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就是蒙古國師八師巴了,此人精神之力果然神秘莫測,可怕至極。”厲工肅然一嘆,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論在精神之道上的造詣,八思巴遠勝于他。
何恒笑道:“厲兄不必妄自菲薄,八思巴的變天擊地大法固然神秘莫測,但也動搖不了你我道心,厲兄的紫血大法有脫胎換骨、超凡入圣之能,日后以肉身成仙成圣也好過他連個臭皮囊都沒有的好。”
厲工點了點頭。
傳鷹則是一直走在前方,靜靜尋覓著前路,沒有多說一句話。
他們順著一條長廊繼續前行了二十余丈,在長廊的遠處,隱約傳來隆隆的聲音,又再轉了幾轉,隆隆之聲愈來愈大,震耳欲聾,秘道漸見明亮,一片暗紅,可清楚視物。向左一轉,遠方有一個紅光閃爍的方格,何恒幾人知道光線的來源其實并不強烈,只不過他們久處黑暗,故絲毫光線也覺刺目。
三人雖不知道前面主何吉兇,但既有轉機,總勝長困黑道,連忙提起腳步向前急行,原來這方格是地道的盡頭,外面是一條大瀑布的底部,隆隆的聲音,由這條湍急的瀑布發出。從何恒的角度看出去,瀑布蓋天而下,把外面的世界完全隔斷。唯一能透過瀑布而入的,就是那閃耀的紅光。
紅光將瀑布染成血紅,整條秘道也給籠罩在血光之下,讓人懷疑或者這瀑布之外便是幽冥洞府,這瀑布是來自隔開人鬼的地下黃泉,他們已不在人世。
他們三人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里的毅然,毫不遲疑,三人同時疾沖向前,穿越瀑布,跳進一個一無所知的世界去。
何恒在剎那間穿過了那層瀑布,速度有增無減,斜斜向上沖往瀑布后的空間,看到一個廣闊之極的奇異世界。
他身在半空,下面是一個地底大湖,包藏在一個龐大之極的地底巖洞內,巖頂離湖面至少有五十至六十丈的高度,地底湖驟然看來就像個無邊無際的大海,只在極遠處才隱約見到巖壁。
四周壁上長滿了奇花異草,五色燦爛,巖壁上時有裂開大洞,地底的清泉沖奔而出,形成四五十條長長飛濺下來的瀑布,有些長達七十丈外,轟然有聲,蔚為奇觀,令這龐大的地底空間,充斥了聲音和動感。
巖壁上部分地方滿布裂縫,暴射出熊熊的烈火,顯然是地火從這些空隙逃逸出來,照耀了整個巨洞。這等地火可熔精鍋,全賴冰凍的地底湖水,水火相濟,陰陽交泰,恰恰造成這奇異的條件,產生了這樣一個奇異世界。
何恒不得不贊嘆造化玄妙,或者說是當初建造戰神殿的那人神通廣大。
厲工、傳鷹二人也已穿過瀑布進來,震驚的看著這不似凡間的世界。
三人去勢已盡,都開始滑翔而下,但就在這一剎那時,他們看到離此五里許的湖心,有一座孤獨的巖石島,整個小島被一座龐大之極的建筑物所覆蓋,竟是另一幢雁翔殿。在震駭莫名中,三人潛進了冰涼徹骨的地底湖水內。
厲工震驚道:“那就是傳說中的戰神殿?”
三人刺進水里,湖水深不見底,充滿各式各樣的生命,例如發光的怪魚群,在掩映紅光的湖水里,成千上萬的聯群出沒,又或似蛇非蛇的怪物,有無數觸須的大圓球形,擦身而過的巨形怪鰲,千奇百怪。何恒可認出,這些都是刻在驚雁宮雁翎殿內的奇禽異物,此刻在這里活生生的出現了。
三人快速浮上湖面,也不思索,一心一意向那聳立于孤巖之上的巨型建筑物游去。離目標還有半里的距離,何恒驟感水流有異,附近湖面一陣翻騰,怪魚紛紛躍出水面,三人暗叫不炒,又再潛進湖內,只見三丈外一只人首魚身的怪魚,張開血盆大口,朝他筆直沖來。即使三人都是膽大包天之輩,一見之下,不由也道嚇了一跳。怪物頭面猙獰,滿頭綠發在水中向后飄揚,那對巨眼綠光閃爍,模樣怕人。何恒猛一提氣,一躍十丈,沖出湖面,怪物已然噬至,何恒閃電探腳重重踏在那怪物張大的口的上唇邊,那一腳最少有數千斤之力,足可使堅石粉碎,但那怪物只向下一沉,便在何恒身下掠去,何恒借那一腳之力,再次彈高,沖上離湖面八丈許的高處。
厲工、傳鷹學著他的方法如是做著。
他們開始回跌,湖面十丈外有一條白色的水線,迅速向自己跌下的方向伸展,知道人魚怪物回游過來,腳下的湖水嘩啦一聲分開,怪物急不及待,整條沖離湖面,直向在半空的三人噬來,傳鷹一聲斷喝,抽出背上長刀,一刀利入怪物兩團綠毛之間,這等生死關頭,傳鷹畢生功力所累的一刀,直沒至柄,魚人一聲狂嘶,尖銳刺耳,把頭一揮,將傳鷹揮得跌飛向十丈外的湖面,傳鷹順勢抽出長刀,一股綠醬沖天噴出,腥臭難聞,魚人再一聲慘嘶,沉進海底,蹤影全無。傳鷹松了一口氣,繼續向目標游去。
何恒與厲工則是側身涌向那湖心島。
這湖心的巖石島,似乎只是為作這戰神殿的基石而存在,方圓半里的孤島八成為這龐大無匹的大殿所遮蓋。巨型建筑比驚雁宮的雁翔殿少了重檐飛,像極了一個巨大的中空正方石,成為這地底世界的中心。
通往正門有一道長階,層層上升,怕有千級之多,使這地底巨殿高踞于上。石階最下的幾級,浸在湖水里,有一只長丈余高八尺的大石龜,伏在石階的最底處,似是剛要離水上岸,后腳還浸在水里,昂首朝向高高在上的正門,造型雄渾有力,巧奪天工。
三人走近細看,石龜背上隱見圖形,連忙躍上。只見龜背上布滿符號圖形,錯綜復雜,何恒三人每一個在數理易道方面都算專家,可一看之下,也都是一頭霧水,知絕非一時三刻可以了解,只能便放棄不看。
然就在他們準備上去前往戰神殿之時,他們身后湖水猛地激蕩起一層巨浪,三人面色驟然一變。
他們轉身之時,一條巨大的綠色怪物嘩啦一聲,沖離水面,騰空張開利牙閃閃的大口,一把向他們腳下噬去,滿頭綠發向后飄飛,模樣猙獰可怖。
它身體四邊彈出四只似掌非掌、似爪非爪、長滿鱗蹼的大腳。怪物一觸實地,旋風般回頭,兩只綠眼異芒盛射,身體渾圓,長達三丈,全身披滿綠綠紅紅的厚甲,尾部尖長,在身后有力地揮動。它的頭特別巨大,頂上有兩只如羚羊的小角,頭上每條線發粗若兒臂,在兩邊垂下,綠眼大加燈籠,鼻孔扁平仰起,大口緊閉,口下生滿針刺般的短須,與傳說中的龍有七分酷肖。
這赫然就是戰神殿的守護魔龍。
何恒早知戰神殿這里有它存在,只是一直沒有發現它的蹤跡,此龍似乎天生具有奇異能力,可以躲過他神念掃描。
不過正是早有防備,所以在這魔龍出現之時,何恒就已經迅速反應過來,雙腿猛地一蹬,身影在空中劃過一個華美的弧度,手里拿出一柄長劍,劍光鋒芒,刺向魔龍巨大兇戾的雙眼。
“吼!”魔龍狂吼一聲,它十分具有靈性,在何恒出劍之時就快速轉動著身子,巨大的尾巴陡地一甩,有萬鈞之力,橫掃向何恒周身。
何恒目光冷冽,一劍狠狠斬出,迸發的劍氣縱橫無匹,劍光與魔龍的尾巴碰撞,擦射出劇烈的火花。
魔龍不愧為帶了一個龍字,縱然比起大天世界占有無量大海,曾為天地頂尖大族的真龍無法比例,但也非尋常異獸可以比肩。
一身鱗甲之堅固,即使何恒手中之劍亦是無法破開。
從它雙目中隱約的靈性,何恒看出,此龍已然是擁有了靈智,屬于最頂尖的精怪。
而精怪的更進一步就是真妖了,可比道胎境的真正妖族,具有莫大神通。
大天世界的真妖之上則是祖魂境的妖族,堪比人族法相境,再然后就是祖身、天妖與妖神,與人族法體道身、洞真境、純陽真仙一一對應。
當年在中古之末引發大洪水,幾近摧毀了一半人道的那位絕世妖神就是妖神絕巔的層次,只差一點就可步入傳說中的妖之圣者的領域,可惜他遇上了禹王,同境界爭鋒之下依舊被其鎮壓,妖族至此一蹶不振,再無與人族爭奪天地正統的實力。
眼前這頭魔龍就是屬于只差一點就可成為真妖的精怪,實力未必比何恒幾人強大,但是卻也擁有屬于其獨特的優勢。
厲工與傳鷹也已經反應過來,兩人同時出手,一個使刀,一個出掌,可怕的氣勁籠罩向魔龍頭部與腹部,與在尾部的何恒交相輝映,配合的天衣無縫。
“嗷嗚!”魔龍嘶吼一聲,口中有可怕光芒匯聚,張口就咬向一刀斬向它頭顱的傳鷹。
“孽畜,休要放肆!”厲工低吼一聲,雙掌變得紫紅,層層疊疊的可怕氣勁覆蓋上魔龍腹背之處,竟一把抓開了魔龍的一片鱗甲。
魔龍吃痛,瘋狂吼叫,血盆大口咬向傳鷹。
傳鷹看見它猩紅翠綠的雙眼,面色十分冷靜,一刀猛地揮舞而出,鋒芒的刀光斬出三尺刀罡,與魔龍的牙齒發出可怕的碰撞之聲。
這時何恒看見機會,一劍刺向魔龍身上被厲工抓下鱗甲的地方,魔龍驚恐躲避,卻也躲開不了何恒那以“天遁劍法”施展的遁一之劍,正中其那塊血肉,魔龍瘋狂嘶吼,竟要鉆下水里。
傳鷹身影一縱,一刀劈向它后腦之處,雖未破開它之鱗甲,但他一刀數千斤氣力之下,魔龍的腦門也被震的夠嗆,身影一頓。
厲工的身影一動,一掌拍向魔龍頭頂之上,紫色光芒涌動之下,赫然再次撕開其幾道鱗甲。
何恒拔出了那劍,一道鮮艷的龍血噴灑而出,魔龍發出一聲嘶鳴,巨大的身影瘋狂躥入湖中。
何恒三人也沒有追擊,縱身落于那千級臺階之上。
千層石階,在何恒他們這等高手腳下不過轉瞬即逝,很快他們就站在巨殿進口之前,大門是洞的開,這巨殿實在太大,望進去便如管中窺豹,無邊無際。
進口處有一石刻題匾,刻著“戰神殿”三個大字,每個字均有丈許大小。
何恒他們步進殿內,連他們這樣膽大妄為的人,腳步也不覺戰戰競競,突然間頭皮發麻,幾乎停止了呼吸。他現在置身巨殿之內,同時被巨殿那極廣極高的空間徹底震懾。何恒的表現還算鎮定,但傳鷹、厲工二人卻是震撼到了極致。
就像一個小人國的小人,在一時錯失之下,來到了巨人建的大殿內,巨殿前端和左右兩旁的殿璧,離他們至少有四十丈的距離,對比這大殿,他們便像縷蟻那般渺小。
在對正入口的巨壁上,由上至下鑿刻了一行大篆,從殿頂直排而下,首尾相隔最少有三十丈外,每字丈許見方,書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傳鷹與厲工心神震動,竟都不自覺的跪了下來,眼睛充溢淚水,他活了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震撼和感動。
而何恒,他在思考一個問題,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大篆不是西周時候才有的文體嗎?這戰神殿不是在三皇五帝之前就有的東西嗎?這……”何恒眼里閃過一縷光芒,“而且,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不是老子道德經上面的話嗎?究竟是老子看了這戰神圖錄,還是戰神圖錄抄襲了他?而且說來,老子貌似就是西周東周那時候的人……”
何恒的思維有些混亂,感覺自己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老子乃是道德天尊化身,作為玄門至高天尊,僅有的幾位無上大羅,他必然不可能會去抄別人的,戰神圖錄再厲害,比起這位天尊而言也不過與塵埃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