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侯府的規(guī)矩一向大,府裡的下人,背後裡不說怎麼樣,可當(dāng)著主子面,總還是本本分分的尤其是在慈萱堂。什麼時(shí)候,見過這樣敢在慈萱堂鬧事的人呢?
別說那些丫鬟看得發(fā)呆,就連孟慧娘也沒有及時(shí)上前喝止。只是,她這慢了一步,究竟是沒有反應(yīng)過來還是故意的,就只有她自己心裡知道了。
突然間看到平日裡端著架子、作貴婦狀的主子,今天竟撕破了臉皮,活似市井婦人一般大吵大鬧。慈萱堂裡的下人們,雖然不敢明著說嘴,可心裡卻或多或少有些想法。哪怕是粗使丫頭、婆子,不夠資格往前湊的,也躲躲閃閃地往這邊望著。
孟慧娘抿了抿嘴角,往前邁了一步,大聲喝道:“三弟,你這是成何體統(tǒng)?還不快快把手撒了……”
一張嘴,說的不是撒潑的沈盈盈,而是苦主於重山。可偏偏,這最後一句撒了手,卻明顯說的不是於重山了。
沈盈盈蛾眉倒豎,卻礙於她喊的不是自己,不好就這樣接話。只是把掐在於重山腰上的手,再加了幾分力道,擰著轉(zhuǎn)了幾轉(zhuǎn)。
於重山暗自叫苦,原本就已經(jīng)難看的臉色更是發(fā)青。四下張望,眼見連下人都在捂嘴偷笑,他更是冒出火來,一時(shí)犯了混,也不管沈盈盈是不是受得住,猛地把臂一震,竟是用力把抓著他的沈盈盈掀了開來。
眼看沈盈盈腳步一錯(cuò),幾乎栽倒在地。他上前一步,卻又立刻收住腳,竟指著沈盈盈大喝道:“你這個(gè)惡婦我休了你”
這話一出口,於清瑤暗在心裡叫了聲“不好”。往前湊了兩步,卻又頓住。她這樣的身份,在旁邊瞧著都要被人微詞了,更何況是真的去插手人家夫妻間的事呢
孟慧娘皺著眉,沉聲喝道:“老三你說的是什麼話?也不怕人聽見笑話嗎?咱們安樂侯府是什麼人家,可不作興像你這一樣,一發(fā)火就混說的……”
說著話,她走到沈盈盈面前,柔聲勸道:“弟妹,你也別生氣……”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沈盈盈已冷笑一聲:“我不生氣,生什麼氣呢?”怒目相視,沈盈盈一手撫著腰,冷眼看著於重山,又揮開端在她身後撣灰的的文竹
挺直了背脊,似笑非笑地睨著於重山,“你於重山想休我,可以啊你只要寫了休書,印了指膜,我沈盈盈就斷不會硬賴在你們於家的只是,在你於重山寫休書前,把我當(dāng)年嫁進(jìn)來的嫁妝單子,再好好看上一遍……我從這個(gè)家門出去時(shí),那單子上的錢財(cái),被你揮霍了的,你要一文不少地給我補(bǔ)上去要不然,就甭想輕輕鬆鬆地把我攆出這個(gè)家門”
她這一叫,於重山的臉立刻漲得通紅。《哈十八免費(fèi)txt下載》指著沈盈盈,竟是半天都沒說出話來。原本叫出“休妻”的話來,只不過是要嚇嚇妻子罷了,可沒想到,沈盈盈竟半點(diǎn)沒有怕的意思,反過來還將了他一軍。一時(shí)騎虎難下,竟是怔在當(dāng)場。
孟慧娘自然看得出於重山不過是虛張聲勢。眼見自己的小叔子已經(jīng)下不了臺了,忙笑著挽著沈盈盈的手臂,笑道:“我的好弟妹,到底是什麼事,讓你生這麼大的氣呢?你就不看三弟平日對你千依百順的情份上,也得念著娘平日寵著你的情份啊”
她的話還沒說完,正房的竹簾已經(jīng)撩開。一直沒有動靜的正房裡,快步奔出錦葵、錦繡兩個(gè)。
還沒奔下臺階,已經(jīng)笑道:“三太太,快裡面坐……老太太已經(jīng)起了”又看著於重山嗔道:“三爺,您這是做什麼呢?平日裡把三太太捧在手心裡疼著,怎麼今個(gè)兒竟說出這樣的混話來呢?”
於重山悶哼一聲,雖然仍是滿面怒容,可卻沒有半句反駁的意思。他自然知道,兩個(gè)大丫鬟說的話,都是母親田氏的意思。如果他這會發(fā)怒,無疑於是在打母親的臉。
笑著招呼丫鬟們擁了孟、沈二人,錦葵笑道:“三太太,老太太剛纔都睡下了,可一聽到三太太來,就立刻起了。還說您來得真是巧,就知道您是個(gè)有口福的人,才趕在錦繡剛剛熬了燕窩粥時(shí)纔過來……”
她的話還沒說完,錦繡已經(jīng)笑著接道:“可不是這上等的血燕,奴婢只怕廚房的張媽媽不經(jīng)心,是親自摘的。足忙了一下午呢三太太就看在奴婢這麼辛苦的份上,一會可要留下多吃一碗。大太太,您也是。雖然奴婢知道您房裡有比這個(gè)更好的,可還是賞個(gè)面子吧”
兩個(gè)丫鬟一唱一合,不過片刻,就把院中緊張的氣氛扭轉(zhuǎn)。
沈盈盈抿脣笑笑,何嘗不知所謂老太太已經(jīng)睡下了,不過是個(gè)藉口。看孟慧娘和於清瑤還沒出慈萱堂,母親又怎麼可能已經(jīng)睡下了呢?
可這樣的事,心裡知道也就是了,又怎麼能說出來呢?
微微一笑,沈盈盈握了下錦葵的手,笑道:“多謝兩姑娘還想著我,正好,我也餓了……大嫂,一起進(jìn)去吃碗燕窩再走吧順便,也來爲(wèi)我評評理”
孟慧娘笑笑,這種時(shí)候,自然是走不了的。也就笑著陪著沈盈盈走了進(jìn)去。於重山甩了甩袖子,似乎想要轉(zhuǎn)身出去,錦繡卻笑著喚道:“三爺,老太太也叫你進(jìn)去呢”於重山?jīng)]法,只得跟著抹身進(jìn)了屋。
於清瑤還在遲疑,不知自己是該去該留。錦繡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笑著道:“二小姐,眼看著天色就要晚了,可要奴婢喚人送你?”
“不用,都是在一個(gè)園子裡,哪裡就用人送了呢”衝著她一笑,於清瑤也不多留,果真轉(zhuǎn)身就走了出去。
走得稍遠(yuǎn)些,她就聽見慈萱堂裡錦繡在喝斥:“你們都是怎麼當(dāng)差的,沒個(gè)機(jī)靈勁平時(shí)我們姐妹幾個(gè)就是這麼教你們的嗎?下次要是再這麼沒眼力價(jià),統(tǒng)統(tǒng)攆出去……”
抿脣淺笑,她還在心裡笑:這樣的事,倒也不能全怨那些下人主子吵嘴時(shí),上前攔著,吃虧的還不是她們這些下人?
柳絮自後跟上幾步,低聲道:“小姐,奴婢折回去打探吧”
“不用,”喝上了柳絮,於清瑤淡淡笑道:“這會兒那頭一定守得嚴(yán)著呢你折回去,反倒讓人疑心了。再說,三哥夫妻倆吵嘴,也不是什麼大事。你當(dāng),我那三哥真會休妻嗎?”
如果沈盈盈的孃家,像葉家那樣,沒錢沒勢,大概三哥連廢話都不帶說半句,直接就寫休書了,又怎麼還會當(dāng)著沈盈盈的面虛張聲勢呢?
都說女人出嫁靠丈夫可其實(shí),不論出嫁前還是出嫁後,日子是否過得舒坦,還是要靠孃家的。孃家勢大,背後有靠山,哪怕是再混帳的丈夫,欺你之前都要想清楚後果。像二嫂,像如霜,還有前世的她,不都是吃了這虧嗎?
苦笑著,於清瑤自轉(zhuǎn)回秋雨軒,也沒有再刻意打發(fā)兩個(gè)丫頭去打探消息。可是天黑時(shí),雪兒還是興沖沖地跑回來學(xué)舌:
“小姐,你不知道啊這回三爺可真是把三太太惹毛了,聽說他這回不僅是從三太太鋪?zhàn)友e拿了錢,甚至直接偷了三太太的房契,把鋪?zhàn)淤u了出去呢”雖說是在稟告,可這丫頭的聲音裡多多少少透著些興奮勁:“您說,三爺這回是欠了多少花酒錢啊?居然都賣鋪?zhàn)恿恕?
於清瑤無奈搖頭,心裡卻暗想:三哥不是個(gè)莽撞的人。如果真是爲(wèi)了外面應(yīng)酬欠了花錢酒,斷不會這樣偷了房契去賣的。到底,是有什麼事,竟然這麼需要錢呢?
心裡想不出,她只能收起心思。柳絮看看她,近前道:“奴婢聽說,三太太這會兒留在慈萱堂裡陪著老太太說話。三爺是和大爺、二爺一起在花園的湖心亭吃酒。”
荷葉鬱郁,紅蕾初綻,倒的確是個(gè)觀荷賞月的好日子。月夜之中,兄弟幾人飲酒話家常倒是悠閒。
眉心輕舒,於清瑤忽然站起身來,“今晚的月色不錯(cuò),雖然是殘?jiān)拢墒呛迷跊]有烏雲(yún)……下個(gè)月,我倒不敢趁夜遊園了。”
雪兒一聽,大樂:“那我?guī)托〗隳眉L(fēng)。”
柳絮微微笑著,偷眼看著於清瑤,笑意更深了幾分。“小姐,咱們就沿著湖邊走可好,荷塘月色,定是極美的。”
回眸看她,於清瑤也不反對,主僕三人果真就那樣沿著石徑,繞著湖緩緩而行。
遠(yuǎn)遠(yuǎn)的,就望見湖心亭。
重生荷葉間,紅蕾點(diǎn)點(diǎn),讓湖心亭也半掩半現(xiàn)。明亮的燈光隔著湖,便有些搖曳……
隱約的,可以看清亭中三人正把盞盡歡。可是,隔著湖,聽入於清瑤耳中的卻不像表面上看來那樣歡欣了……
雖然字字句句,都是帶著笑,沒有半分刺。可是年長的分明是幾番試探,而答話的則是句句恭謹(jǐn),全聽不出半分真意。小的那個(gè),卻是抱著酒瓶,滿嘴風(fēng)花雪月,沒有半分交心……
兄弟共飲,所聽所言,又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於清瑤合上眼,苦澀地笑著。這樣離心離德的兄弟,她將來又怎麼可能去倚靠呢?
沒有強(qiáng)勢的孃家做靠山,那她也只能讓自己變得更強(qiáng)……。.。
更多手打全文字章節(jié)請到【----】【小說-網(wǎng)】閱讀,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