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餐, 莊美薇和蘇東健心滿意足,提著洗好的保溫桶離開了餐廳。蘇茵茵將爸媽送到巷子口,莊美薇回頭喜滋滋地說:“真是沒想到, 彭越的奶奶竟然是秦老太太?!?
她回頭:“老蘇, 我怎麼感覺咱們茵茵和彭越在一起, 是天意呢?!碧K東健瞥了一眼身邊的妻子, 喝過紅酒的臉泛起紅暈。
“茵茵, 我和你媽先回去了。你早點回家。”蘇東健摟著莊美薇走出了巷子口。蘇茵茵看著老爸摟著老媽溫柔的背影,覺得一切都很幸福。
沈蘭青和老太太也起身準備離開,蘇茵茵推開門進來, 走過去給了老太太一個大大的擁抱。
蘇茵茵的乖巧懂事讓沈蘭青打心裡喜歡,她不禁開始琢磨著, 彭越和蘇茵茵的婚姻大事。
老太太剛走到門口, 忽然回過頭說:“青青什麼時候嫁給越兒?”
冷不丁的一句, 讓兩個人剛堆上臉的笑容僵化在原地,蘇茵茵眨巴眨巴眼睛, 瞥了一眼彭越,男人勾著脣角,迅速地動了動眼皮,不知道怎麼接這話。
沈蘭青低頭笑笑,扶過老太太的肩。彭越和蘇茵茵將兩人送上門口的奧迪車, 紮好安全帶, 沈蘭青按下車窗, 笑著看了看兩個年輕人, 又將車窗關上, 隨後汽車緩緩駛出了頤和路。
餐廳的夥計們收了工,留下彭越和蘇茵茵兩個人。
“我餓了?!彼鋈晦D身撒嬌。
彭越皺著眉:“你好像比我吃的多?”
蘇茵茵嘟著嘴上前摟住彭越的脖子, 望著頭,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要彷彿一汪清水。
“我要開小竈。”
她伸手觸摸到彭越胸前的那一排金絲繡字,撩人的指尖在胸前比劃,彭越定定地看著她的眸子,波瀾不驚。
“你不會要在這吧?”男人抓起她的手從衣服上移開,咬著脣對她發出微弱的警告。
蘇茵茵這才收回手,“咯咯咯”地笑起來。她小跑到廚房區,回頭衝彭越招手:“彭主廚,我要吃甜品!”
她趴在廚房區的大理石臺面上,轉過頭看彭越朝這邊走過來。男人走進廚房區,兩隻手撐著檯面:“蘇小姐要點什麼甜品?”
“法式拿破崙!”
彭越看了看時間,略微皺眉:“確定能等?”
“我等你就是啦。”
“......”彭越勾起一邊嘴角,無奈搖頭,這明明是給你做甜品好不好?
彭越從身後的物料區拿出做法式拿破崙的食材,當雪白的奶油打開時,蘇茵茵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脣。
“茵茵。”
“幹嘛?”
“進來?!?
蘇茵茵的眼睛一亮,都說主廚們從來不會讓外人進到他們的工作區,而她卻踱著小步走了進來,拘泥著雙手,不知道要幹嘛。
彭越擡擡下巴指了指旁邊:“拿幾個雞蛋過來。”
蘇茵茵把幾個雞蛋捧在手心,輕輕放進彭越準備的碗裡。她剛拿起一顆雞蛋,準備在臺面上磕破,就被彭越從背後握住了手。
彭越從身後環住她,握著她捏著雞蛋的手,說:“還記得怎麼磕雞蛋?”這句話讓蘇茵茵記起了第一次去東郊別墅那次,在彭越家的廚房磕了兩個雞蛋,一個磕在了菜板上,一個磕在了地上。
轉過頭擡眸看看身後的彭越,她一臉囧,彭越看著,輕輕的呼吸在臉頰遊走,她慌忙的收回眼神,有些緊張的縮了縮胳膊。
拿著雞蛋的手被彭越微微抓緊,他帶著她將雞蛋磕在碗的邊沿,然後輕輕搓捏開來,整個雞蛋滑落在碗裡。
一個,兩個,三個。
“然後呢?”她被包圍在男人的懷中,回頭問道。
彭越將攪拌棒遞給她,蘇茵茵不會用,進而又被握著手,將麪粉和雞蛋一起攪拌,放入浸泡好的葡萄乾。
她轉頭看見電動的攪拌器就在旁邊,正要回頭問,彭越卻俯身靠近她的臉,好似故意,蘇茵茵小臉一紅,閉著嘴不說話了。
彭越轉身繼續將酥皮放進烤箱,蘇茵茵捋了捋鬢角的頭髮,彭越回頭,忍俊不禁。
“彭主廚…”她剛開口說話,彭越慢慢貼近她的臉,一雙深邃的眸子看著她。越是靠近,她越是向後縮:
“怎麼了?”
近在咫尺,只有一個吻的距離。
蘇茵茵瞇著眼睛,蹙著眉頭,似乎正在等著一個火熱的吻貼上自己的脣,卻不料,彭越的手輕輕拂去她臉蛋上的麪粉,淡淡一笑。
小妮子的臉唰的紅了一片,趕緊轉過身去繼續攪著碗裡的蛋糕。
“給我?!?
蘇茵茵回頭哦了一聲,把裝著蛋糕的碗遞給彭越,男人將蛋糕倒進淺口盤中放進烤箱。
法式拿破崙的美味縈繞在舌尖,蘇茵茵吮吸在著手指的餘香,彭越坐在對面,看著她吃完了一整盤的拿破崙。
脣角的奶油還沒拭去,蘇茵茵毫無察覺。當她吃完最後一塊拿破崙的時候,才發現彭越一塊都沒有吃。
她有些不好意思,將湯匙咬在嘴裡。
轉身要站起來奔去廚房,彭越將她拉住。她回過頭,男人已經起身,將脣上她的脣角...
蘇茵茵能感覺彭越溫熱的脣舌貼在臉上的感覺,彷彿全身過電般灼熱酥麻。他鬆開她,裝作意猶未盡:“味道不錯?!?
她的臉紅的更厲害了,四目相接,柔情滿意,彭越再一次靠近那蜜桃般甜蜜而柔軟的脣...
...
突圍賽的前一週,一家中法合資小型外企的行政部經理找到了彭越。這家外企計劃在to be with you搞一場30人左右的小型餐會,行政部的經理通過餐廳的主頁留言和彭越取得了聯繫。
在法國的時候,彭越也和馬蒂厄兄弟學習過如何將應對衆多諸如此類的小型餐會,從經驗上來講他完全沒有問題。
走出餐廳的時候,行政部的經理愉快地和彭越握手:“彭老闆,那我們就合作愉快!”
在國外,一家餐廳可以承接小型餐會,說明它已經被廣大顧客頗爲認可,對於這一點,回國僅僅半年多的彭越終於有了一絲成就感。
巴爺幾個夥計喜出望外,倘若完成這一單生意,每個人都能得到一筆月末獎金,想著有豐厚的獎金可拿,幾個人幹活更卯足勁了。
彭越將擬好的菜單和細節email給行政部經理,對方很快回復過來,希望這一次餐會能品嚐到地道的日本神戶牛肉,他們會根據原材料的進口價格提升餐會的支出。
神戶牛肉的供應彭越一直是與日本那邊地本地供應商直接合作。這個季節,神戶牛肉處於銷售旺季,他特意打電話詢問了那邊供貨的問題,並且立即定了餐會需要的牛肉食材。
一天後,彭越收到了法國公司支付的定金。
…
牀頭燈被調暗,許秋嵐靠在牀頭,瀏覽電視臺的主頁。
《深夜》欄目的觀衆投票通道已經全面開啓,她和蘇茵茵的支持率不分伯仲,正緊緊相咬。
女人的目光停留在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上,投票的數字時而變化。在蘇茵茵嬌嫩的面容旁邊,是一張被歲月鐫刻的臉。
就連自己也會忍不住看蘇茵茵這些年輕主播的照片,那樣燦爛的笑容,年輕的時候,她也有過。
許秋嵐並非科班出生,十五年前從外地農村來到帝都,上過夜校,考過自考。有了學歷後,她幾次碰壁,最終纔有了電視臺這份工作。
從行政部的文員走到綜藝頻道的主播,付出的心血和努力,爲之承受的磨難和挫折,多得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回憶被保姆急促的敲門聲阻斷。
“許姐!”
“怎麼了?”許秋嵐下意識地直起腰桿,一絲驚恐略過面容。
保姆指著身後衛生間的方向支支吾吾:“豆豆,豆豆他——!”
許秋嵐幾乎是在聽到豆豆兩個字的第一秒鐘就跳下牀,光著腳衝出了臥室的房門。
衛生間的玻璃上凝結了一層薄薄的水汽,一個七八歲的小男生裹著浴巾,正把頭埋在馬桶裡,咕嚕咕嚕玩著水。
許秋嵐衝過去將小男孩抱起,小男孩瞪著雙腳極力掙扎,保姆過來抱住他的雙腳,兩個人拖著小男孩出了衛生間。
“豆豆!”
“豆豆!”
許秋嵐將兒子按在牀上,小男孩終於停止了反抗,一雙明亮的眸子盯著許秋嵐,一眨不眨。
女人的眼眸卻用上一層水汽,“噗!”——
豆豆將包在嘴裡的水吐在了許秋嵐的臉上,然後“咯咯咯——”地大笑起來。
許秋嵐用手抹了一把臉,豆豆若無其事地看著她,嘴裡哼著不知名的曲子。
保姆趕緊過來給她擦去臉上的水,又把地板擦拭乾淨,兩個人重新給小男孩洗了頭和身子。
睡在另一半牀上的豆豆已經睡著,彎著脣角,似乎夢到了美好的東西。坐在牀邊的許秋嵐眼裡的水汽變成了水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牀上。
她拿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
電話那頭的程延石正在看睡前書,聽到女人低落而哽咽的聲音後,他放下書,摘下老花眼鏡。
“老程,睡了嗎?”
“正準備睡,怎麼?”
兩個人講電話的聲音依舊平靜,但許秋嵐卻不能再強裝鎮定,哽咽起來:“豆豆...”
“又發生了什麼?”
八年來,許秋嵐從承認豆豆是自閉癥兒童這個殘酷的事實。她寧願讓他上正常的小學,和所有正常的孩子一樣成長,但最終的結果呢?似乎越來越差。
“老程,我曾經以爲事業是我最後只得驕傲的東西。”
“現在也是?!?
“他們都想讓我離開,我做錯....了什麼?”她幾度哽咽地快要說不出話:“那一次是個意外!”
“你應該告訴肖艾一聲?!?
“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不能!”她崩潰地壓低聲音。
外界或許錯誤地以爲她許秋嵐是隻個爭強好勝的女人,凡事都要追求一個贏字,殊不知,較之於生活給予她的不幸,事業變成了許秋嵐唯一可以在生活的夾縫中踹息的機會,像一隻快要溺死在海里的魚。
魚怎麼會溺死呢?但她就像一隻快要溺死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