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沈唯瀾唯一的感覺就是頭疼得厲害,她坐在床上按揉了會太陽穴才好了一點。兩眼茫然地在房間里巡視一周,腦子里隱隱約約殘留了一些昨晚的記憶,但自己醉后到底有沒有撒酒瘋就不得而知了。
正冥思苦想的時候,方品的電話來了:“瀾瀾,起床了沒有?起了就下來吃早飯?!彼穆曇籼^于平靜,然而沈唯瀾潛意識里覺得這只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片刻安寧。
她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方品,昨天我喝醉了,沒做什么丟臉的事吧?”
那邊沉默了一會,沈唯瀾似乎聽見一聲輕笑,然而仔細再聽,方品的聲音卻仍舊是波瀾不驚,“你先下來吃飯?!币痪湓捳f完很利落地啪地掛了電話,沈唯瀾很茫然地盯著手機,愣了半天才爬下床去刷牙洗臉。
把自己收拾完畢之后走出房間,到電梯口向服務員問清楚了餐廳的位置。餐廳里面三三兩兩沒有幾個人,因此她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窗邊的方品,手里拿著一張報紙,眼神卻從窗戶看向外面,微微皺眉似乎陷入深思。
沈唯瀾拿了盤子隨便挑了幾樣東西就到方品對面位子上坐下,于此同時一個穿著T恤戴著墨鏡的年輕男子也在方品旁邊坐下。
她好奇地看了男子一眼,頓時腦子轟的一聲炸響,昨晚去飯局之前的記憶通通開始回歸。
方品并不理會謝長安,皺起的眉頭簡直可以夾死一只蒼蠅,“瀾瀾,你在看什么?”
沈唯瀾寒了一記,收回盯著謝長安的視線,一邊回答:“沒什么,沒什么?!币贿呅睦锇祰@,沒想到方品的占有欲還挺強,她這才看了謝長安兩眼他就不舒服了。不知道是不是方品的不舒服傳染給了她,一時間她竟也覺得稍稍有些不痛快。
謝長安拿下墨鏡沖沈唯瀾笑了笑,“該不是我戴了眼鏡沈助理認不出我了吧?”
沈唯瀾訕笑,“哪兒的話,謝先生的相貌這么英俊出眾,我怎么可能認不出你?!边@倒也是實話,把她認識的男人在心里羅列一遍,的確要算方品和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謝長安氣場最為強大了。
“沈助理真會說話。”謝長安挑了挑眉,偏頭沖方品一笑,“下來吃飯怎么不叫上我?我們見個面可不容易。”
方品無視他,繼續對沈唯瀾皺著眉,“趕緊吃飯?!?
沈唯瀾立刻聽話地低頭一心一意剝著蛋殼,兩只耳朵卻高高豎起,心里暗自揣測了一下誰攻誰受,卻沒能想出來。
謝長安對方品的無視一點也不在乎,笑吟吟地問道:“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回去?”
方品見沈唯瀾低頭乖乖吃飯,便把視線移到手上的報紙,淡淡回答:“如果有什么聚會就免了,我們今天下午就打算回去。”
沈唯瀾被雞蛋噎了噎,抬頭很哀怨地看著方品。
謝長安很遺憾地嘆息了一聲,“真可惜,我今天中午的飛機就要走了,要不然我們還可以一起吃頓午飯。”
方品怔了怔,側目瞇眸看他,勾唇,“一路順風?!?
謝長安嗯了一聲,目光直直地看了會吃得正香的沈唯瀾,忽然笑了笑,說:“其實我有一些愛寫文的女粉絲,特別喜歡把我寫進小說里?!?
方品不悅地瞪他。
沈唯瀾好奇地抬頭看他,“謝先生還有粉絲?”
謝長安輕笑了一聲,一雙桃花眼微微瞇起,說:“嗯,我有時會接拍一些廣告或是客串一下雜志模特,所以還算是小半個明星?!?
沈唯瀾聞言更有興致了,沖方品眨眨眼,“噯,方品,真是沒想到你還有明星朋友?!崩^而興奮地問謝長安,“那謝先生有沒有……”
謝長安抬手打斷,笑容和煦,“沈助理叫我長安就可以了?!?
“哦,長安,那你也別叫我沈助理了,叫我瀾瀾就行?!鄙蛭懠拥赝巳タ捶狡返谋砬?,完全沒有意識到此刻方品的臉已經黑了大半。
謝長安在沈唯瀾崇拜的目光下繼續往下說,“那些女粉絲特別喜歡把我和男人配對,我有時候是攻,有時候是受?!彼粗蛭懡┯驳谋砬樾α诵?,“其實這也沒什么,我倒還覺得自己挺實用的?!?
沈唯瀾噗一聲把牛奶噴了一桌子,并且以驚悚的目光看著謝長安。
方品拿紙巾擦去袖子上的奶漬,終于開口說:“我知道你的好奇心一直很強,只要叫得出名字的職業你都要去插一腳,哪怕是個掃大街的清潔工。不過照你現在這么個實用法看來,我建議你還是先去看看心理醫生?!?
謝長安面不改色,“品品你落伍了,難道你不知道現在正流行男人與男人談戀愛?”
沈唯瀾顫顫地看著他們,“你……你們……”
方品驟然抬眸看她,雙目炯炯臉色陰沉,“我們?瀾瀾,你昨天是不是看見什么了?”
沈唯瀾急忙撇清,“不不不,我什么也沒看見,我什么也不知道?!痹捯徽f完,又覺得自己越抹越黑。
果然方品聲音立刻低了三分,“瀾瀾……”
沈唯瀾乍見方品如蒙寒霜的面容,兩眼一閉,干脆豁了出去,咬牙說:“就……就昨天傍晚在酒店里,他……他把你按在墻上,還摸了你的臉。”頓了頓,堅定道,“方品你放心,我對同性戀并不歧視,就算你是個同志我也不會和你絕交的!而且我也不像喬杉這么八卦,我絕對不會告訴其他……人……”
隨著方品的臉越來越黑,沈唯瀾的聲音也漸漸輕了下去。
一旁的謝長安忽然笑出聲,“瀾瀾,這回你可是誤會我們了,昨天品品差點把我揍了一頓,怎么就給你看成了我們在調情了?”
“謝長安,你閉嘴!”方品嘆了口氣揉了揉額角,“沈唯瀾,我真想把你的腦子剖開看看里面到底裝了些什么東西!”
沈唯瀾弱弱反駁,“明明是你們兩個舉止太曖昧,所以我才會誤會……”她說了這么一句就沉默了,對面方品的眼神實在太過猙獰,原本她心里還有那么一丁點的小懷疑,這下子也被方品嚇沒了。
謝長安若無其事地喝了口茶,站起身說:“我得去趕飛機了,下次再聊?!彼麤_沈唯瀾笑笑,完全像個沒事人一樣就這么走了。
沈唯瀾目送著謝長安瀟灑離去,緊接著低頭提心吊膽地繼續吃自己的早飯。
方品忽然把臉湊過來,問,“你覺得我長得像同性戀?”
沈唯瀾眼神躲了躲,雖然她清楚知道同性戀并不是靠長相分辨,就像一個彪形大漢也可能會是偽娘一樣。但現在方品的面孔抽搐地太過扭曲,她只能出于三分同情七分自保地回答他:“不,一點也不像。”
方品默了默,把報紙疊好,站起來操手冷冷俯視著她,說:“下午一點來我房間找我,我要帶你去個地方?!?
沈唯瀾莫名其妙地抬頭看他,問:“下午不是要去機場?”
方品一本正經反問,“去機場干什么?”
沈唯瀾更加奇怪了,“不是你剛才說今天下午就回去么?”
方品說:“你聽錯了,我說的是明天下午。”
沈唯瀾思考半晌,很明智地沒有去反駁他,并且答應一點必定會準時出現在他的房門口。而后方品表情復雜地看著她,直看得她渾身發毛才轉身離去。
快到一點的時候,沈唯瀾從自己房間出來打算去叫方品。一個服務員從原本住著謝長安的那個房間走出來,抬眼看見她一愣,隨即立刻補上了個笑容。只是她怎么看怎么覺得這像是個嘲笑,另外附帶了幾分同情。
就在她發愣的工夫,方品的房門打開了,方品從房內走出來,看見她就站在門口,不滿地說:“你怎么不進來?”
沈唯瀾回過神,“我剛想敲門你就出來了?!鳖D了頓,忍不住又問,“噯,方品,你要帶我去哪里?”
方品微微一笑,“今天F大有個畫展,我帶你去看看?!?
沈唯瀾聞言立馬垂頭喪氣,“去看畫展啊……畫展有什么好看的,還不如去看電影,就算是看足球也比看畫展強啊?!?
方品沒理會她的不滿,拉著她往電梯走,“看完畫展我再陪你看電影。”
沈唯瀾仍是提不起興致,并且有些心緒不寧,以至于沒有發現方品很自然而然地牽起了她的手。而說到畫展,她倒不是因為還惦記著她的畫家初戀何彬才這么排斥去看畫展,只不過一來她是一向看不懂畫的,二來不是還有個成語叫“觸景傷情”么,為了個已經不相干的人再去傷情一番,也太不值了。
她鼓起勇氣又拒絕了一回,方品當然沒答應她。
于是她急了,“方品,我說了不想去看畫展,你還硬拉著我去,你這不是不尊重我么!”
方品腳步一頓,微微垂下眼眸,幽幽道:“我只是想帶你去看看我曾經上學的地方,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那就算了。”
沈唯瀾看著他的長睫低垂輕輕顫動,嘴唇緊抿著卻露出一絲委屈,這副模樣像極了小時怯弱的小哥哥,心里一軟,說:“我這不是不知道那是你的母校嘛,你要是早點告訴我,我立馬就跟你走了。”
方品還沒回答,電梯開了,從里面走出兩個醉醺醺的小伙子,兩人跌跌撞撞地差點撞在沈唯瀾身上。幸好方品反應快拉了一把她的手,沈唯瀾順勢就跌進了方品的懷里,另一只手還要死不死地擱在他胸口。
片刻后,方品臉色微紅地松開手,“沒事我們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