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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變化

變化

打發小順子去辦事後,永璂呼出一口濁氣,不知爲何,今日總感到莫名的煩躁:是因爲和皇額娘之間的關係嗎?不,不應該,他早已經學會了接受現實;還是因爲……皇阿瑪?

想到皇阿瑪臨走時對他說的那句話,“以其無私故能成其私,以其不爭故天下某能與其爭”,是提醒還是警告……他的身份註定不爭亦是爭,那麼皇阿瑪的意思是,讓他對任何人都做到一視同仁,至少是表面上的無私,這樣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永璂細細想來,他今日雖爲教訓永璟,但實爲敲打永琪的話,確實說的草率了些。雖然一直都難以對他這個五弟產生好感,但從前也不會表現的如此明顯,爲什麼那時候會這般失常?永璂走神的想:皇阿瑪說的那句話,難不成是在暗示他的錯誤?

皇阿瑪真的很聰明,有時候他覺得對方其實什麼都知道。

在他長大到可以獨自一人睡覺時,因爲靈感太強,總是無法忽視暗衛的存在,導致他徹夜無法入睡。被皇阿瑪逮到從頭到腳關切了一番,他也只是以“想事情想到失眠”這樣含含糊糊的理由搪塞過去,然而第二天,暗衛就被撤掉了;

暗衛的撤出,讓他可以順利的發展自己的勢力。卻在他發現宮中有一股奇大的勢力,並隱隱約約有所猜測後,皇阿瑪就爽快的把其中一股勢力交到了他的手上。

爲什麼他沒有再把這種種歸因爲皇阿瑪對他的無形威懾,則是因爲他能感覺到那個男人的真心,他竟是實實在在的爲自己在打算。

儘管皇阿瑪對皇嗣確實尤爲重視,甚至爲了防止後宮妃子對皇嗣插手,嚴格要求阿哥們必須集中在一起進行專門的培養。可有時候並不是永璂自以爲是,皇阿瑪在他身上花費的心思也許遠遠超過別的阿哥——

尤記得永琪出生的那一日,他因回憶到往日而心有不寧,被皇阿瑪調笑爲吃醋時,一時賭氣承認。本以爲皇阿瑪會因此而對自己有所忌憚,畢竟在他印象中皇阿瑪是一個那樣多疑的人,雖然他當時只有四歲,但鴻蒙已開,作爲哥哥嫉妒弟弟的到來,完全背離了兄友弟恭的初衷。不得不說,生在皇家還非要在天下人面前表現的兄友弟恭,母慈子孝,這本身就是一件很諷刺可笑的事。

已經有心理準備的永璂等待著對方的怒火,卻不曾想,皇阿瑪一整往日對他嬉皮笑臉的態度,認真的樣子似乎是把他放在一個平等而重要的位置:“朕不會再多要孩子了,皇室有你們幾個阿哥已經足夠了。”

——《育兒手冊》第五條,請給予你的孩子平等和尊重。

在意識到自己竟真的因爲他的話而晃神時,永璂告誡自己:那是他的玩笑話,當不得真的。所以,三年後,聽到嘉妃和皇額娘懷孕的消息,他若有所失的同時也暗地裡鬆了口氣。沒有人,能承擔的起一個帝王的承諾,還好那只是一時的觸景生情。

可是,當他在坤寧宮,聽到皇額娘對容嬤嬤說:“沒想到這薰香的威力如此霸道,當夜皇上只在本宮這裡待了半宿,突然醒轉,你不知道皇上當時的表情有多可怕,跌跌撞撞的去了嘉妃的儲秀宮。真是便宜了嘉妃,好在本宮如願以償的懷上孩子,否則本宮不會放過她的。”

容嬤嬤遲疑的問:“娘娘,這麼看皇上一定是知曉了娘娘耍的手段,這豈不是惹怒了皇上,娘娘您……”

“不會的。他就算是爲了永璂也不會無緣無故廢本宮這個皇后。”皇額娘斬釘截鐵的說:“本宮在皇上身邊多少年了,也有幾分自知之明。你當他爲什麼會選本宮做繼後,其他原因先不說,最重要的恐怕還是本宮生了個好兒子。你知道本宮初掌宮權後,知曉了本宮懷著永璂那段日子裡後宮中的風雲變幻嗎,原來不過是皇上爲了保護本宮順利生下孩子而步步謀劃的。

“只要是有利於本宮,本宮也不在乎皇上重視永璂的原因。只是從五阿哥誕生後,本宮從敬事房瞭解到,皇上涉足後宮的次數在幾年裡竟寥寥無幾。本宮怕了,後宮三妃各有皇子傍身,又都不是吃素的;皇長子已經成年,皇上居然還給他機會去軍營磨鍊,若他以後有了軍功在身,豈不如虎添翼;更別說每年宮裡那些年輕貌美的小妖精們……本宮要想把皇后之位做的穩,只有一子是不夠的。

“雖是本宮心急,一時糊塗用薰香誘引了皇上,但現在看來卻是明智之舉。既然本宮有永璂作爲底牌,那膽大一回又何妨!”

皇額娘啊皇額娘,枉你自詡聰明,做的事何其糊塗!就算你貴爲皇后,手掌宮權又如何,若皇阿瑪不允,你怎麼可能知道這些□?

端慧皇太子永璉之死提前了一年;

慧賢皇貴妃沒有被擡旗,甚至高氏家族早已被流放;

孝賢皇后提前十年薨,皇額娘也提前登上後位;

後來權勢如日中天的魏氏現在也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嬪,皇阿瑪也沒有特別恩寵於她;

種種的改變,最大的得益人顯而易見。

永璂不想去思考皇阿瑪特意把這些訊息透露出來的原因,就算他另有目的又如何,這些事實是改變不了的。他的出生是被人期待的,而且這個人就是自己的皇阿瑪。

——《育兒手冊》第十四條,要時時告訴孩子,你是父母心中最重要的寶貝。

他的目標從來沒有改變過,成爲太子,然後成爲天下的主宰。這是一個長久而艱鉅的目標,但恰恰是這樣的目標讓他對這一世生出一絲期待和動力。沒有人能體會“活”了上千年的滋味,在重生前的一剎那,他已經對那不死不滅的長久人生,感到厭倦和刻骨的疲累。不管成爲太子是對前世的彌補或是報復,都無所謂了,他只是希望這一生能過的精彩。

然而,當他從頭來過,來看那些妃子耍的陰謀手段,只覺得一切都變得蒼白。他重生的意義,就是爲了浪費一生的時間在後宮這些算計來算計去的幼稚把戲裡嗎?

就在他失望之際,他從一個人的身上看到了廣闊人生無限的可能性。陌生而熟悉的皇阿瑪,他看不透的男人,雖然他更願意把對方當做自己的對手。

他能感覺到,世界的波瀾從這個男人的身上開始蔓延,甚至使命運產生了逆轉。越是接觸,越是心驚:擁有縱觀全局的王者思維、力壓衆人的氣勢、當之無愧的帝皇之尊;不懂得育兒卻傻乎乎靠近的父親,真實的擔憂著生病的兒子,會爲了孩子一個小小願望而心心念唸的皇阿瑪……

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不再只是他通向最終目標的跳板,而真真切切的成爲他單調世界裡一個鮮明的人。

讓他開始對這一世產生期待了……

**

坤寧宮

容嬤嬤心疼的看著日夜操勞的那拉氏:“娘娘,歇一會兒再看吧。這麼多的事宜一時半會也忙不完啊。”

那拉氏合上乾澀的眼眸,勉強笑了笑:“嬤嬤不用擔心,本宮自有分寸。”

“皇上明明讓三妃一起來協助娘娘,她們卻一個個稱病不來。不知道安得什麼心思!”容嬤嬤不平道。

那拉氏沉默,喃喃道:“嬤嬤你沒看不出來嗎,她們之所以敢這麼做,無非是打了皇上不會怪罪的算盤。”

“皇上他……”

“呵~他恐怕厭惡極了本宮。”那拉氏一頓:“六年前做的那件事,他從沒忘過。他也許會看在永璂和永璟的份上不廢本宮,卻不代表他就會放過本宮。”

讓娘娘全權負責這次萬壽節的慶禮,算是皇上的報復?容嬤嬤糾結了,她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娘娘,你可曾後悔過?”

那拉氏恍惚的看著殿外的紅瓦磚牆,也曾後悔過吧,記憶裡,登上繼後之位時,皇上就曾對她說過,皇后可以有尊重,可以有地位,但不要再期待什麼寵愛了。她也曾以爲皇上是愛著她的,愛著他們的孩子。可或許前者只是她的錯覺,唯有後者纔是真心吧!

真情還是假意,她早已分不清了。

良久,就在容嬤嬤以爲皇后不會回答時,她看見自己從小侍奉的小姐,脣角彎起一個帶著皇后無限尊榮的高貴笑容,毫不猶豫的說:“本宮,從不後悔。”

“晴兒姐姐。”晴兒聽到背後有人喚她的名字,轉身望去,溫婉的笑容瞬間綻放:“原來是蘭馨妹妹,叫住我有什麼事嗎?”

十四歲的蘭馨儀態萬方的踩著花盆底走了過來,俏皮一笑:“沒事就不能找晴兒姐姐了嗎?”她吐了吐舌頭,本來有幾分失禮的行爲由她做起來卻只讓人覺得調皮可愛,晴兒的眸光不由閃動了一下。

“知道太后身邊離不開晴兒姐姐,我也不敢多耽誤姐姐的工夫。說起來也怪不好意思的,”蘭馨嬌羞的眨了眨雙眼:“其實是皇額娘提起蘭馨的女紅太差,需要找嬤嬤指導。但蘭馨想著,晴兒姐姐的手藝可是讓皇上都讚不絕口的,所以就厚著臉皮向姐姐討教來的。”

“蘭馨妹妹這話真讓姐姐汗顏,我的女紅也稱不上什麼讚不絕口,不過是皇上顧念著女孩子的臉皮薄罷了。”注意到蘭馨臉上浮現出幾分急切,晴兒心裡偷笑了一下,又不疾不徐的道:“不過,既然是妹妹來請教,姐姐也不好推辭。只是今日實在忙不過來,不如改日吧!”

瞧見晴兒答應了,蘭馨總算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又燦爛了幾分,高興地拉著晴兒的手搖了搖,“就這麼說定了,晴兒姐姐什麼時候有時間了就叫奴才來喚妹妹。”

晴兒伸出另一隻手,不著痕跡的搭在蘭馨的手上摩挲了一下,笑意加深,點頭道:“姐姐一定記得。妹妹用不著如此客氣,你我之間不過相差一歲,平時喚我晴兒就好。”

“嗯,那晴兒也可以直呼我爲蘭兒。”

注視著蘭馨蹦蹦跳跳的身影,晴格格笑的……別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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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育兒手冊》是大萌物~

PS.門外春風如此狂躁,門內網速如此躁狂,橫批:坑爹的世界

PPS.我們這裡的麻雀都是用沙子洗澡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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