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風鈴聲隨之響起,一名女子身穿純白襦裙,裙擺處繡滿繁花,朵朵形態各異,嬌艷欲滴,但如此絢麗奪目的裝束卻沒有引來所有人的圍觀,大家都專心致志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仿佛只有宇琛一個人能看到她那般。
那女子的目光也仿佛從來都沒有對焦過,宇琛都有點害怕她會不會撞到桌桌椅椅什么的,加上地板還沒有清掃干凈,如果她的裙擺沾染了什么污漬,不知道會不會大發雷霆地要他們賠錢呢,哎呀!這裙子看上去做工精致,絕非凡品,恐怕是賠不起,怎么辦啊,怎么辦啊……
那女子緩緩走向宇琛,在他旁邊坐下,輕聲道:“別想了,他們看不到我的。”
“啊?”宇琛覺得這女生有些莫名其妙,便扭過頭去,不看她,繼續如同癡漢般盯著以竹看,直到以竹再次變成半透明,他想找人求證的時候,卻是欲言又止,反正也沒有人相信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詢問又有什么意義呢?
那女生卻是緩緩開口道:“不用問了,他們看不到的。在這個店里面,只有我和你能看到。”
宇琛霎時驚愕失色,猛然轉過頭看著那名女子,仍是不敢相信,“你真的能看到她變成半透明嗎?”
那女子并沒有打算回答宇琛的問題,只是問道:“想知道原因嗎?跟我來。”也不等宇琛應允,女子就走出了囈語,宇琛也隨之跟上。
一出門,他們便看到了季旬閣的雕花大門,不同于落翊第一次來看到繁花似錦的景象,宇琛一推開大門,便被刺眼強烈的白光晃得睜不開眼來,直到那白光漸漸暗淡下去,飛入他眼簾的竟是灰暗一片的藏書閣!
藏書閣里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偌大的藏書閣僅僅依靠著幾只飛在空中的螢火蟲照明。
閣主走到內里,點起一盞油燈,拿起一本書開始翻閱,繼而問宇琛,“想起秦落翊是誰了嗎?”
宇琛腦海里被強行封存在潛意識匣子的記憶在須臾間打開,一股腦地涌進他的腦袋里面,擾亂著他的理智和邏輯,他不可置信地搖晃著自己的頭,想要把那些混亂的思緒都甩出去,理出一條合理的解釋,他一味地問著:“怎么回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閣主翻到其中的一頁便曳然停止,看著上面的赫然寫著“叁”之時,她的心也不由地一顫,繼而把從落翊第一次到季旬閣來的時候,一直到現在到底發生了什么,都一一告知宇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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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來季旬閣的落翊被告知他與以竹的前世回憶,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后,卻發現淚水止不住地墜落,“我是明皓,以竹是覓初,我們……”
爾嵐又接著對他說:“其實也不止是因為你欠了以竹很多,還有一層原因。是因為方以竹絕對不能與白宇琛在一起。”
落翊抬起頭來,看著爾嵐,爾嵐繼續說道:“你知道什么叫奪魂嗎?奪魂者通常都不是人,他們可能本來只是動物,或植物,他們可以附身在將死之人的靈魂上,以那人的身份墮入輪回,白宇琛便是奪魂者,很久很久以前,他只是一只狐貍,機緣巧合之下,他得以附身在一個將死之人的身上,隨之墮入輪回,轉生成人。殘魂者煉魂只需要經過幾次輪回,多吸收人氣,便可完成,殘魂者之間不會互相奪魂,但奪魂者不同,他們不能吸收人氣,他們被殘魂者吸引著,他們的天性讓他們不自覺地就會去靠近這些殘魂者,和他們成為朋友,戀人,繼而奪取他們的靈魂。他們只有不斷地去奪魂,才能有練出完整靈魂的一天。”
落翊只是保持著沉默,低垂著頭,不知在思量著些什么。
爾嵐又繼續道:“我之所以會在以竹高中的時候出現,讓她養成孤僻,不愛與人交涉的性格,就是因為知道她的學校里面有奪魂者,也幸好以竹沒有被那個奪魂者盯上,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奪魂者即便是喝了孟婆湯,之前的記憶會被抹去,但是之前學會的東西卻不會忘記,只會不斷累積,你看白宇琛似乎什么都懂,什么都會,只不過是因為他是奪魂者而已。”爾嵐見落翊還不說話,有些焦急地逼問他:“你不是放不下以竹嗎?你不是還愛她嗎?難道你就肯看著以竹的靈魂被白宇琛全部奪取,然后眼睜睜地看著她在你面前死去嗎?”
“不!不要!”落翊幾乎是脫口而出。
爾嵐看著落翊,道:“那你就去把她追回來,這是你唯一的選擇。”
但落翊總是隱隱覺得以竹并沒有他想象中那么愛他,或許也如以竹所說,她只是習慣了愛他,或許那漫長的等待歲月早已把她對他的情感沖淡了,但卻仍然存在著。
她已經為了他付出很多了,他也想為她做些什么。
明明她和宇琛在一起要輕松快樂得多,為什么自己老是要強迫她和自己在一起呢?這對她來說不公平。
他不想讓她失去選擇的權利,不想讓他變成她唯一的選擇,他想要知道如果他從來沒有在以竹的生命里面出現過,她會不會跟宇琛在一起。
或許他心里早就已經有了答案,又或許他心里冀望著她會如同很久之前明皓的選擇一樣,但是……
但是她還是選擇和宇琛在一起,從而開始她生命里面的倒計時。
閣主用一條繩子把一顆白水晶串起,遞給了落翊,落翊隨之戴在了脖子上,那白水晶正好能靠在離他心臟最近的地方。
閣主緩緩開口道:“你的靈魂是完整的,所以要完全取出來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但是你心跳越快,白水晶便能吸取得越快。”
落翊點了點頭,閣主又問道:“你真的決定了嗎?要把自己的靈魂換給以竹,但是從此之后世界上就沒有秦落翊這個人了。”
落翊笑了,“我這條命,本來就是她給的,現在也是時候還給她了。我想讓她好好活下去,讓她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廝守終生。”
閣主看了看遠處的宇琛和以竹,嘆了口氣,淡淡道:“一年,倒計時開始了。”
落翊強忍著那早該落下的淚,佯裝出冷靜的模樣道:“我知道,我會把握好時間的。”
落翊每日每分每秒都不敢懈怠,不斷地奔跑著,幾乎連覺都不敢睡,沒日沒夜地訓練著,生怕自己趕不上這一年之期,但是老天卻從來都喜歡跟努力的人開玩笑。
落翊失重地摔倒在地上,那白水晶也被摔壞了,落翊眼睜睜看著那剛被吸到水晶里面的靈魂又回到自己的身體里面,他無助地嘶吼著,哭著,喊著,“不要啊!不要啊!”
閣主出現在他面前,彎腰撿起那支離破碎的白水晶,淡淡道:“看來只能重頭再來了。”
落翊的腿已經被摔得不能動彈,但他還是努力地撐起自己的身子,那雙臂無比劇烈地搖晃著,“時間還夠嗎?我……”
閣主遞給落翊一條新的項鏈,道:“當然不夠。時間一直來都不夠。你這已經是在拼命了,你知道嗎?”
落翊只是無聲地抽泣著,他已經別無他法,還妄想著能夠站起身來,閣主連忙把他按到地上,“你先休息一段時間,等到期限快到的時候,我會跟白宇琛交涉一下,幫你爭取時間的。別擔心了。你再這么下去,只是適得其反,靈魂還沒取到,你就先歸西了,就功虧一簣了。”
落翊也覺得閣主說得很在理,但他也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所以住院期間,就一部接著一部地看著恐怖片,直到那些恐怖片看到落翊也不再覺得它們恐怖,落翊就出院了,接著繼續沒日沒夜地跑著,跑著,倒下,繼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