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夢碎了,一顆淚在血中飄。人走了我卻倒下,光明也就在我哭泣中逃掉。沒有誰誰誰誰留下一句話,這世界已沒有我一點依靠。
我不想記住那個恐懼的夜晚,災難穿透了無助的眼,顫抖雙手伸開漫天鮮紅,卻抓不住人們的驚慌叫喊。
我不再回憶那個不祥的畫面,災難撕碎了我的容顏。誰能擁抱我告訴我這是夢幻,有誰能夠把悲劇拋向天邊。
醒來的時候抬起我的頭,所有悲憤燃燒在我胸口,最沉得的傷最無奈的痛,卻讓我生命繼續。當靈魂迷失在蒼涼的天和地,還有最后的堅強在支撐我身體,所有停下的風所有破碎的夢,都奔向了我的懷中對我說
當靈魂**在蒼涼的天和地
我只有選擇堅強來拯救我自己
所有奔騰的風所有瘋狂的夢
全都在痛苦中復活了我的心”
羅琦高亢的嗓音在鄭吳夢的身體中彌漫。這首《選擇堅強》是他的最愛。他感覺這是在寫他的經歷,如此悲涼卻又需要堅強。一度,他將這首歌作為他的精神支柱,沒有了它,生活就好像缺少了力量。最近兩年,他與葉烺赟住在一起,他的心碎也被越埋越深,可如今,季嘉祎回來了,知道了他的一切,他所有的心防突然崩潰,他又要回到那個不祥的夢中了。
*** ***
那一年,他剛上中學。
他愛足球,可是他的爸爸媽媽堅決反對。所以,他瞞著父母在一個當地小有名氣的足球訓練班上課,每天上完課去。由于是住校,再加上他的父母工作繁忙,所以事情一直沒有暴露。
“鄭軼岷,明天我們的比賽,你可要好好表現啊!如果你們贏了這場比賽,很有可能去踢職業足球。記著,前提是一定要贏得比賽!跟隊友好好配合,這是你們的良機,不要錯過了。”教練在賽前叮囑。
鄭軼岷點點頭。之前,他也曾聽隊友提起過,只要贏了比賽,至少有三人一定會被推薦進入職業足壇。而這個培訓學校中最有前途的就屬他和大他三歲的唐睿了。
“怎么樣,有信心嗎?”看著鄭軼岷略顯不安的表情,教練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我可不想一只呆在這里踢球,在我的生命中,足球可不僅僅是娛樂,我一定會贏的。”
“那就好,你是很有希望的。”教練笑笑,走了。有了鄭軼岷的保證,他好像也放心了很多。
而“希望”兩個字卻在鄭軼岷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是的,決不能輸。
可是,足球是客觀存在的物質,是不以人的意識為轉移的。在兩天后的比賽中他們輸了,而且輸得很郁悶,輸得全體隊員心有不甘,問題,竟然出在最優秀的鄭軼岷身上。
在互交白卷的上半場結束之后,下半場一開始鄭軼岷就接到唐睿一腳妙傳,在禁區內無人盯防的情況下只需用除了手以外的其他部位碰到就能得分。可是,他卻在調整重心之后,鬼使神差般的令球從他的兩腿之間劃過,繼而球停在門線前再也不動。直到守門員趕到,將球沒收。教練在一旁大叫也于事無補。在浪費了如此好的機會之后,兩位主力各懷心事,再也沒有精彩的表現,在形勢大好的情況下反而讓對方攻破了自家球門。終場哨仿佛他們的噩夢。大家坐在地上嘆氣。
“你怎么搞的?這種球都進不了,還踢什么球?你倒是說說,有誰表現比你還差?我看,你還是乖乖地滾回家去算了,別在球場上丟我的臉,想成為球星?下輩子吧!”教練走到鄭無夢面前,拉長了臉,暴跳如雷,一改平時的儒雅。顯然,他還沒有學會叫愛心教育。可奇怪的是,失去機會的是鄭軼岷,而教練卻好像比他更氣憤,更難過。
鄭軼岷一聲不吭,輸了比賽他自己還來不及添舐傷口,為什么別人還要在傷口上灑上一把鹽?
“鄭軼岷!”唐睿把球衣狠狠的丟在他腳邊,怒目相向:“你這么大個人怎么求都碰不到?你知不知道,你的失誤對別人的影響有多大?我的表現再好卻終究因為你的糟糕而受到懲罰。那我就此夭折的理想誰來承擔罪過?真是天大的諷刺,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了?”
唐睿的聲音由責備漸漸變成自嘲。辛酸的眼神讓人動容。突然,他抬起頭丟下一句話:“你給我永遠記著,你曾經毀掉過一個人一輩子的心愿!”
唐睿就這樣離開了。他是憤怒的,可畢竟還沒有失去理智。可他的話讓鄭軼岷情何以堪?真的有這么嚴重嗎?是不是就像94年巴喬點罰失點球一樣,會成為全世界的罪人,并且背負一輩子的內疚?鄭軼岷的話和淚都被堵在喉嚨口,其實他也是想說的,守門員的出擊對他有個干擾,他只是需要調整好腳步,可是那糟糕的草皮有令他腳步錯位,而且那個球……
接下來的幾天,鄭軼岷發現,唐睿再也沒有在這里出現過,所有的隊友也對他愛理不理,甚至還有人當著他的面吐口水,扔東西之類。大家還都是孩子,為什么他要承擔那么重的過錯。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
沒多久。也就在幾天之后,鄭軼岷也永遠離開了這里的綠茵場。
那時一場練習賽,隊員分成兩組打比賽。鄭軼岷也被安排上場。由于這幾天的遭遇,他顯然狀態不佳。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能面對多少突如其來的變故?即使他再勇敢再堅強。
“唐睿大哥是被你氣走的,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對方后衛的一句話讓正在神游的鄭軼岷立刻回魂。可是已經晚了,一只腳狠狠地踩在了他的小腿上。鄭軼岷疼的暈倒在地上,只在迷迷糊糊中聽到兩個字:“骨折”。
然而,在他醒過來的時候,卻看到舅舅舅媽和表姐站在他的病床前。他驚訝的目光對上了大家閃爍其辭的表情。
他的心不安的顫動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爸爸媽媽也知道了?”
看著別人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急忙拉著張蕙兒的手:“是不是爸爸媽媽知道我瞞著他們踢球生氣了,都不愿來看我了?”
張蕙兒突然哭了起來,用含糊不清的話說道:“你爸爸媽媽恐怕再也不會生氣了。”
鄭軼岷的手無力地松開了,在聽到“他們知道了你進了醫院,因為急著趕來看你,不幸發生了車禍,當場死亡”的話之后,再一次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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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父母血肉模糊的臉,鄭軼岷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血光中的事實是在宣布他的任性嗎?
“不要說了,小軼。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無論如何,我跟你爸爸都不會讓你去踢球的。”
“那能踢一輩子嗎?你怎么不為我們,甚至你以后的孩子想想呢?你這么小,什么都不懂,現在不聽話,以后長大了會后悔的。”
爸爸媽媽是反對他踢球的,而他自作主張了。可是他的任性使他永遠失去了最親的人,這樣的代價太大了,可是現在后悔還來得及嗎?
鄭軼岷柱著拐杖走在回家那條熟悉的路上,這里有太多太多的快樂,可如今,卻只留下永無止盡的傷心。他還記得,那一天,父母讓他回家的,雖然也沒告訴他為什么。現在,舅舅告訴他回家理理東西,房子可能要被賣了。
他打開門,一個已經變質的生日蛋糕赫然擺著,旁邊是一本精美的日記本。打開看看,扉頁上寫著一句話:“爸爸媽媽最疼愛的小軼——鄭軼岷,15歲生日快樂!希望你能用它記下生活中快樂的點點滴滴,甚至到你大學畢業,接管了公司,依然還有最快樂最美好的回憶,永遠微笑地面對人生。希望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父母于6月21日記。”
從此,鄭軼岷消失了,而鄭無夢開始了無夢的重生。那本日記本卻是永遠的空白。因為,全世界也已沒有他一點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