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嘉祥別過頭，避開紀卓揚審視的目光。

而紀卓揚卻也不急不躁，微微揚起下巴，眼神定格在緊閉的大門上。

屋內的老鐘不耐煩的滴答滴答，彷彿在催促著他們之間的交談。

終於——

“你想知道什麼？”紀嘉祥的聲音裡多了份滄桑和落寞。

“事實。”紀卓揚微微張了張嘴，吐出來兩個字。

紀嘉祥冷笑一聲：“事實？你心裡不是已經認定了事實真相嗎？我就算說出來不同的版本，你又有幾分相信？”

紀卓揚扭過頭，眸子對準紀嘉祥略顯落寞的表情，心中一動，但還是面無表情的說道：“信與不信是我的事。”

此時的紀卓揚，雖然臉上依舊冰冷，但聲音裡卻沒了往昔的冷嘲熱諷，紀嘉祥微微一愣，抹去心中異樣，低聲問道：“在我說之前，先告訴我一件事情。”

紀卓揚聳了聳肩。

“十年前你不問我，這十年當中也不問我，爲什麼到了現在纔想起來聽聽我當事人的說法。”

“十年前不問，十年當中也不問是因爲我認定了自己心中所認爲的便是事實，可是，有人卻一直在替你說好話，大力質疑我的看法以及想法，她那麼篤定，倒讓我不由自主的選擇相信。”說到這裡，紀卓揚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嘴角冷硬的弧度也跟著柔和了下來。

看著紀卓揚臉上少見的溫和表情，紀嘉祥心中微微一動，他咳了聲，說道：“誰？”

紀卓揚回過頭看向紀嘉祥，嘴角柔和的弧度又掛上了譏誚：“你覺得還會有誰？”

“這丫頭。。。”紀嘉祥眉間微微抖動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感動。

“她如此相信你，所以你最好說出真相，不要辜負了她對你的信任與支持。”紀卓揚低下頭，沉聲道。

紀嘉祥沒有吭聲，只是定定的望向大大的落地窗，似是在思考著什麼。

紀卓揚盯著他，耐心的等著。

“如果我說我現在依然愛著你的母親，你會不會很不屑？”紀嘉祥終於開口，誰料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樣一個問句。

紀卓揚挑眉，喉嚨裡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嗤笑。

“我知道你不屑。”紀嘉祥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在你母親去世前一週和另外一個女人廝混，在你母親屍骨還未寒的時候，便迎娶了第二個女人，你不屑很正常。”

回憶起以前的事情，紀卓揚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他握了握拳頭，忍住自己的一番冷嘲熱諷，只是淡淡的說道：“我希望你能有個說得過去的解釋。”

對於紀卓揚清淡的反應，紀嘉祥有些驚訝，但還是收起一臉訝然，眼睛裡漸漸多了一絲回憶的朦朧之色：“那天，因爲陪著客戶吃飯，我喝了很多酒，雖然腦子裡還算有些意識，但手腳都已經不靈活了，司機把我送到家後，便已經很晚了，紀家也是一片寂靜，司機本來是想叫醒幾個傭人照顧我的，但我當時已經很累，只想儘快瞇一會，所以便讓他下去休息，自己進了臥室，可是剛睡了不過一會，便覺著喉嚨乾的難受，全身發熱，於是便下來找些水喝，誰知道臥室裡的飲水機竟然沒有水，當時我便有些氣惱家裡的傭人竟然如此怠工，心想著第二天一定要好好斥責一番，但當時已經渴的沒辦法，所以便只好自己跑去客廳找些水喝，誰知道我剛東倒西歪的來到客廳，便見到謝一琴也在客廳，我雖然納悶她爲什麼那麼晚還沒有睡覺，但看到她手裡的水杯，我也沒有多想便奪了過來，一口飲盡，她當時愣了一下，但看到是我，再見我一臉醉醺醺的樣子，想來也是明白了什麼，於是又轉過身，爲我倒了一杯水，我不疑有他，還是一飲而盡，我摸了摸有些沉重的腦袋，然後打算返回房間休息的時候，她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我的胳膊，我驚了一下，她便解釋說見我如此難受，所以想扶我回房間，到了房間，不知爲何，我身上的燥熱感越來越嚴重，彷彿有千百隻螞蟻在我心尖上亂爬，而此時的謝一琴，說不放心要看我睡下再走，所以還一直呆在我的屋裡，當時的我彷彿惡魔纏身般，竟控制不住自己對她。。。對她。。。”紀嘉祥說到這裡有些尷尬的看了一眼紀卓揚，見他只是蹙著眉，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鄙夷之色，稍稍安了心，頓了頓，接著說道：“事後，我已經清醒了一大半，便聽她嚶嚶哭著，我說抱歉，她便慼慼然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便穿上衣服走了，當時她既沒有指責也沒有謾罵，反而只是一臉委屈的離開，這反倒增加了我內心的愧疚感。。。”

“所以你便在母親剛剛過世三個月，便要憐香惜玉把她納入正房？”紀卓揚哂笑了一聲。

“不。。。”紀嘉祥臉色暗了暗：“你母親死後，我的心也跟著死了，對於謝一琴，我只有愧疚和感激，愧疚的是我對她做出那種事情，感激的是若不是她，你弟弟可能會橫死街頭，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再娶一個妻子，若不是。。。若不是兩個月後，她來找我。。。”說到這裡，他閉上眼睛，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紀卓揚好奇的轉過頭看向紀嘉祥。

紀嘉祥一臉凝重：“她來找我，說月事有兩個月沒來了，她害怕自己可能是懷上了，我當時一驚，卻也怕是庸人自擾，於是便馬上聯繫了醫生，偷偷帶著她去做檢查，我本來還抱著僥倖心理，但醫院的證明很快便粉碎了我的想法，她懷孕有兩個多月了，算算日期，也就是我和她發生關係的那段時間，我當時很苦惱，她什麼也不說，就一直在哭，也不催我給她個說法，而我呢，一是不捨得打了自己的親生骨肉，二是想著帆希年齡還小，需要一個母親照料，和她呢又很親近，於是思前想後，便決定娶了她，決定下了後，我便想著她的肚子將會越來越大，如果仍舊單身的話肯定會遭到外人指指點點，因此雖然對你母親很是愧疚，但還是決定趁早把婚事辦了，給孩子一個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