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奴和得到通海,邳州二城諸侯的支持,不費半點功夫就連破兩城,氣勢如虹。大軍沒有做停歇,便直朝內關奔襲。最開始,赤奴
和還會放慢進軍速度,等北關兵馬送來姬止玄的消息,可是連著兩三次,送來的消息都是姬止玄按兵不動,赤奴和這才放心了。等幾次
已過,連赤奴和也沒了心思,便不再要求北關那邊送信過來,而是大軍全速南下推進。也正是在這時,姬止玄行動了。
常林王孫杰親自領兵,八萬精兵恍若天降,守城的雖然全是驍勇善戰的鮮卑兵,不過他們有個壞毛病,隔夜攻進城來,他們私下裡
偷偷的喝了酒。這些草原漢子嗜酒如命,他們的長官也不管他們,這時正午又被太陽懶懶的一曬,人雖站著,卻也是迷迷糊糊了。突然
出現的常林軍,真是將他們打的措手不及。雖然常林軍也收到他們的頑抗抵擋,只是城門終究還是打開了,姬止玄又回到了自己心愛的
土地上。
“孫兄!!”姬止玄心裡的感激之情是無法言表的,所以當他看到常林王孫杰只是,匆匆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雙手,喊了這句,卻
是再也不知道說什麼了。孫杰早就不是當年的那個喜歡玩陰招的傢伙了,歲月的積澱,讓這個曾經陰柔的人變得沉穩起來,雖然他狹長
的雙眼中依舊時不時閃過精光,但是姬止玄有理由相信,這樣的精光,永遠也不會閃在自己人身上。
“皇上。”孫杰恭敬的一低頭,將姬止玄迎進了城。姬止玄停下腳步,略顯不快,看著孫杰道:“哎?咱們兄弟相稱都十多年了,
孫兄也莫要叫我皇上不皇上的了。”孫杰認真的看了看姬止玄的雙眼,感覺到了姬止玄的認真,這才喊了句“姬兄”。姬止玄這才哈哈
一笑,反拉著孫杰進城。
這次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原本城關只要攻不破,姬止玄的十幾萬大軍就毫無作用可言,只能乖乖呆在外面,看著赤奴和攻佔中原地
區。若是攻不破城關,莫說姬止玄的基業毀於一旦,只怕中原的百姓再也沒有安寧的日子過了。十多年前姬止玄因爲一念仁慈,封下了
十二諸侯,其中也只有孫杰是讓他真正信任的,至於其他之人。姬止玄雖然宅心仁厚,但封侯之事,大多還是做給世人看的。原想著將
他們各自分開,又限制私軍的數量,想來這些諸侯也應該知足的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卻沒有想到現在除了這麼大的亂子,若不是關鍵
時候孫杰幫了自己一把,只怕自己最後的下場也只有含恨自戕了。想到此處,心中不禁動了殺機,等這次事情平息之後,那些諸侯,哼。
孫杰走在邊上,不知道姬止玄在想什麼,不過卻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從姬止玄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寒意,一時間竟爲赤奴和擔心起來。
“皇上,我們發現了司馬沐風將軍。”卻有一將軍走到姬止玄跟前,稟報道。姬止玄一愣,這纔想起來司馬沐風之前爲喬月念擋箭
受了傷,一直在養傷,難道赤奴和攻進城去,他沒有來得及逃
跑嗎?轉過頭去,在人海中姬止玄想要尋找張橋的身影,奈何人頭攢動,
一時間卻是找他不到。這才又看向那小將,問道“在哪兒?怎麼不帶他來見朕?”
那小將一頓,說道:“司馬將軍雙腿都斷了,現在失血過多,昏迷中。”衆人皆是一驚,姬止玄身邊的喬月念一聽之下,竟是眼淚
止不住的便流了下來,急急追問“你說什麼?沐風他的腿怎麼會斷的?”喬月念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可是她當時不得不離開,若是她
不離開,就沒有孫杰的援救,到時候莫說是一個司馬沐風,只怕天下所有的百姓都要遭殃,可是,可是……耳邊傳來那個小將的回話:
“司馬將軍的雙腿,是被人打斷的,具體怎麼回事,也只有等司馬將軍醒過來才知道了。”
姬止玄這一驚吃的不小,司馬家世代功臣,爲他立下汗馬功勞。司馬長風和司馬沐城已經走了,司馬沐雪也叛變了,如今司馬家也
只有司馬沐風一人而已了。聽到這個消息,姬止玄心中一陣刺痛,連連讓那小將在前領路。
就在附近的一處宅子中,司馬沐風靜靜的躺在牀榻之上,面如金紙,兩名大夫在邊上低聲的討論著。姬止玄帶著幾人走了進來,見
到司馬沐風,喬月念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就撲到了他的身上。哪知這一撲只下,卻是他司馬沐風撞的微咳了一聲,竟是醒轉了過來。邊
上兩名大夫趕緊圍了過來,查看司馬沐風的情況。姬止玄等人也圍了上來。
司馬沐風悠悠醒來,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伸手摸去,發現雙腿還在,可是卻一點知覺都沒有,原來自己不是做夢。突然心裡沒來
由的一股恨意,司馬沐風瘋了一般,從牀上彈坐起來,雙拳狠狠的打在自己的腿上,一下!兩下!
“沐風,沐風!”喬月念心疼之極,緊緊的摟住了司馬沐風的身子,將他的頭深深埋在自己的胸口,在他耳邊呼喚他的名字,想要
將他喊醒。司馬沐風這才發現原來自己身邊不知何時聚集了那麼多人,他們是在嘲笑自己麼?他們是在看熱鬧的麼?不,這個抱著我的
是誰?她抱的好用力,她身上的味道又好熟悉。漸漸的,司馬沐風的視線變得清晰,擡頭間看清了周圍的事物,看清了眼前的人,是喬
月念,她安全的回來了。
感覺到眼前的人呼吸漸漸的平緩,喬月念靜靜的望著他的雙眸,望著他刻意掩飾的痛苦。“月念,你……回來就好。”想著有千言
萬語,到了司馬沐風的嘴邊,卻只剩這苦澀的話。
卻突然腦中一片空白,兩片冰涼貼在了自己的脣上,接著,這冰涼的感覺突然就化作了無盡的野火,像是要將他焚燒殆盡一般。仿
佛世界都安靜了一般,只有這一對男女,一擁抱就地老,一吻就天荒。
良久,這兩個人才分開,司馬沐風臉上掛著笑,擦去了喬月念臉頰上的淚痕,溫柔的說了句“我現在倒是覺得不那麼痛了。”這句
話惹得邊上一幫大老爺們兒大笑起來,不過喬
月唸的臉上卻是更苦了。他們剛纔進來,司馬沐風還在昏迷之時,便聽到兩位大夫說他的
腿已經接不活了,只能截肢。
幾度回頭忍顧盼,有些人才能明白自己心裡的感情,心中所想。司馬沐風是笑著看著大夫將自己的雙腿鋸斷的,那兩條僵硬的腿早就沒有感覺了,沒了也就沒了。心中悵然若失,不過看到喬月念揹著他顫抖的雙肩,他卻又一陣心疼。
好男兒從來流血不流淚。從那以後,姬止玄身邊就多了個軍事,便如那諸葛再世一般,車架出行,羽扇綸巾,意氣奮發的不可收拾。或許在那之後,天下的戰鬥,便是這司馬家兩兄弟之間的鬥法了。
爲了司馬沐風的事,姬止玄竟然沒有去催促大軍南下。原本他最擔心的便是赤奴和一鼓作氣攻破內關,到時候中原就要生靈塗炭了。想來赤奴和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在他眼中,普通百姓或許就是可以被隨意抹殺的弱者吧。
日近黃昏,赤奴和大軍殺到內關外。氣勢如虹的大軍,使赤奴和底氣十足,高傲的望著城樓上的守將,身邊立馬有戰將上前替他喊道:“城樓上不知死活的東西,還不快快打開城門,讓我家大王進去?”城樓上的守將正是老將李袞,內關的重要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姬止玄肯將內關託付給他,那麼說明他必然有過人之處。如今到了緊要關頭,雖然他知道姬止玄被困在關外,憑他手下三千將士,肯定擋不住赤奴和的十萬大軍,不過在他看來,凡是必須要盡力,就算最後結果已經註定,至少他爲國捐軀,死得其所。
聽樓下有人胡言亂語,他走到城牆邊上,冷冷的朝下看著,“我道是哪家的狗在亂叫,原來是你們啊。哼,要進關,行啊,拿出真本事吧。”那說話之人原本是想借著赤奴和的威嚴,上前來說兩句威風話的,沒想到守城的將軍跟茅坑裡的石頭一樣硬,叫他碰了一鼻子的灰,當下臉都氣的綠了,破口大罵道:“行,你等著,等我打進去看我怎麼修理你。”
李袞大將,肯定是不會被這麼幾句話嚇到的,冷冷的回敬道:“哼,那我就等著你,看看你怎麼把我……啊!”話還沒說完,不知從哪裡就射出一支利箭,也虧得李袞多年的作戰經驗,也感覺出了一絲殺氣,及時避開了要害部位,一支羽箭,帶走了他脖子上的一塊肉,又餘勢不減,刺在他身後的城樓上。李袞嚇出了一身冷汗,退了幾步離開了城樓邊緣,匆匆下令道“準備守城。”
赤奴和扭頭一看,卻是身邊的司馬沐雪,藉著馬身體的遮掩,用腳撐著一張長弓,這時那弓弦還在兀自顫抖個不停。見衆人看向自己,司馬沐雪冷冷道:“這個世界上,跟你的對手囉嗦什麼?”幾路諸侯還好,赤奴和手下的人就不對了,一個個看著司馬沐雪的眼神都變了,變的敬畏之中帶著鄙視。這種偷襲的手段,他們草原漢子自然是不屑去做的。每個人都沒有說話,倒是姬長鳴,一個人鼓掌大笑起來:“說得好!沐雪你果然是心狠手辣,做事果決,姬某算是領教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讓赤奴和等人想起了被打斷了腿的司馬沐風,再看向眼前的司馬沐雪之時,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寒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