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斯不敢拿主意,看了眼房內(nèi)的人。見房中之人清淺一頷首,這才對莊一念說:“那你老實(shí)點(diǎn)別亂走。”說著便去給她取外裳。
小斯前腳剛走,莊一念便兩步進(jìn)了雅間,并且極為隨意的坐在了那房中之人的對面,瞧著他剛剛沏好的茶,白瓷碧水香氣冉冉,她執(zhí)起一只茶盞在對面之人的注視下輕呷一口,繼而輕揚(yáng)唇角贊嘆道:“千御的茶藝,愈發(fā)精湛了。”
千御頓時眸光一暗:“你是誰?!”
莊一念又不急不緩的喝了兩口茶,方才抬了抬她那滿是污穢的眼淺笑著問:“千御的蘭草可曾開花了?我的追風(fēng)你沒把它吃了吧?”
“嘩啦”一聲響,千御猛然起身,震得茶盤上的茶碗歪倒了幾個,清沁的茶水順著茶盤流去了一旁。
莊一念惋惜的搖了搖頭:“可惜了這一壺好茶。”
但此刻的千御已顧不上什么茶,而是一臉震驚與不敢相信的看著面前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莊一念:“您……終于回來了!”
莊一念清淺一笑:“我回來了。”
千御依舊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五年間多少次午夜夢回,看到那個風(fēng)華無雙的女子輕然淺笑的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她問,千御,你的蘭草還沒有開花嗎?千御,王府的空氣太污濁追風(fēng)不喜歡,我就把它交給你了,你可不能因?yàn)樗哌^你就真的把它給吃了啊。”
可夢醒之后,一切又化為虛無。
但今日……她真的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嗎?
千御緩緩起身,感覺自己全身緊繃雙腿都在顫抖,但他依舊不敢相信的問:“真的是您……回來了嗎?”
莊一念低頭看了眼自己這一身行頭,又抬著胳膊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自嘲一笑:“千御,你不會因?yàn)槲疫@落魄的樣子便不認(rèn)我了吧。”
小斯取了外裳回來,一進(jìn)門卻見自家主子站著,而那個乞丐坐著,一時之間反應(yīng)不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
“公子……”
千御一伸手,那小斯將外裳雙手遞了上去,但卻被他一甩手扔到了地上:“拿我的大氅來。”
那小斯不敢違背,當(dāng)即快步去一旁將那白狐絨的大氅取了來,恭恭敬敬的遞了上去。
繼而只見千御將狐絨大氅抖開,一步上前披在了莊一念的身上,繼而又極為仔細(xì)的為她系了帶子緊了緊領(lǐng)口,并沉聲吩咐道:“備車,讓人去把孫淼先生一并請去府中。”
小斯看著愣了一瞬才躬身領(lǐng)命而去。
心想,自從跟了自家公子,就沒見公子對誰這么仔細(xì)過,就算是仰慕公子的小郡主來了也沒見公子給個好臉色,而這么個女乞丐……
難道自家公子好這口?
莊一念任由千御給自己披上大氅,卻淺笑道:“不用這么麻煩,許是已經(jīng)死過了的關(guān)系,我一點(diǎn)都不覺得冷,別看我身上這一道道的傷,可卻一點(diǎn)都沒覺得疼。”
千御沉著臉不說話,莊一念笑了笑卻又說道:“這樣其實(shí)也挺好,起碼若是再被人……唔。”
話說一半,千御忽然抬手捂住了她的嘴,沉著臉惡狠狠的瞪著她:“不準(zhǔn)胡說。”
五年前的事情,他絕不會允許再次發(fā)生。
莊一念果然閉了嘴不再說話,而千御的手能感覺到她鼻尖呼出的溫?zé)岷粑€有唇上那柔軟而溫暖的感覺,忽然心中一動收回了手。
“再被人挖眼剖心,我許是就不會再疼了。”千御剛松開手,莊一念就笑呵呵的把方才剩下的半句話說了出來。
她蓬頭垢面卻遮不住如花的笑顏,但千御的面容卻陰郁的能結(jié)出冰來。
他定定的看著面前的女人,緊緊咬著牙雙手顫抖的緊握成拳。五年時間,他每時每刻都在恨自己沒能保護(hù)好她。恨不得剖了自己的心,挖了自己的眼去陪著她痛。可是他不能,因?yàn)樗浀盟f過的話。
她說:“千御,若有一日我死在了你前頭,你千萬不要傻乎乎的自盡去陪我,而是要好好守著我的辛辛苦苦攢下的這些產(chǎn)業(yè)等著我,我也許還能回來的。若是我回來找不見你,那還有誰給我做竹馬,誰陪我花錢月下啊。”明明在那個時候,她早已察覺有異,但卻不肯將自己牽扯其中。
每每想到這些,千御的心痛的好似被人千刀萬剮一般難以抑制。
看到千御的神情,莊一念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她用那一雙粗糙的黑手捏了捏千御的臉:“好啦好啦,我錯了,再也不說了就是。千御公子可會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