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臘月,飄雪之夜,在這常年無人涉足的冷僻幽寂之地,有那樣一對凜冽的鳳眸悄然睜開。
長風(fēng)冷冽的深夜,風(fēng)雪之聲呼嘯而起,卷起的雪粒子透過那破敗的棱窗侵入這偌大空曠破屋。
暴雪之夜,毫無月色,放眼而望,盡是雪色的銀白。
滿目蒼涼。
角落里,那平躺在灰色散發(fā)著腐霉味道的破被褥上的女子,慢慢的翻了個身子坐了起來。
深冷的夜,女子只一身破舊粗布單衣緩身而起,她長長呼吸出一口氣。
在這樣的地方,連呼吸都是冷徹入骨。
她用纖細(xì)的手臂支撐著,慢慢站起身來,感覺到這具身體的僵硬與虛弱,還有身體各處傳來的一陣陣火辣辣的痛。
借著銀白的雪色,她慢慢撩起衣袖。
頓時,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疤痕,交錯于那纖細(xì)的手臂之上。卻不知這樣的傷痕,這身體其他各處,還有多少。
但女子看到自己身上這些攝人的傷痕,卻是不以為意。
略顯蒼白的面容之上,覆上一絲清冷的笑意。她想,這樣更好。因為痛便證明她還活著。
她緩緩來到這破漏的屋門前看向遠(yuǎn)處城中,隱約瞧見那些商鋪檐角下掛著的氣死風(fēng)燈,隨著風(fēng)雪而左右搖擺著。
在這深冷的暴雪之夜,那一點燈光顯得那么的微弱。
女子好似不覺寒冷,身上那些個傷痛亦不曾令她哼出一聲。
她只眸光清冷的目視著向這如鵝毛般落下的雪片,還有這座城的最高處,那一方宮墻而圈起的四方天空,唇角益處一絲冷笑。
“你們,可不要死的太早?!?
這寂冷無人的雪夜,女子這一聲輕語好似自地獄傳出的懾人詛咒。
“我莊一念,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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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方亮,大雪依舊呼嘯。莊一念緊了緊身上滿是補丁的粗布單衣便走出了這個破漏的屋子,頂著風(fēng)雪向前而行。
大雪封門,行人稀少,偶爾有些趕路的行腳,無不是穿著厚厚的棉衣捂著皮帽子還嫌不夠暖和的低著頭行路匆匆。
唯獨莊一念,一身破爛單衣卻還步履從容如逛大街一般邊走邊看這街衢上的店鋪,全然不顧深冬雪寒,好似在找什么東西一般。
終于,在一家名為“露水”的茶樓前,莊一念停下了腳步。風(fēng)雪中,她仰著頭看著那黑底金漆的牌匾上筆鋒灑脫俊逸的露水二字,不禁恍如隔世。
大雪下了一整夜,茶樓中一個客人也沒有,小斯百無聊賴的坐在一旁躲懶,忽然聽到了拍門有些懶散的應(yīng)了一聲“來了”。
但門一打開,卻見門口站著一個破爛衣衫發(fā)髻散亂的女乞丐,身上還散發(fā)著一股子怪味兒。
那小斯當(dāng)即兩手將門一擋:“今兒沒生意,別處要去,去去去,快走快走!”
說著便拎著手巾把莊一念往遠(yuǎn)處轟:“真是晦氣,好不容易來個人還是個要飯的……”
莊一念掃了那小斯一眼卻并未理會,錯開兩步一閃身便進(jìn)了茶樓。
“誒,我說你怎么還進(jìn)來了,看你是個女人跟你好生說話,你可別找打!”小斯掐腰瞪著莊一念。
“把千御找來。”莊一念根本不去理會小斯的無禮。
“我說你還來勁了是不是,就你一個乞丐要見我們公子,大雪的天兒別跟這添亂,趕緊快走快走!”那小斯說著就想把莊一念往門外拉,但瞧著她一身看不出原色的粗布爛衣又實在下不去手。
莊一念不急也不氣,直接徑自向樓上走去,那小斯瞧著一愣,覺著這乞丐怎么好像回了家一樣對這茶樓輕車熟路的。
這么一愣神,再去追的時候,莊一念已經(jīng)上了二樓走到了拐角最里間,毫不猶豫的推開了那房門。
房門突然被人推開,房間內(nèi)的人愣了一下,但看清徑自走進(jìn)門的人是個粗布爛衫的乞丐之時,又瞧見乞丐身后追來的小斯,當(dāng)即便蹙眉不悅。
那小斯對房內(nèi)的人賠禮一躬身,便去拉扯莊一念:“你這乞丐怎么回事兒,趕緊走趕緊走,這也是你來到地方,再不走我可真要不客氣了……”
但小斯這一拉不要緊,莊一念原本就不知道穿了幾年的這一身粗布單衣頓時“撕拉”一聲,整個袖子被那小斯扯下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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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突發(fā)狀況,莊一念愣了一下,小斯握著半片袖子愣了,坐在房間里的人也愣了……
莊一念那露出的半截胳膊上的新傷舊傷極為可怖,那房中之人瞧著也不禁眸光一動。
但莊一念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卻渾不在意,只是語聲淡淡的對那小斯說:“你若不想被人說你們店大欺人,便去給我找件外裳來,拿來了我就走。”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全然不像是個乞丐會說出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