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我沒你想得那么多我說了這事原因在我我找律師來是因為不能和你正常溝通我要是分居會等到今天嗎我說過欠你的會還但不是給你生孩子你覺得生完孩子再離婚對孩子負責嗎你成熟一些我出去工作了好好想想回來給我答復”
“還有,小川,我告訴你。我要是想用點兒什么手段是輕而易舉的。但是我不想,因為現階段你在法律上還是承認的我丈夫。所有,請你好自為之。”
“你要想出去拍戲可以,先把我孩子這事兒說清楚,要么這戲你甭拍!”
“我不和你談,明天我的律師會來找你,請你拿出點兒紳士該有的樣子,好好接待!”
張哲騰按響門鈴,把凝宣接了出來。
凝宣投入在自己扮演的一個臺灣歌女的角色中,漸漸從陰影中脫離出來。面色恢復了紅潤,大眼睛亮晶晶的顧盼生輝。穿上粉色旗袍,梳著中國娃娃一樣的頭上帶兩個發髻的造型,發髻一邊斜插一只紫色的玉蘭花,她真像個粉嫩的大娃娃。
“凝宣,你真神了,十年前我見你什么樣兒,現在一點兒沒變。怎么到現在也沒學會婀娜多姿呢!”張導看她那扮相,驚為天人,擰出個S身形向她示意。
“張哥,哦不是!”她叫習慣了張哥,知道工作有工作的規矩,不好意思的搖搖頭,改口到,“張導,您這是夸我呢嗎?我怎么聽著這么別扭呢。我覺得這身衣服顯得我小了一些,好像與角色不符,我能不能換個發型?”凝宣別扭的摸著頭上的蘭花,畢竟三十多歲的人了,笑起來眼角也會出現細紋,這么明目張膽的裝嫩,自己都別扭。
“今天鏡頭不多,還是你剛出道的戲,我特意讓化妝給弄得小點兒。主要是你太出效果了,這裝扮一到你身上吧,就事半功倍!這多好,就讓他們看看什么叫驚為天人,調調他們胃口!”他左右打量凝宣的臉,“化妝,給她上點兒腮紅,臉太白了。”
凝宣皺著眉頭笑,“完了,這回成水蜜桃兒了。”
中途休息時,凝宣看見包和東西都那么眼熟。眨著眼睛看助理。助理告訴她,夏川來了,給她送的衣服和雞湯,不過人已經走了。
最近天氣突變,又刮風又下雨的,氣溫驟降。夏川特別來片場來給她送衣物。漫天風沙里,遠遠的看著凝宣這身粉娃娃的裝扮,癡癡的笑。
凝宣問都不問他是什么時候來的,不假思索飛奔出去。氣喘吁吁的駐足在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車前,看著車里熟睡的夏川。呼嘯而過的風,把她發絲拂得凌亂,發髻上的蘭花低垂,像個小燈籠似的一晃一晃,
“凝宣?你怎么出來了?”他感覺異物遮住了眼前的那片光亮,睜開了眼,發現是凝宣時,不禁有一些吃驚的從車里走出來。
她氣喘吁吁的,睜大了眼睛惶惑的問:“小川,你不是在工作室準備自己SHOW嗎,怎么上這兒來了?”
“那邊差不多了,有人盯著,沒事兒。我就是,我看變天了,發現家里的厚衣服你一件也沒帶出來,怕你再病了。”他突然覺得有些尷尬,往日夾縫中求生存的二人,在寒風瑟瑟的異地,突然心頭升起一股暖洋洋的溫存。
“你開車過來的?多偏啊,你怎么找到的?”凝宣粗略算了算,連夜趕路也至少需要兩天半,更何況這邊是郊區,道路崎嶇不平風沙也大。
“有你的劇組還不好打聽啊,那么多記者跟著呢。可是你們不是偶像劇嗎,怎么條件那么差?這地兒,怎么挑的,你要不拍戲我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有這么個地方!”
正說話時,狂風四起,吹得滿嘴都是沙子,凝宣卻沒有想回去的意思。好像幾個月前,沒完沒了喪心病狂的吵鬧才是在演戲,而這茫茫黃土地,沙塵纏繞的靜謐之處是他們的生活。凝宣望著夏川,眼角帶著笑意。
“快進來,進車里!”夏川用手擋住凝宣的臉,把她扶進車里。
車里稍顯安靜,可是密閉的空間把二人的氣息又糅雜在了一起,有點兒隔閡,有點兒排斥。她打破沉默,生疏的問:“你的秀……怎么樣了?”話說到一半就想起,自己剛剛問過。
“還,還好。一年一次,差不多成年會了,習慣了就那幾個程序,安排好沒什么問題。”
凝宣想起剛和他結識時,正是他準備第一場秀的時候。那時他忙得四腳朝天,還總是擠出點兒時間陪凝宣,公司在樓后的小花園曬曬太陽,排解她在騰飛的苦悶。
甚至在自己的“秀”準備到最關鍵的時刻,得知“騰飛”的化妝師撂挑子,故意給凝宣制造新聞。
二話不說,連夜飛到凝宣走紅地毯的城市幫她化妝。還不忘給她帶幾件更加附和她氣質的禮服。
那時,紅地毯的車都已經在外面等,凝宣急得不行,坐都坐不住了。
夏川一個勁兒的安慰著,“沒事兒,沒事兒,來得急。有我在,你放心!”其實他自己比誰都緊張,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幫她整理裙子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恍如隔世!他看著漸漸恢復常態的凝宣,想起她大腿內側的一道道刀疤,眼角滾下一滴熱淚。
凝宣抬起的手微微怔了怔,遲疑了一下歸于原位,目光也隨即黯淡下去。
夏川輕微的嘆了口氣,還是拉起了凝宣的手,低落卻認真的說:“凝宣,好好拍戲。拍完就回家。”他感覺到凝宣的手很明顯的顫了一下,他沒有理會,接著說:“回家,我們就離婚。”
凝宣的手徹底從他掌心里抽離出來。呆滯的看著他,她看得出,夏川眼神中沒有不舍和傷痛,反而充滿關切和心痛,像最初的時候,他微皺著眉頭和她告白時一模一樣。已經歸于原點,變成最初的那個他。
凝宣低下頭,拂走凌亂散落的發絲,心臟一陣強過一陣的抽疼。她皺著眉頭,緊緊咬住嘴唇,努力抑制流出來的連串的眼淚,肩膀因為努力的控制開始微微顫抖,直到最終整個身體都失去控制,淚像冒風雨一樣的襲來。
夏川什么也沒說,默默把她摟進懷里,拍著她的肩。
“小川,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對不起……”凝宣抽泣著說對不起,一直說對不起,只會說對不起。她雖犯錯,但知錯能改,況且都能挽回。而這一次自己對夏川的傷害是無法修復的,這個過錯會傷害他一生,也就會伴隨自己一生,這個錯只能得到原諒,卻永遠也不能還原。
“噓……別說了……”他在她耳邊輕聲說。
凝宣搖著頭:“對不起,對不起……”
“我們誰都沒有時光機器,誰都再也回不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理智的結束這一切。凝宣,祝你幸福!愛過你,是我今生榮幸!”夏川送給她一個笑容,和最初認識凝宣的那段日子的笑容很相似。
“小川,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凝宣,求你了,換句話行嗎?”
凝宣看得出,雖然不易但他放下了一切。獨自從寒風瑟瑟走回原點。他的如今的樣子,笑容依舊,容顏未變,眼角眉梢卻多了幾分滄桑。她輕聲對他說:“謝謝你!”
“凝宣,無論你做了多少讓我恨你的事,我心底還是愛你的,你知道嗎?”
凝宣臉上沾滿淚水,對他點點頭。
他拍著她的肩頭嘆息的說:“凝宣,別難過了,我們……緣分未到……做不成夫妻……”
張導看見凝宣獨自一人頂著風雨走回來,紅著眼睛,臉色蒼白,神情蕭索落寞,像受了什么驚嚇。他焦急的把凝宣拽到一邊問她,“凝宣,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麻煩?”
凝宣搖搖頭,抽了下低聲說:“哥,我和夏川,離婚了!”
“和平解決?”導演尋覓著她的目光,關切的問。
凝宣點點頭。
張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今天你休息吧,不拍了。緩解緩解情緒。”
凝宣突然抬起頭看著他,大聲的說:“那怎么行,我這也算私事,不能影響工作!”
“你跟我搞得那么公私分明的?”
她的目光隨即又暗淡先去,自言自語的說:“拍吧,拍起戲就不是我了,就什么都忘了!”
“你真的沒事?要不就休息一會。”
她看了看片場的所有人都在忙碌,認真的說:“我耽誤的夠多了,不了!”
氤氳三月,煙雨長廊。木質的廊庭上掛著一串串火紅的燈籠。風吹過,燈光微閃,倒影在湖中。濕滑潤澤的石板路,一路蜿蜒前行。朦朧月色下,清清湖水的氣息撲面而來。隨處都透著幾分情致,幾分心緒。
凝宣耳旁的發髻上擦著一串,粉嫩的響鈴花。走起路來,長裙席地,身體輕擺,環佩叮當,好似那花兒也活了發出清脆玲響。
凝宣在鏡頭里,淺笑凝眸,嬌嗔癡愁,惹得夜落繁花無數。
“導演怎么樣?”
“這是天上還是人間?”導演暗自驚嘆。“好!可以實拍!”
凝宣原地未動等著助理補妝,準備實拍。
導演不斷的調動她的情緒:“姑娘笑一笑,迷死人了,對,好,就這感覺,迷死他們!漂亮死了!”
“OK!過!”
神經渙散的凝宣,摔了一跤,“哎呦”一聲,應聲倒下。
“凝宣?怎么了?”張導在監視器中看見她摔倒,“騰”的一下站起身,大聲喊。
大家馬上圍了上來,看她傷到哪里。
拍戲哪有不受傷的,凝宣也沒太在意,還笑著仰著頭跟他們說:“我好像扭了腰了。”
“能動嗎?”導演和助理合力扶起她。
“我歇一下,導演,是不是還有一個鏡頭?”
“剛才那個可以用,不用拍了。回去我剪完了不行再補拍。送你去醫院。”
“不用,哪有那么嚴重。”她邊說邊地頭看看到底傷成什么樣,頭低下去卻再也沒有抬起來,身子也失去平衡一般向下墜。眼淚一個勁兒的往外淌,大家以為她傷到了骨頭,趕緊合力把她扶到椅子上。她只是膝蓋磕破了,只是血流如注的傷口不偏不倚的,把梁語天給她留下的那道疤生生抹去。
凝宣眼睜睜看著汩汩流出的鮮血,好像清潔劑一樣,洗刷掉她心里關于他的最后一條印記。最后一條,她可以,她敢,理直氣壯的去承,認這是他留下的東西。
凝宣一路哭回賓館,哭得大家手足無措的無望的看著導演。
“你們都出去吧。”導演對大家說。
人群散去,張導輕聲問:“很疼嗎?”
凝宣說不出話,只是搖搖頭。
“你先別哭,告訴我出來磕到膝蓋,到底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
凝宣怕他擔心,肯定的說:“沒有!”
“沒有就好,凝宣,我一直忙著拍戲也沒有時間和你細聊。今兒這沒人,你給我交個底,和他離婚是不是因為梁語天?”
凝宣吃驚的看著他,說不出是點頭還是搖頭。
張導嘆口氣,問她,“你腿上的疤,是不是有什么意義?”
凝宣點點頭,淚水又重新浸滿眼眶,她聲音沙啞的說:“我真想不明白,怎么就那么狠,一點點都不肯給我留下,就算已經長在我身體里,還要生生挖去。”
“就因為是他,他,他留下的,你就哭成這樣?”他眉頭緊鎖,好像凝宣是個怪物。
凝宣注視著他,抿嘴咽了口淚水。不用回答,眼里也已經透露出答案。
“凝宣啊,這么折磨自己何必呢?你現在是拿一把雙刃劍,傷人也自傷。你這么折磨自己沒用的,姑娘!”
凝宣低頭不語。
張導拉開冰箱找水,擰開一瓶給她:“你倆還真是一對兒,夠深情的。我們都看不懂梁語天,現在看你這樣兒,有點懂了。”他喝了一口說:“去找他吧。我知道他在哪兒。”
凝宣搖搖頭,“他在哪兒與我無關……”
張導口中含著水,對她瞪了下眼睛。
“張哥,你幸福嗎?”凝宣沒頭沒腦的問。
他想了想,點點頭,“還行。”
“那什么都不缺,卻沒有愛的生活,會不會照樣幸福?”
“凝宣,這人跟人不一樣。我不能說,我看著是幸福的東西,你就同意。幸福這東西說不清,幸福吧,是感覺……”他意味深長的點了下頭。
凝宣笑了一下,自言自語的說:“我不幸福!你不尊重愛情,愛情就會讓你受傷。我最后悔的是和小川結了婚,小川沒有錯,是我對不起他。這輩子我都欠他的!可我還不了,因為我不愛他!我心都不在自己身上,我誰都愛不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辦。”
張導抬起眼,看她:“你就是胡思亂想,想太多!”他肯定的說:“我知道該怎么辦!”
凝宣知道他沒在開玩笑,卻已經身心疲憊到想都不愿想。一切都隨風而逝,時間是最好的解藥,她愿意把自己交給沉默無情的時間。也許上帝會動容。也許,就這樣。
“你休息吧,明天不拍,后天拍你最后一場戲。”張導起身欲要離開。
后天,是她的最后一場戲,她要站在臺上唱歌。凝宣畫完妝換好衣服,去找導演討論劇本。
“張導,我覺得……”凝宣專注的翻著劇本,很看重這最后幾個鏡頭。
張導拍拍她的肩,打斷說:“凝宣,等等。還有人沒到呢!”
凝宣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記錯了,再次回頭看劇本,“劇本里沒有啊,不是我在臺上唱歌嗎?”
張導詭異的一笑:“那好,你先上去準備,走走位置!”
凝宣拍戲出來名的認真,乖乖上臺去調整狀態,走位置。
過了一會兒,張導大聲喊她:“Amy,跟音樂來一遍!”
凝宣清了清嗓子,投入的跟著伴奏唱起那首在心中唱過千百次的詞……
她唱到動情處,把目光轉向遠方,突然瞥見人群中有一個熟悉到心疼的身影。
梁語天看見她發現自己之后,摘掉了戴著的墨鏡,對著她微微淺笑。
凝宣頓時石化,傻了似的站著,轉瞬淚流滿面。
梁語天慢慢走近她,走上臺,走到她身旁,眼神一路盯著她,從未轉移。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十年前她的辭職信,上面因為打錯了字而寫著,離開“天哥”。他把它塞進凝宣手中,說:“凝宣你的辭職無效,無論離多遠你都沒有離開過,我知道……”
握住她的手,唱著……
“凝宣,我從沒忘記過你!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