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提拉神情落寞,道:“有是有,不過在此之前,我想說另外一件事!”
帕提拉從懷中拿出那份他嘔心瀝血制作的作戰計劃,遞給艾倫,講道:“鄙人不才,花費數月才得此計劃,望大人能看一看,若是能一丁點的啟發,我也心滿意足了!”
艾倫接過字條,仔細閱讀,不禁被其精妙的戰術、兵法所折服,拍著桌子連說三個妙,心中對帕提拉的尊敬油然而生。這計劃不僅是破敵之策,更是連每一步推演都細化到連天數、行軍速度、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都包含進去,可見帕提拉在對付安德烈這件事上,確實是下足了功夫。可以說,就算是一個人從沒有打過仗的人只要拿著這份計劃,都能打得有模有樣的。
小心翼翼收好字條,艾倫端起酒杯道:“帕提拉先生,容我敬你一杯,一是為與我們浴血奮戰的兄弟們,二是為天下蒼生!先生您居功至偉,我先干為敬!”
帕提拉提起酒杯,笑道:“論排兵布陣,我確實不如艾倫大人,只是原為天下略盡薄力罷了!大人征戰,勞苦功高,他日必受萬人敬仰的,英名更是萬世流傳!我不過是給大人錦上添花,算不得什么功勞。我也飲盡此杯,提前恭賀大人!”
二人飲罷,艾倫又問:“先生先前說有辦法解決玄翼神劍的短板,不知是何方法?”
帕提拉道:“其實簡單!這玄翼神劍本來是「玄羽飛翼」大神的所有物,遇強更強,正是斬妖除魔,匡扶天下的神器。但它又畢竟是神物,只認神主,我等凡人不能駕馭得了,特別是經過一段時間鮮血、殺戮的磨礪,此劍將具有毀天滅地之能,屆時將無人能再能將其制服,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其擁有‘劍魂’。所謂‘劍魂’,就是讓劍擁有自我意識,讓它主動臣服于大人您,大人便能無所顧忌地使用它的力量了!”
艾倫高聲道:“真是太好了,這下我便有了十足的把握擊敗安德烈了!那要如何才能讓此劍擁有‘劍魂’?”
帕提拉道:“「玄羽飛翼」大人的力量是勇氣,要想讓此劍臣服,必然需要無所畏懼的勇氣,那自然便是勇敢者的心頭血!”
艾倫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想要勝利就必須付出犧牲,若是那一天真的來臨,我便做那第一個衛道者!”
帕提拉舉起玄翼神劍,嘆道:“衛道者早就有了,今日便是最好的時機!大人,我死后,請善待我的下屬們,他們都是赤膽忠心之人,大人可放心使用!”
艾倫起身奪劍,可是已經太晚,帕提拉的拿著玄翼神劍已經刺穿了心臟。
艾倫左手托起帕提拉的上身,右手握住劍身,吼道:“帕提拉!你都干了些什么?不要死,你為我做得太多,我怎么還得起你的恩情?你死了,我拿什么還你?”
帕提拉口涌鮮血,苦笑道:“艾倫,請相信我,在打仗上我這輩子只服你一人。與你一戰,我用盡全力也沒能將你拖入平局,我輸了,是在我竭盡全力,堵上一切的情況下輸了,那一次我是真的輸了,我一直夢想著能正真地打敗你,看來現在是沒有機會了。既然做不了你的對手,那我們就一起擊敗安德烈吧!這是我最后能做的了,希望您能理解!哈哈,拉斐爾大人,您還是說錯了,我沒有死在艾倫大人的手上,而是死在了他的懷里,于我而言,很好……很好……”
帕提拉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不可聽見,身體漸漸變得冰冷,生氣潰散。眾將環繞哭泣,握著帕提拉久久不肯松手,艾倫強令眾人離開,命人厚葬帕提拉將軍。
揮了揮手中的玄翼神劍,艾倫深有感觸,果然如帕提拉所說,自己對這劍的掌控能力似乎更強了,沒有了那種生澀與不適應感,取而代之,是一種熟悉、好像與老朋友攜手與共的感覺。
艾倫高聲道:“謝謝你,帕提拉!我以夏克拉家族的名義起誓,定當不負你所托,還天下人民太平!”
神劍似乎聽懂艾倫的話,也發出轟鳴聲回應著艾倫,劍尖峰處一道凌厲的光芒直沖云霄,引動星河轉動,流星如雨般降落大陸各處,圣子降兮終亂世。空氣中燥熱漸起,冬蟲蘇醒,靜謐的夜晚多了幾分熱鬧,伊斯坎的初夏來臨!
夫拉姆王城苦等半月,終于是看到了安德烈的先頭部隊。王城守軍雖然每日都在加固城防,戰爭動員,突發演練,還未到來的艱苦戰爭讓所有人如坐針氈,每一天都在焦慮、緊張、壓抑中度過。
“夫拉姆必勝!夫拉姆必勝!”所有將士高吼著,按部就班投入戰斗。每一次站位,每一次預備,每一次行動,莫不都是經過了千百次的訓練。無數次的射擊,無數次的前刺,無數次的后方,無論是動作,還是陣型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絕不會因慌亂而自亂陣腳。
交戰前一天,洛桑給他的士兵放了假,讓他們好生清洗身體、衣物,將武器重新打磨、裝飾,所有士兵都務必穿戴整齊、梳洗得體,要讓伊斯坎軍見到一支訓練有素、激揚斗志的部隊。
夫拉姆王城守軍終于見到了所謂的“炎魔”,那是一種長者人身牛頭的可怕怪獸,身高近一丈,通體赤紅,眼睛與口中不斷噴射出火焰,陣陣熱浪從身體中翻騰而出,手中抓著同樣在燃燒的鎖鏈和斧頭。
相比夫拉姆軍的潔凈、整齊,常年征戰的伊斯坎軍就顯得邋遢、骯臟,見那城樓上那夫拉姆軍人整齊、干凈、威武,神佑有一種相形見絀之感。
洛桑于城樓上高呼:“這是夫拉姆國王城之地,方圓三百里內,除本國軍隊外,任何軍隊不可駐扎,不知友軍來此有何貴干?”
洛桑明知對方是安德烈的軍隊,為求穩妥不便由己方先動手,于是這樣問,也有先禮后兵的意思。
斯凱?西里斯高聲回道:“今日陛下歸城,還不快開城迎接?”
洛桑回道:“我城中已有維西陛下坐鎮,從未出城巡視,哪來歸城一說,敢問你家主人是哪路野王?”
斯凱怒道:“當年你夫拉姆曾奉我伊斯坎為尊,為我伊斯坎馬首是瞻,今日宗主國之王安德烈陛下南下巡視你國,還不快打開城門迎接大陸真天子,爾等真想當亂臣賊子不成?”
洛桑冷笑道:“安德烈早已惡名昭彰,被伊斯坎人民所棄,哪里還是什么天子,我夫拉姆何須供奉?今日此賊南逃于此,怕是為了我西南諸國千萬人民的鮮血吧!‘炎魔’?不過一群嗜血畜生而已,你們居然當他是寶?安德烈如此對待你國人民,你們居然還奉其為主?真是可悲、可氣、可嘆啊!想爾等伊斯坎戰士,不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為國舍命,倒將屠刀伸向了自己的親人、朋友,真是妄為人!如今安德烈屠戮北方已空,屠刀南揮,爾等又甘當馬前卒,為虎作倀,他日千萬伊斯坎、夫拉姆慘死人民的惡靈定當向你等索命!”
斯凱暴跳如雷,呵斥道:“給我住嘴!來人,給我攻城,誰能拿下此賊,官升三級,加封兩千戶!”
伊斯坎軍不少人被說中內心,踟躕不前,任由斯凱大聲吼罵,也無動于衷,只有炎魔聽令行事,沖向王城的大門。
數百只炎魔將帶著斧頭的鎖鏈輪圓了朝城墻投擲過來,鎖鏈縱橫交錯互織成網,斧頭飛過城墻,砍向城內的守軍和建筑,所有炎魔再同時發力,奮力將鎖鏈拖回或是固定,能拖回的就繼續投擲,固定好的便沿著鎖鏈向城樓上攀爬。
洛桑喊道:“潑水冷卻,砍斷那些鎖鏈,不要讓它們上來!”
眾人立即潑水,那原本燃燒著火焰的鎖鏈變回了原來,失去了被炎魔能力附加時的強度和韌性,變得極其容易脆斷,一刀下去,直接斷開。
不過,也有沒來得及暫斷的鎖鏈,炎魔身材高大,三五下就登上了城墻,洛桑帶著人沖殺過去,直接將其逼落城墻,雖然所有炎魔發動全力強攻,但始終討不到半點優勢。
城墻上一旦出現人員緊缺,或是有人負傷,早已等在樓下的預備隊就立即跟上,一切井然有序,絲毫不會被打亂節奏,仿佛是一切早已預料好的一樣。
斯凱道:“你們看,夫拉姆軍攻守兼備,進退有度,恐怕是做了充分的準備,要想輕易取勝恐怕不容易!陛下給我們十天時間,諸位將軍有何妙計,立這頭功?”
眾人不語,斯凱略微有些惱怒,直接點名道:“巴斯將軍,你身經百戰,你來說說!”
那巴斯將軍頭發花白,臉頰、額頭爬滿了皺紋,蒼老的面龐上略顯疲態,起身畢恭畢敬答道:“大人請恕末將能力低微,并未想到好的克敵制勝之法,今敵寡我眾,我強敵弱,為今之計只有加派人手強攻,疲敵、弱敵、分敵,如此方有拔城的可能!”
斯凱道:“依將軍之法,需要多少時日可破敵?”
巴斯答道:“恐怕需要半月的時間!”
斯凱搖頭,嘆道:“陛下只給了我們十天,我們的時間可不多,半月破敵你我都得人頭落地!傳我命令下去,全軍日夜同時進攻,把我們的人全押上,務必給我八天之內拿下夫拉姆王城!陛下的大軍還有六日便可到達,一定要在陛下到來之前拿出一點成果來,唯有如此,我等方能平安過關,亦也可免去家族毀滅的危險!”
……
“將軍,情況比我們想的要差!三天時間,我們損失近萬戰力,造成傷員八千多人,據我估計,恐怕我們難以撐過十天,這樣很難硬撐到西南諸國聯軍的到來!”
洛桑聽著下屬的匯報,有些感慨,雖然夫拉姆軍依靠地利的優勢,一次又一次阻擋了斯凱的先鋒部隊,不過在交手中,逐漸感覺到己方的乏力感,如果開戰第一天,夫拉姆軍在氣勢和決心上壓過了斯凱軍團的勢頭,那么接下來的兩天,夫拉姆人必勝的信念便迅速土崩瓦解,對戰爭的恐懼和必死的絕望正蔓延在夫拉姆軍中。
“為今之計,也只有與斯凱死磕,等待西南聯軍的救援,方有一線生機!”洛桑心里暗道。
洛桑所在的家族世沐王恩,于己而言,為王家戰死是他的光榮,歷代先祖也是以此為榮,繼續感慨道:“歷代先祖在上,我洛桑也將追尋先輩們的腳步,為國盡忠,從此刻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這個男人終于有了勇氣穿上先祖們遺留下來的盔甲,古老、銹蝕斑斑,那些戰斗所留下的痕跡依然清晰可見,雖然經過無數次的縫補修繕、拋光打蠟、上漆染色,依然一眼能看出來是樣老物件了。
“先祖們靈魂寄宿在上面,他們將賜予我無窮無盡的力量,他們都看著我呢,我一定要拿出點勇士樣子來,讓我死后有底氣去見祖先!我的祖父、父親都是穿著它為國盡忠的,我也將如此!”洛桑仔細整理著衣帽,自言自語道。
記得小時候,他總是不理解為何祖父、父親為何會為了國家、國王甘心拋棄生命,老是說他們是不負責的男人,對不起家里的女人們,只是自己一時逞能,便將家庭和孩子撒下不顧。今天,他也將面臨這樣的抉擇,他終于明白,自己身上的重擔。
“我站著,身后的百姓們便得一刻的安寧,我能擊敗對手,便能還我人民一世平安,我雖身死,若能對得起信任我的下屬,我心足矣!”拔出利劍,洛桑仰天長嘯,緩步走上城樓,一步一步,厚重有力,心隨風動,飄向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