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童(注1)有傷在身,還請卡萊諾的皇太子殿下切勿為難。”
“喔?那么說這位皇后當真受傷了?”熙曌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微的驚訝,隨后說道笑道,“看來傳言不假。南宮軒玦,你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何必再糾結于其他?”
“我受傷是我自己不小心,和皇上沒有關系。”我看著北辰熙曌用十分平靜而清晰聲音回答道。
盡管他已經不在對我微笑,盡管他的眼里已經沒有了溺寵。但正因為這樣,我更加確定這個人是北辰熙曌。
因為他的笑,他的溺寵,除了冰雷,不會分給其他任何人。
那個時候我依附在與我們極其相近的柳鏡慕水身上,他沒有能認出我。但我與冰雷的外貌幾乎一模一樣,他卻能毫無差池的辨別,并且絲毫不覺得奇怪,在他的眼里,冰雷與我肯定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沒有一絲一毫的相同。
難過嗎?我似乎應該是要覺得難過的,但是我卻有著一種奇怪的坦然,或許因為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實。
也或許是因為我清楚地知道冰雷還真正存在于這個世界上,所以我更加確認了在我的潛意識中早已承認的事實——他,北辰熙曌與雪代冰雷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其他任何人都配不上他,也不會再有人能對完美的已經不像凡人的她如此付出,如此執著。
若我不再是冰雷,那樣的溫柔,那樣的執著,都不會在屬于我。那樣決絕的離我而去,連眷戀的余地都沒有。
一小會兒之后,熙曌撓有興趣地看著我笑著說道:“月溪草的事情。我們這邊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啊,狡辯對我們可是沒有效果的。”
我直視著北辰熙曌的目光:“那又如何?”
熙曌看著我,滿意地點點頭:“很好。真的如云兒所說。你……是個很有意思的姑娘。聽說你和西岐家的那位少主差點杠上,我還微微驚訝了一下呢。”
云兒?我微微皺起了眉頭。這是誰?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躍出了地平線。熙曌看了看窗外,瞇起了眼睛:“雖然沒有達到原本的目的,不過見到了這位如此有意思的皇后,也不枉此行。接下來……”他慢慢地轉過身來,隨后看了看軒玦,笑容中突然帶了一絲寒意:“南宮軒玦,是你該考慮,為屠戮我曦烏城三十萬百姓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說完這句話之后,熙曌與兩位暗行者憑空消失了。
“皇上。”柳生睿突然跪了下來,“末將護駕不力,未能保護好皇后的安全,還請皇上賜罪。”
“我沒事,不要這么緊張。”我有些懊惱地撥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心里卻在想著熙曌最后的那句話。
三十萬百姓?靈煚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就算前線在怎么告急,也不能用這種手段啊。
“真武將軍恐怕另有隱情。”軒玦轉過身來,輕輕的理了理我的頭發,看著我問道:“如果現在我要你離開這里,幫我一個忙,你會不會
同意?”
“我想可能不行。”我看著軒玦,他的眉宇間有著一種罕見的神情,似乎是發生什么事了,我隱約有種非常不好的感覺。
輕輕吸了一口氣,我欠了欠身回答道:“請皇上恕臣妾無禮至極,臣妾自認為沒有這個能力走太遠,而且想必‘皇后’這個頭銜遠比‘陣前兵馬大元帥’還要容易招引用心險惡之人吧。”
軒玦沒有說話,只是再次輕輕理了理我的頭發,轉身走了出去。
窗外傳來一陣低沉的號角聲,我知道卡萊諾的軍隊已經再次集結于平原之上。我轉身走出門,黎明前的奇襲使得后方的硝煙還未散盡,盡管我不太清楚在我遇到了襲擊之后還發生了些什么。但想必后來發生的戰斗十分慘烈,一頭極具攻擊性的鉤獬(XIE,四聲)躍入了城墻,它的尸體現在被無數長槍弓箭釘在了地面上,它周圍的是更多的來不及收殮的士兵們的尸體。
我轉過頭去,一臉平靜地看著平原上有些難以計數的卡萊諾大軍,平靜地邁開步伐,穿過環形的哨崗,走過青石板鋪成的過道。這么多的營地軍舍現在全部空無一人,要么已經戰死,要么準備赴死。
我聽見戰鼓與軍號。我聽見那鋪天蓋地的喊殺聲。盡管我就在這里,但是那些聲音,也似乎離我好遠。
我在找人,一個一襲白衣騎著獨角駿馬的人。我想,我一定會找到他。
在我走到環形要塞的邊緣,準備踏上去往城墻上的臺階時,一個干瘦的小老頭出現在了我面前,我停住了腳步。
西岐影背著手,臉上的表情又冷又硬,他看到了我,干的似乎要脫皮的嘴唇突然無聲地裂開了一條縫隙:“皇后娘娘這是準備去哪里?”
我看了看他回答道:“去該去的地方。”
“是嗎?那皇后娘娘大約會看到不想看到的事情。”西岐影慢吞吞地回答道,臉上的表情逐漸恢復了那種詭異而讓人不太舒服的笑容,那只飛天蜈似乎感覺到了主人的心情恢復,慢慢地從西岐影的背后爬了出來。
背后,不,這時候我已經能清楚地看到,那只飛天蜈是從西岐影的肩膀上“長”出來的,它有半數以上的身體埋進了西岐影的肩膀中。
“我只知道我要去,不管結果。”我深吸了一口氣,強迫不去看那只可怕的飛天蜈只是和西岐影對視。
西岐影干笑了兩聲,接著說道:“不瞞皇后娘娘,老將有一個辦法可以扭轉這必敗的戰局。只是還需要時間好好準備準備……”
“戰局之事,還請影大人去向皇上稟報,本宮實難做主。”
西岐影注視著我,突然再次笑了起來,笑的無聲無息但卻詭異至極:“那老將就不打擾皇后了……”說完他轉過身,離開了。
我定了定神,迅速朝城墻上跑去,雙方的軍隊已經廝殺在了一起。
盡管我軍十分英勇,但卡萊諾的軍隊卻像一股巨大的洪流,不斷地沖擊吞噬著我方士兵。雖然兩方各有勝負,
但比起我方的損失,準備充足,后援有力的卡萊諾所受的傷害根本不值一提。
刀與劍的碰撞聲,鏗鏘而有力。巫術與法術華麗的光芒,炫目而刺眼。不斷地有士兵倒下,不斷地有人越過他們前方尚有余溫的尸體接著往前發起沖鋒。沉重的軍靴濺起了地上還未凝固的鮮血,沙啞的喊殺聲不絕于耳。
我微微抬頭,卻看見右方的峭壁上,一位暗行者敏捷的斬下了一只蜃除(注2)的頭,那只蜃除卻并沒有流血,下一個瞬間,從它斷掉的脖頸處彈出了數只尖銳的暗器,打中了站在前方的另一位暗行者,后者瞬間倒下,連叫喊的余地都沒有。又有一只摜雛(注3)被一位暗行者斬首,柳生睿突然出現在他身邊,以極快的速度揮起了匕首,打落了一地的暗器。
我收回目光看向前方戰場,軒玦的周身閃爍著冰藍色的護盾,他駕馭著獨角馬,手上似乎有一把看不見的兵器,那好像是一柄長劍,隨著他的一次次的手起手落,圍在他身邊的卡萊諾士兵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顥穎在他的不遠處,他的法杖揮舞地十分迅速,風、火、水、雷四象元素不斷地交替閃現在他的周圍。此時的顥穎如同一個優雅的指揮,正在指揮著一場壯闊的演奏。
他們兩都身先士卒,沖殺在了戰場的最前沿。但我卻發現了不太對勁的地方,盡管卡萊諾無法將他們拿下,但卻還是不斷地有士兵沖過來,甚至有不少士兵冒著掉下深淵的危險從右邊的斷崖旁邊涌了上來。
很快兩個人所帶領的軍隊便被大股卡萊諾士兵分開成兩個部分,而因為顥穎使用的是魔法,他甚至開始逐漸遠離身后的大部隊,但他自己卻似乎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一旁的軒玦卻幾乎實在瞬間意識到了,他不斷地沖殺著要往顥穎那邊靠近,但源源不斷地士兵們卻更加迅速的涌了上來試圖將他們分得更遠。軒玦稍有疏忽,自己周身的包圍圈立刻縮小了一大截,獨角馬立了起來長嘶一聲,軒玦勒住獨角馬,將手中的利劍一揮,瞬間斬殺了好幾個士兵。
而顥穎在稍后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幾乎已經被完全孤立了起來。但他絲毫沒有慌張,依舊十分沉著地使用著魔法,試圖擊退周圍越來越多的敵人,一步步回到后方士兵的旁邊去。
突然一只弓箭從深淵那邊的絕壁上,帶著極其霸道的力量朝顥穎急襲而去,我猛地咬住了嘴唇,盡管只是一瞬間,我卻能感覺到那只弓箭上帶著強大的破魔力量。若那飛矢擊中顥穎,必定兇多吉少!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軒玦猛地將自己手中那把看不見的兵器甩了出,那只強力的飛矢在空中被打成了兩截,跌下了萬丈深淵。但軒玦卻在這瞬間露出了空門,士兵們頓時蜂擁而上,企圖抓住他。
緊接著便有幾個士兵被灼熱的烈焰燙的哇哇大叫,隨后倒了下去,顥穎一個瞬間轉移出現在了軒玦面前,他所乘騎的那匹馬失去了主人的駕馭和保護,在奮力的掙扎了幾下之后隨即被亂刀斬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