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夫人面容憔悴地躺在沙發(fā)上,簡茗在一旁守護著她,她高挑纖細的身影切實地擋住了辦公桌上面的那些東西。
墨西玦走到了辦公桌前,他的背影高大、冷漠、霸氣十足,只是一個背影,莫名地讓在場所有的員工都低下了頭。
“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他淡淡地開口,“誰敢把這件事情當閑話說,別怪我割了他的舌頭。”
員工們紛紛答應,然后逃跑一樣地跑了出去,好像慢一步自己的舌頭就保不住了一樣。
言小諾忙去把桌子上面的瓶瓶罐罐都收拾了,她實在太慌張了,雪白的鼻尖都沁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墨西玦伸出手,撫了撫她的后背,說道:“別擔心,沒事。”
“是我太不小心了。”言小諾不敢確定到底有沒有人注意到這是孕婦的用品,她現(xiàn)在簡直懊惱得要命。
墨西玦輕抿著薄唇,眸中漸漸起了一種危險的光。
簡茗心疼地看著璇璣夫人,她的手撫在璇璣夫人的臉上,憐惜不已。
圣蘭地的醫(yī)生很快就到了,給璇璣夫人做了蘇醒治療。
“您懷了身孕,身體也虛弱,要好好休息。”醫(yī)生如是對璇璣夫人說。
璇璣夫人卻拉住了醫(yī)生的衣袖,輕聲問道:“醫(yī)生,我不想要這孩子。”
醫(yī)生瞪大了眼睛,驚恐地看著墨西玦。
墨西玦擺了擺手,冷淡地說道:“你先回去,如有需要,再聯(lián)系你。”
醫(yī)生立刻走了。
簡茗驚駭不已,“璇璣,你真的,真的決定了要打掉孩子?你可一定要想清楚啊。”
璇璣夫人點一點頭,眼神非常堅定,并沒有任何的任性之色:“我想的很清楚,我不要這孩子。”
話雖如此,可是璇璣夫人的語氣卻是無可奈何的。
言小諾更是后悔不已,她問道:“璇璣夫人,都怪我,我實在太大意了。”
如果沒有發(fā)生這件事,璇璣夫人也不會這么快就下定決心吧?
至少在流言四起之前,她和墨西玦還有時間想一個完全的辦法。
誰也不能確定沒有人懷疑璇璣夫人有了身孕,而這件事,必須要趕緊有個了結。
璇璣夫人輕輕地說道:“小諾,不要這樣,我一開始就已經(jīng)決定不要孩子的。”
言小諾無言,若是一開始就已經(jīng)決定,何以現(xiàn)在還沒有去做?
墨西玦的黑眸落在了璇璣夫人的身上,眸光深邃而復雜。
“二哥。”璇璣夫人的聲音極為乖巧溫柔,“我給你添了麻煩,對不起。”
墨西玦低下身子,握住璇璣夫人的手,說道:“若要留下這個孩子,你放心,我一定保你和付家周全。”
“不!”璇璣夫人立刻坐了起來,堅定地搖搖頭,“二哥,不要再討論這個問題了,好么?”
墨西玦凝望了璇璣夫人一會兒,聲音低沉:“我怕你后悔。”
璇璣夫人的手貼在了小腹上,她輕聲說道:“我不會后悔的,這一次,絕對不會。”
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幸福去毀了二哥和言小諾,父親若知道自己不僅懷了孕,而且二哥還幫她隱瞞生子,她都不敢想象二哥的
下場是什么……
何況他的手臂,現(xiàn)在還沒好。
若是再被那樣懲罰一次,她要怎么面對這一切?
墨西玦站起身,閉了閉眼睛,聲音淡淡的:“我送你去圣蘭地,我會找最好的醫(yī)生,不會讓你很痛苦。”
簡茗咬著唇,低下頭,扶住了璇璣夫人的手,喃喃地喊了一聲:“璇璣……”
璇璣夫人反握住她的手,問:“我大哥呢?”
簡茗清亮的眼波頓時黯淡了下來,說道:“我把他趕走了。”
璇璣夫人嘆息一聲,眸子卻是安慰的:“你比我聰明。”
簡茗似是經(jīng)歷了一番無盡痛苦一般,清麗無雙的臉如被風雨打過后的荷塘,只剩下滿目蒼涼。
言小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陪著墨西玦把璇璣夫人送到圣蘭地療養(yǎng)院的。
簡茗一直陪著璇璣夫人做檢查,最后,親自送璇璣夫人去了手術室。
言小諾心痛莫名,望著站在窗邊一直沉默到現(xiàn)在的墨西玦,她的心更加痛了。
她走過去,輕輕地抱住墨西玦。
墨西玦的身體筆直而僵硬,俊美無鑄的臉上看不出來任何的表情。
親手送妹妹上手術臺,這種滋味,誰都不好受。
“墨西玦,璇璣夫人不會有事的,她以后一定還會有孩子。”言小諾能想到的也只有這么多了,她說道,“我會好好地照顧她,會讓她盡快恢復的。”
“言小諾,你照顧好自己就好。”墨西玦的手撫過她的小臉,“若是你也出了什么問題,我怕是要瘋了。”
“墨西玦……”
“別說,我都明白。”墨西玦把言小諾擁進懷里,“不要怪自己,不要為難自己,你為難自己,也就是在為難我。”
可是這種感覺要如何才能放下?
言小諾不知道答案,也沒有人能夠給她答案。
她輕聲說道:“那,那你有什么打算?”
墨西玦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會把她送到阿黛爾那里,那里很安全,很容易恢復。”
言小諾想到了那個神奇的藥泉,想到了溫柔慈愛的阿黛爾,她點一點頭:“只要這一個月控制住口風,等璇璣夫人恢復如初,這件風波就過去了。”
墨西玦的眼眸望著那燈光明亮的手術室,沉默相對。
“墨西璇!”
氣急敗壞的聲音從走廊那邊傳了過來。
言小諾大驚,“付璟琛,你怎么來了?”
墨西玦把言小諾牢牢地護在身后,擋在了付璟琛的面前,低低地說道:“阿琛,她已經(jīng)進了手術室。”
付璟琛瞪著墨西玦,手顫抖得厲害:“你,你把自己的親妹妹送到了手術室里?”
墨西玦的表情極為鎮(zhèn)定:“是。”
付璟琛臉上的表情從震驚無比變得十分陰鷙。
言小諾見狀不好,連忙說道:“付璟琛,你的心情我們都明白,只是,只是……”
她說不出來。
簡茗連忙把言小諾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對她搖了搖頭。
“我要進去找她!”付璟琛一把推開了墨西玦,急步就要往手術室里走。
墨西玦沒有讓保鏢去攔住付璟琛,他只是淡淡地對付璟琛說了一句:“你現(xiàn)在進去,只會擾亂手術,小璇很危險。”
付璟琛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你是醫(yī)生,你應該清楚這一點。”墨西玦又加了一句。
付璟琛看著那手術室里緊閉著的大門,雙手緊握成拳,半晌,他說道:“我想進去陪著她。”
言小諾捂住了嘴,努力不讓自己眼睛里的眼淚掉下來。
墨西玦聲音很輕:“手術室的換衣間在旁邊。”
付璟琛立刻進了換衣間,換好了衣服進了手術室。
門被再一次關上。
簡茗扶著言小諾的肩膀,無聲地拍了拍她的,表情十分的復雜。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手術室的燈就滅了。
推著璇璣夫人的病床出來的,是只能看到一雙眼睛的付璟琛。
偌大的長長的走廊,他推著還在昏睡中的璇璣夫人,一步一步地走向病房,吊瓶軟軟的管子隨著他的腳步輕輕地搖晃著。
言小諾覺得,她永遠都忘不掉這一幕,永遠都忘不了這一刻的那種刻骨銘心的遺憾和難過。
簡茗幫著把病房的門打開。
付璟琛脫掉了手術服,把璇璣夫人抱到了病床上。
璇璣夫人始終是無意識的狀態(tài),或者,她能感覺到,只是覺得無法面對眼前的付璟琛,而不愿意睜開眼睛。
墨西玦輕聲說道:“我們走。”
言小諾知道,這也許是他們最后一刻的陪伴和相守了。
回去的車上,誰都沒有說一句話,大家心里的沉重,壓得每一個人都無法開口,說什么都是多余的。
先把簡茗送回了家,墨西玦和言小諾一起回到了城堡。
維德管家在城堡里一直等著墨西玦,見他們回來,連忙迎了上去。
言小諾看維德表情凝重,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
不會又出了什么事吧?
維德對墨西玦說道:“少爺,羅爾斯特家族那邊,已經(jīng)把薇薇兒的事情擺平了。”
這么快?
言小諾愕然,同時也感覺到震撼,不過是才兩三天的功夫,羅爾斯特家族就已經(jīng)擺平了這件事?
墨西玦神色不變,十分鎮(zhèn)定:“我知道了。”
“少爺,那下一步……”維德頗有些不理解墨西玦此刻的反應。
墨西玦說道:“我大哥回了歐洲么?”
“是。”維德不知道墨西玦為什么會突然問起這個,但還是據(jù)實回答。
“你退下吧。”墨西玦疲憊地揮了揮手,“原本我也只是想教訓一下薇薇兒,警告她不要過分,沒想過要拔掉整個羅爾斯特。”
畢竟兩家是世交,薇薇兒又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如果僅僅因為不滿意聯(lián)姻就要把人家除掉,不值得。
而且只憑著這件事,怎么可能撼動羅爾斯特這棵大樹?
言小諾也明白這一點,她只是想過平淡安寧的日子,如果薇薇兒這次能夠死心就好。
不,也許不用她死心,只要她不再在背地里想要害她就好。
墨西玦握著言小諾的手,輕聲說道:“快去休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