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傳媒和第二軍醫附屬醫院隔著一條街,蘇茵茵一路蹦躂著,彭越在身後大步跟著她。她的帽子上有個毛茸茸的小球,跑著跳著都會跟著晃來晃去。
“彭主廚,快點呀!”她在前面招手讓彭越走快一點,咧著嘴笑得甜美。
帝都傳媒的學校後門有一條熱鬧的小吃街,各式各樣的路邊攤在那條不太寬敞的巷子裡熱火朝天地做著生意。
蘇茵茵穿過小巷,在巷口的一家賣四川麻辣燙的路邊攤停了下來。
她擡擡下巴:“這裡?!?
彭越站在一旁,她麻溜地去拿小板凳,把包包放在一張四方形的小板凳上面就算佔了位置,桌子下還有個鋼碳的小火爐,燒得正旺。
麻辣燙的老闆娘招呼著:“隨便坐啊,在這裡選菜!”
蘇茵茵湊到選菜的檯面上掃了一眼,轉過臉像彭越招手:“彭主廚,這裡選菜!”
橘色的路燈照亮了整條小巷,來往穿梭的學生們手裡捧著,嘴裡吃著,路過麻辣燙攤位的小女生們頻頻回頭,小聲議論著:哇,那邊有個帥哥...
蘇茵茵搓著小手,很認真地在看菜架子上面擺著的各式各樣的菜。
彭越走過去掃了一眼,基本都是素菜,還有牛肉、香菜肉丸子、小火腿腸之類的葷菜,每一個品種都拿了個小籃子或者小盆子裝著,幾十個整齊得排列著,任顧客隨意挑選搭配。
燒煤的爐子上凳著一口大鍋,鍋裡紅油滾滾,辣湯沸騰。好幾個竹子編的漏勺裡裝著菜,在鍋裡煮著,香氣四溢。
老闆娘剛遞給蘇茵茵兩個竹漏,擡頭一看,笑了起來:“喲,茵茵嗦!你好久都沒來咯喲!”
蘇茵茵哈哈:“胡姐呀,我還以爲你沒認出我呀!”
胡姐一看是熟人,換了兩個大點的漏勺給她,說是加量不加錢,想吃的隨便選。蘇茵茵喜滋滋地,分了一個漏勺給彭越說:
“彭主廚,喏,這些菜你想吃什麼放進這個漏,一會兒在那口鍋裡煮好,胡姐再放點他們四川的秘製調料,保證好吃到爆!”
彭越接過來,仔細挑選著菜品,蘇茵茵覺得他好似在做研究,忙不停地給自己的漏勺裡夾菜。
“茵茵,你男朋友好帥喲!”胡姐說道。
蘇茵茵擡頭,瞄了一眼彭越,男人正在選菜,似乎沒聽到胡姐的話。她忙著擺手說:“不是啦...”
胡姐笑著將她手裡的漏勺接過來,夾了個帶號的夾子,放進了那口沸騰著滾燙紅油的鍋裡,彭越裝好了漏勺遞給老闆娘,回頭走向剛纔蘇茵茵佔得那張桌子。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一張不足一米款的小桌子旁,蘇茵茵拿著兩根筷子敲來敲去,不住地擡頭環顧四周。
“你喜歡吃麻辣燙?”彭越問。
蘇茵茵回頭看看那口冒著煙兒的鍋,轉過臉來,說:“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我和王拉拉常來這家路邊攤。老闆娘和王拉拉是老鄉,這麻辣燙的味道也地道的很!”
彭越掃了一眼四周,這條深巷子裡,年輕人們三五成羣地簇在一堆,吃夜宵,喝啤酒。他不禁回憶起初到英國的時候,在劍橋大學的留學生之家和幾個來自中國的同窗們包餃子過新年的那刻時光。
十年光景,恍如昨天。
蘇茵茵在他眼前晃了晃筷子:“在想什麼?”
彭越收回思緒,目光落在蘇茵茵凍得紅撲撲的臉上。她咧著小嘴,正開心地看著他。
“聽肖艾說,你回廣告部了?”
蘇茵茵一聽這話,癟嘴委屈地哼哼:“我下午去津市出了趟差,錯過你錄節目了...都怪孫主任....”
她一向直率坦白,從不掩飾對彭越的這般熱情和上心,也絲毫不隱藏自己的感情。
“彭主廚,加油喔!”蘇茵茵水靈靈的眼睛看著彭越,“下週就能在電視上看見你啦~好開心~”
這一刻,彭越看著蘇茵茵,忽然覺得她像一顆粉嫩的珍珠,晶瑩透白,純潔無暇,捧著一顆赤子之心,對他那麼真誠,那麼不加掩飾。
喜歡就是喜歡,從不欲擒故縱,從不羞於表達。
彭越:“看見我很開心?”
蘇茵茵小臉一紅...胡姐將兩份麻辣燙端到了桌上:“老樣子,缺什麼自己加哈?!?
“謝謝胡姐!”蘇茵茵忙著抽出一雙筷子遞給彭越,男人接過,垂眸看著碗裡的一堆油晃晃的東西。
蘇茵茵往小嘴裡塞食物,纔出鍋,還燙著,她的小腮幫子還是塞得滿滿的。
“你...想當主播?”彭越問。
蘇茵茵擡眸一愣:“你怎麼知道?”
“剛纔在病房,你說你是主播?!?
蘇茵茵:“......你居然在偷聽!”
彭越一聽這話,很是無辜:“我當時就在病房,能算偷聽?”
小妮子捂臉:“我就是隨口說說嘛。”
彭越試著吃了幾口碗裡這堆又麻又辣又燙的食物,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勉強能吃。
再看看對面的蘇茵茵,像只小倉鼠,不停地在吃,很快一碗麻辣燙就見了底。
彭越微微動容,目光短暫地停留在她的眉宇間,她擡眸,男人悄無聲息地別過了目光。
“胡姐!兩瓶熱啤酒!”
蘇茵茵轉過身向老闆娘招手,胡姐拿了兩瓶熱啤酒過來,起開了放在桌上,又拿了兩個杯子過來放下。
小妮子拿過一瓶給自己滿上,又給彭越的杯子裡倒上酒。彭越一下想到了那天晚上在地鐵站這女人醉酒的囧樣,剛想開口,蘇茵茵已經將酒杯舉在了他面前。
“來,爲我們彭主廚的熒屏處女秀,乾杯!”蘇茵茵舉著酒杯,等著彭越。
彭越覺得眼前這小女人有一種能讓人內心感到柔軟的魔力,這一刻,看著她舉高高的酒杯,彭越不自覺地拿起酒杯和她的碰在一起。
蘇茵茵小啄兩口,接著一飲而盡。
“呼——”她皺巴著臉瞇起了眼睛,睜開眼後看著彭越,眼睛亮晶晶的。
彭越喝完杯子裡溫熱的啤酒,胸腔一陣暖熱。
“茵茵?”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蘇茵茵回頭,彭越聞聲看去。
蘇茵茵脣角揚得老高:“孟浩宇?”
孟浩宇路過巷子口,看見小攤邊坐著的人背影甚是熟悉,走過去看見蘇茵茵的側顏,這纔有七八分確定。
他走過來,蘇茵茵忙起身去拿小板凳,彭越微微點頭示意,兩人算是打過了招呼。
“還是喜歡吃麻辣燙???一點兒都沒變?!毖哉Z間,似乎對著小妮子很瞭解。
坐在兩人中間,看著桌子上有酒,孟浩宇招呼著老闆娘又拿來了一個杯子。
“怎麼回學校來了?”孟浩宇問。
蘇茵茵掃了一眼彭越,似乎有些尷尬,說:“哦,和一個朋友路過...”
彭越給自己的酒杯裡倒了酒,順勢下了一大口,又夾了兩口菜,辛辣,他有些受不了。
孟浩宇看兩人這樣子,曖昧的氛圍有些濃。
“畢業兩年了,也不想我?”孟浩宇給蘇茵茵的酒杯裡倒上酒,順勢問她。
蘇茵茵一字眉挑得老高,斜眼睨了眼彭越,小聲嘟噥:“孟浩宇!”
男人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蘇茵茵的帽子,她別過肩膀:“別鬧啦!”
剛纔氛圍挺好,這會兒憑空多了個孟浩宇加進來,三個人坐在一桌倒是有點奇怪。
蘇茵茵問:“你碩士快畢業了吧?準備去哪工作?”
孟浩宇撥弄著手裡的酒杯,旁若無人地湊近她的小臉:“關心我???你猜呢。”
蘇茵茵哼哼:“算了,我懶得猜...不過,你老爸不會真的讓你去部隊吧?”
孟浩宇一口喝了杯裡的酒,笑聲爽朗:“怎麼?捨不得我?”
蘇茵茵埋頭,尷尬...
她順勢提起酒瓶,給彭越和孟浩宇的杯裡倒上酒。孟浩宇問她:“你還沒給我介紹你這位朋友呢?!?
蘇茵茵瞄了眼彭越,男人的指尖撫著杯沿,她剛要開口說話,彭越別過頭勾了勾手指:“老闆娘,上一打啤酒?!?
孟浩宇掃了眼身邊這哥們兒,挺酷??!
胡姐提了一打啤酒過來放在地上,問:“有煮花生,來盤不?”
“來來來,好吃的都上過來!”孟浩宇甩手,胡姐一看又有生意做,忙著過去準備。
彭越直接用牙起開一瓶啤酒,咬著瓶蓋遞了一瓶給孟浩宇,男人接過來,目光停留在身上。
“嘿,兄弟,你是茵茵男朋友啊?”
彭越垂眸,別過頭起開另一瓶啤酒,對著瓶子吹了一大口,哐當,將瓶子嗑在桌子上。
男人沉著嗓子,說:“不是。”
孟浩宇又是一聲爽朗地笑:“哦,那就是朋友嘛!來來,茵茵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走一瓶!”
孟浩宇擼起瓶子仰頭咕嚕咕嚕,一瓶啤酒下了肚。
彭越卻沒再拿起酒瓶,擡眸看了看蘇茵茵,目光定定地,沒有閃爍。
看孟浩宇一瓶子快吹完,他將酒倒進杯裡,幾杯下去,見了底。
蘇茵茵去扶孟浩宇的手臂:“孟浩宇,你喝什麼呀???”男人吹完一瓶笑得酣暢,別過頭來說:“茵茵,你還是那麼可愛啊?!?
蘇茵茵趕忙去捂他的嘴,他別過頭去:“又來這一招!”
桌前的煮花生還冒著煙兒,彭越拿起一顆在手裡剝開...
彭越並沒有說太多,和孟浩宇對著幹掉了幾瓶,男人似乎在和孟浩宇較勁,孟浩宇不甘示弱。
蘇茵茵發現清心寡慾的彭主廚今晚有點反常,在一旁看著,不知不覺得也喝了好幾杯,這啤酒感覺不純,她開始來了酒勁,腦袋有些發暈。
酒過三巡...
孟浩宇酒量不及彭越,七八瓶啤酒下肚,有些醉了。他扶著彭越的肩,問:“兄弟,你和茵茵到底什麼關係???”
彭越瞥了一眼他,沒想到氣勢挺足,結果一喝就倒。
孟浩宇不勝酒力,扒在了桌上,蘇茵茵紅著臉去搖他,他嘴裡嘟囔著,含糊不清。
“你同學?”彭越問她。
蘇茵茵雞爪米似的點頭:“嗯...叫孟浩宇,討厭鬼...”
彭越看了眼手腕上的時間,起身去買了單,孟浩宇還趴在桌上,嘴裡時不時冒出“茵茵”兩個字。
彭越耳尖,全都聽到了。
男人拍了拍小妮子的腦袋:“走了,回家?!?
蘇茵茵站起來,彭越才發現她酒勁上了頭,眼神飄忽起來。
“走了?!迸碓脚牧伺乃谋?,走了兩步,蘇茵茵回頭指著趴在桌上的的孟浩宇,說:“他呢...”
末了,男人瞥一眼孟浩宇,說:
“不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