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緣,必會相見。就算只是無心,亦是如此。
奚顏與吳宇離開了,可沐冰雪卻靜靜地坐在陽臺上,眺望遠去的大海。她的眉頭微微地鎖著,眼里閃爍著不知名的情緒。有些時候,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心中所想,究竟是什么。
攤開手心,一條漂亮的項鏈,赫然出現在她的眼前。對于這條項鏈,她自然不會忘記。三年前與這座城市道別時,她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將它隨身攜帶。對她而言,這條項鏈的意義,十分深遠。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吳浩天才會懷疑,那車禍中的女人,并非沐冰雪本人吧。誰讓,他是個細心的男人。
將項鏈放在一旁,沐冰雪雙手抱膝,唇角微微動了動。腳步聲傳來,而發呆中的沐冰雪卻絲毫未曾發覺。走到她的身后,嚴爵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剛才客廳里的對話,他自然全都聽見。卻也因為聽見了,而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或者說,他能用怎樣的立場,詢問失意中的沐冰雪。
漫不經心地回頭,沐冰雪這才注意到身后的他。“什么時候來的,我竟然都沒發現。”沐冰雪笑著說道。
在她的身旁蹲下,與她一起并肩看向遠處。好一會兒,嚴爵這才慢慢地開口:“在想他嗎?”并沒有言明,但她卻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啊,在想他嗎?
搖了搖頭,沐冰雪輕笑地說道:“我為什么要想呢?今天的事,確實有些意外。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突然發現,我對事物的看法,或者存在某些偏激,就像對他。現在想來,會釀成今天局面,我和他都有錯。如果我們的婚姻能多一點信任,或許就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望著那帶著一絲笑意的面容,嚴爵的心里微微難受。因為她的笑容,是因為另一個男人。“這世界上,沒有如果。”嚴爵淡淡地回答。
這世界上最缺的就是后悔藥,沐冰雪自然清楚。不想繼續在這個問題上自我煩惱,沐冰雪抬起頭,滿是擔心地看著他:“阿爵,對不起。今天在禮品城里,都是因為我,才會弄成這樣。現在該怎么辦?我擔心這幾個小時都會不好過了。”
拍了拍她的肩膀,嚴爵面帶笑容地開導:“別擔心,只有半天的時間,熬一下就過去了。等我們回到云南,這里所有的事情都和我們沒有關系。”只是,他們還回得去嗎?這一回,嚴爵的心開始不安。
站起身,抖去身上的灰塵,沐冰雪微笑地說道:“那好,我的腦子有點亂,先出去走走。離開之后,我恐怕再也不會回來。現在我也只希望我們能夠平安地離開這里。”說完,沐冰雪笑著轉身,朝里走去。
注視著她的背影,嚴爵的眉頭深深地鎖著。希望明天,能夠早點到來。
走出別墅,沐冰雪漫無目的地走在人跡罕至的小道上。由于是郊外,這里很少有人徒步行走。沐冰雪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該去哪里。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沐冰雪看了眼號碼,微笑地將電話接通:“阿姨,有事嗎?嗯,好的,沒問題。那六點之后,我再去把倆孩子接回來好了……那麻煩阿姨了。”
雙手抱著胸,目視前方,沐冰雪的眼里閃爍著一抹留戀。不記得多久之前,她也曾像今天這個,慢慢地走著。只是那個時候她的身旁,還有一人……腳步猛然停住,詫異地看著距離她不過幾米遠的吳浩天,沐冰雪說不出的驚訝。說曹操,曹操到。
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她,吳浩天的眼里同樣閃過吃驚,隨后揚起一抹笑容。率先抬起腳步,吳浩天面色溫和地走到她的跟前。凝視著她的雙眸,吳浩天笑著說道:“你也在這走路啊,真巧。”
耳旁再次響起奚顏所說的那些話,沐冰雪的心中一陣紛亂。吳浩天,怎么可以在這個時候遇見。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吧。如此想著,沐冰雪客氣地回答:“嗯,閑著沒事,出來走走。你呢,你的家離這里很遠。”
聳了聳肩,吳浩天用著隨意的口吻說道:“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不知不覺,就走到這里。可能對于這條路,太熟悉了。今天的新聞,我看到了。”
沒想到他會這么鎮定,沐冰雪疑惑地問道:“你一點都不生氣嗎?不去解釋澄清嗎?媒體把你也牽扯其中,你不擔心這對公司有影響嗎?”
微微一笑,吳浩天淺笑地回答:“就算對公司有影響,我也都不在意了。振宇他會處理,我只需要把自己處理好就行。至于澄清,你說我應該怎么澄清。三年了,這三年里你音訊全無,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你。有些時候,我倒寧愿自己是嚴爵,可以放下一切,陪你去任何地方。”
這樣的他,與記憶中的模樣相差好多。她依然記得,吳浩天曾有好幾次因為公司還有暗夜的事情,棄她不顧。奚顏正是利用了他的弱點,這才能夠分化他倆的感情。他們倆的婚姻,本來就是殘缺的。“現在說這些,已經來不及了。”沐冰雪面色平靜地回答。
想起那一夜的情景,吳浩天的心中再一次刺痛。她對嚴爵的關心,櫻雪對嚴爵的維護,再次浮現。三年的空白,他真的失去沐冰雪了嗎?視線緊緊地盯著那如水雙眸,吳浩天懇切地請求:“冰雪,真的不給我任何機會了嗎?我對你的感情,對孩子的感情,從未變過。這三年,我一直在等,等你回來。”
側過頭,沐冰雪不能讓自己與他長久對視。因為那樣,會讓她的心不安。向前邁出一步,吳浩天接著說道:“今天的消息,幾乎整個a市所有人都會看到。嚴爵的名譽會因此受到影響,而他的形象,肯定是被人唾棄。誘拐別人的妻子,這可不算小事。我們家在a市也算有頭有臉的家族,我們家族的人,肯定不會坐視不管。嚴爵接下來的情況,可就不太好了。”
話音未落,沐冰雪著急地問道:“什么意思,阿爵會怎樣?這件事明明和他沒有關系,為什么要把他牽扯進來。”
她對嚴爵的關心,讓他嫉妒。但他目前要做的,就是忍耐。“難道不是這樣嗎?看到櫻雪和天麟喊他爸爸,加上我們倆還沒有離婚。他這不算是誘拐你嗎?如果你實在太愛他,必須要和我離婚。行,我可以忍痛答應。但就算你真的要離我而去,也無法帶走兩個孩子。別忘了,他們是我的親生骨肉。如果真離婚,我有權得到其中一個孩子的撫養權。甚至于,兩個孩子的撫養權。”
“不!孩子是我的,我不會給你!”沐冰雪激動地喊道。天麟和櫻雪可是她的命,她絕對不可以放手!
料到會是這樣的回答,吳浩天憂傷地說道:“難道孩子就不是我的嗎?三年了,你不肯讓我和孩子見面整整三年。冰雪,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每天只能拿著給他們準備的禮物,一遍遍地看著。每到節日,我都會為他們準備禮物。現在那些禮物,都可以堆滿半個房間……冰雪,我也是他們的爸爸啊!”
抬起頭,迎視著那張熟悉的面容,沐冰雪的心里一陣難受。她怎么忘了,吳浩天也是孩子的爸爸。之前她以為,吳浩天是討厭孩子的,而她之所以留下親子鑒定,是希望他活在懊悔里。可事實呢,是她誤會他了。幻想著可能會出現的情景,沐冰雪的眼里浮現著一抹自責。她,剝奪了他作為爸爸的權利。
深深地吸了口氣,沐冰雪平靜地說道:“我和你,已經結束了。我們倆的婚姻太沉重,我不想再承受一次。對不起,放過我。”
直到這一刻,她還是那么堅持嗎?“就算你不為我著想,也不為嚴爵著想嗎?你和他可以直接離開,那他的親人朋友,你的親人朋友呢,你就可以完全不顧慮了嗎?他的妹妹,他樂隊的朋友,都要因為他的行為,而被人說閑話,被人指指點點,尤其是他的妹妹!阿姨,同樣還是要遭人笑話。沐冰雪,你真的那么狠心嗎?”
這一切,她并沒有想過。這件事因她而起,只要離開,不就可以平安無事了嗎?看來,確實是她想得太過簡單。低著頭,沐冰雪的心里猶如壓了一顆巨石,無法呼吸。“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邊,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因為我知道,你最在乎的還是家。我知道你渴望家,渴望家的溫暖。你想回到云南?可以,我陪你去。你想要遠離城市,可以,我陪你去。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早在三年前我就決定。只要把事情處理好,我就帶著你離開城市,過著平淡的日子。只可惜,等我把事情處理好,你卻也離開了。”
驚愕地看著他,沐冰雪的眼里滿是震驚。他說的都是真的嗎?一聲苦笑,吳浩天無奈地說道:“我一直想要告訴你,但那時的你總在生氣。就算我說了,你也會覺得我是為了哄你而說謊。所以我就決定,等我真的實施那天,再給你一個驚喜。三年了,這個驚喜始終無法送出。冰雪,回到我身邊,好嗎?我會把事情處理好,恢復嚴爵的聲譽,讓所有人都不受牽連。回到我身邊,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