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nèi),大夫見皇上親臨,撲通通地跪了一地,雖有五名大夫,在軒轅聿眼中,不過是庸醫(yī)。
而,西藺姈躺在榻上,臉色是一種不正常的死灰。
“皇上……”她見他來了,強(qiáng)自倚靠起身,朝他綻開淡淡的笑靨。
“你們都退下。”他冷聲吩咐。
直到室內(nèi)只剩下他和她,他才坐到榻前,凝著眼前這女子:
“小姈,若不滿意這門婚事,爲(wèi)何不對朕直言?朕一定不會將你下嫁於他的。”
“姐夫,嫁誰都是一樣的,我不用進(jìn)宮,對我,就是最好的恩賜。”西藺姈依舊笑著。
她喜歡笑,但,八年前,姐姐薨後,她的笑容就愈發(fā)少了。
她知道,除了她之外,眼前的男子,似乎亦不再擁有純粹的笑意。
她習(xí)慣喚他姐夫,他也寵溺地容許她這麼喚。
真的,僅是姐夫。
然,爲(wèi)什麼,沒有人願意相信呢?
哪怕,連最親的人都不願相信。
“朕替你護(hù)住心脈!”
“姐夫,不要,沒用的。”
他的手搭上她的脈,臉色也是一變,太晚了。
她確是吞了生金!
剛剛的大夫該是用金針封了她的生死穴,才撐到現(xiàn)在。
是啊,襄親王府的大夫,又豈會是泛泛之輩呢?只是撐了這半個時辰,卻是大限,任誰都無法挽回的大限。
如今,她說話的順暢,不過是回光反照罷了。
“姐夫,對不起。”她輕輕說出這句話,她反覆住他的手,稍稍用了些力,“小姈不想讓姐夫爲(wèi)難的。真的,對不起。但——”
她話裡的意思無非是映證了一個事實(shí),失貞。
“告訴朕,是誰?”
她輕搖頷首,讓她怎麼說呢?她又能怎麼說呢?
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如果有遺憾,就一併隨她去吧。
她不願意,此事再牽扯進(jìn)更多的人,尤其,那人,或許,是她想要維護(hù)的。
她不能做到絕情啊,真的不能。
“姐夫,答應(yīng)我兩件事,好嗎?”
“你活下去,朕才答應(yīng)。”
“先答應(yīng)我。”她深深吸進(jìn)一口氣,語音開始輕了起來,她知道自己的限數(shù),從吞下生金那一刻開始,就知道,“大姐若活著,一定不希望看到八年了,姐夫還沉迷在沒有辦法挽回的傷痛中,姐夫幸福,纔是她要的,真的。”
軒轅聿被她覆住的手,隨著這一語,稍顫了一下,她覺到他的顫瑟,繼續(xù)道:
“姐夫,二姐對您,是付出了真心,可惜,這份真心,始終是太過了。但,她畢竟是小姈的姐姐,也是西家最後一脈了,小姈懇請姐夫,不管怎樣,讓二姐好好地活著,好麼?”
軒轅聿還是沉默著。
她說的這兩句話,僅讓他想起西藺媺臨終前的那些場景。
他不願再多一次地回憶,因爲(wèi)每次回憶,有的僅是難耐的愧疚。
“姐夫,小姈死後,不要遷怒納蘭祿,他無心的。只是,小姈的脾氣,不容許這種缺陷的存在。”
她的話語逐漸輕了下去,臉上,卻還是保持著一樣的笑容。
哪怕,要走,她也要帶著笑。
不讓她唯一的姐夫擔(dān)心。
這麼多年,她想,她漸漸開始懂得姐夫的揹負(fù)和隱忍。
然,有些話,是她不能再說的。
畢竟,血肉親情,讓她無法徹底的拋下。
即便,到了生命的盡頭,她還是放不下。
一如,大姐去前的交代一樣。
可,她必須要死,不僅是以死明潔,更爲(wèi)了——
她覆住他的手,終是驟然地垂落在地,她帶著笑意的臉,重重地一併垂了下去,再沒有一絲的聲息……