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拿?你沒拿那東西都長腳自己飛了?”雪兒氣得臉通紅,又覺得李媽媽這樣把整個院子裡的人都拉扯進來,實在可惡,也顧不得懼了,直接嚷道:“李媽媽,您可別自己做賊,看誰都是賊啦!有什麼,自己認了就是,非把我們這些姐妹都拖下水你纔開心是吧?”
柳絮也在旁冷笑道:“李媽媽,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做來,您也不覺得虧心啊!”一面說,一面卻是偷眼看向於清瑤,見於清瑤揹著身,既不回頭也不說話,才接著笑道:“李媽媽也是個聰明的,又怎麼會像那些個笨賊一樣把贓物藏在自個兒的屋裡頭呢!不過,我想著這些東西李媽媽拿出去,要是一時沒賣出去的話,總有個地兒放纔是。小姐,您看是不是請了大夫人派人去莊上李媽媽的兒子那裡瞧瞧呢?”
柳絮這一句話可是戳中了李媽媽的要害,早就臉色鐵青的李媽媽一聲斷喝,直接指著柳絮的鼻子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啊!仗著自己是老夫人賞的,就真把自己當個角色了是吧!我告訴你,這秋雨軒裡還輪不到你來說話!幾個小蹄子,沒被人收拾過,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敢明個,叫小姐把你們許給那些只知道打老婆生兒子的鄉下粗漢,看你們還美不美!?”
她這樣的話一罵出來,雪兒和柳絮兩個立刻漲紅了臉,饒是她們也不是沒見識目不識丁的姑娘,可到底只是兩個沒出閣的女兒家,突然聽到這樣露骨的話,又羞又氣,臉上也直髮燒。柳絮還好些,雪兒被氣得眼淚直掉,指著李媽媽,卻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柳絮瞧著她那模樣,便攬了下她的肩,衝著李媽媽冷笑:“李媽媽,咱們之前敬你是小姐的奶孃,讓你三分。可沒想到你居然這麼不識擡舉,自己做錯了事不認錯不說,居然還說這樣的話。這裡是堂堂安樂侯府,可不是外邊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也由得你撒潑!在小姐面前說這樣的話,傳入老夫人耳中,不叫人撕爛你的嘴!”
“你個小蹄子,別想拿老夫人來壓我!這可不是慈萱堂……姑娘,你倒是說句話啊!就看著我被這些踐丫頭這麼欺負嗎?”李媽媽厲聲叫著,人卻沒半分收斂,反倒直接撲向柳絮,一巴掌扇過去:“小蹄子,叫你知道老孃的厲害!”
柳絮一驚,因著雪兒就在身後,不好閃避,只一愣神的功夫,李媽媽已經撲近身來,柳絮慌忙招架,和她撕打在一起。雖然柳絮身量頗高,可架不住李媽媽原是鄉下出身,雖然這些年不那麼吃苦受累了,可力氣卻大得多,不一會兒功夫,柳絮就有些落了下風。
雪兒嚇得直哭,一面過去幫手,一面哭叫著:“小姐、小姐……”
於清瑤終於回過頭來,瞪著扭打在一起的三人,厲聲喝道:“夠了!”似乎被三人鬧得實在是心煩了,於清瑤顫抖著手,指著院裡湊到廊下聽動靜的小丫頭大聲喝道:“去!去請大夫人過來!就說我這院裡的事,我實在是管不了,叫她過來……”
於清瑤這話一叫出來,正在扭打的三人立時都愣住了。雖然她們這裡打在一起了,可說起來,這事卻到底還是秋雨軒中自己的事。關起門來,什麼話都好說,可要是找來大夫人,這事可就是鬧大了。
李媽媽心中一慌,也顧不得揪著柳絮打了,忙跳起身來叫道:“小姐,你這是做什麼啊?叫大夫人來做什麼?您、您就不怕被她們笑……”最後的那句,她的聲音卻是極低的。
自己奶大的孩子,最知道底細。李媽媽之所以剛纔一昧的強頸,也無非是知道自家這位姑娘是個軟性子,又好面子的人,別說這麼大的事,就是芝麻大點的事都怕會被那些嫂嫂和母親笑話。只要她擰著,那到最後,事情也不過還是不了了之。
於清瑤擡起看她,擡起手抹了抹眼睛,雖然似乎是想極力掩飾,可是眼淚卻是怎麼都擦不乾淨,就那麼簌簌而落。
“媽媽,剛纔我就說了,只要你把那匣寶石交出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可是你偏偏不聽我的,還這樣、這樣……”說著話,於清瑤已經另過頭去,一副悲難自禁的模樣。
李媽媽叫苦連天:“姑娘啊!我不是都說了嘛!我是真沒拿那寶石,你要相信我啊!趕緊著,你叫回那小丫頭,咱們自己院裡的事可不能讓人看了笑話去啊……”她說得急,
一旁正起身捋著頭髮的柳絮卻冷笑一聲,嘲弄道:“媽媽可不是沒拿那寶石嗎?都說什麼都沒拿過了,又怎麼會拿那寶石呢?!”
李媽媽大恨,瞥見剛纔還似乎有所意動的於清瑤又板起臉來,不禁更急了,一轉身就又去揪柳絮:“你個不要臉的死丫頭,就知道在這賣弄口舌,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她這一撲上來撕打,柳絮自然是不能甘心受著的,雪兒也尖叫著幫忙,兩人亂成一團,院裡還沒走開的小丫頭和從後面耳房裡趕過來的僕婦在門前看著,一時也傻了眼。李媽媽一眼瞅著那兩個平日和她交好的媳婦子,立刻大聲叫著過來幫手。柳絮和雪兒也忙叫小丫頭過來助陣。一時間,廳裡擠了一堆人,亂糟糟地鬧成一團。
於清瑤哭著,先是叫了兩聲,見沒人聽,便掩面低泣,竟是撒開手對眼前的亂攤子不聞不問起來。
被秋雨軒的小丫鬟帶過來的墨書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亂糟糟的情形。
她是大夫人孟慧孃的貼身婢女,一向跟在孟慧娘身邊跟著做事,倒算是半個管事。今個兒大夫人正在廳裡聽著下面的管事媳婦回話,秋雨軒的小丫鬟就跑了進去。因著事情還沒完,大夫人就打發了她帶了兩個小丫頭過來瞧瞧。誰知道才一進院,就聽到裡頭鬧哄哄的聲音,等進了屋了更是大吃一驚。
在侯府也小十年了,可還沒見過這樣的情形。這奴婢僕婦打架都打到主子們面前了,可算是什麼事呢!
一進屋,墨書就先大聲喝斥開扭打在一起的人,又吩咐帶來的丫頭盯著人,才轉過身笑著請安:“二小姐,這是怎麼著了?下人們有不是,您吩咐人打罵就是,怎麼倒還自己坐在一旁生悶氣呢?這要是傷了自己個兒的身子可如何是好啊?!”說著話,她又回頭嗔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打了水伺候小姐梳洗。”
使喚了把她找來的小丫鬟,她又笑著去瞅頭髮凌亂,衣裳不整的幾人,只是,看了看卻沒有說話,反倒打發了跟她來的丫頭去回話。又笑道:“二小姐,雖說我們太太叫我來瞧瞧是發生了什麼事,可奴婢瞧著,這事還是要回過我們太太纔是。您看呢?”
於清瑤一聽,眼淚就又往下掉:“墨書姐姐,但凡我還有個主意,也不敢打發人去請大嫂來。今日這事兒,我實在是、實在管不了啦!”
墨書也不說別的,只是低聲勸著哄著,又拿眼去看柳絮。待於清瑤好不容易收了哭聲,她才離了於清瑤的身前,走出去,又衝柳絮招了招手。
柳絮會意,悄然跟了出去,先見了禮才柔聲道:“姐姐,勞你走了這麼一遭,真是過意不去。”
“我走這一遭算得什麼呢?”墨書低聲說著,拉著柳絮嗔道:“你這死丫頭,自從來了這秋雨軒,便斷了往來。我卻不知你過得如何,怎麼這個兒一見,竟和那樣的婆子撕打成這樣?到底是爲著什麼事啊!”
柳絮咬著脣,哽咽著把事情說了,雖然沒有太多添油加醋,可言詞間,那李媽媽的惡言惡狀卻更顯可惡。
墨書細細聽了,也不說別的,只低聲吩咐:“你和雪兒先把頭髮重挽了,省得我們家太太瞧見更生厭煩。你也別怕,這事兒聽來總是那李婆子不對在先,我們太太斷不會只罰你們的。”說著話,她又拍了拍柳絮的手,可轉過臉去,已經皺起眉來。
想想,便先迎出了秋雨軒,守在門前迎上了被衆奴婢簇擁而來的孟慧娘,把事情前因後果略說了一遍。
孟慧娘聽後,只是垂下眼簾,並不說話,走進秋雨軒後,也不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坐了看著慌忙起身相迎的於清瑤。
於清瑤用帕子掩了嘴,低聲哭道:“嫂嫂,你現在是管家的,我院裡這些事還要勞煩你爲我作個主了。”
孟慧娘臉上淡淡的,沒半分笑意,只是那麼看著於清瑤不說話,直到於清瑤哭得差不多了,才平聲道:“清瑤,論理說,你院裡的事我是不該隨便插手的,可你今天既然求到我這兒了,那我也不好不說話。再怎樣,現在侯府裡的事也是我在管著,家裡出了這樣的大事,可也不是你一院之事了。內賊不除,家無寧日。她今日偷的還是些不輕不重的小飾物,誰知他日偷得慣了會不會連老夫人的庫房也敢去撬了呢!”
孟慧孃的話音才落,李媽媽已經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大夫人,老奴可真的沒偷那匣寶石!不,是真的沒偷……小姐,小姐,您可要幫我說說啊!就是不念在這些年我盡心伺候你的份上,也看在我奶大了你的情份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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