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熾直到下了飛機還有些頭重腳輕的意思,顯然還沒有從沈遠之這突然的決定里回過味兒來。
沈遠之看的好笑的同時也有些酸澀,盛熾會緊張,只因為她是在乎自己的,是愛著自己的,或許這份感情比之他所認為的還要深刻。
三兩步追上兀自走遠的盛熾,攬住她的肩頭,“我們先去酒店休息。”他們去的是西藏,從內部城市過來,這剛下飛機,人都有些萎靡。有些后悔提前告訴盛熾,應該先好好的玩一場才是。
搖了搖頭,將精神不濟的盛熾連拉帶抱的帶去了酒店,“之前有過預定的。”
酒店很干凈,沈遠之看著挺滿意,盛熾被他推進了浴室,先行洗漱,而他自己則是去準備夜宵,飛機餐畢竟不能和正規的膳食相比,再加上盛熾由于滿心都在想著見公婆這件大事,都沒怎么好好去吃,后悔又多了一層。
盛熾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沒有看到沈遠之的身影,站在原地想了想,才想到之前他有留話說出去買夜宵了,想到這兒盛熾暗暗的勾了唇,沈遠之什么時候會吃宵夜了,還不是怕她晚間在飛機上沒有吃飽么!
彼時,他們已經離開A城一天一夜了,LA的內部也終于開始不安寧了。
有人放出消息,沈遠之得罪了上面的人兒,如今連門都不怎么出,連公司都交給幾個毛頭小子來管了。
陳果將信將疑,但他知道沈遠之是真心愛著盛熾沒錯,那么關于盛熾的父母不能接受自己且那般強硬的態度,保不齊回去之后會與盛熾鬧出矛盾,愛情可最是磨人的精力。
若得罪人這消息為真,那么倒是可以從另一個方面反映出沈遠之此刻的力不從心。
天時地利人和,若是再不抓住,老天怕是都會看不過去。
“哥,我今日在公司里游走了一圈,那個消息的可能性還是挺大的。”當然更讓他確定的還是蕭狐與kit辦公室里的一場對話。
早間的時候,他聽說沈遠之和盛熾沒有來公司,但卻叫了幾個年紀不大的親信前來,他這些日子都不在LA自然也就不知道蕭狐幾人的存在。
有些好奇的,就朝著總裁辦公室的方向而去。
卻在門口的時候聽到了兩段似是而非的對話。
“狐貍,如今可怎么辦,遠之得罪的人勢力不小,憑借蕭家說不得也只能讓人給幾分薄面,更多怕也是不可能。”
“哎,誰讓遠之平日里太過我行我素了呢!”
……
聲音很熟悉,更何況,蕭狐與kit早就與他結下了梁子,這對話之中還提到了蕭家,這樣一來這里面的兩人是誰還不是昭然若揭。
他沒有進去,而是悄悄的轉身離開了去,因為并沒有看到屋子里兩人眉開眼笑奸計得逞的奸笑擊掌模樣。
“如此甚好,待會兒有個聚會,我再想法子探一探真假,如果為真,哼,到時候的LA也只能是我們這些老牌公司的瓜分物。”陳嵩的聲音聽上去就好像此刻已經將LA給收入了囊中一般。
“嗯,還是謹慎些的好。”他們話說的再滿也不敢真的小看沈遠之。
盛熾與沈遠之在西藏這樣一個完全靜心的地方走走停停,倒是體會了幾分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的味道。
“幫我們照張照片好么?”一對走在他們身前的老年夫妻停下腳步,對著盛熾道。
盛熾接過相機,看著依舊硬朗的兩個老人,看著他們鬢角那已經被歲月染白了的頭發,感嘆了良久。
人生最幸福的事,莫過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照片里的那兩個老年人,明明被歲月鐫刻了滿臉的痕跡,可是緊緊相牽著的手,臉上溢出的那幾十年如一日的笑容,感染了每一對走過去的情侶,永恒的愛情,值得尊重,可以羨慕……
“小伙子,小姑娘,謝謝!”
“不客氣。”
“來度蜜月啊,想當年我與老伴兒也是這樣,不愛國外浮華只看這山山水水清清靜靜,如今再來,這山水依舊,我們卻已經老咯。”老年人話總是多的,但盛熾與沈遠之卻半絲心煩都沒有。
“你們這份感情就是永恒。”盛熾由衷的贊嘆。
“小姑娘真會說話,若不是老伴兒一直陪在身邊,我哪兒還有勁兒再來一趟,現在的年輕人啊……”老頭兒沒在說下去,但盛熾懂,現在的年輕人太多不知道自己要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太多不知道責任為什么,更多的只是流連,流連所謂的俗世紅塵,當真正再回想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愛的人,和深深愛著自己的人已經遠遠的走開了。
“不過,我看著你們倆兒便是長長久久的情分,相遇是緣,這是我和老伴兒年輕時候圖浪漫結下的姻緣結,如今轉贈給你二人吧。”老爺子將腕上明顯有些起毛邊兒的紅繩解下,又拉過笑瞇瞇的老婆子的手腕,“老伴兒,你啊,也不問問,這倆兒小年輕看不看得上,和以前一樣,想一出是一出。”
雖然是責怪的話語,老婆子卻并沒有制止老頭子的舉動。
盛熾不知為何,突然眼框有些泛紅,雙手接過二人手中的紅繩,繩子很舊,那是那道由雙方相互編織而成的結扣卻清晰可見。
她雙手接過,當著老人的面,給沈遠之的手上拴上了一道,而沈遠之也做出了同樣的舉動,只是盛熾接過的是老婆子手中的紅繩,而沈遠之接過的是老爺子手中的紅繩。
“今生今世,我們的姻緣誰都不能拆散。”沈遠之系緊了結扣,沉著嗓音道。
盛熾抬起泛紅的眼眶,“你若不離,我定不棄。”
他們的誓言不至于海枯石爛,但這份愛情卻要至死不渝。
走了一天的路,笑看藍天白云,共談良辰美景,回去的時候,是沈遠之背的盛熾。
“以后,我一定要好好鍛煉,可不能老要你背著我。”
“我樂意背著你一輩子。”沈遠之挑眉,眼里是真誠的笑。
夜風陣陣,西藏這個地方溫差總是有些大的,沈遠之入了屋子就讓盛熾洗漱完畢好好休息,玩累了的盛熾也忘記了她即將要與公婆相見的窘迫,乏力的身子被熱水熏得更加疲倦,躺倒在床上眼皮一搭一搭,直到沈遠之也陷入床榻,她在其懷中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待得盛熾入睡,沈遠之這才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如今局勢怎么樣了?”
蕭狐顯然還沒有睡醒,西藏和A城這距離可是有時差的。可以聽到水拍臉頰上的聲音,想必是蕭狐讓自己清醒了。
“不得不說,你真是敢賭。”蕭狐咧嘴,對于沈遠之的決定很是佩服。
“我不是來聽你恭維的。”
“哎,真是沒有情調,怪不得到現在都沒有將盛熾吃下去。”蕭狐撇了撇眼,調小一句,沈遠之卻沒有在說話了,這下可好,蕭狐立即就投降了,“我說錯了,說錯了,嫂子是人,不能用吃這個字,我中文果然不大好啊……”
被那蕩漾的聲音給激起一身雞皮疙瘩的沈遠之撫了撫額,“行了,別耍寶了,說正經的。”他認識的這幾個人是很有能耐不錯,但同時腦回路也著實是不大正常。
蕭狐也終于嚴肅了起來,“陳家也百里家已經開始聯手對LA那些游移不定的股東開始游說與逼迫了。”
“怎么說?”
“近兩日,除了我們自己放出的那則廣泛傳播的消息,更有人說LA如今不過是強弩之末,資金供應鏈已經被那位你得罪的大人物給迫害的出了問題。”說到大人物這三個字的時候,蕭狐特地加重了音,一切不過是虛構啊,也虧得他們宣傳的毫無壓力。
“且一個長期與你合作的后期制作團隊也被陳家與百里家同時脅迫著結束了與LA的合作,新聞如今已經在大幅度報道了,本來也不至于這么轟動,可惜有人不想你安穩啊,這接下來也沒的說了,過些日子,股票必然會開始下跌。”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蕭狐給自己倒了杯水,那眼瞇著的弧度和一只真正的狐貍還當真是沒有什么大的差別。
“等股票開始下跌的時候再通知我。”沈遠之沉吟了一會兒道,剛想掛電話的時候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這段時間,密切注意伯父伯母二人的動向。”
蕭狐先是一愣,這伯父伯母叫的是誰,轉念一想,也就知道了,kit也已經和他通過氣兒了,他也知道這其中盛家父母也利用的好無辜。
“我會的。”不過,距離kit所說,信息發送過去也有了幾日,怎么到現在都沒有收到回音?
殊不知,盛家父母不是個愛常常登陸郵箱的人,以前在C城的時候,這些事情都由助理幫著處理,這一次來到A城,想著一時半會兒大概也回不去,便給助理放了個長假,這郵箱自然也沒有人管了。
沈遠之倒是沒有注意這時間問題,或者他也早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在西藏玩了好幾天,盛熾只覺得整個人都變得神清氣爽起來,不論哪一世都沒有如此輕松愜意的時刻,尤其是有沈遠之陪伴在她的身邊。
摩挲著手上的熾石手串兒與那對老人所贈送的紅繩兒,盛熾心中是抹了蜜的甜。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趁著沈遠之出門買吃的時候,去了酒店前臺要了一根墨繩,她小心翼翼的拆下了手腕上的紅髓石扣,如同往昔一般,一個予你手,一個予我手。
沈遠之推門而入的時候,就看著盛熾抓著一段墨繩在端詳,還以為她買了什么有趣的物什兒。卻被沈遠之抓住了手腕,他順勢將吃的放下,也不反抗。
然后,他就看著盛熾幾乎以一種虔誠的姿態,將紅髓石扣穿過的墨繩系在了他的左手腕,“這樣,有你有我才是一體。”
“嗯,有你有我!”看著自己的手腕,在看著與自己咫尺之間的盛熾,沈遠之深深的笑了,再也忍不住,吻上了她軟軟的紅唇。
唇瓣相接,滿室旖旎。
直到盛熾氣喘吁吁被沈遠之牢牢抱在懷里,“我們,快些結婚吧。”沈遠之在她的耳畔呢喃,情到濃時,本該自然而然,但他不愿讓這樣一個骨子里似乎都透著古韻的人兒受了辱。
“好。”盛熾不是無知少女,好歹她還結了幾次婚,當然那都是有前無后的,今生必然有始有終。
他們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濃情蜜意耳鬢廝磨的,A城在這短短的一個星期里,幾乎鬧翻了天,LA的一些元老,在陳家百里家的聯合打擊下,拋售自己手中的股權,DARK趁虛而入,暗中開始了收購。
“小果,你對盛熾可還有想法?”
“若是沒有小弟,說不得我還有幾分想法,但……如今,怎不能手足相殘不是?”陳果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故作大方的道。
“好,有這領悟就好,到時候,你主管LA?,我坐鎮DARK,小弟留在C城!”算是各有出路了吧。
“怎么突然想到問我這個問題?”
“哦,昨日回來的晚,正好聽到盛家兩夫妻和爸媽再談盛熾與小弟的訂婚事宜。”陳嵩聳了聳肩。
陳果的眉尖挑起,站在那高樓大廈上俯視著人生百態,卻忽而覺得自己的人生毫無軌跡,行走的人潮,匆匆忙忙,縱然高樓大廈,卻依舊籠不住烈陽萬里的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