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2月18日。
天空陰云密布,雪花紛紛揚揚,落下、消失......
不斷地在江海市上城區游蕩。
年節剛剛過去,喜意消散,外出務工人員又重新收拾好包裹,一個接著一個離去,
新的一年開始了,新的奔波也開始了。隨著人流的遞減,外城區顯得格外冷清了。
羅彬從202公交車站下車,背著一個老舊的雙肩背包,逆著人流,想著車站門口走出。
呼~
冷風迎面,羅彬本能地打了個冷顫,緊了緊衣服。心里頓時有些后悔。
早知道當時應該聽陸叔叔的,多帶件棉衣棉褲。
現在搞得既沒風度也沒溫度,
可不是自找的嗎?
微微自嘲,向著路邊一個小攤處走去。
“魚叔,來杯豆漿,一份煎餅果子,一個茶葉蛋。”
羅彬搓著手,對著一個長相憨厚的中年人笑道。
那叫魚叔的憨厚漢子笑了笑,“阿彬來上學啊?這么早,不是說明天開課嗎?”
“嗨!這不是先過來報個名嗎?早來早方便,我家離這可不近,晚來的話就要做末班車了,大晚上的何必呢?”
“那應該早點來,阿彬你先坐一會兒,今天有點忙,要等一會了。阿莉,外面桌子收拾一下。”魚叔向著羅彬歉意一笑,朝著后廚叫道。
“哎!來啦來啦!”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額頭還沾著面粉,二話不說就將外面無人的桌子收拾的干干凈凈。
轉過頭對著羅彬一笑,“羅彬,好久不見!”
羅彬沖她眨了眨眼,“不就一個月沒見嘛!咋的,哥也不叫了?”
魚莉莉翻了個白眼,“羅彬,不是我說你,咱倆還真不好說誰大呢!有本事身份證拿來看看啊!”
羅彬嘿嘿直笑,這個他還真不能拿,她偷看過姑娘身份證,呵,85年六月的,比他整整大了六個月。
這要是讓小姑娘知道了,還不得追著自己喊弟弟啊?
這不行,這絕對不行!
兩個人熟稔地斗了幾句嘴,又過了一會兒,東西上齊了。尋個墻角空位,自顧自吃了起來。
羅彬不是江海本地人,
他住在離這里約莫一百二十公里的金陵,一個叫做烏蒙山的小村莊。
從小寄養在叔叔家里。叔叔姓陸,據陸叔叔自己說,他是羅彬父親生前最好的摯友兼兄弟。
父母的樣子他早已記不清了,只有偶爾會一閃而過。總是一副慈愛的笑容。
他是江海榕城一高的一名高三學生,榕城的位置在中城區。離上城區大概還有十多里地的距離。
剩下的路他準備直接走過去,全當飯后消消食。
羅彬大口吸溜豆漿,渾身暖暖的,心滿意足,痛快極了。
他不知道的是,周邊的一個桌子上,正有人偷偷打量著他。
“大哥,沒跑了!就是這小子!”
陳老西對照幾遍,覺得自己沒看錯,嗯,是這小子,長得有自己年輕時那點意思,帥。
陳祖風大口扒著飯,聽到陳老西的匯報才停了下來,淡淡點頭,“確認就好,等找個偏僻的地方再動手。”
十分優雅的用紙巾擦了擦嘴,對著出來的魚莉莉招手道:
“小姑娘,結賬。”
魚莉莉將手中的拌面分發好,走了過來,計算一下,笑道:“一共十九塊,謝謝大哥。”
陳老西聞言將兜里僅剩的二十塊拿了出來,對著魚莉莉道:
“帶倆菜包子。”
待魚莉莉走了,陳老西臉瞬間苦了下來,“祖哥哦!今天這單要是再不成,哥幾個真要喝西北風了!等一下,還是我來吧......”
陳祖風狠狠瞪了他一眼,“怎么,對我不放心?”
陳老西心里嘀咕,哪里是不放心,是很不放心啊!你想想這個月就那么幾單生意,都被你覺得別人也不容易放跑了。
唉!咱們說好了半只腳踏黑的,
你這搞的......
陳老西一臉幽怨。
......
羅彬向魚叔告別,乘著風雪,走在一條偏僻的小巷,穿過這條小巷后再走個七八里地就能見到榕城了。
這條路他走了三年,非常熟悉。
一個人影突然從前面走了出來,外面穿了個皮夾克,褲子看起來很是單薄。
也不知道冷不冷,這才真是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人啊!
羅彬沒啥戒備的走了過去,只是匆匆地兩人眼神交接了一瞬。
嗯!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羅彬明顯察覺到這個人的敵意,這個人掩飾的很好,但掛不住羅彬這個喜歡研究人表情眼神動作的演技派新人啊!
呃,不要在意,自居的。
“哎!小兄弟,你東西掉了......”那人突然道。
羅彬撒丫子就跑,遠遠喊道:“你東西才掉了呢!你當人都跟你似的,傻啊!”
李炳耀氣壞了,“好小子!我看你往哪跑!”
隨即沖了上去。
巷口透著亮光,羅彬心中一喜,要到頭了。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從巷口走出,來人面貌普通,神情冷漠,身形穿著像是一個農夫。
他起手,擺出一個架勢,雙拳一上一下,似炮臺。
‘這是......’
羅彬心中一凜,他小時候身體很差,一直被怪病纏身,陸叔叔曾帶他尋遍周圍中醫西醫,但找不到真正病根,只能通過藥物緩解疼痛。
為了增強體魄,陸叔叔也帶著他練過一些武術把式,也因此,到了他十五歲的時候,身體達到了正常人的水準。
眼前這個人擺出的就是某種武術的起手式。
“呼~”
奔跑中調整,羅彬右手一掄,似發未發。那人原地一踏,跟著沖了上來。
卻不知道羅彬那一拳是個虛招,待那人沖勢已成,來不及換招之時,羅彬突然縱身而起,雙腿緊縮,踩著那人的肩膀,一個翻身而下。
靈活如兔,落地如猴,瞬間急竄而出。
“你比后面那個還要笨!”遠遠地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李炳耀也趕了上來,黑著臉道:“愣著干嘛!追啊!今天要是讓這小子跑了,咱們也別在江湖中混了,丟人!”
陳泰:“......”
面無表情的表情居然有了一絲波動,這波動代表他有些生氣了。
幾個縱掠,羅彬沖出巷口,迅速打量著周圍,看見一個騎著摩托的少年在大樹下瞌睡。
不假思索地沖了上去,“哥們!有人搶劫快跑啊!”
熟稔地坐在人后座上,催促道:“大恩不言謝,等會請你吃好吃的!”
卻是沒有發現少年人眼中的怪異。
“嗡嗡————”
轟鳴聲中,摩托疾沖而出,遠遠地把李炳耀陳泰兩人甩掉。
李炳耀怪異道:“那不是小五嗎?目標上了小五的車,這......”
想他縱橫江湖沒幾年,見過的場面著實不少,不過這么奇葩的還真是頭一回。
陳泰悶聲悶氣道:“這就叫自投羅網。”
“不不不,這應該叫自尋死路。”李炳耀摩擦下巴嘿笑道。
見人影越來越遠,羅彬松了一口氣,“哎!哥們,謝了啊!也不知道今天啥日子,我也不要像個有錢人啊!”
“哥們,怎么稱呼?”
“你叫我小五好了。”陳小五頭也不回道。
“你在這里干嘛呢?我剛才見你睡覺。”
“等一個人。”
“女的?”羅彬眨了眨眼。
“男的。”小五道。
羅彬有些不好意思了,“怪我怪我,要不你把我放下好了,咱們留個聯系方式,下次你來榕城,我請客,咱倆搓一頓。”
“不必了,他已經走了。”
羅彬沒多想,“那好,那咱們直接去榕城好了,話說,咱們現在在哪?”
“哦!這條路也是通往榕城的,只是走的人比較少。”小五道。
羅彬看著周圍的街景,莫名的熟悉。呃,他好像來過誒。
不對,有問題!
上城區羅彬以前都逛過,最后才選了那條離榕城最近的路。兩三年了,這周圍的街景雖然有些不同,但恍惚過后,還是認得出來。
這分明是一條對著榕城相反的路。
不動聲色道:“小五,停停停,哎!我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
小五道:“前面就有廁所,馬上到了。”
速度卻是更快了幾分。
羅彬心里叫苦,哎!啥嘛事啊!自己真是個傻子!
雙手卻是箍緊小五的后腰,準備一停就制服跑路。
幾分鐘后,車子停在一個巷口,一行四人走了出來。
“下車!”小五道。
羅彬索性跳了下來,不折騰了,搞定小五也沒用,人太多,還都是練家子,跑跑不了,打打不過,慫了慫了。
“哥幾個找小弟干嘛呀!”羅彬學著電影里的場面,就要從兜里掏煙。
呃,但他不抽煙。
李炳耀叼著煙道:“小子,你怎么不跑了!”
“其實吧,剛才突然有些冷,我跑跑步暖暖身子,沒其他意思。”
“幾位大哥找我有啥事?能辦的肯定跟你辦了!”羅彬拍胸道。
意思就是:辦不到的就不辦了。
“小兄弟,哥幾個找你借點錢花花,不過分吧?”陳老西道。
“不過分不過分,當然不過分。”羅彬搖頭像個撥浪鼓。
靠,他敢說過分嗎?
還是答應下來,先脫身為妙。
“用你的身子借點錢花花,不過分吧?”陳老西又道。
羅彬瞬間炸毛了!你大爺的,感情沖著我人來的!
“朋友,玩笑不是這么開的!”身子一低,羅彬冷冷地看著陳老西。
“哎哎哎!別激動別激動!”李炳耀笑道。
“老西沒說清楚,其實是借你幾張照片用用,不過這幾張照片要加點料。”
“啥意思?”
“就是哥幾個揍你一頓之后拍張照片。”
羅彬:“......”
這頓打看來是挨定了,羅彬有些苦惱,早知道就晚一天來了,大不了遲到。
“打人也要個理由吧,中華男兒,就算是劫匪也得講講江湖道理吧?到底因為啥?”
陳祖風分開眾人,走了出來:“唐靜怡你認識嗎?”
聽到唐靜怡這三個字,羅彬全明白了。
唐靜怡何許人?虎女也。她是榕城一高的校花,也是羅彬的同班同學,也是羅彬的好朋友。
嗯,其實他們真正的關系別人都不清楚,兩個人之間有金錢交易,就字面意思。
羅彬給唐靜怡當擋箭牌,唐靜怡給他發工資......
沒啥時間限制,就關鍵的時刻關鍵地上好了,把握尺度,一舉擊潰追求者的內心。
還挺殘忍的。
羅彬也因此被校園上下無數狼的目光(包括一些女性)盯上,被奉為校園該死不死榜排行第一。
有人想揍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沒人得手,所以這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