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也正如白皓所料, 魔軍精心佈置的陣法,成爲了神軍主力的枷鎖,這一腳踏入便是生與死的差距——“啊啊啊!”幻術的傷害從神體作用於神魂, 熊熊魔火燃燒一切, 雄赳赳氣昂昂前來的神軍猝不及防陷入陣法, 不少戰鬥力不足、心境不高的兵卒頓時身死道消。
凌烽臉色鐵青, 耗費神力施展水系法術, 怒喝一聲,迅速做出了反應:“心境地級以上者,站在外圍抵擋幻術;擅長物理攻擊的, 保護隊友,配合著攻擊結界;陣法師, 全力找陣眼。”
魔軍營地之外, 留守的一羣陣道驕子們交換了一個滿意的眼神。此刻, 他們正佔據著有利戰局,隨時調換陣法, 務必要拖延到魔軍主力得勝消息傳來。不過,大部分出自異族的他們也留下了後手,確保自己隨時能脫離戰場,以防備神軍破界而出。
遠處,一個臨時搭建的陣地內, 留下的少數幾位地級高手們盡數在座。角落處, 白皓披著斗笠, 極力降低著存在感。
主位左手的座位上, 胸口繡著雨燕圖案, 作爲宋坤嫡系之首留下的離乾微微一笑:“現在看來,咱們的計劃挺順利的, 各位有何想法?”這麼說著,他不動聲色環視一週,正好瞥過了那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這…”一位白衣男子遲疑道:“但宋帥不在,凌烽神女真竭盡全力,估計很快便能出來吧,到時候……”
還沒打呢就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這要是在自己當年擔任軍師的時候,絕對要拖出去啊……白皓不合時宜的想到,兜帽下的臉上流露些許嫌棄。
然而好笑的是,曾經的兄弟離乾心有靈犀,冷冷諷刺了一句:“在座者皆是地級高階,聯手難不成攔不住嗎?還是說,沒打起來呢,你就露了怯?”
白衣男子登時無言以對,在其身側,一個虎頭虎腦的青年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大家都是爲了軍功才坐在這裡,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其憨厚的面龐上是不想符合的精明:“離乾兄,你便說說,擊退凌烽神女、攔住神軍主力,我們能得到幾級軍功吧。畢竟,富貴險中求。”
“哼,老虎頭你還倒是明理。”離乾神情緩和下來:“主帥已將此事上稟,我族長老院給的批覆是,只要二號戰場能歸屬魔族,所有參戰的地級高手,都將得到天級勳章。”
在衆將詫異驚喜的目光中,他意味深長說道:“各位,這可不是單純的軍功。得天級勳章者,各界勢力只要非是敵對,都當以座上賓之力待之。同時,所有拍賣會、任何客棧的貴賓房等,都會免去手續費,並給各位九折的優惠,直至隕落亦能在嫡系中選一人延續千年。”
話語一頓,離乾輕笑搖首,在座的各族將領則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起來——
“真的?我聽說,這些優惠還是少的,天級勳章最重要的作用在於庇護、教導。得一枚勳章,能找對應陣營的元老前輩,得指點一次,或者換取護佑家族萬年。”
“準確來說,沒有硬性規定,哪怕是更廣博的商量,例如請元老前輩收徒,也不是沒機會。只要條件不過分,元老前輩能接受、能做到便是。除非犯了禁忌,比如之前魔尊於千界修煉秘法,被各方勢力圍攻……否則,絕不收回。”
“沒錯,當年繁星戰場初建,這個待遇震驚了各族那些天級的前輩,因此纔有如今繁星戰場的經久不衰,至今依舊是天級高手們的歷練第一選擇。”
“等等,離乾兄,天級神魔想得到天級勳章,都要立下大功,或者經過漫長歲月。我們這也太容易了吧?”
離乾拍拍手:“沒錯,我也是這麼問我們老大的。”他音調輕鬆的笑了起來:“老大的師尊,驕蟲長老的答覆是,神魔兩族高層已知悉此戰,並設下了賭局。”
其擡起眼眸,淡淡一笑:“所以,這一站牽扯的不止是表面這些,更有高高在上的前輩們,本身的面子。”現場鴉雀無聲,離乾拿起杯盞:“戰鬥一觸即發,在此以茶代酒,與各位共勉。”
地級的各族戰將們恢復也很快,立即端起茶杯,做莊嚴狀:“請。”至此,散會。
瞧著離乾幾句話將留守的各族將領戰意激發,角落內,白皓眸中掠過一抹淡淡的欣慰,儘量無視了身邊走出去的地級高手們不經意瞥來的目光,其中有玩味、有冷淡,唯獨沒有善意。
等其他人都走了個精光,離乾方佈下結界,輕輕喚道:“二哥。”
“嗯。”白皓低聲嘆了口氣:“大哥和小妹帶走了大部分兵力,你確定這邊的陣法,真撐得住凌烽神女全力出手?”
離乾走到白皓身旁,坐在其身畔尤有熱度的座椅上:“沒有把握,只能說,險中求勝罷了。”他隔著兜帽凝視著久違的兄長:“更何況,我們有你。”其彎起脣角:“老大似乎是忘記和你說?他的習慣從來沒變過,比如大戰從來都把嫡系全部帶著,美其名曰要勝一起,要死同行。”
“你是篤定,我捨不得,所以關鍵時刻會出手相助?”白皓輕笑起來,摘下斗笠之時,其笑不達眼底:“別忘記,你們都是魔族。”
離乾深深望進那雙黑暗的眸子:“是,你捨不得。你或許會遷怒其他魔族,然而並不會包括,我們這幫碩果僅存的老兄弟。”其聲線平靜的說道:“特別是,你的仇敵只剩下同族的流竹和突破天級的魔將藤箐,其他的全被我們暗中弄死了之後。”
對此,白皓緘默無言。良久,他重新披上兜帽,掀開門簾走了出去。離乾瞧著其背影,嘴角的笑容暗含悲傷,卻也溫柔和暖——沉默與默認何異?二哥,你的心還是那麼軟。
神族營地
“嗯?”改造過神族護陣的飛蓬睜開眼睛,走出了自己的帳篷,眺望遠方看似毫無異樣正在巡邏的兵卒們,掃了一圈後,蹙眉不解。明明陣法被觸動了一下,可自己人都熟知陣法邊緣,絕不會誤碰的啊。
仗著風系法術的迅捷,飛蓬快速查探了陣法,找不到任何異常也放不下心,但身後倏而傳來了問詢:“先生這是在幹什麼?”
“流竹副帥?”飛蓬回過頭,只見流竹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不禁猶豫了一瞬間,終究還是直白說道:“剛剛最外圍的防禦陣似乎被觸動了,然而之後又毫無動靜,我不放心,就出來看看。”
神情緩和下來,流竹拱手一禮:“先生費心了,主力軍已走,爲防敵軍來襲,還是每隔一段時間,便檢查檢查陣法爲好。”他探出神識,認真搜查了方圓數裡,才放鬆下來,露出一抹儒雅的微笑道:“應該是個意外,陣法之外除了戰場上生活的一些靈獸,並無敵軍蹤跡。”
“那就好。”飛蓬輕輕頷首,轉身離去,沒有讓流竹看見其眉宇間的冷凝。不知爲何,從第一次看見流竹起,他便覺得對方身上很有違和感。可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流竹亦未曾有異狀,是故,飛蓬從未和任何同陣營者說起,只是其對流竹總是提不起好感,至今沒有改變。
但就當飛蓬走了沒兩步,只聽見一聲巨響,他悶哼一聲,難以置信的回過頭,脣角抿得死緊,硬生生把神血憋了回去。身旁的流竹更是悽慘,被突如其來的一記重擊擊飛,重重撞翻數個軍帳。
不過,這些都還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所有陣法被一次性破開,魔族大軍兵鋒所指,正是神族主帳的軍旗。一道刀光閃過,象徵神族陣營的旗幟“砰”的一聲落下,在那一刻,整個神族大營鴉雀無聲,而後轟然大亂。
“敵襲,聚齊,快!”流竹艱難的爬起來,垂眸異彩閃過,又擡首怒喝一聲,勉強壓下紊亂,可照做的人寥寥無幾。
另一邊,被陣法反噬,重傷的飛蓬臉色很不好。敵陣近在咫尺,留守的兵卒全是低級士卒,少數的地級高手多爲異族,絕不願拼死一戰,聚齊又有何用?
最明智的選擇,當是命異族將領迅速以神器裝走麾下,全他們逃命之心,另擇一地匯合,以重整旗鼓。流竹,你此言出口,軍心潰散之下強迫異族再戰,只會激起反心,居心何在?!
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飛蓬直視不遠處一身戎裝的宋坤,乾咳一聲拭去一抹沒止住的神血:“看來,宋大帥所謂閉關突破,只是個調虎離山的幌子裡。敢問,你是如何瞞過我的陣法,還有流竹的神識探查?”
“閉關是幌子不假…”瞥了一眼流竹身後匯聚的幾位留守神族地級強者,以及孤身一個站得筆直的古神族後裔,還有猶猶豫豫站在不遠處張望的異族地級高手,宋坤揚了揚眉毛:“可突破確有其事,至少我心境觸碰到了天級境界,只是此非突破的最佳時機。”
飛蓬心中瞭然:“原來如此,你是利用天級的心境,短暫融合所有戰士之力,一舉擊破我佈置的結界。”見敵軍主帥微微頷首,少年輕笑一聲道:“在你打來之前,我和凌烽以及…他們,就此事爭論過,現在看來倒是我贏了。”
“論戰場敏銳性,你遠遠強於凌烽。”宋坤淡淡一笑:“另外,古神族再底蘊深厚,凌烽拜師夕瑤玄女也不久,未曾將所學全部融會貫通。再加上,揹負整個新神果一族,她急於立下大功……”
飛蓬“呵呵”一笑,打斷其言,意味深長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倒覺得,此番堪稱錯有錯著。”
“哦?”宋坤瞇起眼睛,饒有興趣的看著飛蓬,靜待這位大抵是身份高貴的古神族,接下來的言論。與此同時,因融合性秘法消耗了不少功力,魔軍戰力正一聲不吭的全力恢復力量,而少數選擇邁步上前和飛蓬站在一起,幾個異族地級戰將們眼神不經意掃過周圍,尋覓著合適的突破重圍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