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時候,陶夭夭已經從半夏那裡得知了柳神醫是跟誰見過面,陶夭夭和阿衡也猜測到了那個跟柳神醫囑咐的人,很可能就是太虛師太,只是,阿衡想認證一下這件事。
想到之前沙天朗和陳淑妃,也就是太虛師太見面,兩人互通有無,不過,阿衡仍舊不能放心,太虛師太真的是在幫他,而不是皇叔的臥底眼線。
“你們倆不是都已經猜到了麼?還用得著再找我問個究竟?”柳神醫笑瞇瞇的說道,他滿臉紅光,眼神有些迷離,看來是喝的不少,喝的也很高興。
陶夭夭低著頭,不說話,這個時候,她覺得應該把說話的戰場,交給阿衡哥,畢竟,她和柳老頭之間,沒有什麼可說的。
“師父,我明白您收我爲徒,讓我給夭夭祛毒,不是因爲您對夭夭見死不救,而是在乎夭夭的清譽,這一點,徒弟永記於心?!卑⒑庵彼之吂М吘吹恼f道。
柳老頭看了一眼阿衡,然後笑呵呵的說道,“也不枉費我的一片好心,世人都說我這個孤老頭子沒有人情味兒,可是,他們焉能知道,人才配得上人情味兒,禽獸和畜生,就算人對他們再好,他們還是牲口味兒?!?
阿衡聽了柳老頭的這句話,竟然有些豁然開朗,原來,師父既不糊塗也不歪斜,老人家只不過是活得比較灑脫,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和她的祖父出於同門,她的祖父是我的大師兄,我是師父的關門弟子,至於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跟你們這些晚輩,也什麼好說的,總之,我只是還了她祖父的一個心願,還有,阿衡你記住,蘭馨能從我這裡求的事,這一生也只有也只能是一件,而這次,她求我救你們,我已經做了?!?
柳老頭說著說著,就有些瘋癲的笑了。
“自此爲止,我和大師兄兩不相欠,我和陳家的恩怨也兩清了,好了,你從翠屏山出去之後,也不要說是我柳青子的徒弟?!绷项^說完這番話,便踉踉蹌蹌的站起來,又搖搖擺擺的朝著他的臥室走去。
“咳咳,這真是人間美味啊,恐怕皇帝老子都沒吃過這樣的珍饈美味,恩,不錯不錯?!绷项^嘴裡嘮嘮叨叨的說著,腳步清虛的離開了。
阿衡坐在蒲團上,沒有動彈,他似乎已經能明白,這前前後後的事情了。
陶夭夭看著那柳老頭遠去的背影,不禁的有些崇拜了,老頭一身的絕世本領,不受僱於任何人,不拘束於任何的繁文縟節,只憑著良心做事做人,活的灑脫自在。
“阿衡哥——”
“夭夭,我們回斗室,拿了東西就下山吧,師父也不想我們再去跟他拜別了?!卑⒑庵苯诱f道。
陶夭夭只頓了頓,便站起身來,又盯著半夏片刻,然後便把一張事先寫好的紙張,塞進了半夏的手裡,那是半夏曾經感興趣,卻一直沒有機會和陶夭夭學習的三十道菜的做法。
陶夭夭站起身來,便朝著第三斗室走去。
而阿衡,則站起身,朝著師父的臥房走去,他沒有進去,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師父的房門外,站了很久,一直到他聽到了陶夭夭的腳步聲,他才轉身離去。
今天的天氣雖然十分晴朗,太陽高懸,只不過,冬天的太陽即便再怎麼熱情,也終究不能融化翠屏山背面那一層層的積雪和冰凍。
“夭夭,山路難走,你一定要集中注意力,我牽著你的手,咱們慢慢下山。”阿衡站在陶夭夭的面前,將那小女人身上的羊皮襖又裹得緊了緊,格外用心的叮囑。
“好?!碧肇藏驳纳鷤€身體,除了露出了一雙眼睛之外,都被阿衡哥裹得嚴嚴實實的。
阿衡抓了陶夭夭的小手,將她的小手塞進自己的袖筒中,陶夭夭的小手觸及到了阿衡那溫暖的胳膊的同時,阿衡攥緊了她的胳膊。
兩人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挨的往山下走去。
此時此刻,柳青子身著夾襖,站在山洞前,瞇著眼睛揹著手,盯著那蜿蜒曲折山路上的一對人影,盯著他們的身影愈發的變小,一直到消失不見。
這翠屏山是他一生的心血,只是他更清楚,現如今,恐怕這個地方也不再是安全的地方了,畢竟,阿衡的身份不同於一般人,說不準,此時此刻已經有不少的人,守在山下了。
那些人之所以沒有上山,一者山路難行,二者這山上沒有藏身之處,三者,山上更沒有吃喝。
但是,阿衡離開之後,那些人說不準就會上山,然後將他抓走,逼他承認一些他沒有聽過也沒有做過的事情,因爲他當年和大師兄經歷的那些,足以讓他對大梁國那金碧輝煌的皇宮裡的人,深惡痛絕。
柳青子轉身回了山洞,他開啓了機關,將這個山洞化作和尋常表面一樣的表象,這背面,只需經過半日風吹,就會被大雪掩上一層,不是走到眼前分辨,根本就分不清楚這裡曾經是一扇門。
翠屏山永遠都是那麼的安靜,翠屏山下的路邊,卻從安靜中被吵醒。
阿衡牽著陶夭夭的胳膊,一路下來,都攥的掌心出汗,當他行走到了將近山底的路上之前,卻帶著陶夭夭拐進了路旁的深雪之中。
陶夭夭一怔,只不過,她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的時候,阿衡已經將她背在後背了。
“阿衡哥,我們怎麼——”
“你覺得咱們在山上呆了那麼久,會沒有人知道?”阿衡喘著粗氣的說道。
“阿衡哥,那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的。”陶夭夭趴在他寬闊的肩頭,湊近了他的耳朵說道。
此時此刻的呼呼北風,凜冽刺骨。
阿衡沒有絲毫的迴應,只是瞇著眼睛,盯著遠處那片荒林之中。
陶夭夭有些急了,這淹沒膝蓋的雪地,走起來本來就很費力,阿衡哥這樣揹著她走下去,就算能走出去,阿衡哥也累個半死了。
“嘶嘶——”
就在陶夭夭試圖掙扎這要從阿衡的後背下來的時候,遠處傳來一陣熟悉的嘶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