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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她在黑暗鄉(xiāng)里掙扎了多久,等她再睜開眼睛的,只有杜西平一個人坐在床邊,焦急地看著她,明君墨和董菲兒都不見了。
她的目光在病房里巡看了一圈,的確只有杜西平一個人。
杜西平見她醒了,抓住她的手,滿臉的愧疚:“瑢瑢,對不起……”
丁瑢瑢見他一只眼睛上掛著青眼圈,嘴角還有破開的傷口,不由地嘆了一口氣:“不要再打架了……”
杜西平嘴唇一抿,眼睛里迸射出惱恨的光:“明君墨欺人太甚,他算什么東西?憑什么要他做主你的事?他在飛機上跟機長說,他是你的丈夫!我就站在旁邊,叫我怎么能忍下這口氣?”
丁瑢瑢張了張口,卻沒有辦法責怪杜西平。打也打了,鬧也鬧了,她說什么都沒有用了。
她不想再討論誰對誰錯了,就問:“我砸傷了你……沒有?”
“我沒事,姓明的好像傷到了,菲兒陪著他處理過傷口后,他們兩個就離開了。”杜西平還挺了挺脊背,表示自己真的很健壯,一只吊水瓶子根本傷不到他。
但是丁瑢瑢聽到他說明君墨傷到了,心里猛地一揪。
她深呼吸,又問:“把人家醫(yī)生辦公室弄得亂七八糟,到底要怎么賠呀?”
杜西平哼了一聲:“這件事不怪我,憑什么要我負責?菲兒臨走時說,明信在C市有分公司,分公司的負責人會過來醫(yī)院談賠償?shù)氖隆!?
“哦……”丁瑢瑢沒有向他再問更多。
因為暈倒,醫(yī)生要求丁瑢瑢住院觀察一天。到了下午的時候,丁媽媽打來了電話。
明明早晨有通話,說是中午就能回去,結果一直等到下午了,卻不見人影,丁媽媽很擔心。
丁瑢瑢接到媽媽的電話,才恍然想起自己被折騰得暈了,忘記給媽媽打電話了。她不敢說出實情,只能說飛機故障,停在了C市。他們也難得到C市一趟,就決定玩一天再回去。
“我就說飛機不安全,哎!”丁媽媽感慨一句,又說道,“你們兩個玩歸玩,怎么也不知道給家里打個電話?杜西平的父母中午就到了,還等著晚上一起見面吃飯呢!”
今天就見嗎?這也太快了吧?
答應了杜西平求婚的丁瑢瑢,到現(xiàn)在也沒有已經(jīng)訂婚的自覺。她從昨天到今天一直恍恍惚惚的,總覺得自己是在一個糾結的夢里,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不是現(xiàn)實。
但是杜西平的父母到D市了,如果真見了面,糾結的夢就變成糾結的現(xiàn)實了吧?
丁媽媽在電話里責怪了他們幾句,就說讓杜家的二老在D市住一天,見面的時間約在明天晚上的吧。
丁瑢瑢放下電話,轉頭看杜西平:“你爸爸媽媽到D市了,你知道嗎?”
杜西平扯著受傷的嘴角,笑著說道:“我昨天晚上告訴他們,我向你求婚成功了,他們都很高興,急著要見未來的兒媳婦。剛才事情太亂,我都忘了給他們打電話了。”
杜西平說完,站起身走到窗邊,給他的父母撥了一通電話,大意和丁瑢瑢說的一樣,飛機故障,臨時降落C市,他們兩個也是臨時決定留一天。
大概杜家的父母很寬容吧,并沒有責備杜西平吧,反正杜西平很快就掛了電話,回到病床邊坐下。
他見丁瑢瑢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他,想了想,就說:“瑢瑢,你是不是認為我父母貪圖韓叔叔的投資,才這么急于訂下我們的婚事?”
“不是嗎?”丁瑢瑢很坦率,“如果我沒有一個突然冒出來的豪門女婿爸爸,就我家的條件,我還帶著一個孩子,你的爸媽能答應娶我嗎?”
杜西平本來想辯解幾句,看著丁瑢瑢明亮的目光,強辯的話又說不出口了。他想來想去,說道:“瑢瑢,你是跟我結婚,對不對?我對你的一顆真心,難道你也懷疑嗎?我獨自跑來D市創(chuàng)業(yè),為的是什么?難道我對你的這份心思換不來你的信任嗎?”
丁瑢瑢看了他一會兒,垂下了眼睛。她應該相信杜西平的吧?他們兩個在大學那一段美好戀愛的時光是真實存在的呀,他拋開父母家業(yè)跑到D市來創(chuàng)業(yè),那個時候也沒有韓照廷的出現(xiàn)呀,所以她可以懷疑他父母的動機,但是如果她懷疑杜西平,對他似乎不太公道。
“就算我信任你,但是我們兩個之間還是有問題吧。我有一個兒子,他不是你的親骨肉,你能坦然接受他嗎?”小丁當始終是丁瑢瑢心里最重要的一個人,一切決定以兒子為重。
她以為杜西平會猶豫,但這次他沒有。他緊握著丁瑢瑢的手:“你放心,如果我向你保證,我會對他視如己出,那是虛偽的。但我一定會尊重他,我愛你,自然就會愛他,我會給你們娘倆兒一個完整的家。”
一個完整的家……
就在杜西平和董菲兒還沒有去香港的那一天,在明君墨笨拙地用吹風筒將玫瑰花瓣吹進她房間的那一天,她也幻想過一個完整的家。
小丁當在那個家里撒著歡地成長,有爸爸有媽媽,爸爸是明君墨,媽媽是丁瑢瑢。
但幻想的氣泡輕輕一戳就破了,回到現(xiàn)實中,她和明君墨的距離越來越遠。
不過小丁當?shù)某砷L,終究是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吧。她自己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她所經(jīng)歷的事情,到底不希望在小丁當身上再發(fā)生一次。
在這一點上,她承認丁媽媽的考慮是周全的。
那么杜西平真的可以嗎?她不能要求他將小丁當視如己出,那樣難度太高。他只要能尊重小丁當,并且不干擾她對兒子的教
育,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她在思忖的時候,杜西平猶猶豫豫地小聲開口:“但是……有傳聞說小丁當是明君墨的兒子……我也聽到了一些,我一直不敢跟你提起……”
是呀,從報紙上傳出來的嘛,杜西平怎么可能不知道?
丁瑢瑢握著自己的手指,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傳聞?你當是演電影呢?”
杜西平就不吱聲了。
打完了吊針,丁瑢瑢歪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地想睡覺。杜西平說他出去買晚餐回來,有事打他電話,他就出了病房。
他前腳剛離開,丁瑢瑢就扯過枕頭靠在后面,半坐了起來。
她從包里拿出手機,翻來覆去地惦著,琢磨著要不要給明君墨打一個電話。她知道自己的這個動作是不對的,但是她忍不住。
他受傷了,是被她砸傷的。她總是傷害他,不是踢他的小腿,就是捶他的后背,現(xiàn)在更甚了,竟然用玻璃瓶砸傷了他。
但是比起她答應杜西平的求婚時,在他心口上劃下的那一刀,似乎身上的傷害也不算什么了吧。
她很想知道他回到D市沒有,傷在了哪里,要不要緊。但是她手握著電話,怎么也不能說服自己,她有什么理由給他打電話?她不是應該徹底放下他了嗎?
手機都被她攥熱了,這一通電話也沒有打出去。就在這個時候,手機突然響了兩聲,嚇了她一跳。
她預感到應該是明君墨的訊息,心呯呯直跳。打開一看,果然是明君墨的短信:別忘了,你還沒有辭職,養(yǎng)好了病回來上班。
丁瑢瑢還以為會是什么貼心的問題,好了沒有,還發(fā)燒嗎?沒想到竟然是這么冷血的一條信息!
她瞪著手機生了好一會兒悶氣,回到了一條:本人已死!明年的今天,請到墳頭燒紙!
片刻功夫,明君墨就回了她:要死也等到我們之間的帳算清楚!這么早就死,我追到陰間地獄也不會放過你!
丁瑢瑢又想生氣又覺得好笑,盯著手機當明君墨罵:“你這個混蛋!你什么時候能長大成熟一些?白長了三十歲!除了給我添堵,你還會什么?”
她猶豫了半天,發(fā)出一條短消息:你傷在哪里?要不要緊?
很快就得到了回復:等你自己回來看!
這人不會好好說話的!丁瑢瑢決定不理他了!刪了短消息,悶頭倒在病床上。
丁瑢瑢和杜西平在C市的醫(yī)院里度過了一晚,第二天上午,丁瑢瑢感覺好多了,醫(yī)生給她檢查過之后,告訴她可以出院了。
丁瑢瑢離開那家醫(yī)院的時候,接受了醫(yī)生護士非常隆重的送行注目禮。大家都看著她,小聲議論著,這就是昨天兩個男人為之決斗的那個女人。
丁瑢瑢很無奈,自從她遇到明君墨之后,她的人生就充滿了戲劇性。走錯房間上錯床,被傳緋聞上報紙,被人當做是他的小老婆,甚至乘個飛機,都沒有辦法順利完全行程,還會半途停在這個陌生的城市。
各種關注,各種巧合,將她的人生攪和得亂七八糟。
因為怕她乘飛機再出事,杜西平帶著她去坐高鐵。從C市到D市,乘高鐵需要五個小時。
下午的時候,丁瑢瑢終于回到了D市,回到了家。
她一進門,小丁當歡呼一聲,連滾帶爬地就奔了過來。丁瑢瑢將他抱在懷里,使勁的親了幾下。小家伙從來沒有離開媽媽這么久,簡直都不知道該怎么樣表達自己的歡喜了,摟著丁瑢瑢的脖子,又是親又是蹭,又是哭又是笑,弄得丁瑢瑢好不心酸,心里暗下決心,再也不丟開兒子這么久了。
杜西平放下她的包,就趕著去見他自己的父母,離開了。
丁媽媽讓丁瑢瑢母子二人親熱了一會兒,倒了一杯水遞到丁瑢瑢的手里,打量著她:“這才走了一周的時間,怎么瘦了好多?臉還腫著,香港沒有藥賣的嗎?”
丁瑢瑢接過水杯,想要喝一口水,小丁當獻著殷勤,想要幫媽媽一把,抬手一捅杯子,丁瑢瑢就把水喝進鼻子里去了。
丁瑢瑢咳了幾聲,只好放下水杯:“香港太熱了,我是典型的北方人,受不了那種潮熱的氣候,所以一直都不好。”
“我也是這么想,南方有什么好?又潮濕又悶熱,四季不分明……你在那邊……沒出什么事吧?”丁媽媽是看丁瑢瑢臉色不好,就有些擔心。
丁瑢瑢瞥了媽媽一眼:“怎么沒事?被杜西平求婚呀!”
丁媽媽心虛地低了一下頭,隨即又仰起臉說道:“瑢瑢,你別以為媽看不懂你的心思,咱們娘倆兒今天就把話說明白吧。你惦記著明君墨,媽是絕對不會同意的!那個男人花心成性,就算他一時被你吸引,以后也會對你失去興趣。他有錢有勢,一把年紀也能找到年輕的姑娘。你是女人,你耽擱不起,也傷不起呀!再說……不管我們認不認韓照廷那個人,董菲兒和你有一半的血緣關系,這個事實誰也改變不了呀!你和明君墨攪在一起,別人會怎么說?他們會說咱們母女兩個不要臉,會說媽媽教唆女兒去奪妹妹的未婚夫。名聲這種東西,別人可以不在乎,在我們家是非常重要的!”
“媽,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丁瑢瑢把下巴抵在兒子的小光頭上,無力地應著丁媽媽的話。
“怎么不用說?我要是不說,你心里不一定怎么怪媽媽呢。我不需要韓照廷的補償和歉意,但是如果他能為你做些事情,我樂得接受!你有小丁當,不比人家單身的年輕女子,不管嫁到誰家,對方都要考慮到小丁當?shù)氖隆mn照廷
這件事做得不錯,他答應給杜家的工廠投資,杜西平的爸媽一聽你親生爸爸是鴻泰地產(chǎn)的女婿,也不覺得小丁當是問題了。只要他們對小丁當好,你又何必在意爸爸媽媽用了什么手段呢?你要跟杜西平過一輩子,又不是他的父母……”
丁媽媽急于向女兒解釋清楚她的心意,絮絮叨叨說個沒完。丁瑢瑢聽得頭疼,就開口說:“媽,不管怎么樣,我不想見杜西平的父母,不想這么快把事情定下來……其實……我并不太想嫁人……”
“不行!”丁媽媽很少對丁瑢瑢這么專斷,但是今天她好像鐵了心一樣,“你還對明君墨存著幻想對不對?你趕緊清醒!我和韓照廷已經(jīng)約好了杜家父母,你休息一下,一會兒洗澡換衣服,晚上正式見面!”
“媽,求你了!別逼我!我心好亂!讓我整理幾天,好不好?”丁瑢瑢一聽要見杜西平的父母,頭都大了。
丁媽媽卻一把抱過小丁當:“我早就替你整理好了!媽不會害你的!如果你錯過了杜西平,你就再難找到一個真心等你的男人了。最其碼杜西平追到D市來的時候,韓照廷沒有出現(xiàn),可見他待你是真心的!你去洗澡,我給小丁當換衣服。”
“你讓我歇一歇……”丁瑢瑢賴在沙發(fā)上不起來。
丁媽媽卻把她拖了起來,塞進衛(wèi)生間里。小丁當又看不見媽媽了,使勁地拍衛(wèi)生間的門,大聲喊著:“媽媽!媽媽!”
丁媽媽給他找出一身新衣服,把他抱到床上:“媽媽洗白白,小丁當穿新衣服嘍,咱們晚上出去玩,好不好?”
小丁當是個非常臭美的家伙,看見了新衣服,注意力立即被轉移了。
丁瑢瑢在衛(wèi)生間里磨磨蹭蹭,開著花灑沖起來沒完,心里十二分不情愿去見杜西平的家長。
丁媽媽在外面催了幾次,看著時間越來越近,她接到了韓照廷的電話。
“碧瑤,我的車已經(jīng)到樓下了,你們可以下樓了。”韓照廷是來接她們母女兩個的。
丁媽媽又拍衛(wèi)生間的門:“丁瑢瑢,你再不出來,我就砸門進去把你拖出來!”
“好啦好啦,我洗完了!”丁瑢瑢哼哼唧唧的,關了花灑,扯過浴巾擦干凈身體,開始吹頭發(fā)。
這個時候,丁瑢瑢的手機響了。她的皮包放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隔著兩道門,她根本沒聽到。
丁媽媽從她的包里翻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龜毛男”!丁媽媽想了一下,估計這是明君墨,于是她接起電話。
“喂?”
明君墨在那頭聽到丁媽媽的聲音,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就靜默了一會兒。
“明先生吧?我知道是你!我家瑢瑢一會兒要見未來的公婆,正在衛(wèi)生間洗澡,你有什么事嗎?我?guī)湍戕D達。”丁媽媽特意強調(diào)了“未來公婆”四個字。
聽筒里傳來明君墨的呼吸聲,過了一會兒,他說道:“丁阿姨,如果我現(xiàn)在向你提親,我想娶丁瑢瑢,你會不會同意。”
丁媽媽笑了:“明先生開什么玩笑?你不是已經(jīng)訂婚了嗎?要是真論起來,你還是我家瑢瑢的妹夫呢。哪有妹夫向姐姐求婚的?”
“我會退婚,阿姨給我一點時間。”明君墨企求道。
“你別退婚呀!你退了婚,別人會怎么說瑢瑢?你這不是置她于不義嗎?再說了,你們家的門檻太高,瑢瑢跟著你會很辛苦,你又不是專心的年輕人,我不會同意瑢瑢跟你的。”丁媽媽想斷了明君墨的念頭,就把話說得十分直白。
“阿姨……”明君墨很難過。
但是丁媽媽卻不給他更多的解釋機會,繼續(xù)說道:“對不起,我們要出門了,你如果沒事,我就掛電話了。”
說完,丁媽媽摁下了結束通話,又琢磨著把通話記錄刪除了。等她再把手機放回丁瑢瑢的包里,丁瑢瑢從衛(wèi)生間走出來了。
丁媽媽在她洗澡的時候,已經(jīng)幫她找好了衣服,一疊連聲地催她穿好了衣服,抱起小丁當,娘仨兒一起下樓了。
韓照廷的車已經(jīng)在樓下等了好一會兒,見丁瑢瑢不情不愿的樣子,就隨口說了一句:“丑媳婦早晚要見公婆,何況我們瑢瑢長得這么漂亮,你緊張什么?有爸爸給你撐腰。”
“你不撐腰還好點兒……”丁瑢瑢被丁媽媽塞進了車里,氣鼓鼓的。
大家都坐穩(wěn)之后,車開了。韓照廷這個時候感慨了一句:“哎!兒女永遠不知道父母的心啊,總覺得父母的關心是多余的,菲兒也是這樣說我。但是為人父母,為兒女著想是天性,也不是了邀功,所以你怎么說都可以,總有一天你會體會到父母的心思。”
丁瑢瑢總覺得韓照廷這么熱衷于把她推進杜家,是為了保住董菲兒的婚姻。她總覺得董菲兒在韓照廷身邊長大,他們父女的關系一定更親近。
但是不管怎么樣,她今天是沒有辦法逃脫了。
車子開到了一家海鮮酒店的門前,四個人下了車,丁媽媽和韓照廷走在前面,丁瑢瑢抱著小丁當走在后面,進了酒店的大門。
包間是韓照廷昨天訂好的,他們直奔三樓,發(fā)現(xiàn)杜西平就等在電梯門口。
杜西平情緒很好,十分熱情地與丁媽媽和韓照廷打了招呼,并且從丁瑢瑢的手里接過小丁當,陪著他們走進了包間。
丁瑢瑢最后一個進去,一眼就看到了杜家父母,穿戴講究,面帶笑容,站起身來打招呼。
剎那間,丁瑢瑢有一種轉身逃跑的沖動,卻被杜西平拉住了手,帶到了他的父母面前:“爸,媽,這就是瑢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