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江山沖我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我站在路邊遲疑了片刻,還是拉開車門坐進副駕的位置。剛坐下,就連打了幾個噴嚏,剛才在外面不覺得多冷,坐進車里反而有點渾身發顫。江山立刻把車內空調開到最大,并把車前幾個出風口都對準了我。
我沖江山笑了笑,感激他的體貼。
“江山,你三叔為了參加你的年會,一把老骨頭還穿得這么少,剛才也沒見你照顧一下三叔,暖風開大點,這美女一上車果然是不一樣,哎……娶了媳婦沒了叔這話果然不假。”我忽的聽后座上一個熟悉的聲音冒了出來,嚇了一大跳,剛才上車竟沒發現江山的三叔,宋總居然在后座上坐著。
江山開著著車,淺笑了笑并不言語。
“哎……方華,改天你可得好好感謝三叔請我吃飯。”宋總見江山不語便開始和我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我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就是《桃花緣》?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實物,方華,別說,你這設計真的不錯,和你今天的禮服很配。”宋總打量著我的首飾說。
“這套《桃花緣》大部分是總裁幫我修改的設計。”我有點不勝夸講。
“江山,我說你小子不夠意思,三叔今天幫你這么大一忙,你不給三叔送套《桃花緣》?”宋總在后座上拍著江山的肩膀。
“三叔,你這婚也結了,緣份也早定了,你要《桃花緣》干什么?”江山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宋總。
“你不知道,這不馬上到情人節了嗎?你三嬸天天嫌我不夠浪漫,沒送過花也沒送過什么禮物,我看這套《桃花緣》正合適。”宋總頗有興趣的看著我頭上的發簪。
“想不到宋總您還挺浪漫。”因為上次喝酒的時候宋總替我說了不少好話,我對宋總自然也多了幾分好感。
“老了,比不上你們年輕人,哎,方華,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種酒精過敏體質,你可不知道,那天你剛走,我就后悔沒跟著你,你說你要去衛生間,我再跟著也不方便,我看你那喝酒的陣勢,就知道不妥,沒想到那么嚴重,江山扔下一屋子人急紅了眼一樣的滿世界找你,還好他足夠了解你,競然想到你會走消防通道,要不再晚幾分鐘你這小命真不保險了。我這侄子,長這么大我還從未見他為誰這么著急過。”宋總說完頗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拍拍江山的肩膀說:“前面停車,你這車里一陣冷一陣熱的,三叔我年紀大了,經不起你們這么折騰,我回酒店開車去了。”
我奇怪的看著宋總,看年紀他也比江山大不了多少,不知怎么競然成了江山的三叔,而且他不是剛從酒店出來嗎?怎么又回去開車?我有點不太明白。
江山路邊停了車,宋總臨下車前還不忘叮囑江山:“別忘了給三叔弄套《桃花緣》。”
宋總下了車,車里頓時安靜了許多,氣氛有些尷尬。
“還冷嗎?”江山看了我一眼問。
“好多了。”剛才冰冷的身體已經讓暖風吹得暖意洋洋,競有點昏昏欲睡。
“方華?你有沒有想過再回交大把設計專業重新回回爐?”
“重新回爐?”
我有點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很多人工作一段時間后,對以前的專業又有了不同的認識,會重新回到學校在原有專業的基礎上重新提升或進行更高一級的專業知識學習后再回到工作崗位上,這樣的效果往往會更好。”江山看了我一眼。
他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我的專業知識不夠嗎?是啊,我這點專業在他眼中一定是和他要求的差距太大,要不也不會提醒我回爐專業一說。
“抱歉總裁,我……我知道自己的專業素養和您的要求差距太大,我……我以后會努力提高。”我不知道這樣說,是不是能讓他明白,我聽明白了他話外之音。
他忽然一個急剎車就把車停在了路邊,好在晚上路上沒什么人。他轉過身看著我,路燈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濃黑的眉毛,突起的眉骨下,藏著一雙深邃清亮的目光,幽幽地看著我。
“方華,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故意不想明白?我……你就這么怕我嗎?”
“你是我的老板,在我心里,我尊敬你。”我故意對他敬而遠之。
“老板?”江山自嘲地笑了笑,“你忘了,你第一次見我時叫我什么?”
我想起初見江山,我便攀近乎的叫他“師兄。”不禁啞然失笑,這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如果我只能在老板和師兄這兩種身份中選擇,我寧可做你的師兄。”說完看也不看我,一踩油門車便飛了出去。
這一路我們都沒有再說過話。到了小區門口,我裹了裹外套,剛要下車,只聽江山說:
“我送你進去。”
“不用了總裁,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你一定要這么拒絕我嗎?”江山從牙齒縫里崩出了幾個字,盡管路燈昏暗我還是看到他臉色鐵青。
下了車我走得有些艱難。一邊要提著裙子,怕踩到,一邊還要時不時的裹緊外套,一只手還拿著一個手包,從小區門口到單元大門不知為什么我競然走得相當狼狽。走在我身邊的江山嘆了口氣,停下來,幫我把外套緊了緊,一把攬住我的腰,裹著我走到了家門口才忪開了我。
“回去洗個熱水澡,否則你進了涼氣,一定會感冒。”說完便轉身而去,留下心亂如麻的我站在家門口。
第二天一早我便昏昏沉沉的發起燒來,打電話讓白萍幫我請了幾天假,正好臨近春節,設計部工作也告一段落,并不是太忙,我才能安心在家休息幾天。我發短信讓高杰下課幫我買幾盒感冒藥,便倒頭睡去。
高杰什么時候回來的,我恍忽還有些印象,他給我端了杯水,拿了幾片藥吃了,我就又沉沉入睡。從小我就是這樣,感冒發燒從來不去醫院,只在家蒙頭大睡。我關上手機,已經在家睡了二天了,扁桃腺發炎,發燒持繼不下,也不知睡了多久,像是高杰摸了摸我滾燙的額頭,我被渾身的灼熱燙醒,正感覺口渴難奈,閉著眼睛沖高杰說了句:
“高杰,幫我倒杯水。”話音還沒落,便從身后被扶了起來,我靠著高杰坐在床頭,腰酸疼酸疼,幾乎把全身重量都靠在了高杰身上,高杰端過一杯水,溫度適中,是蜂蜜菊花茶,入口甘甜,我一口氣喝完,低著頭,睡眼
惺忪地看著高杰端著杯子的手指修長,甚是好看,這小子還沒長大就學會迷人了,歪頭靠在他的身上,摸著他穿著黑色西裝外套的胳膊,沒頭沒腦的問:“高杰,,你什么時候弄了件破西裝,明明是小鮮肉非把自己搗飭成老男人,姐也真是服你,是不是談小女朋友了?姐和你說啊,你這一米八幾的個子就牛仔褲最好看,多有活力啊?你呀,就是穿上西裝也沒那種感覺,要說穿西裝,我老板江山倒是能穿出很MAN的味道,但就是看著象個暮氣沉鐘的老年人,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非要去做生意,唉,可惜他那張明星臉了。”
我感覺自己身后靠著的人肉靠墊,憋不住的悶笑了一聲。我猛的一驚,睡意便醒了大半,忍不住從被子下面,偷偷伸出手摸了摸背后人肉靠墊的西裝衣角,低頭看了看坐在床邊的那雙大長腿,轉過頭看到身后的人肉靠墊正滿臉笑容的看著我,媽呀,這不是江山又是誰?我驚叫了一聲,身體一縮便一頭鉆進了被窩,再也不愿露頭。心里咬牙切齒的罵著:“高杰,你可實力坑姐了,來了人也不叫我。”
“看來我在你心里的評價還不算太差!”江山顯然很滿意這個評論。
完了,這下更解釋不清了,我要是再不說清,他更會誤會我,我一急,便露出個頭說:“你別誤會,我是發燒燒糊涂胡說的。”
“發著燒糊里糊涂都能想起我,可見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江山坐在床頭,一臉笑意。
完了,小說里總是說越描越黑,還真是這樣。唉,好好的我提他干嘛。
“方華,餓了嗎?想吃什么?”江山低聲問道。
經他這么一問,我還真的有些餓,一天沒吃什么東西,但是看著江山并沒有要走的意思,我實在不想讓他看到我穿著睡衣從被窩里爬起來的樣子。只好說:“不餓。”
“不好意思,總裁,我剛才以為是高杰。”聲音小得象蚊子,連我自己都快聽不到了。我有點懊惱,為什么每次總能讓江山看到我出糗?
“看你幾天沒來,小羅和我說你請病假了,就知道你要感冒。”江山無奈的看著我,又端來一懷水給我。我慌忙坐起來,接過杯子。“我自己來。”便再也不敢看他,三天沒好好洗臉、梳頭,這形象實在邋遢。
我低頭喝著水,不敢正視他。他翻看著我書柜里的書,說起來真是慚愧,正經專業的書沒幾本,全是我上學時看過的各種小說。桌子上放著一張我畫了一半的碳粉畫像,那是江海的畫像,只完成了三分之一,雖然只畫到了頭發和眼睛,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出了江海。
“春節前沒什么事,在家好好休息吧,先不要去公司了。”他欲言又止看了我好一會才說。“喝了二杯熱水,蓋上被子好好發發汗,睡吧。”他在床邊坐下來,出神的看了我一會,拿出手機調出音樂放在我的枕邊,躺在被窩里,感覺他目光微熏,不知是藥物的作用還是音樂的催眠,不一會我便又昏沉入夢。當我醒來時,江山早已離去,桌子上放著一張他手繪的鉛筆素描畫像,畫中的我沉沉睡在一片桃花深處,裙裾上飄落著桃花花瓣。旁邊寫著一行小字:緣淺便離,看開了,煙塵微雨,緣深則聚,看懂了,燈火闌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