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玲微微皺眉道:“你這樣做,真的好嗎?”
電話那頭的炎烈酷酷的說:“你無聊的話,酒窖裡還有很多酒。”頓了頓,他又說,“我掛了。”
段玲急忙道:“別別別!你不想知道答案嗎?”
炎烈看著筆記本上的監控視頻,說:“我知道了。”
語畢,他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
將電話輕柔地放在右手邊,他擡手將筆記本緩緩地合上,隨即往後一靠,揉了揉眼角,輪廓分明的面上,浮現出一絲疲憊。
就當他是在試探她吧,這個圖紙本來就是要給她看的。
只要她能繼續留在他身邊,她想做什麼都可以……
*
葉雅琪轉出房間後,立即把圖紙加密Email給了葉新。
隨之她去往老爺子所在的偏樓,卻沒想到瑪麗也在。
先前還和她大吵一架的葉雅琪略感尷尬,但礙於老爺子的面子,她又不得不和她打招呼。
“Hi,瑪麗。”
“Hi!”瑪麗似乎不願搭理她,看也沒看她一眼。
“琪琪又來找哥哥聊天啊。”葉老爺子看著葉雅琪笑盈盈的,隨即又看向瑪麗,說:“小瑪麗,我想出去轉轉,你陪我。”
瑪麗一怔,但卻無法拒絕。
待屋內只剩下葉雅琪與葉新二人,葉雅琪急忙道:“哥,我發給你的東西收到沒?”
葉新凝眉,豎起手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葉雅琪疑惑地看著他,只見他指了指門的方向。
她這才反應過來,或許她親愛的爺爺正在外面偷聽。
朝著葉新點了點頭,葉雅琪靠近葉新,用手把嘴給捂上,又向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屏住呼吸聽著門外輪椅漸行漸遠的聲響,葉雅琪這才放開手,長長地吐了口氣。
“這件事最好不要讓爺爺知道。”葉新說著,向葉雅琪伸出了小指。
葉雅琪怔了怔,隨即伸出自己的手指與他勾了勾,又調笑道:“哥都多大的人了,還興這套。”
“習慣性動作。”葉新摸了摸鼻子,笑道。
先前僵掉的氣氛因這小小的動作活躍了,葉雅琪笑了笑,感嘆道:“還是小時候好啊,咱們大家無憂無慮的,我還記得你最喜歡畫畫了。”
葉新轉頭,看著她說:“我記得你最喜歡給芭比娃娃做衣服。”
葉雅琪笑著點頭:“是啊是啊,我還說長大以後要做服裝設計師。”
葉新接話道:“你還說要讓我給你的服裝上畫上美麗的畫。”
葉雅琪說:“那時候真傻!”頓了頓,她微微皺起了眉說,“可我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說話的?”
“從爺爺說要我做你老公開始。”葉新平鋪直敘。
聞訊,葉雅琪猛的看向葉新,脣開開合合,也沒說出半個字來。
這段過去,她差點就忘了。
葉雅琪瞇起眼,努力去回憶……好像真有這麼回事!
那時候爺爺的頭髮還是黑的,他的聲音格外響亮:“以後就讓新兒做琪琪的丈夫吧!”
她立馬就黑著張臉,說:“哥哥怎麼能做妹妹的丈夫!”
爺爺就耐心解釋,他們倆沒有血緣關係,理論上是可以結婚的。
葉雅琪那時還小,一想到要少個哥哥,氣得晚飯也沒吃。
自此之後,她就再也不主動和葉新說話了,就怕自己和他太要好,爺爺就硬要讓她做葉新的媳婦。
現在想想,是自己脾氣太犟,才導致他們疏遠了這麼久。
葉雅琪輕笑:“我真後悔。”
而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葉新自動認爲葉雅琪是後悔不做他的妻子,頓時掩不住的滿眼歡喜。
像小時候那樣拉著她的手,他帶著一絲絲興奮的語氣,說:“現在也不遲。”
葉雅琪反握住他的手,定定地看著他,說:“對啊,要是當初我不遷怒到哥身上,我們今天也不會如此陌生了!”
聞訊,葉新的笑僵在嘴角,但很快又勉強一笑:“是啊,不過沒關係,我們現在又重歸於好了。”
接下來葉雅琪再說什麼,葉新也沒心思聽了。
各懷心思的兩人閒聊了半晌,葉雅琪起身道別:“哥,我先回主樓了。”
不知道爲什麼,她現在叫他那聲‘哥’,在他聽來是格外的刺耳。
匆匆應了一聲,葉新去到窗邊,說:“我還有事,就不送你了。”
葉雅琪走出偏樓,擡頭見葉新仍站在窗邊,微風揚起了他的發,他安安靜靜的樣子,就像是一副美麗的畫卷。
難怪那個對任何事總是漠不關心的瑪麗,會愛上他。
轉念一想,或許瑪麗是爲了他才找自己麻煩的,因爲在瑪麗心裡,炎烈就是至高無上的神,沒有誰能和神抗衡,她害怕葉新受傷。
但其實葉雅琪想說,瑪麗想得太多了。
葉新是她的親人,她怎麼會捨得讓他受傷,到了緊要關頭,她會讓他全身而退的。
葉雅琪收回視線,走上回主樓的小道。
一路走,腦海中總是會浮現他們兒時的美好時光,她仍然後悔,如果以前她懂得珍惜就好了。
……
回到炎烈的房間,葉雅琪看著靜靜躺在牀上的男人,心不由得揪緊了。
她快步走向他,事先伸手探向他的鼻下,感到他溫熱的呼吸,她才稍稍鬆了口氣。
隨即又摸了摸他的額頭,確認他沒發燒,她才輕輕開口喚他:“炎烈,炎烈。”
炎烈動了動眼皮,慢慢醒來,看著葉雅琪微微一笑:“你回來了……”
或許是剛睡醒,他的聲音格外沙啞。
葉雅琪在牀頭倒了杯熱水給他遞過去,又問:“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炎烈撐起身子,順從地把水給喝了,才搖了搖頭:“監督礦區還真是個辛苦的差事。”
“那就別做了。”葉雅琪脫口而出。
“你在擔心我?”炎烈挑眉問道。
迅速整理好心情,葉雅琪溫和一笑:“是啊,不僅是我,連鍾伯也很擔心你,還讓我勸你好好休息。”
“他就只有這點心思。”
“不可否認他是爲了你好。”
“不說他了。”炎烈放下杯子,欲起身。
被葉雅琪死死按住:“你眼裡全是血絲,再睡一會兒吧。”
破天荒的,炎烈沒有拒絕,反而倒回了牀上。
半晌,他拍了拍身邊的牀鋪,說:“你怎麼好意思讓我一個人睡。”
葉雅琪嗔道:“你不也讓我一個人睡來著。”
雖是埋怨,但她還是繞到了牀的另一邊,躺了上去。
她覆上他的手,側頭看著他,說:“快睡吧,別讓我哄小孩子似的哄你。”
炎烈側過身來,一手在她微凸的腹部來回摩挲,他聚精會神地看著她的肚子,好像在專研什麼問題。
好半晌,他才說:“你的肚子怎麼這麼小?”
葉雅琪哈哈笑道:“現在小寶寶還小,所以我的肚子就小咯。”
說罷,她拋給他一個‘你好傻’的眼神。
炎烈冷不丁,說:“上一個沒這麼小。”
葉雅琪不記得他以前曾摸過她的肚子,滿眼疑惑。
感受到她疑惑的眼神,炎烈‘哦’了一聲,說:“我趁你睡著的時候摸的,小傢伙好像挺有勁的,還踢了我一腳。”
葉雅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你一定是得了妄想癥了,四個月的寶寶是不會踢人的。”
可她話音還未落下,葉雅琪突感腹部一緊,她驚訝之餘又看向炎烈,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
兩人同爲驚訝的眼神相遇,但都靜靜地看著對方,好像在等待寶寶下一次迴應。
好半晌,炎烈打破了沉默:“上次也是這樣。”
葉雅琪感動得想哭:“寶寶一定很喜歡爸爸的觸摸。”
可現在越是幸福,她就會越覺得以前的自己有多可悲。
猛然從牀上爬起,她欲下牀離他遠遠的,卻在起身之際,被他死死捉住了手腕。
他略帶擔憂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瑪麗說孕婦的脾氣很奇怪,總是陰晴不定,但我總覺得你是真正的不高興……你怎麼了?”
“沒什麼。”葉雅琪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但聽起來卻還是如此的顫抖。
於是,再無下文。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覺,她似乎聽見他虛無縹緲的嘆息聲。
而後,她又聽他說:“如果有不開心的事可以告訴我,想要什麼也跟我說,我都會辦到。”
熱淚毫無預兆地流下,葉雅琪微仰著頭,希望淚水能收回。
好半晌,她才吸了吸鼻子說:“我現在感覺很幸福很開心,城堡裡什麼都有,沒什麼特別需要的。”
沉默,是長久的沉默。
葉雅琪緩緩抽回手,卻又聽炎烈說:“你父親和大哥的遺體已經準備運回谷城,你要去接他們嗎?”
葉雅琪埋頭急忙抹去臉上的淚水,繼而轉身,興奮道:“要!”
炎烈用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晶瑩之色,笑得苦澀:“還說你開心,你看你都哭了。”
“我這是喜極而泣。”葉雅琪強辯道。
“不說這個了。”炎烈來到她面前,將她緊緊摟在懷裡,在她頭頂呵出溫暖的氣息,“我們晚上就啓程,你去跟老爺子打聲招呼。”他緊了緊握在她肩頭的手。
葉雅琪像只快樂的小鳥飛出了主樓,輕盈地來到偏樓,卻發現在這門外真的能聽見裡頭人說話。
而他們說的話,她都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