腳走路的,騎兵有雙馬,步兵則全坐在大車上,有馬就是好,大車就簡單了,王景十分大方,任挑。
甲寅第一次有了重擔在肩的感覺,他的馬隊,人選可都是五百人里挑出來的,每日里人吃馬嚼的成了虎牙營最大的開支。
為了帶好這只金貴的馬隊,他想到了拜師。
向訓無疑是最理想的,可人家一方節帥,又是行營兵馬都監,忙的很,雙方隔著老遠老遠的階級距離,關鍵不熟。
甲寅不敢擾他,也沒資格去求人家,想來想去帶著厚禮求教了王廷睿。
王廷睿是王景的親兒子,統領著全軍最精銳的馬兵,性格豪爽,作戰勇猛。
聽說甲寅專程登門求教馬兵事宜,哈哈大笑,十分大方的說了許多訣竅,又讓心腹家將王贏帶著觀看營房,如何養馬,如何管馬,如何行軍,細到如何上嚼,如何系馬帶,林林總總,甲寅一一記在心里,回去按圖索驥,依法施為,還真被他理出點頭緒來。
回京路上,即是行軍又是操演,嚴格的按著規矩來。
等出了西京,這支馬兵就大變樣了,一股彪悍之氣正悄然形成。
陳疤子見甲寅那隊伍人和馬吃住幾乎都在一起,對戰馬比對小娘還好,不由笑道:“沒想到虎子真沉下心去做事,還是蠻牢靠的,比青山之前帶的好。”
秦越撇撇嘴,道:“這人就屬駱駝的,不壓一壓,走路都沒勁。”
九月初八,重陽節前一天,虎牙營進了汴梁城。
汴梁依舊臟亂,不過外城該拆的都已經拆完了,該劃線的都畫好線了,四處堆著小山般的磚木石頭,有公家的,有私家的,各式匠人磨拳擦掌,十萬廂軍役夫也都在匯合的路上,營盤一塊塊的劃著,京師大建設既將熱火朝天的開始。
許是離開太久的緣故,老遠看到城墻,甲寅的心里就浮出濃烈的思念之情,空氣中的灰塵都有股熟悉的味道。
這座城里不僅有師父,還有那如仙子般的蘇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