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吧的后院是一棟二層的小樓,一樓是車庫,丁瑢瑢跟著明君墨,踩著樓東側生了銹的鐵樓梯,爬上了二樓。
明君墨先走到門前,摁響了門鈴,等了一會兒,卻沒有人來開門。
“沒有人吧?”丁瑢瑢隨口說道。
明君墨也不答她的話,朝著門里喊了一句:“再不開門,我就放一把火燒了你這個破樓!”
又隔了好一會兒,門里傳出嚓嚓的腳步聲,緊接著,門開了,一個男人蓬亂著頭發惺忪著睡眼,痛苦地看著明君墨:“大少爺,什么事火燒屁股似的?你能不能等晚上再來?”
“不能!”明君墨推開他進了屋里。
丁瑢瑢見男人穿著大褲衩,裸著上身,就站在門口猶豫著不進。
男人看到丁瑢瑢,急忙從門后抓過來一件T恤套上,抬手攏著頭發,瞇著眼睛笑:“喲!見過。”
丁瑢瑢一愣:“你見過我?在哪里?”
“報紙上。”男人朝著丁瑢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丁瑢瑢被氣到,垮了臉,哼了一聲,進了屋。
明君墨也不給兩個人介紹,直接對男人說道:“小良哥,我要查是誰在背后操縱這兩天的緋聞事件,你有什么好辦法?”
叫小良哥的男子擰開一瓶純凈水灌了兩口,拍了拍臉,稍稍精神了一點兒,回道:“明少爺!我拿你多少年薪呀?你支使我像支使你們家保鏢一樣,而且每次都是女人的事,你就沒點兒正經事找我嗎?”
“我下個月去加拿大談收購煉油廠的項目,這是正經事,你能幫上我嗎?”明君墨譏諷他一句。
小良哥笑了:“我還是幫你查女人的事吧,這個我比較拿手,你要怎么樣?”
“我想見幾家媒體接到曝料的記者,我還需要一位能破解郵箱密碼的高手,我要知道是誰在操縱這件事。明信才將總部搬到D市不久,我就一再出負面新聞,這其中一定有蹊蹺。”
明君墨嚴肅的時候,眉峰英挺,薄唇緊抿,倒是有幾分企業領袖的氣勢。
丁瑢瑢聽他說這些,才隱約明白一些。她一直以為自己是緋聞的最大受害者,其實認真想一想,她一介平民小女子,從她身上能獲得什么好處?
小良哥打了幾通電話,約了幾個人來見。等人期間,他跟明君墨喝著啤酒閑聊。
他抬下巴指了指丁瑢瑢:“你和她是真是假?”
“當然是假的!”在一旁翻雜志的丁瑢瑢搶先接過話來。
小良哥便轉頭看她:“既然你和明少沒關系,我追你,你沒意見吧?”
“人家有男朋友。”明君墨替她答道。
“有男朋友又怎樣?”小良哥不屑,“只要不是你明少爺的女人,其他的男人我還真不放在眼里。”
明君墨擂了他一拳:“你別胡說八道,她可是良家女子。”
小良哥意味深長地笑了:“原來明少爺也有喜歡良家女子的這一天哪!我最愛看花心大少爺栽在良家小女子手里的故事,哈哈!”
丁瑢瑢在一旁聽得一腦門兒黑線!這是什么邏輯呀!亂七八糟!
小良哥打電話的時候,丁瑢瑢在一旁聽著,他分明約的是幾家媒體的記者,可是真正到場的,卻是這幾家媒體的總編。
丁瑢瑢不知道眼前這個頭發蓬亂的男人怎么有這樣大的能量,客廳里齊聚了D市幾家有影響力的媒體總編,場面倒像是新聞局開會。
這個時候,明君墨坐在沙發上,沉著臉不說話了。
小良哥對幾家媒體的人說道:“你們這些人不夠意思,報我兄弟的緋聞,也不先知會我一聲。尤其是趙總編,你怎么能把人家孩子的照片曝出去呢?”
生活周報的那位姓趙的總編趕緊解釋:“這件事怪我審核不嚴,但是話說回來,以往明先生也有不少類似的事見諸報端,我們都以為明先生不會介意這樣的曝光。”
“怎么不介意?”小良哥看了明君墨一眼,見他皺了一下眉,“以前是以前,那時候我兄弟還是閑云野鶴之身,陪你們玩玩倒沒什么。現在是什么時候?他剛接手明信不久,總部才搬來D市,現在出這樣的負面新聞,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事了,是降低整個明信企業的社會威望!”
“沒想到這一層,抱歉抱歉!”日報的總編打圓場,“以后再有這樣的事,一定先跟明先生的助理溝通。”
“這種事不必溝通,以后我兄弟不能出現在你們幾家媒體的娛樂版面上……”
這邊小良哥還在給媒體總編們施加壓力,那邊從進來后就沒有說過話,一直貓在窗口位置鼓搗電腦的眼鏡男突然開口:“我查到了!”
明君墨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眼鏡男的身后,丁瑢瑢也跟了過去。
眼鏡男指著電腦屏幕:“根據幾位總編提供的郵箱,我查到前一天給各家媒體爆料的郵件是從一個美國洛杉磯注冊的郵箱發送的,對方的登陸IP也在美國。而生活周報提供的郵箱卻是本地的,我追蹤了對方的IP地址,在酈景莊園。我破解了這兩個郵箱的密碼,都是新郵箱,沒有可提供線索的郵件往來……”
丁瑢瑢聽了之后,心里還在疑惑:明明是發生在D市的事情,怎么還是從美國發過來的郵件呢?
明君墨卻已經明白了,他眉頭深鎖,盯著電腦的屏幕看了一會兒,回頭對小良哥說道:“謝謝小良哥幫忙,我走了!”
“哎!你這個家伙!”明君墨急三火四地來,又一陣風似地走,小良哥氣得直瞪眼。
丁瑢瑢愣了一下,隨即也跟上明君墨,跑了出去。
上車以后,明君墨沉著臉開車,也不說話。丁瑢瑢發現他嚴肅起來的時候,氣勢還是挺懾人的。
“那個……你好像知道是誰給媒體爆料了,對不對?”丁瑢瑢問。
明君墨依舊不言語。
丁瑢瑢等了一會兒,生氣了:“喂!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是你說帶我來,要證實給我看,這件事不是你做的!現在你又不說話?”
“酈景莊園……君浩住在那里……”明君墨聲音很低,透著些傷感。
丁瑢瑢一直覺得其余三位久經緋聞考驗,只有她才是這件事的真正受害者,所以她很委屈,對明君墨心懷責怨。
可此時她看到明君墨悶悶地開車,也不說話,她突然覺得心中的怨氣少了許多,也耍不出脾氣來了。
總共才見過兩次,丁瑢瑢對明君浩的印象不深,只記得他那張總是嘻嘻笑的臉似乎還挺俊。明君墨被自己的堂弟算計,心里應該很不好受吧。
車里一時沉默下來,兩個都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明君墨轉頭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真是難得,你也有閉上嘴巴不說話的時候。”
“我又不是電臺廣播,只要沒人惹我,我還是很安靜的。”丁瑢瑢看他臉色緩和了,她心里也放松了一些。
“我請你喝酒怎么樣?反正已經出來了,今天上午我允許你蹺班!”
明君墨這樣一說,丁瑢瑢才發現車并沒有往明信大廈的方向開,而是正在開往城外。
“我不喝酒,我也不想跟你一起出現在公眾場合,我怕明天又上報。你還是自己找個地方消氣解悶吧,放我下車,我可以打車回去。”丁瑢瑢很謹慎,不想把緋聞的事弄得沒完沒了。
明君墨卻根本不理她的請求,反而把車開得更快了:“那是一個狗仔娛記進不去的地方,你放心好了。”
車開出市區不遠,就進入一條僻靜的柏油大路。這條路開到盡頭,是一個占地廣闊的莊園式會所。
明君墨拿出一張卡來,伸出車窗外,在右側的讀卡設備上刷了一下,會所高大的黃銅鏤花大門悄無聲息地打開。
車開進大門,立即被鋪天蓋地的盎然綠意淹沒。道路兩旁是修剪齊整的百年梧桐,枝繁葉茂,行道樹以外則是一眼望不到邊的綠地。
大約又向前開了五分鐘,前面出現一個巨大的噴水廣場。繞過這個水花輕舞的半圓型廣場,車子停在了一棟五層高的城堡式建筑門前。
明君墨和丁瑢瑢下了車,有身著白色制服的年輕侍者上前來接了車鑰匙,將車開去停車場。
丁瑢瑢沒見過這種華麗氣派的地方,所以她站在那里抬頭望向會所的大門時,樣子有點兒傻氣。
明君墨走到她旁邊,將胳膊微微一支,示意丁瑢瑢挎住他:“里面更有氣勢,我帶你進去看看吧。”
丁瑢瑢卻直接往前走過去,口中鄙夷道:“不過是一個銷金窟而已,一群靡衣玉食的有錢人,電視上看得多了,有什么好看的?”
明君墨追上她,執著地再一次伸出胳膊:“挽住我,否則門僮會把你攔在外面,這是綠森林會所的禮節。”
丁瑢瑢沒到過這么高級的場所,也不知道這里的禮節。但是要真被攔下,面子上也怪不好看的。
于是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伸手挽住了明君墨的手臂:“什么破規矩!當我稀罕來呀!”
綠森林會所當然沒有這種非挽手不能進的規矩,明君墨小小地算計了丁瑢瑢一把,心里偷偷地開心了一下,壞情緒也好了幾分。
一進會所,眼前華燈美盞,衣香鬢影。
丁瑢瑢有點兒拘緊,好在這里的人并不會特別關注她,雖然她才在前兩天跟身邊這個男人一起見了報。
她跟著明君墨上了三樓,美麗的女侍者將他們引領到一個靠窗的座位上。
高高的歐式圓頂窗子給人一種非常敞亮的感覺,窗外又是一片延綿起伏的青翠綠地,窩進軟軟的沙發座里,丁瑢瑢身心下子就舒緩輕松下來。
她看到明君墨朝著侍者比了一個手勢,年輕的侍者點了點頭,悄然退下。
不一會兒,侍者端著紅酒回來了,分別給他們兩個斟了酒。見明君墨示意她將整瓶酒留下,她又回頭取了一只白瓷冰酒器,將紅酒冰鎮了起來。
丁瑢瑢留意到那酒瓶上掛著一個銀色的小卡片,上面寫著“zaak”,她想這應該是明君墨的英文名字。
即便沒吃過肥豬肉,可是也見過肥豬跑,丁瑢瑢知道這瓶紅酒一定是很名貴的那種。但是她自從畢業那天因為醉酒而出了事,就再也不沾酒了。
可是在這樣的地方,她又不知道自己還能點什么喝的,她害怕自己要紅豆沙冰會被人笑。
所以她也不說話,也不去碰那杯紅酒,只跟明君墨閑聊著:“你帶我來這里,不如直接殺到酈景莊園,我要去找那個明君
浩算帳!你身邊那么多女人,他為什么要捎帶上我呀?”
明君墨舉了舉手中的酒杯:“牽累了你,我很抱歉。但是我想請求你一件事,你就當不知道這次的事情是誰干的吧,也不用去找君浩理論。我不是不想給你一個說法,但我們家族內部的事情,不是靠你踢斷明君浩的小腿就能解決的。”
“你還挺有兄弟愛的,可是……”丁瑢瑢覺得自己平白無故被登上了報紙,害得媽媽兒子都有麻煩,就這么了了,她不甘心。
“你放心,我會幫你討一個公道,但不是現在,你要給我時間。”明君墨又舉了舉酒杯,發現丁瑢瑢根本不動,“怎么?嫌我的紅酒不好喝?”
“我……酒精過敏,不能沾酒。”丁瑢瑢隨口扯了一個謊。
明君墨只好叫來侍者,給她點了一杯咖啡。
“你這樣縱容他,不怕他一而再地陷害你嗎?他圖什么?他想當明信的總裁嗎?”一般電視里都是這樣演,家族內爭,無非是為財產。
明君墨瞇起眼睛看著杯中紅亮的酒液,搖頭道:“媒體的事好解決,我現在擔心要如何應付我爺爺,我想老爺子應該快到D市了吧。”
正說著話,明君墨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來,那頭傳來周美美的聲音,輕而急促:“老板!出大事了!老爺子來了!正在辦公室等你呢!”
緊接著,電話里又多出一聲音,雖然蒼老卻底氣十足:“工作時間跑哪里野去了?趕緊滾回來!”
明君墨掛了電話,搖頭嘆息:“老爺子真是老當益壯,我以為他怎么也要下午才能到,他是自己飛過來的嗎?”
丁瑢瑢一聽到明君墨的爺爺來了,第一個反應就是要躲回家。
可是明君墨說:“你還是跟我回公司,等著老爺子傳訊吧,否則他真的會派人追到你家去的。”
于是丁瑢瑢只好坐上明君墨的車,跟著他一起回了明信總部。
一進明信大廈,丁瑢瑢直覺氣氛與平日不同,好像每一個員工都緊張得很,不管手頭有沒有事做,都要裝出很忙的樣子。
丁瑢瑢上樓的時候,心里還在想:這位老爺子得多有威嚴呀!退休了還對這里的員工有這樣的威懾力!
周美美等在總裁室的門外,看見明君墨回來了,指了指屋里,又做了一個發怒的表情。
明君墨嘆了一口氣,整理了一個衣裝,推門進了總裁室。
丁瑢瑢在他進去之后,側起耳朵來專注地聽著,希望能聽到明君墨挨罵的聲音。可惜總裁室的門隔音效果太好了,她什么也沒聽到。
“你還有心思偷聽?老爺子已經讓人把童女士和梁玉淇都叫上了,一會兒她們來了,你就等著一起受審吧。”周美美見丁瑢瑢猶不知死到臨頭,同情地提醒了她一句。
丁瑢瑢嚇了一跳:“為什么?我是冤枉的!是那個明……哦……我跟總裁一點兒關系沒有,你可以證明呀!”
周美美搖頭:“剛才我可聽老爺子說了,你兒子的照片跟明先生小的時候一模一樣,不過要認祖歸宗,還是要做一個親子鑒定……”
“什么?”丁瑢瑢驚得跳了起來,“我自己生的兒子,我不知道父親是誰嗎?開什么玩笑?”
正這個時候,童千樺和梁玉淇出了電梯,往總裁室走了過來。
丁瑢瑢一想到自己即將面對的場面,就覺得自己像一條被人攤在砧板上的魚,明明前一天還在水里悠游,這一刻卻要受刮鱗之苦。
“這太荒謬了!本來就不關我的事,我為什么要站在這里等人訊問?我要走了!”丁瑢瑢很慌張,轉身就想逃。
可是周美美卻一把拽住她:“你可以進去向老爺子解釋,但是如果你這個時候逃了,老爺子會派他的律師和他的醫生去你家,懂了嗎?”
“哼!知道他們家的厲害了吧?那就是一座金堆玉砌的監獄,你還眼巴巴地想要鉆進去呢,想當初我離婚的時候,那感覺就像是卸掉了全副的枷鎖,別提多輕松愉快了。”童千樺看著丁瑢瑢說道。
丁瑢瑢沒有接話,心里卻想:你不知道多想回到那個金堆玉砌的監獄里去呢,梁玉淇不就是你的一顆棋子嗎?
不過她沒能真的逃走,她相信周美美不是在嚇唬她。
過了一會兒,總裁室的門打開了,一個黑衣男子走出來:“老爺請幾位進去。”
童千樺有點兒緊張,梁玉淇更是手足無措,只有丁瑢瑢倒還平靜,這大概就是事不關己一身輕的道理吧。
一進了門,丁瑢瑢就看到那張大班臺的后頭坐了一位老人,雪白的頭發一絲不亂地梳向腦后,戴著金邊的眼鏡,臉型與鼻型與明君墨如出一轍,眉心有一個深深的川字紋,顯得他非常嚴肅。
童千樺小心翼翼地上前鞠躬行禮:“爸爸……”
老爺子卻“啪”地拍桌子:“你離開明家好些年了,我還允許你叫我一聲爸爸,是考慮到早年遠道對不起你,你在我們家也算是受過委屈!但是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
老爺子氣勢凌人,指著梁玉淇斥道:“你是墨兒的媽媽!你怎么能把一個戲子硬塞給自己的兒子呢?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丁瑢瑢站在門邊上,頓時覺得冷汗就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