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今的局面是:沈唯瀾坐在方品旁邊, 她的另一邊坐著謝長安,而她的對面則是與別的女人一道出了國,許久未見的畫家初戀何彬。
沈唯瀾惴惴地喝著飲料, 三個男人客客氣氣地相互介討論著無關緊要的話題。
聊了半個小時之后有片刻的安靜, 何彬一臉溫和地看著沈唯瀾, 問道:“瀾瀾, 這么久沒見, 你過得還好嗎?”
眼前的何彬西裝革履,一副邊框眼鏡,長相斯文, 表情柔和,除了穿著之外, 與從前并沒有多大的變化。沈唯瀾斟酌著該怎么回答, 忽然眼角余光瞥見方品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一個激靈趕緊回答道:“我挺好的。”又伸手挽著方品的胳膊,沖何彬笑瞇瞇道, “他是我的男朋友,也極有可能是我將來的老公。”
何彬看了兩人一眼,表情明顯有點失落。
方品暗地里掐了把她的手背,湊過去不悅地耳語道:“什么叫極有可能?除了我,你還能嫁給誰?”
沈唯瀾也笑瞇瞇地對他耳語:“世事難料, 我的意思是不出意外的情況下, 你就是我的老公。也就是說, 假使你沒犯什么錯, 而我也到了該嫁人的時候, 你就是我的第一選擇。噯,別覺得太榮幸, 要繼續嚴于律己。”
方品也勾了勾嘴角,說:“算了,不和你爭,反正事實勝于雄辯。”說完,他便退了回去,往椅背上靠了靠,一手緊緊握著沈唯瀾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謝長安一直低頭垂眸看著眼前的酒杯,忽然笑了笑,道:“上回我和一道回C城的時候,拍了好多的照片,C城好多地方的風景都很漂亮。不像這里,大多都被工業給污染了,有時連天空都灰蒙蒙的。”
沈唯瀾勉強笑道:“呵呵,是嗎……”
方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問道:“你什么時候和他一起去過C城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唯瀾解釋道:“就是那回我請假看我爸媽。”
方品喝了口水,想了想,作恍然大悟狀:“哦,就是那回阿姨要我和你一起回家,然后我抽不出空那一回?”他目光溫柔,繼續道,“過兩天你的實習期也該完了,該回學校忙畢業的事了吧?這之前咱們回家一趟,我也想探望探望阿姨和叔叔,你看怎么樣?”
沈唯瀾笑的臉都快僵硬了,“你做主,你做主。”
方品滿意地點頭。
何彬一臉的失魂落魄,他既沒與沈唯瀾一道去過C城,又不可能踏進她家的家門,再說當初是他甩了沈唯瀾,更不用說有什么往日的情分了。今天遇見沈唯瀾也是湊巧,然而一見之下卻把他心底的遺憾完全勾了出來。
沈唯瀾看了眼魂不守舍的何彬,出于禮貌問道:“你呢,你最近過得還好吧?”
何彬回過神,表情落寞,語氣低沉,淡淡道:“還不是老樣子,不好也不壞。對了,我現在已經不畫畫了,該做生意了。”
沈唯瀾有點驚訝,想當初畫畫可是他的最愛,畫板畫筆更是寶貝得不行。但他現在卻說已經不再畫畫,想來是出國以后受了不少打擊。她斟酌了一下,安慰道:“你還是可以在做生意之余畫畫的,陶冶情操嘛。”
何彬慘淡一笑,不予回答。
方品開口問道:“不知何先生現在在哪個公司高就?如果以后有生意上的往來,也好相互照應著點。”
何彬說:“哦,我在一家家具公司工作。”
方品笑了笑,說:“家具公司倒是不錯的,以后我和瀾瀾買了新房,一定去你們公司買家具,可記得給我們多點折扣。”
何彬臉色更加難看,艱難道:“這是當然。”
沈唯瀾覺得眼下方品的氣場最強大,而謝長安的氣場則最為詭異,可憐了何彬這只夾縫求存的小蝦米。她暗自搖頭嘆息,是誰說的三個女人一臺戲?在她看來,三個男人也可以唱出一臺頗為精彩的戲。
三男一女的怪異組合早在餐廳里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只可惜幾個當事人還渾然不覺。
又過了片刻,方品柔聲問沈唯瀾道:“剛才吃飽了沒有,還要不要吃甜品?這里的抹茶冰淇淋蛋糕很不錯的,你不是最喜歡抹茶口味的嗎?”
沈唯瀾說:“好啊,你點吧。”
方品又看了看謝長安和何彬,問道:“你們還想吃點什么嗎?”
謝長安嘴角噙著懶懶的笑意,望著沈唯瀾道:“據說甜食可以讓人產生幸福感,正好我這兩天心情不太好,不如幫我叫個草莓冰激凌。”
沈唯瀾惡寒:“你一個大男人,居然吃草莓口味的!”
謝長安理直氣壯道:“怎么了,男人就不能吃草莓了?我還就喜歡這個口味的!”
沈唯瀾還想再嘲笑他兩句,方品卻又問何彬道:“何先生呢?”
何彬神色頹喪,搖了搖頭。他看著沈唯瀾與謝長安不住斗嘴,不由道:“瀾瀾,你以前好像不怎么喜歡講話的,現在怎么……”
沈唯瀾有點尷尬道:“其實我一直都是個話嘮,只是以前你忙著畫畫不準人打攪,我也不好意思總煩你,所以你覺得我話少吧。”
何彬苦笑著說:“看來我根本沒有了解你。”
沈唯瀾吐吐舌道:“彼此彼此,我不是也看不懂你的畫嗎?不過沒關系,我們以后還是可以做朋友互相了解的。”
何彬聽見這話更喪氣了,哪有前任女友見到拋棄她的男友還能客客氣氣地說可以做朋友?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只有兩個,第一是她真正地走了出來,第二就是其實她根本沒有愛過那個男友。
不管是哪一種,對于何彬來說都不是一個好的原因。
何彬心里一急,迫切道:“瀾瀾,其實我早就知道我錯了,當初我不應該……”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方品毫不留情地打斷。
“咳——”方品把一碟蛋糕放到沈唯瀾面前,摸了摸她的腦袋說:“快吃吧。”
沈唯瀾奇怪地看著何彬,問道:“你怎么不往下說了?”
何彬只覺得自己萬分狼狽,拿起外套匆忙道:“我還有些事情要辦,不能多坐了,下回再聊吧,我先走了。”
方品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何先生留個電話吧,下回我和瀾瀾結婚的時候,也好通知你一聲。”
何彬手忙腳亂地從包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方品,一刻也不耽擱地匆忙離去。
謝長安拿著叉子挑了一顆草莓吞入口中,低聲道:“品品,你可真狠啊……”
沈唯瀾看著何彬慌亂的背影,也有點不忍心。她多少也感覺出方品對何彬并不友善,并且覺得方品做得過了一些。剛想啰嗦幾句,一抬眼看到方品怒氣沉沉的眼色,立刻嚇得埋頭顧自吃蛋糕。
謝長安又說:“瀾瀾還沒有結婚,大家都是機會平等的,品品你說是不是?”
方品冷冷道:“你知不知道壞人姻緣是要被馬踢的,如果你還想娶老婆生孩子,最好放棄這個念頭。”
謝長安一噎,苦笑道:“我算是服了你了。”
沈唯瀾怯怯地解釋道:“噯,方品,你也別太在意何彬。如果他今天不出現,我早就不記得他了。放心吧,我不會紅杏出墻的。”
方品冷哼道:“這么說只要他一出現,你就會記著他了?”
沈唯瀾覺得方品有點不可理喻,把叉子一扔氣憤道:“何彬他怎么說也算是我大學同學,雖然他當初對我是過分了點,可他也不是多重要的人,我也沒必要去記恨他。你這么說,是讓我路上看見他也不用和他打招呼么?方品,你也太霸道了吧!”
方品說:“他畢竟是你的舊情人,我防著他點也沒什么錯啊?”
沈唯瀾氣得連連冷笑,“你這是防著他還是防著我啊?我告訴你,如果我當初真愛他愛得死去活來的,早就不顧一切追他追到國外去了,還能輪得到你?如果你連這么點基本的信任也不能給我,咱們還不如好聚好散!”
方品臉頓時黑了,怒氣沖沖道:“你胡說什么?!把最后一句話給我收回去!”
沈唯瀾哼的一聲,別過頭不理他。
謝長安在一邊看的津津有味,連聲贊嘆道:“哎,品品,沒想到你還有這么強悍的一面。我真是見識了!”
方品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說:“你趕緊滾。”
謝長安往椅背上重重一靠,環著胳膊笑瞇瞇道:“我干嘛要滾?我還等著你們倆吵得天崩地裂的,我就好趁虛而入了。”
方品二話沒說一手拽住沈唯瀾的胳膊就把她從椅子上拽了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冷冷道:“你不走,我們走!”
謝長安在身后拼命亂喊:“哎,你們還沒付錢!”
沈唯瀾不情不愿地跟在方品身邊,一邊小聲嘟噥:“大醋缸,大男子主義,大沙豬,披著羊皮的狼……”
方品聽得怒火三丈,好不容易把她拖回了車里,也不管外邊人來人往的,捧著沈唯瀾的臉就親了下去。沈唯瀾嗚嗚地象征性抗議幾聲,隨后便陶醉其中。方品滿意地心想,這個世界終于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