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朔月丟出寢室, 飛蓬紅著臉,拉來嶄新的被褥,將自己從頭到腳蒙了個嚴實:“我真是瘋了…”低喃聲幾不可聞, 自身瞧不見的耳尖更是通紅, 但內心一派靜謐的溫馨。分離百多年, 生死歷練讓飛蓬進步迅速, 然而疲於奔命之餘, 又忍不住思念,思念伏羲、神農、女媧,又思念朔月。
因此, 在朔月從空間通道中蹦出來的時候,明明理智已告訴飛蓬不該接近, 那不利於自己歷練, 飛蓬還是伸手接住了那毛絨絨的一團。之後的相處似同以往, 可其中卻帶著雙方都心知肚明的曖昧試探。以至於昨夜,已徹底淪陷。
“嗷嗷!”結界外的撓門聲和裝嫩的軟萌叫聲同時傳來。
被打斷思緒的飛蓬伸出一個頭, 近乎於惱羞成怒:“閉嘴!折騰一夜,你還讓不讓我休息了!”聲音瞬間消去,一切萬籟俱寂。飛蓬翻了個白眼,矇頭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
神界, 神樹之上
“都到齊了嗎?”輕靈清雅的聲音隨著琴音暫止響起, 太子長琴擡手拂去髮梢上一片綠葉:“咦, 神樹掉葉子了?”
九天玄女望向夕瑤玄女, 但她只淺淺一笑:“不, 神樹在和你打招呼呢。”
“這方式蠻新奇的。”太子長琴啞然失笑,手掌搭在近處的枝幹上:“辰軒戰將還沒到?”
九天倒了一杯茶:“你早已是元老了, 直接喚名字不好嗎,還帶上稱號,聽著就不舒服。”見長琴哭笑不得,她懶散的打了個哈欠:“話說回來,長琴你把我們都喊到神樹,有什麼事嗎?”
“大概是,下面要分出勝負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辰軒的身影出現在神樹之頂的平臺上:“我收到了滄彬的求援信呢。”其話語難掩笑意:“一開始就問天魔族要不要支援,他和葵羽都義正言辭拒絕,這下子被逼急了啊。”
夕瑤小口抿了抿茶水:“誰能想到,我們釣魚會釣出這麼多人。”清麗的神女將眸光投向神界之外:“上一批幾個元老,已經很意外了。誰曾想這一次竟是十位,還都是有勇有謀、知道提前通氣的。天魔族能抵住他們及其嫡系,這麼多天級九重強者的壓力,真的很不容易了。”
“咳!”其他幾人也都不好再幸災樂禍,作爲天界副帥的九天清清嗓子:“釣魚已到收網之時…”可她話音未落,神界上空便閃爍過一抹靈光,幾位元老級別高手盡數色變。
遠處,五魔神的身影閃現,水魔神滄溟不解的問道:“你們幾個小傢伙這是聚在一起幹什麼了,竟讓陛下突兀出手,把整個神界封鎖了?”
夕瑤難得沉著臉,闔眸將身形融入神樹。半晌後,她重新歸位,無奈搖首:“不行,連我用神樹,都無法再探知各界情形了。”
“陛下到底何意?”九天蹙眉看向五魔神和後來趕到的蓐收、句芒、羲和與常曦:“天魔族正全族在千界外,與和飛蓬有仇的十位元老及其天級九重下屬對峙。”
衆神齊齊色變,辰軒補充了一句:“滄彬日前纔給我發來求援信,我們本是打算召集玉衡軍,下界一戰的。結果現在…”他凝眉滿是疑惑:“陛下這是不讓我們插手?但千界封鎖若破,飛蓬會遇險的!”
然而就在此刻,天帝低沉威嚴的音調傳來:“無須擔心,朕自有後手。”
諸神頓時一驚,集體挺直腰板:“是!”
流殊秘境,伏羲揉了揉眉心:“爾等散了吧,此番之後,飛蓬沒多久便會返回神界。”衆神的眼神登時亮起,天帝平靜的說道:“路要怎麼走,由飛蓬自行決定,你們萬萬不可插手。”
“是,吾等明白。”諸神異口同聲的回答,伏羲不再發出聲音。
待放下心的五魔神離開,太子長琴方看向夕瑤:“陛下的後手,夕瑤玄女有發現嗎?”
“飛蓬身邊確確實實沒有什麼啊…”黛眉微蹙,美眸含憂,夕瑤輕聲說道:“玄霄、雲天青的實力都是地級頂峰,哪怕求助鬼帝,鬼帝也不會插手飛蓬之事。”
她若有所思:“妖修馨雅、神修冰心都是實打實的年輕孩子,也就不提了。徐家那個姑娘和青蛇一個在仙界,一個在妖界,也趕不回來。真正一直跟隨飛蓬的,不過是朔月一個而已。”
“絕對不會!”九天抽抽嘴角:“重樓閉關不出,嫡系魔將忙得快瘋了。哪怕他真安排了什麼,也不會是朔月這種會心慕飛蓬的。”
太子長琴突發奇想:“等等,朔月會不會是魔尊?我不信將軍重修,魔尊真能閉死關不出。”
“不可能!”九天、辰軒對此嗤之以鼻:“重樓再怎麼著,都不會掉節操變成寵物的!”
連夕瑤都垂下眸子:“朔月和重樓差距有點大,重樓小時候雖說傻了一點兒、憨了一點兒,也不會像朔月那般沒臉沒皮的借寵物身份之便、行佔便宜之實。”她語氣淡漠說道:“我覺得,那隻雪狼在重樓出關後,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問題。”
“好吧,現在的情況就是,咱們誰都猜不到陛下的後手。”不知道無意之間已將正確選項打入了冷宮,九天托腮嘆氣:“那就只能等飛蓬撞見仇敵了。”她凝眸冷嗤一聲:“一羣欺軟怕硬的,以前飛蓬鎮守神魔之井怎麼不見他們如此咄咄逼人的,還不是飛蓬沒恢復呢嗎?!”
辰軒好笑的瞧著她:“那個時候過去,不是尋仇是送死好不好?”他向後一仰,隨意的靠在椅背上:“不過不得不說,現在一看,飛蓬爲了我神族得罪的人是真不少。”其苦笑一下道:“陛下一手教養的神子啊。”
“你心中不爽?”夕瑤一語道破其心:“是覺得飛蓬隱瞞了我們這麼重要的事情,讓葵羽、滄彬他們捨棄神族墮魔,還讓我們都以爲他回不來了,不惜做了很多?!”
九天搖搖頭:“當局者迷,我不覺得飛蓬當年知曉自己的身份。”她深深的凝視辰軒:“你再仔細想想,飛蓬三族之戰前後的表現,還有那次被長老團上告,陛下出面後飛蓬讓我們謹慎,甚至斷去和政界的聯繫。”
其壓低了聲音:“但這種謹慎,完全不該是被寵愛的神子該有的。”九天幽幽一嘆:“更別說,那次飛蓬一意孤行,最終被貶輪迴,陛下的表現堪稱震怒。其中,誤會只怕不少。”
辰軒怔住,夕瑤動作行雲流水的倒了一杯新茶,長琴接過話題:“現在說什麼都是空的,等將軍恢復記憶,再問好了。”辰軒、九天、夕瑤都默認了此言,其後品茶聽琴自是不提。
無獨有偶,久等援軍不至,最終發現神界封鎖,葵羽、滄彬也懷疑上了天帝的後手。
“不是馨雅,不是冰心,不是敖餮…”千界外的臨時戰場,天魔族指揮中心,葵羽踱步多時:“陛下到底埋了什麼棋子,確定能解飛蓬之圍?”
之前與葵羽聯手,強行頂住十位元老的壓力,受了傷的滄彬乾咳一聲:“會不會是朔月?他心慕飛蓬,而且重樓一直沒出關,誰都沒見過他……”
“絕對不是他!”葵羽回過頭,斬釘截鐵的說了一句未來悔青腸子的承諾:“若那隻不要臉的色狼是素來心高氣傲、重視麪皮的重樓,接下來一萬年的族務全我負責!”
隨口一說也覺得自己異想天開,滄彬聳聳肩並未再多言:“千界的壁障還能支持多久?”
“最多十年,咱們還不能全力以赴。”葵羽跺跺腳:“最後被破界而入的話,至少要留有餘力,把入境者的實力限制到宇級。”滄彬頷首贊同,他們又研究起局勢,並意圖挑起敵方的矛盾自不贅言。
北海莊園
“嗷…”好不容易被準許上牀,身上絨毛只剩下一點兒的朔月老老實實趴著。
飛蓬撓撓雪狼的下巴,撫摸一點都不暖和的毛,莫名後悔自己下手太狠,然而還是一張利嘴:“摸著不舒服,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回來啊?”
朔月擡眼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闔眸去問問炎波:“我的毛什麼時候能長回原來的樣子?”
又一次被從自我封閉狀態弄醒,炎波一邊無比後悔自己的心軟,另一邊嘴硬心軟的指點道:“哼你完全是自找的!你手裡有沒有利於妖族成長的靈物?若有,普通妖族能用,你就也能用。”說完,他再次下了個封印,不管有用沒用的叮囑道:“不許再打擾我!”
“嗷。”朔月睜開眼神,亮晶晶的黑眸盯著飛蓬:“等我一會兒。”他伸出爪子握住一個玉瓶,仰頭將帝流漿喝了個趕緊。
飛蓬的手一動,驚喜的發現僅僅一眨眼,自己的白色抱枕又回來了:“原來帝流漿還有這個作用。”
“嗷。”朔月幸福的在飛蓬懷裡打了個滾:“我也沒想到。”他伸舌頭舔來舔去,順便“心機深沉”的出言引開飛蓬的注意力:“你接下來打算怎麼找黎落?還有,他現在能發揮出什麼級別的實力。你心裡有底嗎,能確定他並無保留嗎?”
用難言的眼神瞥了一眼快竄到自己衣襟裡的毛球,飛蓬抽著嘴角,拽住尾巴一用力:“嗷!”朔月委委屈屈的被甩到了被褥外面,飛蓬仿若無事的掖掖被角,確定對方絕對再沒地方能鑽進去,纔開口回答。
“因爲心魔那一次爆發,黎落如今只能發揮宇級九重之力,只是他似乎有所顧忌,始終不肯正面動手。”飛蓬深吸一口氣:“連凌烽都不知道,我追殺黎落,本身有多危險。”在朔月眼底一片怒意流瀉時,他苦笑搖頭:“你放心,我要不是發現了他有所顧忌,也不敢這麼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