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尤清自,菊色留人顧。
噩夢終于實現了。
除了梅公子,竹公子和蘭公子也一齊回去了。
一時間,咱們四大公子凌空飛舞,身姿翩然,優美不勝人間之物。
當然,這樣的美景不會出現在我身上,他們有輕功飛來飛去,只有我,給梅公子一手拎著,跟待宰的禿毛雞似的,因為害怕,在半空中不停的咯咯噠順便撲棱翅膀。
尤其是我身上就一件寬大的紫衫,一動那啥大白胳膊大白腿的全往外跑。
搞得我自己都覺得實在有傷風化。
后來,梅公子可能覺得實在不妥,招呼那兩個公子把紫衫也脫了來包裹我的春光。
這下好了,整成一紫色的大粽子。
我給綁的結結實實,周身的風呼呼吹,把我噗通亂跳的小心肝都吹涼了。
這就要到了吧?
紫絕宮都近在眼前了。
顏宮主應該收到信兒吧?
他會不會準備好了一大堆的刑具?
難道他要親身懲治我這嘲諷他不知死活的小賤孩?
一想到那又粗又大的燒火棍子在身體里搗戳,我就不停的打冷戰。
上回還沒怎么著就喊了聲‘小顏’就給操了個半死,這回……就算我是銅鑄的屁股也得給操完了啊……
梅公子感覺到了我的極度恐懼,低頭沖我挑眉毛,嘲笑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我更是悔恨不已,要知道有今天,我干嘛去捅那馬屁股啊——
躲也躲不過,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給扔到了紫絕宮的宮門前。
梅公子和其他二位公子屈膝跪下,抱拳齊聲道,“屬下已將菊公子帶到,請宮主明示!”
只聽里面高深莫測的傳來一聲,“讓菊兒自己進來,你們退下吧。”
菊兒,我?
怎不叫菊花朵朵開呢,我氣憤!
沒等回過神來,那三個公子立馬腳底抹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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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還不忘把使勁往后縮的我一把推進了紫絕宮里去。
我哎喲一聲撞到了門上,就著慣性就骨碌骨碌的滾了進去。
滾完地板了我也知道好日子到頭了,渾身跟得了瘧疾似的打擺子,特激烈。
“過來。”
頭頂炸響,顏宮主的聲音幾乎就在跟前。
這給我嚇得,立馬抖得都扶不住身子,一下就癱地下了。
這輩子就沒這么五體投地過。
“抬起頭來。”
顏宮主的聲音里聽不出來憤怒,但是,我知道,人心里肯定氣得亂跳呢!
反正都是一死,不如拼一把。
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我登時從地上跳了起來,跟炮彈似的一股腦的往那邊沖。
一邊沖還一邊剝粽子皮。
為啥啊?
原因有三,一,那紫衫太大了,我老踩,本來還想跑出個紫衫在空中翻飛起舞的唯美凄艷效果,這要是給絆倒了摔個狗啃泥,指不定小命就摔掉了。
二,為了凸顯我的誠心悔過,這不,貢獻了,咱雖然脫得不好看,但這腰啊腿啊的還能看,人宮主指不定看著呦這孩子終于覺悟了知道脫衣服獻媚了,得,留著吧,你看我不就沒啥性命之憂了?
三,把身上那些大累贅都扒了,手腳靈活,到時候我上去把顏宮主纏住,先攻其不備,再伺機逃跑,雖然希望渺茫點昂,但總比一大粽子蹦跶有活路吧。
等我想完這一二三人還沒跑到顏宮主那兒呢。
我抬頭定睛一看,好家伙,一宮殿跟足球場似的,您遛馬呢建這么大的宮!
那坐在上位的紫衫美人不是顏宮主是誰!
剛兒明明聽聲就在我跟前,這一下就拉了幾十丈出去。
難怪我衣服都脫干凈了還沒跑到人腳底下呢。
不管了,我就這么光著身子晃蕩著小鳥兒倒騰著大腿以箭一般的速度撲到了顏宮主的腳底下的一個塊玉石階上。
雖然我這速度在人眼中給烏龜爬似的。
“顏宮主啊——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咧開大嘴就開始哭嚎,一邊哆嗦著手腳往上爬。
嗯,石階挺涼。
哎喲,咯的我腳疼。
撲騰撲騰我嘿喲了半天,終于爬了上去。
抱著人宮主的腿我嗷嗷的大哭,那家伙,絕對的悔不當初痛心疾首肝腸寸斷!
可我哭啊哭啊,哭得上氣不接下去頭頂上也沒個動靜。
不禁狐疑,偷偷的抬頭看。
不看不要緊,一看就完了蛋了。
顏宮主正垂著眼睛看我,眼中的暗流涌動啊暗流涌動。
絕對的冰冷刺骨寒意凜然!
我嚇得嗷嗚一聲就要昏。
但昏過去的前一秒我發現一處不尋常的地兒。
那就是顏宮主的臉色差的很,連花瓣般鮮艷的嘴唇都毫無血色。
然后,我激靈的一下就清醒了。
沉重的內傷……
幺兒的話在腦中轟隆隆的滾過。
他有內傷,還挺厲害,我都把他氣成這樣了他居然沒發飚,是不是沒力氣發飚了?
我抱著顏宮主小心翼翼的腿問,“顏宮主您……身子不舒服?”
嘴賤,倒霉卻是身子。
顏宮主一揮衣袖,接著我就給掌風扇到了石階下面去。
本來也不算高,可下面全是漢白玉的大石頭,我又光著身子,所以摔得相當痛苦。
骨頭都杠杠的磕在石頭上,都散了架了。
我躺地上哼哼唧唧的大聲呼痛,抱著身子到處亂滾。
疼是一方面,我還真怕顏宮主跳下來再給我幾掌,丫不是干不出來。
我可不能跟大紅馬一個下場啊,馬肉泥啊。
咱一風流倜儻的小帥哥怎么就變肉泥了,多暴殄天物啊。
可半天都沒見人家開始現場版肉泥制作。
不禁疑惑,再次悄悄的探頭往上瞧。
這一瞧我就放了心了,顏宮主臉色慘白虛汗淋漓,正蹲上頭哆嗦呢。
啥?他哆嗦?
想起那回他吐血吐的那樣厲害,都夠兩升的了。
事不過三,我都把人弄吐血了三回了,怎么以前沒發現我這么害人不淺呢?
人一大宮主,給我害成個病癆子,我肝腦涂地也無以為報啊。
你說我怎么就這么缺德呢,怎么就缺德了呢?
最終,愧疚戰勝恐懼。
大不了一死,咱不能這么不爺們,縮頭烏龜的不干!
我不怕死的蹭過去,揪著人一小片的衣襟恬著臉問,“顏宮主,你看我這……嘿嘿……”
顏宮主面無表情的瞪了我一眼,卻沒把我手里的衣襟拽走。
我繼續得寸進尺,一點點的往上蹭屁股。
我接著笑,“顏宮主,您的傷……我知道是我弄得……我錯了……我負責行不?”
我小心翼翼的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一有不對咱立馬得撒丫子跑啊!
反正他現在內傷沉重,推我一下都哆嗦,肯定沒我跑的快。
卻見顏宮主冷冷一笑,“負責?就憑你?”
絕對是赤裸裸的嘲笑!
我立馬跳起來掐著腰吼,“不會武功怎么了?沒法給你運功療傷怎么了?我就不能用別的法了啊,你別瞧不起人跟你說我可是很有本事的!”
說完我就后悔了,我有啥本事啊,嗯,吹牛能算一個。
顏宮主冷哼一聲,明顯的不屑一顧。
我急了,上去就把人宮主抱住了,跟抱樹一姿勢,全身都盤了上去。
我仰著小臉賠笑,“顏宮主啊,你瞧我本事還真沒多少,但是,我知道我的懷抱夠涼快,我給你解解熱行不?”
我實在沒招了啊,淚奔。
以前顏宮主還是兒童版的時候,我發現我一抱他,他就不那么痛苦了。
似乎我的身上散發著寧神理氣的氣味一樣。
不知道現在好不好使了。
提心吊膽的抱著,我臉上的肌肉都笑僵了。
顏宮主有些好笑的看著我樹熊一般的窘態,臉上的冰塊終于化了些。
一看人沒事了,我咧開嘴就開始笑。
這宮主跟小孩兒似的,一哄就開心,真可愛。
可嘴還沒完全咧開,就一火辣辣的打耳光貼臉上了。
顏宮主一掌將我重新打回冰冷堅硬的地面,哼道,“你配嗎?”
我給突然襲來的巴掌打得滿腦子都糊涂了。
等疼痛放射性的侵遍全身的時候,我清醒了。
這丫可愛個屁!我腦子抽了居然認為他可愛!他就是一極其自戀自大自以為是的大變態!
惡狠狠的瞪他一眼,管他干什么,吐血吐死該我屁事,爺不管了,走著!
我扭頭便走,過去把甩在地上的紫衫揀起一件套身上,頭也不回的去扒拉大門。
但是,我忘了,紫絕宮可只不是顏宮主一個人。
很快,我就給沖進來的梅公子等人摁著頭押到顏宮主的跟前。
“宮主!”
梅公子等人等待著顏宮主的指示。
顏宮主大袖子一揮,“暫時關到湖心閣。”
我哭嚎著給人拖拽著去那破湖心閣,那啥地兒啊,不會是宰豬場吧。
啊啊啊,我錯了錯了還不行嗎,大不了就貢獻一把,這要去哪兒啊啊啊~~
等到了地兒,我就不哭了,立馬喜上眉梢。
這不那個湖心小筑嘛!
你看,雖然顏宮主老甩我耳光,其實對我還是不錯的,都舊地重游了,擺明了念舊情不是?
我喜滋滋的由著他們帶我飛過了湖面,然后……給鎖在了欄桿上!
我跳腳,“干啥啊,你們宮主沒說要鎖我啊!我好歹也是菊公子不是?”
梅公子道,“菊公子,既然你現在是紫絕宮的人,務要注意言行。”
他這是嫌我說‘你們宮主’,而不是‘咱們宮主’。
誰跟他們‘咱們’啊,切!
我不干,繼續蹦,“我不管,你給我開開鎖,不然我就咬舌自盡!”
梅公子一想也是,把鎖打開了,沒等我樂呵人家過來把我周身的穴道全點了!
除了眼珠我一動也不能動,活死人一個。
得,還不如鎖了呢。
我干瞪眼,氣得都冒煙了。
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把我剝了個干凈,放床上用被裹著了。
我氣憤啊,我抗議啊,可胸脯鼓了半天,人家全當沒看見,招呼人又飛走了。
一個個還真當自己是嫦娥啊,我看是就是嫦娥姐姐懷里的兔爺!
可話又說回來,現在腦袋上長倆兔耳朵的人舍我其誰啊?
顏大宮主不會有什么惡趣味吧……
比如說鞭子……打個冷戰……
蠟燭……打個冷戰……
我這邊冷戰陣陣,卻見一個紫色的身影從湖面上輕盈的掠過。
宛如一只輕巧的紫燕,身姿優美,發絲輕動間便已飄落小筑的石臺上。
他眉似劍,眼如星,鼻若懸膽,唇似花瓣,發隨心動,翩然若仙。
英氣勃發,氣宇軒昂,風采怡然,卻又嬌艷欲滴。
絕美的不似人間之物。
可我一點欣賞美人美景的心情都沒有,心里早哀鴻遍野了。
顏宮主扶著畫廊的圍欄微喘,似乎剛才那一飛耗了他很大的氣力一般。
人梅公子帶著我飛過來都臉不紅氣不喘的,顏宮主衰成這樣了?
都我害的,我就那殺千刀的罪魁禍首。
提心吊膽的等著他狠狠的折磨我,或者干脆把我凌虐致死以解譏諷之氣?
可,讓我大跌眼珠的是,顏宮主居然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他抬手,輕柔的理順我凌亂的發絲,甚至替我蓋上了錦被。
昂貴的紫衫隨著動作在我臉上騷刮,冰冷酥冷的感覺讓我不得不相信,這不是夢境。
他動作輕緩而又嫻熟,身姿輕巧而又曼妙。
眼神溫柔熱情,還帶著些許的欣慰。
這……這丫腦子壞了?
就這樣,他柔情似水的看了我半晌,給我嚇得后背全都濕了。
夜色深了,顏宮主才挨著我躺了下來,輕輕的用手臂環住我僵直的身子。
他低聲說道,“叫我紫顏,不許再叫顏宮主。”
聲音低沉磁性,婉轉圓潤,卻還帶著些撒嬌的意味。
若不是那成年男子的身軀和成熟的嗓音,我還真以為是哪家的孩子跑了出來。
一大男人,威風凜凜叱咤風雨殺人不眨眼,突然就轉了性了,改走純情美少年路線了。
這把我瘆的,雞皮紛紛起立降落,都快把床板砸漏了。
我終于確定,這丫腦子絕對給門擠了!擠得還挺厲害,搞不好就是重度腦殘。
我打著擺子弱弱的叫了一聲,“紫……紫顏?”
紫顏卻將頭埋進了我的頸窩,輕蹭著,喃喃道,“真好。”
我立馬就給麻翻了。
這一夜,本來應該血雨腥風慘絕人寰哀號陣陣苦不堪言。
我噩夢都做了多少回了,回回都是血紅色的天空黑色的大雨凜冽的腥風。
結果搞成了,紫顏,一腦子抽風的大孩子,摟著被人點了大穴的我,安安靜靜的睡了一宿。
居然還跟我略顯歉意的說,他現在內力不濟,無法解開穴道,只能等著自行解穴了。
那話說的,又柔又軟,跟那熬的一塌糊涂的小米粥似的。
可我的心一直就沒落穩,生怕半夜醒來時,紫顏那變態在月光下慘白著臉,呲著大白牙正笑盈盈的拿著各種刑具,一樣一樣的往我身上招呼呢。
想象是多姿多彩的,可現實總是打得我無力招架目瞪口呆。
他一夜都特安穩,還打著輕微的小呼嚕。
這,這世界,可真奇妙。
我睜著眼過了一夜,紫顏摟我摟得緊,身子全纏在我身上。
我琢磨著,要不是我的特異體質讓人愛不釋手不忍殺掉滅口,要不就是紫顏那家伙肚子里肯定有壞水咕嘟咕嘟冒泡,指不定在哪兒跟我下套呢。
再有,他腦子給門擠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給我氣傻了的可能性直接為零。
這事挺怪異,卻說不上來哪兒出了錯,頭疼啊……
作者有話要說:某泠突然大徹大悟,認為虐心方是虐的最高境界,因此轉了虐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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