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什么是喜歡,
就像她不明白自己為何而存在。
世間萬物,每一種生靈、每一種生命都有著自己的方向,沒有方向的是什么?石頭?
阿無就是一塊石頭,一塊未經(jīng)雕琢的石頭,
沒有人的欲望,也無快樂、悲傷......
她唯一沒有丟失的是對自我探尋的渴望,
或許這唯一的渴望也是一個人賦予的,
而那個人正是徐翔的媽媽——趙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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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布換了灰色的,天空一片灰白。
烏云滾滾,隱有雷鳴震動,天地間奇怪的升起一股肅殺感。
草木隨風(fēng)大作,山道上,零零落落正要出門的村民們忽聽一聲大喊:
“快跑了,不好了,土匪進村了!”
徐叔和趙嬸也都慌了神,村民們相互簇擁著,被七八個土匪圍在了村頭,齊齊坐在地上。
狗娃子被趙嬸落在身邊,沒人敢說話。
當(dāng)頭一個滿臉橫肉的土匪拍了拍大刀:
“知道這個是啥不,識相的不要我多說,值錢的,吃的都給我交出來!”
“快快!”
“老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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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作麻利,軍隊快要追上來了!”
“呵呵,等我們補給充足了,往山里一躲,剿匪?我看他們往哪剿!”
“小子,你手里拿的是啥!松手!”一個土匪發(fā)現(xiàn)了狗娃子手里的包裹,就要上前搶。
“啊?這是給阿無嘞!”
狗娃子抓住不松,被狠狠踢了一腳。
“再吵信不信老子殺了你!”
徐叔和趙嬸拽住狗娃子的手,“算了娃兒,算了。”
“冷靜些。”
又過了一會兒,村民們將東西陸續(xù)上交,土匪里一個疤臉男道:
“大哥,差不多了,咱該上山了!”
“別忙,待會把這些村民趕一堆,一把火燒死,省得暴露我們的行蹤,一個不留!”土匪頭子目光冰冷。
“黃楊扁擔(dān)軟溜溜啊~姐哥呀哈里耶,
挑一挑白米下柳州啊~姐呀姐呀,
下柳州啊~哥呀哈里耶。”
阿無抱著一堆干柴唱著歌從一群人身邊路過。
土匪頭子斜眼一掃,呵!居然是個極品貨色,當(dāng)即道:
“不錯,這個留下。”
一個小弟嘿嘿一笑,拿著刀,上去攔住了阿無。
“誒!妹子別走啊!跟哥哥們上山里吃香喝辣去。”
“阿無!快點過來!”徐叔喊道。
“哦!”阿無將拆放下,就要過去,一只手被拉住。
“誰讓你走了!”
“阿無!”狗娃子忍不住要沖上去,被身邊看著的小弟一腳踢回原地。
“狗娃子!”
“娘,我沒事!阿無!”狗娃子道。
徐叔撲了上去,抓住阿無的一只手,央求道:“好漢好漢,行行好!她還是個女娃啊!東西你們拿走,人給我們留下。”
“滾遠點!”
“大哥,求求你們,我給你們跪下了!”徐叔跪在地上拽著那人的大腿。
“松手!我叫你松手!你最后在說一遍,松手!”
“你放了她,她還是個女娃!”徐叔滿頭大汗,還是沒有松手。
‘剎————’一刀劃過,鮮血如注濺了那人一身,也濺了阿無一身,
她摸著臉上的鮮血,吶吶站在原地。
‘彭!’
徐叔就這樣倒在地上,眼睛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啰啰嗦嗦吵個不停,當(dāng)我不敢殺你啊!”那土匪道,又扯了扯身邊的女娃,卻是怎么也拉不動。
“老頭!”
“爸!”
兩個人撲了上來,趙嬸將徐叔的尸體抱在懷里,腦海一片空白。狗娃子瘋了似的向著那人沖去,
“哇啊!狗日的老子跟你拼了!”
“滾吧,小兔崽子!”
土匪一腳將他踢飛出去,重重落在地上,磕破腦袋,暈了過去。
“狗娃子!”趙嬸回了神,看見倒在一邊的狗娃子,渾身顫抖,眼淚橫流。
“為啥子會這樣,為啥子啊!狗娃子,娃兒他老爹!老天爺你不長眼睛啊!為啥子,你們這幫狗日的,還我男人啊......”
“把我的男人還給我!”
阿無看著,看著,看著......
“唉!”
突然掙開了那人的手臂,向著趙嬸走了過來。
“趙姨,看到你這個樣子,我不知道為啥子有點傷心,這里。”她指著自己的胸膛,
“看著你哭,我痛,看著狗娃子和叔受傷,我也痛。我想看你笑,我想聽你唱歌,這個就是喜歡你們的證明吧?”
“嗯!趙姨,我喜歡你,喜歡叔叔,也喜歡狗娃子......”
趙嬸低著頭,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淌,咬著牙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看著阿無道:
“阿無,你這孩子......有時候我還真羨慕你這啥子都不知道。”
阿無看著趙嬸道:“趙姨,我不想看你難過,我想你開心,你要咋個才能開心?”
趙嬸再也忍不住,一只手蓋住眼睛,像是要將淚水硬生生止住,
“呵呵!你真是......你叔都死了你問我咋個開心?”
“趙姨?”
趙嬸抬起頭,看著阿無,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喊道:“我要他們死!我要他們?nèi)咳ニ溃 ?
“我要這群敗類給我老頭償命!這樣我就高興了!”
阿無站在原地,如同一根木頭。
身后觀望的土匪笑了著走了上來,“嘿嘿,這娘們烈性!我喜歡!不如我把她給”
話沒說完,也說不完了。
‘咚’的一聲,
阿無看也不看,一拳將那人的臉打得塌陷,血肉橫飛。
對著趙姨說:“好嘞!趙姨,我讓他們?nèi)ニ馈!?
“小丫頭片子,勁不小啊!還是個練家子。”那人搖搖晃晃又站了起來。
阿無從他身邊走過,單手做刀,一揮!
‘噗!’
“第一個......”阿無淡淡道。
“老七!”
“七爺!臭娘們你殺了七爺!”土匪們沖了上來。
‘刺————’
一個人被削斷了脖子,鮮血噴涌而出。
‘砰砰砰!’
阿無抓住一個土匪的身子高高躍起,瞬間來了開槍那人的身邊。
“你......”
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一具具尸體栽到在地,死樣凄慘,開膛破肚、鮮血淋漓,沒有一具完整的。
阿無撿起土匪的一把刀連連閃躲,刀光閃過,瞬間又有幾人斃命。
“好用。”
“砰砰砰!”土匪頭子子彈不要命的打出,卻被阿無一一躲過,刀光一掃,子彈劈成兩半。
土匪頭子嚇得將空槍一丟,就要跑。
然而已經(jīng)完了。
“饒命!”
“啊!”慘叫聲戛然而止,土匪頭子一分為二。
剩下的人終于忍不住,“跑啊!妖怪!”
趙嬸看著這一幕,早已沒有了眼淚,臉上只有恐慌。懷里的狗娃子動了動,就要睜開眼睛。
“狗娃子你醒了,不要看,狗娃子!”
“呃,這是什么......”
狗娃子睜開眼睛,看到那幕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畫面。
阿無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彭’地一下,一具尸體應(yīng)聲倒地。
周圍一具具尸體中,一道道漆黑的如同靈魂一般的炁流緩緩升起,圍繞著阿無,漸漸消失......
“......”
“......”
“這娃子太可怕了!”
“她不是人!是妖怪吧?妖怪!”
“我早就看到這丫頭不對頭,這么多年一點變化都沒有。咋個會是正常人?哪天我們也被她......”
“不能再讓她待在村里面了!”村民里有人喊道。
“對!滾出去,滾出去!”
“你們!”趙嬸看著他們,卻沒有一個人敢看著她的。
村長走了出來,“趙嫂,不管怎么說,這娃殺了那么多人,她不能再待在村里了。”
“莫犯了眾怒。”
趙嬸看著他們,什么話都沒有說。帶著狗娃子追上上去。
“阿無!阿無!你去哪?”
“不是不讓我在村里待了嗎?”
“阿無,趙姨對不起你,趙姨對不起你!”趙嬸抱住阿無道。
“......”
“阿無你去哪里?”
“不曉得。”
“去找你的家人吧!阿姨帶你去。”
“家人......”阿無看著天空,心中有了一點亮光。
那塊石頭有了第一道痕跡。
“就像我和你叔還有狗娃子那樣,生你出來的人無論如何都會對你好的。”趙嬸解釋道。
“可是他們不要我了,把我一個人丟在山洞里......”
“不會的,你不知道當(dāng)時找到你的時候你被收拾的多好,若不是疼愛極了,怎么會給娃子起名寶寶?”
“記住你叫馮寶寶,到了外面記住,你叫馮寶寶。”
“去找那些認識馮寶寶的人。去找那些知道你身世的人。”
阿無看著她點頭,“嗯嗯,我是馮寶寶。”
“這點一定記住了,除了我們沒有人知道阿無!只有找到認識馮寶寶的人才能打聽到你的下落!”
“嗯嗯!”
“呃,還有那件事......”趙嬸遲疑了一下,“寶寶,阿姨不知道你以前是做啥子的,不過到了外面不能再殺人了,如果有人惹了你,隨便揍他們一頓就好了,反正你那么厲害......”
“呃?殺人,我不殺人啊?到了外面我為啥要殺人?”阿無不明白地看著她。
“你......之前雖然救了大家,但出手未免也。”
“哦哦,你說那個啊!”
阿無看著趙嬸,認真道:
“人是我殺的,但要他們死的不是趙姨你嗎?”
“......”
趙嬸看著她,第一次有逃離的沖動。
“總之,寶寶你在這里等兩天,我和狗娃子把你叔發(fā)送了就帶你走!”
“走,狗娃子!”
狗娃子看著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阿無,他不知道,這一別就是四十四年......
幾日后。
“舅!你放開我!這是去哪?媽,咱們不是要去找阿無嗎?”
狗娃子掙扎著被他舅舅抱上了老牛車。
趙嬸將包裹往車上一扔,“哥!你看住了,咱們回娘家!”
“媽!難道你在怪阿無不救爹嗎?”狗娃子問。
趙嬸沉默了一會兒,“我不是怪這個,她那個心智......你爹說的對,那個娃兒太涼薄了。娘現(xiàn)在站在她的身邊,都會渾身發(fā)抖。”
“娃兒,就當(dāng)娘對不起她吧!就當(dāng)娘對不起她吧......”
聲音隨著馬車遠去,再不回來。
如果趙嬸知道,阿無就這樣在那個山里等了他們幾十年,也不知做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